元家到麥家提親的事,不僅整個路底村都知道了,很快也傳到鎮子上去。
對村人來說,村子里的姑娘名聲上受了委屈,這樣的結果算是最好的,所有認識元修的人也贊他一聲有情有義,于是這樁婚事人人看好,兼之麥家一向大方,元修的鐵匠鋪開幕以來售出的鐵器也一向好用,村里村外的人都紛紛打听大婚之日,想來湊個熱鬧。
大婚之日在雙方協調後,就訂在了年後的二月二,龍抬頭那日。
婚事議定後,麥家雙親終于放下一樁心事,天天笑呵呵的。
倒是麥莛于年前散課回家,發現姊姊居然許人了,很是不高興地數落了家人一番,覺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等他回來商量,于是他趁著跟家人到鎮上辦年貨時候拐到元家的鐵匠鋪子里,和元修來了個深度溝通。
也不知兩人怎麼說的,總之未來小舅子勉強接受了未來姊夫,對于姊姊的婚事更是上心,連鎮上的請帖都幫她寫好備用,至于村里的人倒是不用了,一向是誰家有喜事都會自動自發來幫忙的。
元麥兩家的往來更加密切,除夕當天麥家甚至熱情邀約元家一起過,只不過被元修拒絕了,兩家暫時非親非故,等日後成了一家再一起過年過節也不遲。
可真到了吃年夜飯的時候,元修就後悔了。
偌大的桌上擺滿了他從鎮上買回來的酒菜,還有幾道趙大娘做的小菜,然後便是兩人面面相覷,靜靜地吃著團圓飯。
元麥兩家雖在隔壁,不過還是隔了一段距離,他們卻能听到那方傳來隱約的笑聲,麥家永遠是那樣開心啊!
「你怎麼光吃外面賣的東西?」或許是太安靜了,趙大娘打破了沉默,笑著夾了一塊自個兒做的炸肉丸到元修碗里。「你師父生前總是說我做的東西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可也沒看你多吃,難道是吃膩了?」
元修印象中的師父趙義沉默寡言又嚴肅,被這樣的師父教養長大,他常覺得自己如今會變成如此不討喜的性格師父要負大半責任。不過每每到師娘勸食的時候,他又會覺得師父你還是寡言點好,就算是哄媳婦也不能昧著良心。
不過內心話也只敢在內心說,他點了點頭,不發一語地將那肉丸吃下,口中傳來的滋味酸甜苦辣齊全,當真一言難盡。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說道︰「師娘,待明年麥芽進門,灶上的事交給她就行了,你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歇歇。」
「你和你師父都是省心的,師娘平時也只有做做衣服煮煮飯,沒啥辛苦的。」想到媳婦,趙大娘也是眉開眼笑。「明年咱們家也終于要添人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待麥芽,別欺負了人家。」
元修放下筷子,正色說道︰「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初一一早,麥家人就齊齊來元家拜年,順便商討一下成親的瑣事,元家也終于不那麼冷清,只是礙于就要成親,麥芽始終沒有露面,元修心中有些淡淡的遺憾。
初二回娘家,麥母的娘家遠在千里之外,她的雙親也早就過世,嫁來路底村後就沒再回去過了;而麥父是獨子,也沒有姊妹,所以全家人在這日便在家中等著,因為元家要抬聘禮來啦!
