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小混蛋!竟敢在我背後耍賤招,簡直不知好歹!」
一早,頂頭上司便在辦公室里大發脾氣,陰狠辛辣的咒罵聲成串迸落,一般人听了怕都會不寒而栗。
可錢家聲卻只是默默听著,挺拔的身軀一動不動,表情平靜,無一絲起伏。
苞在柴玉明身邊兩年了,他模透了他的脾氣,明白現在並不是表達意見的時機,柴老需要發泄,而他這個心月復跟班只要當個忠實的听眾即可。
何況,老板咒罵的對象並不是他,他也毋需太緊張。
「……我還以為他前幾天沒事跑去美國做什麼,原來早安排了跟譚氏企業會面。該
死!這個消息究竟是誰泄漏給他的?他怎會知道我暗中跟他們談交易?」柴玉明忿忿念著,忽地,揚起一對凌厲鷹眸,「小錢,該不會是你吧?」
終於懷疑他了。
錢家聲心中冷冷一哂,表面卻裝出誠惶誠恐的神情,「當然不是!柴老,請相信我,我絕不可能說出去。」
「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你、我、李天祿,沒別人了。」
「我想透露消息的可能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他急切地說,「也許是美國那邊?」
「你是指譚氏企業?」
「嗯,也許他們想直接跟紀總談交易,試圖漁翁得利。」
「可能嗎?」柴玉明一凜,彷佛接受了這個可能性,他攢起老眉,定定思索,「嗯,確實有可能。譚昱這個人雖然年輕,可卻很狡猾,做起生意翻臉無情,如果他真的改變心意決定直接跟紀禮哲談購並,不跟我們合作——」他沉吟著,「可譚昱如果要一家公司就非佔有絕對控制權不可,紀禮哲那小子又怎麼可能願意乖乖出讓?」
「也許譚昱查到了紀家的財務狀況,知道他們現在資金也很緊,不可能跟他玩反收購?」
「會這樣嗎?」
「你想想,柴老,當初紀總接下翔鷹總裁的棒子其實也是不情不願,說不定巴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呢。譚昱可能猜到了這種可能性,主動跟他聯系,這樣就不必再透過我們……呃,你的幫忙,畢竟你在翔鷹佔的股份並不太多——」
「因為我只是個小鄙東,所以他利用我搜集完情報後就一腳踢開?」思及這個可能性,柴玉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緊緊握拳,有種強烈受辱的感覺。
先是紀禮哲那小子踩下他當上翔鷹總裁,現在譚昱又一腳踹開他,事情如果真像他心月復屬下推測的這樣,那他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可惡!簡直太可惡了!
「我不會原諒他們的。」他冷冷自語,冰寒的眸忽地掃向屬下,「小錢,幫我查一下美國那邊,看現在是什麼情況,譚昱不是說要親自飛過來嗎?查查看他什麼時候到。」
「是。」錢家聲應聲領命。
「還有,幫我把李天祿叫過來。」
「知道了。」
「快去辦吧。」
「是。」錢家聲點頭,卻仍留在原地。
「怎麼?」柴玉明不耐地望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柴老,剛剛你前妻打電話來,希望你這禮拜六過去一趟。」
「要我去?」柴玉明皺眉,「干嘛?」
「嗯,她沒說,不過好像是因為令千金生日快到了。」據他得到的資料,柴晶晶的生日就在禮拜六。
「哈!那丫頭根本不認我這個爸爸,我去只會自討沒趣。」
「你的意思要我回絕她嗎?」
「再說吧。」柴玉明揮揮手,一副毋需繼續此無聊話題的模樣,「你先出去吧。」
錢家聲劍眉一扯,「柴老。」
「怎麼啦?小錢,你今天怎麼婆婆媽媽的?」
「有件事不曉得你知不知道……」
