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弟,就是螭吻,只有螭吻!」二龍子堅定道。
是驚蟄放棄入胎、舍棄成龍,把機會給小九,螭吻才是他們自小寵著、溺著,愛吃、愛睡、愛笑的九龍子!
沒錯。
無論龍魂、蛟魂,他們只認定小九!
這一趟,西去將寶貝麼弟帶回家!
幾位龍子,奉命去找驚蟄,討回螭吻的魂與身──躺在房內的軀殼,竟也被掉包──若非龍主反覆叮囑,他們見到驚蟄,絕不輕饒,先打再說!
數道身形,馳過海空,劃曳長長蹤影。
龍子尚未闖入之前,室俚寧靜清閑,風雨未來之勢。
驚蟄替「身螭吻」梳整長發,「魂螭吻」正在鬧脾氣,背對著人,誰也不理。
驚蟄由著他,畢竟是自己玩得過火些。
近來,螭吻的魂體,越有不之穩跡象。
他必須夜里抱緊他,持續注以術力,才不至于……一覺醒來發現,螭吻消失得無影無蹤。
扁是想像,睜開眼卻不見螭吻魂跡,徒留睡軀一具,他就感到──
強烈抗拒。
不願這種情況發生,只能不顧螭吻反對,夜夜撈他上床,鉗進懷里,絮入膀內,听他罵著、啐著,才覺安心。
而螭吻惱怒的主因,也是這個。
迷糊睡醒,貼近眼前的面容,與自己相距不到方寸。
他可沒忘記,臨睡前,他如何狠狠咒罵過……這張容顏。
恩仇,沒有一夜盡泯,只有日積月累,越滾越大!
所以,他不假思索,一拳揮過去──
軟綿綿的拳包子,半空便遭攔截。
驚蟄甚至連眼都未張。
第二顆拳包子,又握緊,送上,再淪陷,抽不出去……
一早醒來的男人,總是沖動,就各方面而言──
睜開眼的驚蟄,一記翻身,顛倒兩人位置,螭史反應不及,被壓入枕褥之間,他正欲瞪他,卻看見驚蟄的唇,朝他落下。
使勁扭頭要閃,但快不過驚蟄。
唇,遭強力吞噬,以蠻橫姿態,探鑿、索吮,不放過任何一處軟女敕。
螭吻拚命抵抗,然而力小如蟻,不足以撼動驚蟄。
「是你先吻我的,小九。」驚蟄濃狺,吮著他的唇舌,低低說道。
喃著他的小名,像在咀嚼最甜美的食物。
「屁──」粗話只吐了這一字,又給硬生生堵回來。
驚蟄並未胡言,先吻的人,是螭吻。
是睡得胡里胡涂、睡得毫無防備、睡得越往他懷里鑽蹭、嘴里細細咕噥,說著「「好餓、烤魷腳,等我、別跑……」」的螭吻。
一臉嘴饞樣、憨笑可愛,在他唇間、臉上,急躁地又舌忝、又咬,嘖嘖有聲。
那麼,別怪驚蟄反擊。
他的忍耐力,並不夠高。
幾乎,被吻個徹徹底底,舌遭卷進嘴里,吸吮得漲痛,仿佛要給吞吃入月復;口中每寸皆有他造訪,氣息彌漫、交融;四唇一片銀濡,澤亮飽滿……
螭吻對抗著昏眩。
魂體,不應該再有「窒息」之感,可是……肺葉,疼著;腦袋,空著,似極了屏氣過久,渾身月兌力,隨時像會暈過去。
「你想吻……去吻那具尸體,愛怎麼咬破他的嘴,他都不會有異議……為什麼要找我?」
想責問驚蟄,奈何喘吁吁,大口汲納著魂體所不需的生氣,語氣顯得很虛軟。
「混蛋!yin蛟!有了泄欲的,還不夠?!」
「連我這抹魂魄,也不肯放過?!」
雖然,螭吻心中,默默喜歡驚蟄──被寵了一輩子、待之如珍寶,誰能不動心、不動容?若能,才真叫狼心狗肺!
對驚蟄的情感,是日積月累,是由淺而深,是自然而然。
融入骨血,成為呼吸一般,再尋常不過之事……
不,曾經!已經是「曾經」!曾經喜歡驚蟄,卻不代表,他樂于讓驚蟄強吻!
尤其,知道驚蟄的疼愛是假!寵溺是假!珍視是假!這樣的唇舌交纏……不再是甜蜜,而轉為屈辱!