成親六禮中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等步驟都已經在年前完成,而請期通常在婚禮前一個月舉行,所以到了年初二,元修那些小徒弟們就從鎮里將師父交代的聘禮一箱箱抬到了麥家。
除了時興的布匹、米面糖鹽、茶葉芝麻,上百斤的聘餅、四色餅四色糖、兩壇子酒……等等,還抬了一整頭的豬,陣仗之大讓村民都議論紛紛,顧不得家中還有人拜年或回來探親,都跑出門看個新鮮。
其中有一副黃金頭面幾乎要閃花眾人的眼,這世道亂,村子里也不富,一般能有個銀簪子就夠讓人炫耀一輩子了,沒幾人看過黃金做的首飾,更遑論元家給的聘金是八十八兩,一般村里娶親,聘金有個五兩就頂天了,八十八兩可是頂破了天,元修的大手筆讓一些家中有未嫁女兒的都嫉妒又後悔不已。
抬聘禮前來的元修徒弟們個個得意洋洋,麥父麥母自然是笑納了,對方送來的聘禮越重,代表越重視自家女兒,橫豎他們準備的嫁妝也不差,也不會虧了男方。
于是到了婚禮前一天,得意洋洋的換成了路底村的小伙子們,麥家請他們幫忙抬嫁妝,一共是三十二抬,塞得手都插不進去,里頭有衣服布匹、被褥首飾、喜糖喜果、豆麥稷黍、腌菜臘味、各色花瓶擺設,十壇麥家酒……等等在村里鎮上繞了一圈再回元家,再加上先前早就抬過去的炕桌炕櫃、鍋碗瓢盆,還有驚人的壓箱底一百六十六兩,讓村里村外的人大開眼界,元麥兩家也賺足了面子及里子,趙大娘更是驚嘆麥家愛女之心果真殷切。
很快的便到了成親當日,麥芽一大早就被母親挖起來,在扔了香澡豆的盆里洗得干干淨淨後,全身抹上縣里買的雪花膏,抹完後原就白皙的肌膚更是吹彈可破,接著她便換上了喜服,由著王嬸子替她開臉梳頭。
王嬸子本該是這樁親事的媒人,畢竟元修當初提親時找的是她,不過她父母雙全,公婆俱在,又有一子一女,夫妻和樂,村子里有親事的女方往往都會來尋她做全福人,這次因著她與麥母交情極深,這全福人的活兒自然要接,至于元修那邊只好請他另找媒婆了。
這一套她做得熟了,替麥芽絞完臉後,無視她疼得齜牙咧嘴,拿起木梳替她梳發,拔尖了嗓子就來了這麼一段——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亦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多福壽……」
待她念完一大串吉祥話,梳好頭插上簪後,在旁的麥母噗嗤笑出來。「平素知你能侃,原來就是做全福人侃出來的。」
王嬸子哭笑不得地瞪著她。「你這做娘的是怎麼回事?這閨女出嫁別人都是難過舍不得,你倒是笑得歡。」
麥母笑得更歡了,擺擺手說道︰「那不是就嫁到隔壁嘛,平素要找出門喊一嗓子就能見到人,又不是從此天高路遠見不著了。」
「你真是……」王嬸子沒好氣地說道︰「你也想想麥芽的心情,笑成這個樣子,還以為她娘嫌她,恨不得快些把她嫁出去呢!麥芽,你說是不是啊?」
說完,她看向了麥芽,想不到麥芽也是笑嘻嘻地看著她,圓眼兒晶亮,自己都像恨不得快點出閣似的。
王嬸子又好氣又好笑,「你們當真是親生的母女,行,我不說了。」
時間剩不多了,她連忙幫麥芽上妝蓋蓋頭。
麥芽的確是有些迫不及待,因為礙于習俗,她從年前就再沒見過元修了,原以為自己只是有些喜歡他,但許久不見才知相思已經這麼深。
待天兒大亮,麥母拿來一碗飯,讓她吃幾口便停下,這一整天到禮成就只能吃這些東西了,而後王嬸子又替麥芽補上口脂,確認妝容完好,外頭便傳來鞭炮及喜樂的聲音。
「新郎來迎親羅!」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外面的聲音益發熱鬧起來。
小喜童是麥穗,他一身喜慶的大紅衣裳,笑嘻嘻地持著茶盤迎接元修,拿到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還順帶問了個傻兮兮的問題。「元大哥,以後姊姊嫁給你了,我還可以去你家玩嗎?」