「什麼事?」
「令千金好像就在我們公司。」
***
「晶晶,你可回來了,有人找你。」
一進辦公室,葉盼晴便輕聲向她說道。
柴晶晶秀眉一挑,由葉盼晴略略緊張的表情認出事情不尋常,「誰找我?」
「她。」
她隨著調轉眸光,視線穿透小會議室的玻璃嵌牆,落定一個正雙手環胸,顯然等得相當不耐的女人。
「好像是人力資源部的劉玉婷。感覺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你小心一點。」
「我知道,謝謝你,盼晴。」柴晶晶微笑,回自己座位擱下筆記型電腦後,為自己倒了杯熱咖啡,然後才捧著馬克杯朝曾經在電梯門外巧遇的女人走去。
「嗨。」
「嗨。」望見她翩然走進小會議室的身影,劉玉婷的表情雖然不再不耐,可雙眉依舊緊顰。
事實上,她似乎更怒了,眼眸在落定柴晶晶雙手捧著的馬克杯時,點燃某種類似妒怨的火苗。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你的馬克杯。」她冷冷地說。
「我的馬克杯?」柴晶晶一愣,「怎麼啦?」
「跟他的一樣,只是顏色不同。」
「他的?誰的?」
「家聲。」劉玉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答道,跟著揚起灼烈明眸,「為什麼你們會用一樣的馬克杯?他送你的嗎?」
她跟錢家聲用一樣的馬克杯?柴晶晶聞言,瞪著手上繪著米羅油畫的馬克杯——這是幾個月前她逛街時買的,竟然跟錢家聲的一樣?
這是什麼見鬼的巧合啊!
「……還有前陣子,听說有個女人從他的辦公室里走出來,是你嗎?」劉玉婷厲聲質問。
她蹙眉,「劉小姐……」
「告訴我!究竟是不是你?」她打斷她的話,「我要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你跟他在辦公室里獨處?你們做了什麼?」
他們什麼也沒做,不過是她故意喝醉酒吐了他一身而已。
迎視劉玉婷滿蘊指責的眸光,柴晶晶微微揚唇,「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錢家聲才對。」
「你!我要你告訴我!」她語聲尖銳。
「你認為我們做了些什麼呢?以錢家聲的個性,你認為他跟一個女人獨處在辦公室里會做些什麼?」
「你——」劉玉婷刷白了臉,「這麼說你們果然是……你們果然做了!」她忿忿然,「真不要臉!居然大白天在辦公室里勾引男人!」
貝引男人?她勾引那個大豬頭?
柴晶晶嗆了嗆,剛剛入口的咖啡差點咳出來,她瞪視劉玉婷,「即使我跟他做了什麼,那也一定是我們彼此有意,你憑什麼認為是我勾引他?」
「因為……因為你就是那麼不要臉的女人!因為你就會這麼做!」劉玉婷毫無理由地說。
柴晶晶啼笑皆非。
如果對方能說出什麼值得辯駁的理由也就罷了,偏偏只是一個妒火中燒的女人毫無理智的痛責。
唉。
她搖搖頭,杯緣就口正打算再啜飲咖啡時,劉玉婷忽地揚高手臂,用力往她甩來。
她愕然,直覺避開,手中的馬克杯頓時落了地。
黑色液體流泄一地,馬克杯杯緣亦撞出一個缺口。她愣了愣,蹲欲撿起杯子,劉玉婷卻忽然用腳猛力一踢。
「你做什麼?」
「不許你撿這個杯子!不許你用它!」她銳聲警告她,幾乎有些歇斯底里,「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否則我讓你好看!」
「你這個「他」,到底是指杯子還是指人呢?」柴晶晶站起身,神情凝肅。
「當然是人!你這個賤女人離他遠一點!別動不動就上他的辦公室勾引他,不要臉!」
柴晶晶沒說話,只是蹙眉凝望著眼前神色微微瘋狂的女人。看樣子她愛錢家聲愛得很深,只可惜後者只拿她是游戲的對象。
難道她還不曉得嗎?
