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的笑容……想著他的笑容……不要去想他小時候凶神惡煞的模樣,只要記得他現在笑得有多燦爛,你就能戰勝心魔!
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心病的源頭是申經綸,那麼他抓的藥方一定最有效。接下來的九天他各種方法都不放棄嘗試,除了模仿柴憶貝的師傅,將要教給她的東西寫在紙上以外,他還強迫她無論如何都要嘗試翻書。
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很痛苦,柴憶貝有好幾次都想放棄。但在他的鼓勵兼威脅之下,她終究還是戰勝了心魔,拿起書本翻開書頁。
「我辦到了!」當她第一次成功翻開書,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申經綸卻覺得理所當然。
「你早該辦到──」
「謝謝你!」
她不管一切撲進他的懷里,摟著他又哭又笑,盡管他一直叫她鎮定,她還是控制不了情緒,搞到最後他只好陪她一起笑、一起瘋,為了獎勵柴憶貝,申經綸甚至同意放她半天假讓她去跟尤玲瓏學打結,因為玲瓏結十分復雜,他不看好她能學會,沒想到才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她就學會怎麼打玲瓏結,連尤玲瓏都覺得不可思議,一直夸她是天才。
「很顯然你的天分不在讀書上,全集中在你的手指。」沒見過手像她這麼巧的人,夢心姑姑都跟她沒得比。
「嘿嘿!」柴憶貝開心地笑了笑,當他是贊美。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柴憶貝仿佛實現了當初的夢想,多了個青梅竹馬的玩伴,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兩人終究還是結為朋友。
「申經綸,這十天來謝謝你了。」今兒個是柴憶貝離開麒麟山莊的日子,雖然不舍,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只能遺憾地跟他說再見。
「你要走了嗎?」申經綸壓根兒忘了數日子,總以為她會一直待在麒麟山莊,永遠住在他的院落。
「已經遲了,昨兒個就該下山的。」她點頭,不得不走。
「可是你根本沒學到多少東西,不可能過得了關。」他已經盡力,但她的底子實在太差,再怎麼惡補效果還是有限。
「那也得去。」她也很無奈。「我爹的生意全掌握在我手上,我若不進京赴約,恐怕我爹的生意會受影響。」
玉棋堂在京城有好幾家分鋪,她爹也想把作坊生產的妝粉賣到宮中去,縱使他們無法跟尚書大人交好,起碼也不能得罪他,所以她非進京不可。
「既然如此,我陪你去!」他想都不想便月兌口而出,說完以後和柴憶貝同時愣住。
「什麼?」她沒听錯吧,他要同她前往?
「我和你一起進京。」申經綸很快冷靜下來,想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這一路上你也需要人照顧,有我在身邊保護你,相信你爹娘也比較安心。」
「如果你是擔心我的人身安全,那不成問題,我爹已經找妥了武師,也派了家丁,再說順德府離京城只有三天路程,不打緊的。」他不必特意陪她走這一趟,她已經耽誤他太多時間,不能再麻煩他了。
「不只是你的安全問題,你能不能順利通過面試才令人擔心。」她的拒絕讓他非常不高興,口氣都沉下來。「你連唐詩宋詞都分不清,高尚書若是隨口說上一句,你接得了下一句嗎?」
答案是不能,雖然她現在已經能踫書甚至翻書,但距離出口成章仍然有一大段距離,短時間內無法達到目標。
「你說得沒錯。」她的程度就是這麼差。「但我是去面試的,身邊除了女僕以外不能帶其他人,就算你願意陪我去也沒有用的。」
「只能帶女僕?」申經綸聞言皺眉。
「是啊!」她點頭。「連我爹幫我安排的武師和家丁,到了京城也只能寄宿在客棧,不能進尚書大人的府第。」說難听一點她此行是去相親的,哪有人相親身邊還跟著男人,光誠意就大打折扣。
申經綸萬萬沒想到她還有這層考慮,看來想當尚書大人的兒媳婦還真不容易,不但得過五關、斬六將,還不許人帶幫手,簡直把所有好處都佔盡。
「不管怎樣,你肯如此為我著想,真的是非常感謝你。」本來以為他是個討厭鬼,相處以後才明白他是個大好人,過去錯怪他了。
「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下山之前還得先去向荷香阿姨告別……」
「我還是決定跟你一起進京。」
柴憶貝嘮嘮叨叨走人,無奈就是走不掉,申經綸不讓她走。
「我說了,我只能帶女僕進尚書府——」
「那我就假扮你的女僕,這樣就可以了吧!」他一句話堵住她接下來的說明,換來她吃驚的表情。
「你、你要假扮我的女僕?」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以為他瘋了。
「雖然我也很討厭男扮女裝,但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辦法。」他誤以為她的表情是嫌惡,口氣再度轉沉。
但其實他完全誤會了,柴憶貝沒有半點厭惡的意思,相反地,她還覺得這個主意很新鮮,甚至開始幻想起他穿女裝的模樣。
「不行,你太美了,我怕你會搶了我的鋒頭。」她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捉弄他。
「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你還計較什麼──」他的話在看見她上揚的嘴角後赫然止住。
「你在跟我開玩笑。」頑皮!