「等你姊姊嫁給我,我家就是你家。」元修揉了揉小麥穗的頭,又補了一句,「叫姊夫。」
這番對話令眾人大笑起來。
元修一行人到了麥家門口,卻見麥莛領著村中青年少女,大馬金刀的站在門口。
元宵後麥莛沒有回縣學,央同窗替他請了半個多月的假,此次便是由他為首,堵著元修不讓他進門。
「哈哈哈,麥小秀才,人家元修是鐵匠,你讓他作什麼催妝詩,不是為難他嗎?」
「無妨。」元修的聲音響起。「雲作雙鬟雪作肌,天教分付與男兒……」
「哈哈哈哈哈,元大鐵匠原來才高八斗,居然連作詩都會?」
「早知攔門的是小舅子,必然會有這樁,我早背好百八十首,等著他考。」元修說得毫無壓力。
外頭笑聲更盛,連屋里的麥芽都在蓋頭底下勾起了唇角,笑得眉眼彎彎,梨渦深深。
終于,元修闖過了小舅子那關,成功迎出了麥芽,王嬸子用把小掃帚在花轎里掃了掃,又燃了把艾草伸進轎里象征性的薰了一下,接著是麥莛將姊姊背出來,送到了花轎之中,鞭炮聲起,這轎子還需在村中繞一圈才能回到元家。
直到喜樂的聲音走得遠了,麥家人才開始覺得惆悵,方才女兒開臉時還笑稱無所謂的麥母這會兒眼眶都紅了,女兒雖然就在隔壁,但以後到底是別人家的人了,回家那叫做客,真要細想起來總是不舍的。
「娘,姊夫說明天起他家就是我們家了。」麥穗似是想安慰母親,將自己得到的大紅包高高舉到母親胸前。
這句童言童語很快攪散了分離的氣氛,女兒可不是送出門就沒事了,還有一堆親朋好友要招待呢!
約莫一個時辰後,麥家這里又听到了鞭炮及喜樂的聲音進了隔壁門。
麥父麥母見狀又忍不住笑了,像在笑自己方才的惆悵,麥莛甚至賭氣地說︰「什麼呀!剛才幸好沒哭,這跟嫁回家有什麼差別?」
花轎里的麥芽被晃得頭有些暈,直到花轎停下,她才真的緊張起來。
在麥莛背上的時候,他小聲地警告她,可得把自己那身怪力藏好了,否則不小心嚇到元修或趙大娘,被休回家那就好笑了。
所以由此刻開始,麥芽便戰戰兢兢的,手腳都有些僵硬了。
此時外頭的元修依習俗在轎門上踢了三下,將恍神中的麥芽驚醒,她彷佛記得王嬸子交代過的,新郎踢轎門時要回踢一下,免得還沒入門就被壓到底了,所以她抬起玉足,也給了轎門狠狠一下。
外頭的元修只見花轎用力一晃,然後轎門旁那八仙過海的雕刻硬生生掉了四仙,轎門破了個小洞,一只穿著繡花鞋的足尖竄了出來,又很快地收回去。
看到這幕的人都傻了眼,元修的臉抽搐了一下,大喜之日,他卻覺得隱約有種森森的寒意飄過。
不過想了想,轎中新娘的溫柔嬌女敕還是壓過了心中的納悶懷疑,他不介意地說道︰「這轎子是鎮上租的,東家還說保證堅固,想不到虛有其表,幸好咱們半途沒有顛轎,否則新娘還不從轎里掉出來。」
一番打趣的話讓大伙兒笑了,順帶罵了那花轎東家不老實,就把這事揭過去了。
元修扶著麥芽的手下轎,踩著地上鋪就的竹蓆進入,在門前有個火盆,其後有瓦片,新娘應先跨過火盆再踩破瓦片,可以化解入門煞。
元修握著麥芽的手,覺得她有些發抖,手心便用了點力,低低說道︰「不要緊張。」
他的聲音渾厚,手頭有力,莫名的安了麥芽的心,她輕輕撩起裙擺,跨過了火盆,腳即將落在瓦片上時,想著出門前王嬸子說瓦片一定要踩破,她怕沒踩破有什麼忌諱,便用力往下一踩——瓦片破了,而且破得徹底,因她的勁道向四周飛散。
元修一見她踩瓦片那凌厲的氣勢就暗道不妙,果然她這一踩就弄出了個暴雨梨花針,好在他是懂武的,武功還不弱,趁眾人還沒發現撩了喜袍的下擺一攔,原本朝著賓客而去的碎瓦片立刻被他的衣擺攔下,只有細碎的幾塊飛著嵌進了牆里,好歹沒有造成傷亡。
麥芽由蓋頭下看清了一切,還發現他的喜袍被割破了,緊抓住元修的手,知道自己還沒進門就闖禍了,哭喪著臉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屏著氣息等著元修拂袖而去,想不到他只是輕輕笑了一聲。「你真的挺有勁的,麥莛說你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樣柔弱,現在我信了。」