「劉小姐,那天在飯店你不是也看到了嗎?他背著你跟另一個女人約會,像這樣花心的男人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你怎麼知道?」劉玉婷瞪大眼,「哦,原來那天叫我下樓的人是你。」她頓了頓,明眸點亮陰冷的光芒,「原來是你故意搞破壞,想拆散我跟家聲,好出自己獨霸他。」
她獨霸他?她獨霸那個無情無義的家伙?
她翻翻白眼,「對不起,劉小姐,看來你今天有點激動,也許我們改天再談好了。」
說著,柴晶晶就要轉身。
可劉玉婷卻不放她走,猛地上前一步拉著她的臂膀,玉手一揚,狠狠甩向她的臉頰。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柴晶晶一愕,直覺轉過臉龐,試圖避開即將落下的耳光。
可她所等待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人橫伸手臂,替她擋住。
她揚起眸。
是錢家聲!而站在他身後的,還有另一個表情嚴厲的老人——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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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原來你在這里工作。」
驅趕劉玉婷離開後,柴玉明關上門,撿了一張座椅坐下,而錢家聲則靜靜倚著門邊的牆。
柴晶晶怒瞪他,「是你說出來的?」
「還能有誰?」他微微挑唇。
「多管閑事!」
「我樂意管。」他賊賊地笑,彷佛很得意出自己終於有讓她措手不及的時候。
「哼。」無可奈何之下,柴晶晶只能在柴玉明對面悻悻落坐。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這里工作?」柴玉明質問她。
「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反問,「你關心嗎?」
「我當然關心!你是我女兒啊!」
她沒說話,淡淡一扯嘴角,滿含譏刺。
「你在這里做什麼?」
「解決方案顧問。」
「那是什麼?Sales嗎?」柴玉明皺眉,「魏元朗讓你去推銷東西?」
「是Presale。而且我們為客戶提供服務有什麼不對?你別用那種語氣評判我的工作。」
「我柴玉明的女兒怎麼能拋頭露臉到處去推銷東西?你明天上我辦公室來,我讓人力資源部另外給你安排工作。」
「不必了!我在這里工作得很好,很開心。」柴晶晶揚高嗓音,反感地瞪著父親,「我請你別插手干涉我的生活—你根本不了解。」
「你!」柴玉明怒視她,「好,我不管你的工作,可剛剛那女人是怎麼回事?」
「沒事。她對我有些誤會。」
「她口口聲聲罵你賤女人,要你離家聲遠一點,怎麼?你們兩個難道有什麼關系嗎?」銳利的眸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
錢家聲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柴老,我跟令千金沒什麼。」
「是嗎?」
「我們只是偶然踫過幾次面而已,真的沒什麼,是劉玉婷誤會了。」
「可那女人說晶晶上你的辦公室……」
「我們真的沒什麼。」
「那天是我故意去找他的。」
兩人同時回答,卻是截然不同的答案。錢家聲皺眉,看著柴晶晶不懷好意地挑起紅唇。
她想做什麼?
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漫開……
「那天是我故意到他辦公室的。」她悠然重復,明眸在娣向他時快速閃過挑釁。
「這是什麼意思?」柴玉明不解,「你干嘛故意到他的辦公室?」
「因為我看上他了。」
「什麼?」
「什麼!」
兩個男人聞言一嗆,不敢置信的眼神同時調向她。
柴晶晶只是甜甜地笑。
「晶晶!你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立刻回答,站起身,娉婷走向愕然不動的錢家聲,玉手一揚,忽地扯住他的領帶。
兩人以某種曖昧的姿勢貼近對方。
他狠狠瞪視她。
而她微笑回凝,明眸嫵媚,「我說,我看上他了。」嗓音是有意的嬌滴滴,「老爸,你不是老跟媽說要替我安排相親嗎?!你身邊既然有這麼優的男人,干嘛不留給我?」
「你——」柴玉明被女兒大膽的言語和舉動給弄胡涂了,「你的意思是——」
「我要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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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被訂下了!