「被你發現了。」柴憶貝吐舌,承認她就是愛捉弄他。
「就這麼決定,我現在就去見娘,告訴她我要和你一起進京……」
「等一下,你真要假扮我的女僕?」她拉住他的手臂,睜大眼楮問他,以為他只是說著玩的。
「呿!」他甩掉她的手,逕自去找尹荷香。
「申經綸!」
……他這是怎麼了?他好不容易才能夠甩掉她,恢復以往平靜的生活,不好好珍惜就算了,還自己攬事做,不嫌煩嗎?
柴憶貝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男人,一旦認定她是他的責任,就非負責到底不可。
對,一定是這樣!否則他沒有理由陪她進京。
麒麟山莊深處的大槐樹,有幾株早開的花凋零飄落在地上,散落一地形成一片雪白。
待他們從京城歸來,白色的花朵應該已經開滿枝頭,那該是多麼動人心魄的美景,伸手便是浪漫。
*
申經綸原本以為尹荷香會反對他陪柴憶貝一起進京,沒想到她舉雙手贊成,對他巧扮女僕的主意也大為贊賞,但前提是不能讓任何人發覺,尤其是被他父親申夢時知道。
萬一讓他爹知道他居然男扮女裝,就算不打斷他的腿也會要他半條命,他爹年輕的時候,和他一樣時常被誤會為女人,他娘第一次遇見他爹的時候,還曾扒開他的衣服確認他的性別,至今他爹只要一提起這件事,還會咬牙切齒,恨不得扒了他娘的皮。
所以,在抵達京城之前,他還是身著男裝。這一路也幸虧有他,他一個人可抵十個人用,武師也好,家丁也好,統統省了,一個都不必帶上路。
「你真的不必幫我省錢,這些銀子我家還負擔得起,算是必要的開銷。」當柴憶貝知道只有他們兩人上路時大吃一驚,誤以為他是為了幫她省銀子,還勸他不必這麼節省。
申經綸這哪是在幫她省銀子?他只是不喜歡男人在她身邊打轉。想想看,武師、家丁,哪一個不是男的?這在平時也就算了,到京城路迢迢,來回得花八、九天,這麼長的時間放任她和一堆男人獨處,還不危險?先別說那些武師身手沒他一半矯健,這麼遠的路途,萬一他們其中有人起色心,她一個弱女子又該如何應付?