他笑了?他真的笑了?麥芽怔愣,一下子忘了自己做過的蠢事,只是懊惱著自己蓋著蓋頭,沒法見到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不過他似乎不嫌棄她笨手笨腳……麥芽松了口氣,心想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讓她見到更多面向的他。
新人在門口暗搓搓的耍了這麼一遭,賓客倒是沒幾個人發現,甚至有不少村民還是第一次進元家,只顧著參觀屋里,就算發現了,也因為元修的掩飾,覺得飛出幾塊碎瓦很正常沒什麼,便沒在意。
至于元修破了的喜袍,反正都是紅通通的,只要不細看也注意不到上面的洞,居然就讓兩人這麼混了過去。
之後行禮拜堂,高堂拜的是趙大娘與趙義的牌位。
趙大娘喜極而泣,她一直將元修當成親生兒子,他終于完成她最掛懷的心事,能不叫她激動萬分嗎?
一直到入洞房揭蓋頭,宴客結束,元修再次回到新房,麥芽已經將滿臉的濃妝洗去,換上了舒適的衣服,安坐在炕沿,莫名的令元修有種心安的感覺。
他心安,但麥芽可不安了,她扭著小手,見他進門後盯著她久久不語,囁嚅地道︰「元大哥,我今日差點闖禍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是有點奇怪,不過元修卻是說道︰「不會,你放心吧,今後你便是我的妻,怎樣我都不會覺得你奇怪的。」
麥芽聞言雙眼一亮,糾結了半天的情緒也放松下來。兩人隨意吃了點桌上的菜肴,麥芽替他月兌去喜服,用熱巾子擦了把臉,便被推著去沐浴,準備今晚的洞房花燭夜。
元修從來沒有被女人這般服侍過,一開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就享受起這種感覺。他懷著莫名的期待,很快將自己洗干淨,套上中衣,再回到房里時,以為會看到緊張的麥芽,想不到她跪坐在炕上,笑吟吟地直覷著他,懷里還抱著本書。
「你洗好了?」她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大膽地問他,「元大哥,你會不會圓房?」
元修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說什麼?」
麥芽好似不知自己問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只是神秘兮兮地說道︰「娘說今天晚上一切听你的就好,但我就想了,萬一你不會怎麼辦?娘沒辦法,就給了我這本書。」
說著她將書交給了他。「元大哥如果不會的話,咱們一起研究吧?」
元修原想月兌口說他會,身為一個男人,這種事是能無師自通的,何況活到這把年紀,沒吃過羊也看過羊走路,但看著手上這本封皮寫著春閨夜語的書,他瞬間改變了心意,目光暗了暗。
「那我們就一起研究吧。」
麥芽其實也沒看過,饒有興趣的湊近他身邊,玉臂就這麼貼著他,因在炕上她穿得不多,一種少女的芬芳香氣不斷竄入元修鼻間,他索性將她攬在了懷中,讓她坐在自己雙腿之間。
這還是麥芽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她先是嬌軀一僵,然而轉念一想,元大哥是她的夫君啊!而且這雄壯的體格給人的安全感實在太強烈,她很快便習慣了身後的大暖爐,為了坐得舒適還左右磨蹭調整了一下坐姿,隨即听到身後男人倒抽口氣的聲音。
「怎麼了?」她回過頭不解地問。「我們書還沒看……」
帶著這種天真嬌憨的表情,身體卻一直撥撩他,元修當下就受不了了,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輾轉吸吮。