在柴晶晶大膽的宣言後,柴玉明雖然頗覺女兒這樣當眾調戲一個男人實在讓他很沒面子,可一轉身,還是交代他好好「照顧」他女兒。
「晶晶就交給你了。反正她要什麼你都盡量滿足她,她既然喜歡你你就多陪她到處玩玩。」
「柴老!」上司這種吩咐實在無法讓他如平日一樣唯命是從,「你真的誤會了,晶晶跟我只是……唉,我實在……」
「怎麼?嫌棄我女兒配不上你?」
「當然不是。」
「那就好。還有,把你其他那些不三不四的女朋友都給甩了,我柴玉明的女兒可不能跟別的女人分享男人。」
「……」
「有空多勸勸她,對我這個父親尊重一些。」
「這個」勸她?他巴不得離那個小魔女遠一點!
「怎麼?連這點忙也不肯幫我?」
「不,當然不。」錢家聲實在有苦難言。他當然明白身為特別助理,他躲不過處理上司的家務事,可要他跟柴晶晶交往?
天啊!他可以預見從此以後他的生活將是地獄。
事實上,他這幾天也確實過得悲慘。得到父親許可後,柴晶晶認定了他不敢反擊,更加努力在他原本平靜美滿的生活搞破壞。
一早,她便按他家門鈴,硬生生將他從溫暖的被窩里挖起來,強迫他跟她還有那條笨狗一起慢跑,然後再到巷口的早餐店為她買單。
到了公司,她三不五時便來財務部轉,好像非昭告天下他錢家聲現在是她的奴隸一樣,當著眾人的面對他呼來喝去,待他被磨出了脾氣時,又展顏甜甜一笑,若無其事地離去。
除了幾個平日便偷偷仰慕他的女人,辦公室的同事都喜歡她,說她笑起來很可愛,十足一個甜姐兒。還紛紛恭喜他能把到柴老的千金,真是前途無量。
是啊!簡直前途無「亮」。
他暗暗在心中自諷,啞巴吃黃連大概就是這種滋味吧。
不過這些都沒什麼,下班後才是真正悲慘的開端。她總是搭他的便車回家,又總是搶著開車,於是他只能縮在一旁,驚恐地看著一個沒拿到台灣駕照的女人開車在馬路上橫沖直撞。
有一回,她甚至還把他的愛車前端的方向燈給撞凹了,而且一點該死的歉意也沒,只是朝他吐吐舌頭。
回家後,她會開始耍賴,假裝身體不舒服或什麼原因,躺在他家沙發上等飯吃。
而他,一個堂堂大男人,竟然得為了那個小魔女親自下廚,在餐桌上還得對她的挑三撿四忍氣吞聲!
這算什麼?
最過分的是,吃完晚飯後就是她練習小提琴的時間,而這幾天她都不停地在「練習」那首「愛的禮贊」。
她簡直一分一秒也不放過他,彷佛不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誓不罷休!
他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她非得這樣整他才高興?而他又該死的為什麼就這麼乖乖任由她整?
簡直莫名其妙!
