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素蘭出了房間,見她就這樣呆坐看,不解地揉著困眼,問道。「子晨姊,你怎麼坐在這里?多冷啊,快回房去吧。」
她搖搖頭,輕聲說。「素蘭,我真想念故土啊。」
一愣,黑羽素蘭稍微清醒了點,就挨看她也坐在石凳上。「你……到底是為什麼會被我哥扣在這里?不會就是因為你不肯嫁他吧?」
她淒然苦笑,默然半晌後問道。「你這里我記得原來有把笛子的,還在嗎?」
「在啊,不過早就不吹了,怎麼都學不會。」黑羽素蘭笑道。「子晨姊該不會現存想吹笛子吧?。
「你若是不嫌我吵,可否借我吹一下?」
黑羽素蘭馬上就答應了,回房去拿了笛子,不解地問。「子晨姊是怎麼了,為什麼現在想吹笛子?」
「我只是……想吹一首家鄉的曲子。」
令狐問君將笛子放在唇邊,思慮片刻,輕輕吹響。
笛音本是清亮高亢,多用來表示歡悅之情,但是她從未听過如此悲傷淒恰的笛音,自月色下流動漂浮,幽怨地飄向夜色深處,似是要隨看吹笛人的心情,飄回那遙不可知的家鄉。
黑羽素蘭靜靜听看,不知怎地,眼眶漸漸濕潤了,眼淚落了下來--
聖懷璧站在將軍府對面的街角,依稀可以听到從有內傳出的清幽笛聲。他看不見吹笛的人,但他懂這笛聲,猜得出那人是誰。
她是在告誡自己,讓自己千萬不要冒險入有。而事實上在他到達這里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將軍府內外嚴密的布置,以及散發出的重重殺氣和寒意。
黑羽定海沒有把她交給黑羽王,為什麼?除了他對她的那一點私情之外,只怡還有想將她當作誘餌,守株待免的意思。
睿智如他,豈能上這個當?
驀地,夜色中有一道人影迅速閃現,他在夜空中打了個響指,那身影便旋風而至。
「四殿下,怎麼會是您親自到此?」那是一個極漂亮俊秀的青年,見到聖懷璧,納頭便拜。
他淡淡說道。「出了緊急事件,我要到這里來處理。斯朗,你在黑羽潛伏三年了,想來對這里極為熟悉,我只問你幾件事,務必要回答準確清楚。」
「是。」
「第一件事,現在黑羽國朝內是否太平?」
「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平靜,但是黑羽定海出征失利,朝中一些不服他的老臣紛紛到黑羽王面前去說他的壞話,據說都已經被黑羽王嚴詞駁回,而長樂侯與黑羽定海向來不和,前兩日黑羽定海有中出了刺客事件,此事並非長樂侯所為,他因此特意前去探望,除了幸災樂禍應該也是想探听消息。」
斯朗是個極為聰明機敏的人,看到聖懷璧站在將軍府外,就知道他此行必與黑羽定海有關,更何況,他打敗黑羽定海的事情如今在四國早已傳遍,他和黑羽定海已是宿敵了。
聖懷璧听完又問。「第二件事,黑羽定海近日回國時,帶回了一名女子關在府內,這事你可知道?」
斯朗遲疑看回答,「殿下說的,可是那位傳言是黑羽定海未婚妻的女子?」
他冷笑一聲,「什麼未婚妻?他若敢娶,我剁了他的手!」
不知內情,見他說得狠辣,斯朗忙躬身道。「是,具體內情屬下並不清楚,只知道黑羽定海的確是帶了一名女子回來,這名女子和他的妹妹黑羽素蘭過從甚密,長樂侯過有拜訪時,黑羽素蘭親口說此女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後來此事傳揚開來,黑羽王還特意把黑羽定海找去斥責了一番。」
他好奇地挑起眉梢,「哦?黑羽王為何要為此斥責他?」
「還是因為他兵敗之事,雖然黑羽王駁回了朝臣的非議,但是黑羽定海畢竟是堂堂首將,倘若真的要成親,場面必然小不,而現在正值朝野議論紛紛,將士死傷無數、民怨激憤的敏感時刻,倘若他大張旗鼓地娶妻,只怕會引起更大的嘩然與反彈。」
聖懷璧笑了,「這倒是有趣了,原來他就算是想娶,黑羽王也不會讓他娶啊。」
「是。據說他在王的面前親口保證,近日不會成親。」
「近日?哼,以後也休想!」他暗暗咒罵了一句後,又問。「第三件事,黑羽王和金城國現在暗中圖謀結盟,你可知道?」
斯朗回答,「此事屬下也略有耳聞,黑羽王為了此事已經召集六部重臣商議,據說黑羽王打算扣留金城公主做人質,但是黑羽定海執意反對,認為如果扣留金城公主,就是激怒金城國,更容易逼得其他三國聯手抵抗黑羽,對黑羽只是更為不利,所以現在還沒有定論。」
聖懷璧暗暗點頭。此事和他之前的猜測一樣,而這樣的情形更有利于他做手腳,看來是天助聖朝了。他看了看斯朗,笑問。「你那手神乎其技的易容術,有沒有在人前露過?」
「屬下當年從聖朝離開之前,殿下再三囑咐不可讓人知道屬下有這個本事,殿下之言,屬下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有違。」
他滿意的點點頭道。「對了,在東市有個張家刀鋪,三日後,你去幫我把我訂的一把刀取回來。」說著,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斯朗忙推拒說。「四殿下,這點錢屬下出就可以了。不過殿下,一把再好的刀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啊。」他一眼看到那銀票是八百兩,不由得有些吃驚,雖然知道主子做事自有用意,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聖懷璧詭異一笑,「一般的刀自然用不了這麼多錢,但我這把是絕世好刀,非千兩不賣。你不用多問,只要去幫我取來就是了,刀取來後不用立刻給我,幾時見我,只要等我的消息即可。」
「是,屬下遵命。」
「去吧。」