這些問題都必須列入考慮,申經綸長考後得出的結論是一個人都不帶,只要他陪她一起進京就行。反正到了京城以後,武師和家丁也進不了尚書府,與其如此,還不如他一個人全包,大伙兒都樂得輕松。
申經綸不知道的是,柴憶貝很習慣和一群男人一起遠游,因為她爹的生意越做越大,鋪里嚴重人手不足,尤其缺掌櫃。她只好頂替掌櫃的缺,一方面也是代替她多去巡鋪子,不過都局限在江南,京城的分鋪她還沒去過。柴憶貝打算等面試結束之後,抽空去瞧瞧,也好給她爹娘提供意見。
經過三天日夜兼程趕路,他們總算在約定日子的前一天抵達京城。
「呼!」看見客棧在前,他們同時松一口氣。
「進去吧!」他們相視而笑,一起走進客棧。
由于他們已經事先派人訂妥房間,店掌櫃在他們一踏進客棧,便趨前熱情迎接他們入住。
「柴姑娘,小的已久候您多時,這邊請。」店掌櫃將他們帶往不同房間,兩人的房間一前一後進出倒方便,店掌櫃不清楚他們兩人是什麼關系,只覺得兩人的外表都非常出色。
尤其是申經綸,唇紅齒白、濃眉鳳眼,說他是女的都有人相信,若不是他身材高大,男子氣概藏不住,走在街上必定會被一堆公子哥兒包圍,因為他長得真是太美了,真正的女子都不及他長得漂亮。
店掌櫃忍不住多瞄了申經綸幾眼,最後送上茶水姍姍離去。
「噗!」店掌櫃走後,柴憶貝忍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麼?」莫名其妙。
「你看,你已經開始搶我的鋒頭。」她消遣他。「掌櫃的一雙眼楮一直盯著你瞧,都舍不得走呢!」
「胡說什麼呢?」他一臉尷尬。「連趕了三天的路,你一定累壞了,快躺下來休息,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你要去哪兒?」這三天來他身兼數職,最辛苦的人是他,他才真正需要休息。
「去張羅女子的衣服,另外還需要辦些事。」他回道。
「我陪你去——」
「不必了。」他揚手阻止柴憶貝。「你只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應付明天的面試,剩下的事全交給我。」
「可是……」
「就這麼說定。」他模她的頭,不準她再爭辯。
柴憶貝看他開門出去,在心里偷偷罵他霸道,心里同時流過一股暖流。
她輕踫他模過的頭頂,在心里頭嬌嗔。
什麼嘛!她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模她的頭,要模也模臉頰──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想不該想的事,柴憶貝紅了臉,罵自己不知滿足,他對她已經夠好了,不能再奢求。
柴憶貝紅著臉上床鑽進被窩,本以為自己應該很快睡著,沒想到翻來翻去翻了半天才慢慢入睡。在此同時,申經綸卻是在街上徘徊,心想自己要上哪兒張羅女子的服裝?
因為他臨時決定陪她進京,沒時間買女人的衣服,他娘有想過借他,柴憶貝亦自告奮勇,整箱的衣服隨他挑。問題是她們兩人的身材嬌小,衣服根本不合穿,玲瓏嬸嬸的個子倒是比她們高出許多,但也跟他相差一大截,再者他男扮女裝這件事是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雖然玲瓏嬸嬸絕不會出賣他,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他可不想被他爹打斷雙腿。
傷腦筋。
申家的茶行生意,以太原府為首做遍附近十府,就是沒想過做到京師來。他曾問過他爹為什麼不學柴憶貝的父親,也在京城開分行,他爹回說在京師做生意太麻煩,京里官多,做生意的學問也大,稍一不慎很容易落人把柄。又說在京城開鋪子,除了名聲好听以外,對實際進帳也沒多少幫助,不如專心經營附近十府的生意,申家便能好幾代不愁吃穿。
也因此,申經綸極少進京,對京城的街道不熟,自然不知道該上哪兒買現成的衣裙。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家茶館前面。
沒錯,跟茶館內的客人打听就對了!無論何時、走到哪一座城鎮,茶館永遠都是消息的來源。
申經編剛好口渴,于是走進茶館,打算叫壺茶、吃些茶點,等休息夠了再去辦正事。
只是他才剛出現在茶館門口,茶館里的客人便紛紛停止聊天,轉頭過來看他。
「這位客官,您幾位?」店小二見客人來了,連忙趕過來帶位,但也是睜大一雙眼楮盯著他看。
「就我一個。」申經綸雖然很討厭被盯著瞧,但因為經驗豐富,倒也習慣,只得任由大家觀看。
「是……是,小的立刻為您帶位,這邊請!」店小二將申經綸帶往茶館最里面的位子,大伙兒的眼珠子仍是跟著他轉,瞧著瞧著,漸漸恢復聊天。
「這是哪家的公子?長得真俊俏!」
「不曉得,沒見過,會不會是打外地來的?」
「有可能,如果他住在京里,大伙兒都會知道。」
「就算咱們不清楚,姑娘們也不可能放過他,肯定要追著他跑。」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