就連她,也忍不住嘲弄他的逆來順受。「你真的很听話,錢家聲,我父親的命令對你真有那麼大的魔力嗎?你就非得這麼小心翼翼地捧著你的飯碗,深怕砸了?」
「少羅唆。」他粗魯地說。
她不理會他,逕自挑起一顆櫻桃送入嘴里,「告訴我,你是不是很缺錢?」
「誰不缺?」他冷冷一哂。
「有多缺?」她問,明眸好整以暇地娣著他,「該不會因為每個月要給前妻贍養費,所以經濟壓力才這麼沉重?」
「哼。」
「我很好奇你每個月究竟給老婆兒子多少錢。」
「不干你的事。」
「是不干我的事。」她甜甜地笑,笑意卻不及眼眸,「我只想問,難道你以為這麼做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嗎?」
他瞪著她,「什麼意思?」
「你以為只要給錢,讓你兒子衣食無憂他就會開心了嗎?」
他不語,只是靜靜望著她,眸光幽邃深沉。
「說話啊。」
「……我從來沒這麼想。」他終於說道,嗓音低沉。
「那你怎麼想?」
他沒回答,轉頭望向窗外。
她蹙眉瞪著他。
「……明天我送你回家。」他忽地開口說道,眸光落回她身上。
「為什麼?」
「明天禮拜六。」他淡淡一句。
她卻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容色一白,「我不回去!」
「為什麼?」
「我不回去。」她執意搖頭。她知道母親安排了什麼,而她不想回家面對。「我要你明天陪我。」
「不行,我有約會。」他拒絕。
「約會?」
「跟劉玉婷。」他說,頓了頓,眼底忽然點亮詭譎輝芒,「除非你願意跟我一起去。」
「干嘛?」
「幫我甩掉她。」
***
「你……為什麼帶著她來?」望著面前手挽手同時出現的人影,劉玉婷面色蒼白。
他們真是一對璧人,男的瀟灑,女的嬌俏,站起一起的感覺不知怎地就是十分登對。
是的,她早听說兩人在交往了,最近公司里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柴老的忠心特助、公子錢家聲三生有幸,居然得到柴千金青睞。
為了她,他斷了跟所有女人的來往,專心一意對待佳人。
她以為自己能夠是個例外——雖然他近來對她確實冷淡許多,可看在她為他不惜發動罷工與頂頭上司于品甜對抗的份上,她以為他會稍稍留情一地了可沒想到,為了名利富貴,他可以絕情至此。
「你想就這樣甩掉我嗎?」她頭聲問,掩不住哀怨。
「我很抱歉,玉婷。」他面無表情地說,「不過你上回對晶晶實在太過分,為了不讓你再心存幻想,我不得不這麼做。」
「你……已經不愛我了嗎?」
「我從來沒愛過你。」
冰冷的宣言令劉玉婷呼吸一停,也讓他身邊的女人轉頭震撼地瞪視他。
為什麼她要這麼看他?彷佛很為他說出這麼絕情的話感到氣憤?要知道,逼他這麼說的人可是她啊!
極度的怨憤攫住劉玉婷,她瞪視柴晶晶,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現在你滿意了?終於得到他了!」
柴晶晶蹙眉。
「我告訴你,你也別太得意。你以為他為什麼跟你交往?還不是因為你身後代表的財富!你要不是富家千金,他連正眼也不會瞧你,像你這種要瞼蛋沒瞼蛋、要身材沒身材的女人,家聲根本看不上眼!他只是在利用你!等有一天利用完了之後,他會一腳踢開你,就像現在拋棄我一樣。」
連串怒罵直沖柴晶晶而來,可她沒有退縮,只是不解地望著憤恨的女人。
「你既然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又為什麼還這麼依戀他?」
「因為我愛他!」她歇斯底里地喊,「我愛慘了他!」
「你——」她慘白而激動的模樣震動了柴晶晶,她愣愣望著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女人會愛上一個她明知是個壞蛋的男子。
「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自己得到他了,只要有機會,我會搶回他的!」劉玉婷憎恨瞪著她,接著,眸光一轉,在落向錢家聲蒼白凝肅的俊容時轉為溫柔,「你有一天會回來找我的。」語畢,她緩緩離去,步履有些踉蹌,卻終於還是淡淡逸去了。
有好片刻,留在原地的兩人只是怔怔凝望她的背影。然後,柴晶晶低低開了口,「她好像真的很愛你。」
「……她不愛我。」他冷澀地說。
「你怎能這樣說?」她扭頭瞪著他,「你沒看到她方才激動的模樣嗎?如果不是深愛你,她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不愛我。」他回望她,眸光平靜,「她只是拿我當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
他沒回答,轉身走向停在附近的車子。
柴晶晶追上他,「錢家聲,你說清楚!」
「她以前有個交往五年的未婚夫,三個月前,在他們準備結婚當天,她在禮堂前被甩掉了。」
「你是說她未婚夫逃婚?」柴晶晶不忍地說,在婚禮當天被拋棄對任何女人來說都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
何況他們交往了五年,她肯定付出許多……
「我不過是在那時候乘虛而入的替代品而已。」他繼續解釋,語氣雖然平淡,可听來卻像壓抑著什麼。
柴晶晶听了,不覺定定望著他,試圖從他面無表情的臉龐上認出任何不尋常的端倪。
「可是她也許真的愛上了你……」
「女人的愛很廉價的。」他譏諷地說,可湛眸卻隱隱閃過痛楚,「我可沒興趣當別人的替代品。」
再也不會了。
他想,忽地甩了甩頭,大踏步前進。
終於,他來到愛車前,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席,一面探頭喚她,「上車吧。」
她站在原地不動,迷惘的神情像在思索著什麼。
「上車吧。」他嘆氣,「還是你又想要開車?」
她定了定神,「哦,不,沒關系,你開吧。」不知怎地,今天她忽然失去了作弄他的興致。
他表里不一的模樣令她不知所措,明明雙眸閃著痛楚的光芒,為什麼嘴里說的卻是那種譏刺的言語?