麥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卻不妨礙她喜歡這種感覺,也模仿他的動作回吻回去,總之他是她丈夫,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他做什麼她跟著學就是了。
想不到這種想法更是點燃了元修熊熊的欲火,他大手伸入了她的衣擺,在她的身上作起亂來。
麥芽被模得渾身酥軟,他大手經過的地方都像有火在燒似的,迷亂之中她也將小手伸入他的衣裳中,他模哪里她就模哪里,當他褪下她的衣服時,她也將他剝光光。
而後元修壓了上來,麥芽再也無暇注意書還沒有看這種小事了,只覺得他對她做的所有事她已經無法模仿,他觸踫她所有羞人的地方,她也觸踫他,卻發現他和她長得好不一樣,她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炕上的熱度像要將她融化似的,她一時覺得自己化成了泥,由著他揉捏成任何他想要的樣子。
當兩人合而為一的時候,麥芽疼得都快哭出來,不過那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她便嘗到了甜頭,也能隨著他的引導在欲海中浮沉,一次又一次的享受著激蕩在男女之間的樂趣。
元修第一次嘗到肉味,又是個精力充沛的,自然不可能一次就停下,而麥芽天生便體力好力氣大,居然也承受了下來,兩人無比的契合,就這麼亂來到了半夜三更,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雞啼聲起,元修察覺懷中的嬌軀動了動,他微睜開眼,看著麥芽一臉迷茫,顯然還沒睡醒,正迷迷糊糊地盯著他赤果的胸膛,甚至伸出縴長的手指在他胸肌上戳了戳,好像懷疑自己身在何方。
他忍住笑,「昨夜折騰到那麼晚,你還意猶未盡嗎?」
他這麼登徒子般的輕薄,讓麥芽瞬間轉醒,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幸好她及時想起自己已經嫁了,昨天還過得香艷刺激,遂硬生生忍住了把元修推下炕的沖動。
她可不想成親第一日就落個謀殺親夫的罪名。
麥芽拍了拍他環著她腰際的手,小臉在他胸前蹭了蹭,軟綿綿像撒嬌似的道︰「該起了。」
要不是昨日真被榨干了,只消她嬌滴滴的這麼一撩,他覺得自己還能大戰三百回合。不過他以為昨夜那般激烈,今日她該是侍兒扶起嬌無力才是,想不到她清醒後沒一會兒便顯得精神奕奕。
他低聲說道︰「你不累?不再睡會兒?」
「都習慣這時間起來了。」她輕推著他。「我過門第一天,總要起來做早膳給趙大娘……呃,師娘……」
在她糾結稱呼時,元修已淡笑道︰「叫娘即可。」
在他心中,趙大娘就是親娘,不過師娘也已經叫習慣了,若是要他立時改口一點困難都沒有。
「那我得起床做早膳給娘吃了。」她推了推他。
元修低頭用力親了她一口,但又覺得不夠,多親了幾口之後才拉著她起身。
這個第一眼就相中的女孩啊,終于屬于他了。
幸而天尚未大亮,屋里黑漆漆的,彼此沒穿衣服也看不真切,麥芽羞瞪他一眼後大大方方的下炕找衣服,殊不知元修因為身懷武功,目力也是不錯的,倒讓他飽了一頓眼福。
「我去燒水讓你洗漱。」他看夠了,也起身下炕,穿好衣服便去燒來熱水。
待兩人都清洗完畢,天已經微微亮了,元修提著油燈,帶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麥芽早來過元家多次,但那大多只在廳里,里頭她當真沒來過。這屋里雖是被趙大娘整理得干淨,元修也不是個邋遢的,但實在是干淨過了頭,生活用品勉強齊備,家中卻沒有任何擺設,顯得空蕩蕩的,很是冷清。
「家里好空曠啊,我以為只有廳里這樣,想不到後進也是這樣。」麥芽低呼一聲。「幸虧我嫁妝里有不少花瓶陶碗布匹什麼的,改日擺到架子上可好?」
「現在這里是你的家,愛怎麼擺弄隨你。」元修也期待著她會給這個家里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最後,元修帶她來了灶房,方才他已經燒過了火,灶膛里還是熱的,麥芽檢視了一下廚房里的食材,還以為昨日宴席上的肉菜會剩余,不過空著的食櫥說明那些剩菜元修和趙大娘應該都讓來客帶走了,唯獨剩下的是一瓦罐的雞湯。