「吻尸體,沒反應,只有我一頭熱;吻你卻不同,你會掙扎、會哆嗦,還會貪心回吻……」驚蟄摩挲下唇,意猶未盡。
「我才沒回吻!我是要把你舌頭頂出去!」螭吻反駁。
「一直伸進來、一直伸進來……要是做得到,我直接咬斷它!」
「明明就纏著不放。」驚蟄低笑,故意調侃。
「纏著不放的,是誰呀?唔──」
斥罵的嘴,又被堵住,展開「你推我擠」、「誰糾纏誰抵抗」的驗證。
一陣濡沫,曖昧,膩軟,聲似水,听入耳內,卻成烈火……
「瞧,纏著不放的,是你,小九。」
驚蟄笑言,一點也沒扯謊,腦門熱呼呼的螭吻還正困惑著︰
「這人,說起話來,怎大舌頭了,口齒不清……」
定楮一看,差點自爆全身筋脈而亡──
他、他、他……他正叼著驚蟄的舌,本意是想阻止它亂竄、亂鑽,此刻看來,倒更像他不舍它離開……
于是,惱羞成怒,怒了一整個早上,直到現在。
驚蟄心情倒很好,餃笑的薄唇,上揚的弧線,未曾卸下。
螭吻悄悄轉過頭,看見驚蟄這副神情,正為他的身軀梳理一頭的白長發。
忍不住嘴賤,又想開口酸兩句──「對那具「墨鱗金骨」很照顧嘛!當寶貝似的「──他看不慣驚蟄為了「黑鱗金骨」露出那種笑容。
話,才到嘴邊,卻為眼前情景,噤了聲。
他的肉身,那具「墨鱗金骨」,正在發光……
驚蟄也看見了。
淡淡白芒,柔和、不扎眼,由膚緣擴散,沿著臉龐線條,挪移流動,彷若活物。
扁芒往四肢,包覆十指,再緩慢回流,最後攏聚于心口,形成了圓。
螭吻不明所以,驚蟄卻心知肚明。
是掠食丹。
最後一絲屬于墨鱗金骨的力量,被它吸汲。
圓形光芒褪去,在「身螭吻」的心窩處,徒留一顆珠子。
掠食丹原為晶瑩無色,此刻已填滿色澤,黑中鎏金,細絲金芒,在墨顏內,如雲似嵐地飄拂。
騺蟄動手拾起掠食丹,抬眸覷向螭吻,他回以揚顎挑釁。
「開心吧,如願了呢。」語氣酸溜溜。
「確實開心。」驚蟄扯了抹笑,不若先前真實。
「哼。」假惺惺,心里不知多爽快,想仰天狂笑吧。
驚蟄不再多言,手中墨珠,按往自己胸口。
任它融入骨血。
掠食丹與他合而為一,本便由他修為煉化,一歸入體,毫無相斥。
珠體化開,珠內盈滿的「墨鱗金骨」之力,溢往四肢百骸,在血脈之間,奔騰、流竄。
那力量,甜美、充沛,源源不絕,全然不似掠奪而來,有一種……仿佛本就屬他所有。
連右掌心,沉甸甸的重量,填在那兒。
驚蟄手微翻,毋須費勁驅遣,黃澄金閃之物,浮出掌間。
「我的如意寶珠!」螭吻驚呼。
「現在,是我的了。」驚蟄淡淡道出實情,顯而易見。
螭吻覺得惱,只能窩囊瞪他,什麼抵抗也做不到,除了嘲弄幾句。
帶些賭氣,螭吻回嘴︰「不只我這抹魂魄多余、礙事,連尸體唯一功用,都淘得干干淨淨,可以丟一旁去了,一個等腐爛、一個等消散。」
驚蟄的外貌,未有明顯改變,僅有淡淡鎏金輝光,于膚上流動,听見螭吻這般說,濃黑的眉,略略挑高。
「過來,小九。」
「叫狗呀!我才不過去,哼!」螭吻很有骨氣,扭頭不看他。
驚蟄起身,拎住螭吻的魂體,帶往肉身床畔,不容他抗拒。
「你要干什麼?」
螭吻掙扭,越是動,越是耗力,肉身失去最後一分精氣,連帶地影響了魂體。
他吼完,眼前一黑,險些軟倒。
若非驚蟄提著他的臂膀,他連一步都動不了。
「躺下!」驚蟄在他耳邊吼,有些急促。
「吠啥吠?!大聲就贏嗎?!」螭吻不想理他,可又無力反抗,只能被驚蟄拖上床榻。
「躺下……」急促之後,是放軟的哄求。
「硬的不成,改來軟的嗎?何必呢你?……再說,我不是已經躺下了嗎?」
螭吻嘀咕,渾身沉沉地,不明白驚蟄用意。
只有驚蟄知道,自己何以驚慌失措──
他眼前的螭吻,時虛時實,形體籠罩蒙煙,越發朦朧,仿佛一陣風來,就能刮得盡散!
他逼螭吻躺上肉身,準備助他身魂合一。
今日境地,驚蟄並非未料,被汲盡力量的螭吻,會淪為何種危況。
他很清楚,清楚到當初決定要做,便告訴自己──
螭吻是身腐、是魂散,都毋須在意,只要「墨鱗金骨」及如意寶珠到手,其余之事,全屬小事。
但是,狀況在眼前發生,該很厲的心,卻冷硬不來──
是他假裝寵溺螭吻太久、太久,久到忘了是出假戲,竟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