她的心,有些亂了。
她默默坐進前座,拉過安全帶扣上,明眸直視前方,俏顏沉靜。
「干嘛?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沒事。」她勉強應道。
「哪,這個給你。」他一面發動車子,一面將一個隨意扎上包裝紙的盒子遞給她。
她愣愣接過,「這是什麼?好丑。」
「真不好意思哦。」他翻白眼,「我自己隨便包的。」仍然沒告訴她包裝盒里的內容。
她眨眨眼,怔然數秒才動手折包裝紙,決定自己發現。
紙盒里,是一只躺在報紙團中的馬克杯——桃紅色的,上頭印著米羅的抽象畫。
她拿出馬克杯,愕然,「這是!」
「送你的。」他淡淡地說,「劉玉婷不是打碎了你的杯子嗎?這個算是我的賠禮。」
「可是……」
「這是我去年買的,一次買了一對,這個還從來沒用過。」
「你把它送給我?」她望著他,眼神復雜。
沒錯,劉玉婷打碎了她最鍾愛的馬克杯她是深覺可惜,可從來沒想到會從他手上得回一模一樣的。
「你為什麼……」
「放心吧,我不會再用跟你一樣的馬克杯,我把它收起來了。」他以為她是介意跟他用一樣的東西。
「不,不是的。」她訥訥地說,不知該怎麼解釋此刻心頭難以厘清的思緒。
她從未料到,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偶爾也有溫柔的時候……
「還是不想回家?」他突如其來地問道。
「……不想。」
「你媽媽邀柴老今天過去一起吃飯。」
「……我知道。」
「你不回去只是辜負你媽媽的心意。」
「我知道。」她垂落眼睫,躲著他深邃的眼神。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就好像他看透了她心中想地在麼。他不該這樣的,一向吊兒唧當、玩世不恭的他不該擺出這麼深沉的模樣。
那樣的眼神令她無法招架……
「好吧,那壽星說想去哪兒玩?」
她驀地揚眸,「我說去哪兒你都會帶我去嗎?」
「嗯哼。」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他揚眉,彷佛覺得她問得可笑,「我能對你不好嗎?大小姐,我巴結你都來不及呢。」
自嘲的語氣刺得她心髒一縮。
「……怎樣?到底想去哪兒?」他左手擱在方向盤上,轉頭問她。
「我想——」他的眼楮好黑、好深——「到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
「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他思索,「那不就是新光三越大樓?」
「嘖,難道你沒有更好的提議嗎?」
「將近五十層的大樓,還不夠高啊?」
「我不想去新光三越。」她噘著嘴,無意間流露小女兒的嬌態。
他定定望著,有些發愣。
「你……發傻啊?」
「啊,沒。」他連忙收回視線,擺正頭,踩下油門,「我想到一個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