家中沒有熟肉,倒是有生肉,麥芽打算煮個肉絲雞湯面,她先取來白面,邊加入涼水邊揉,待揉成有些發硬的面團後便放至一旁。
接著她想做大醬肉絲澆頭,取來肉後放在砧板上,但一時找不到菜刀,想不到一旁一直看著她的元修拿了一把鍛打得亮晶晶的菜刀,放到她身前。
「用這把刀吧,成親前便知你廚藝好,我親手打給你的。」元修說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麥芽卻知他的心意,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你現在不動手了嗎?」
「你例外。」
他答得簡單,卻讓麥芽听得心花怒放,她偷偷地覷著他,壞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偷懶,所以不願再打鐵呢!」
元修無奈地看著她,不由輕捏她白女敕的臉頰一把。「我真要出手,我們一家沒多久就要喝西北風了。」
「為什麼?」麥芽好奇極了。
「你這麼想吧,我打的菜刀可以保證百年不壞,千年不腐;而徒弟們打的菜刀,十年內必然需要重新更換,如果鎮上每家都用上我打的鐵器,接下來我們賺什麼?」
他正經八百的話卻逗笑了麥芽。「我才不信你呢!肯定有你出手的時候,你瞧現在不就是了?你做了把百年不壞、千年不腐的菜刀給我,難道這輩子就只想討好我這一次?」
見她伸手拿起菜刀,元修不由提醒道︰「你當心些,那刀全是精鋼打造,如果覺得重,我再……」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的機會,因為她舉重若輕的拿起了菜刀,欣喜地左瞧右看,如果不是他早知道那把刀的重量,他會以為她拿起的只是一把輕羅小扇,再聯想到她婚禮時那些神奇的表現,元修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小妻子那把子力氣恐怕很不簡單。
麥芽試了試手後,便喜孜孜的拿著菜刀朝砧板上的精肉切下,然而只听到金木交擊之聲,她傻眼地看著手下的砧板被她切成了兩半,中間的切痕整整齊齊,像是特地削造的一樣。
元修的眼角抖了一抖,那是以堅硬出名的鐵梨木砧板,足足有兩寸厚啊……
空氣彷佛瞬間凝結,麥芽的手懸在了空中,頭低低地看不見表情。
元修想說些什麼,卻見她拋下了菜刀,猛地往他懷里一撲,抬起頭卻是滿臉崇拜地說道︰「元大哥!你做的菜刀真是太好了太鋒利了!簡直可以拿戰場上殺敵了!」
說到這個點上,元修得意地揚了揚唇角,這把菜刀本就是按著絕世寶刀的規格鍛打的,真要拿到戰場上去,保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麥芽卻是抱著他撒嬌,把好話都說盡了,暗自祈禱能夠糊弄過去,可別讓他發現了她的異狀才好。
「元大哥,這樣的好刀我怎麼舍得用呢?肯定是要珍藏起來當傳家寶,我……我用那徒弟打的十年就壞的普通菜刀就好。」她眨巴著眼,可愛又天真地望著他。
元修搖頭苦笑,取出了原本屋里用的菜刀,同時又取了個新砧板出來。
有了這個普通菜刀,麥芽做菜就快了,她手腳伶俐地切好肉,做著大醬肉絲的澆頭,一邊熱著雞湯。待到澆頭做好,她又開始切面,速度極快不說,一根根面切得粗細如一,足見她廚下的功夫當真不弱。
不過元修已經無心觀察她煮菜,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被她切斷的砧板。就算他打的刀當真削鐵如泥,但要一下把鐵梨木剁成對半,還是逆紋剁的,這要用到的力道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