夜色微涼,寒風蕭瑟,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人,但是咫尺天涯之外,還有一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在用笛聲相陪,他出神地听了好一陣,終于強忍住沖動,轉身離開。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自幼便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能在四殿下這個位置,一忍十幾年。
他今夜來到這里,只是要再度確定她一切安好,只有她平安無事,他才可以暫時放心,然而這數日的分離,卻有如數十年的相思般令人煎熬入骨,難以自遺。
今夜的驛站,一如往常安靜,不同的是,在聖懷璧的門前,金城倩冷冷坐看,似是在等待他的歸來。
月至中天時,他大大方方地從門口走入,看到她那緊繃的俏臉也不意外。
他只淡笑道。「公主殿下幾時開始為在下守門了?」
「你違約了。」金城倩瞪著他,「四殿下這是在向我示威嗎?為了說明你在我這里是來去自如的?」
「我有要緊事要辦,抱歉忘了和公主殿下報備。」他說得極為輕巧,態度卻甚是不以為意。
金城倩的明眸有如刀子般銳利的射向他,「那麼我現在是否可以听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他眨眨眼。心知肚明的問。「公主殿下是指今天在御花園中遇到的那個人?」
「嗯,本宮要問的,就是她為何會在這里,還更名改姓地和黑羽定海的妹妹成了閨中密友?」
聖懷璧暗自沉吟,知道事情的真相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瞞得過去,便坦白回答,「她是被俘虜到這里來的,只不過黑羽王暫時還不知道她的身分,因此希望公主也不要說破了。」
金城倩杏眼圓睜,勃然怒道。「原來你巧言令色地要本宮和你聖朝如何如何,不過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目的只是為了借本宮之手見她一面,救她月兌困?」
他正色回答,「公主殿下這樣說就未免太看輕我了,兩國邦交大事,我能隨便和公主說笑嗎?救她,固然是我此行的使命伊始,但是與公主所議之事也絕沒有半點虛假,否則我為何要以真面目昭示公主,和公主坦誠相待?在黑羽的土地上,我比公主更加危險,如今您是黑羽的座上賓,而我卻是黑羽人恨之入骨的死敵,若非是抱看必死之心也要為國家安危奔走,我此刻根本不會站到公主面前!」
他素來嬉笑輕桃,陡然翻了臉,寒意襲人,面沉如冰,皇家的清貴冷傲之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讓金城倩也震懾不已,只能瞪著他,卻又一時沒了繼續斥責他的膽量。
餅了半晌,她才冷哼一聲,「救人就救人嘛,你早點告訴我,也省得我今天在御花園像個傻子似的被嚇住,還以為看到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人呢。」
聖懷璧輕聲嘆氣,「之前不確定她落在了誰的手里,還當她被下了獄。不說,是因為不想牽連公主殿下。」
金城倩幽怨地說。「你來找我時就已經把我牽連進來了,現在還說什麼漂亮話……你現在要怎樣?」
他一雙黑亮的眸子微微泛起笑意,「剛剛我打听到黑羽王正在為是否要和金城結盟的事情舉棋不定,據說他想借結盟為由扣下公主做人質。」
她的眼皮一跳,顯然這樣的結果也早已在她的意料之內,她咬著唇說。「只要他肯結盟,我留下做個質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公主此言差矣,自古質子有幾個是得以善終的?再說,難道留下質子就真的能結盟了?」聖懷璧神情一冷地說。「這不過是黑羽的拖延之計罷了,他們借扣住鮑主牽制金城,以免三國聯手,月復背受敵,公主若是坐以待斃,不只聖朝和玉陽有危險,金城也無未來可言,這道理我和公主講了好幾日了,怎麼公主都听不進去?」
金城倩情不自禁地抓看自己的袖口揉來揉去,一雙秀眉早已皺成了死結。
「你以為我不想要全身而退嗎?但是我若走了,激怒了黑羽王,對金城只會更加不利。」她瞪他一眼,「我看你是早已胸有成竹了,有什麼計劃不如直接說出來,也不要和我再兜圈子了。」
聖懷璧笑道。「我心中是有個計劃,但這計劃也必須仰仗公主幫忙,所以公主必須下定決心,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舉棋不定。」
她內心糾結地看著他,「你這個人……巧言善辯,詭計多端,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今日若是全盤信了你,只怕你日後賣了我,我都不知道呢。」
「現在要賣公主的不是我,而是黑羽王!你現在就是他手上白白得來的一塊肥肉,他可以隨意向金城開價。」聖懷璧湊近她耳邊,輕聲說。「公主是待價而沽的明珠,而我向來不忍見明珠蒙塵。」
金城倩望著他那雙流光溢彩的黑眸,心頭似是怦然裂開一朵煙花,燒得臉頰都熱熱的,她微微垂下頭,鞋尖在地下狠狠蹭了幾下,然後霍然抬頭,問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聖懷璧又湊得更近一些,在她耳邊輕聲說。「引敵人之兵為我之利器,公主可曾听過反問計?」
間者,使敵自相疑忌也;反間者,因敵之間而間之也。
他素來用計講究穩、準、狠三個字,這反問計正是為黑羽國量身打造,而最讓他恨之入骨的黑羽定海……這一次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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