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晨霧中露出一縷金光,在天色大亮前,莫封驍便醒了。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已起身打坐練氣,但……今日不同。
此時他懷里偎著個女子,正是他昨日剛依長輩意思娶進門的新婚妻子。
軟玉溫香在懷,說不心動是騙人的,況且他的娘子用一雙藕臂、兩條修長玉腿將他緊緊纏抱。
他感覺她柔女敕的臉頰貼著他的,胸前柔軟的賁起緊貼在胸口,身上甜美馨香的氣味撩撥著他,讓他的身體起了反應。
「該死!」他低咒了聲,小心翼翼拉開她纏在四肢的手腳,一雙眼分神觀察她。
「唔……」曖意驟失,仍在酣睡的人兒不依地嘟起嘴唇,嬌軟身子直覺想再朝暖意靠去。
他替她拉妥大紅錦被,她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
垂眸看著自己被她握在掌中的手,那滑膩的觸感讓他竟有點舍不得抽手。
泵娘家就是姑娘家,身上淨是嬌女敕……思緒至此,他只覺好不容易抑住的血氣又直往頭頂沖。
不好,大大不好!他畢竟是男人,身邊擺了這麼個嬌滴滴的人兒,如何不動欲念?
莫封驍悶嘆了一聲,略施巧勁將手抽出,接著下榻,用巾架邊已涼掉的水準備漱洗。
十指才浸入水中,徹骨寒意讓他打了個寒顫。
時正初冬,天氣越發凜冷,就算房里的暖炭盆還燃著,擱在巾架的水盆水也冷了。
不過這樣的溫度正適合他。莫封驍深呼吸,連連捧水洗臉,才覺內心躁動的火被平息。
待胸口急促的心恢復平靜,他換了衣衫,輕手輕腳地走出寢房,卻見丫頭捧著熱水而來。
「姑爺早。」彩荷福了福身問安。
莫封驍淡淡頷首。「別吵少夫人,讓她多睡一會兒。」
「是。」彩荷響吶地應聲,心里雖好奇姑爺要丟下主子上哪兒去,卻只能端著熱水,默默退下去。
莫封驍步行回到「一氣門」,守門小廝見著他,詫異地開口。「三、三師傅早。」
「早。」
雖然隱約察覺守門小廝見著他露出異樣神色,他也未多想,快步往後院的議事大廳而去。
重陽入宮後,皇帝親領會過「一氣門」調氣、養氣神效,于是命門主將可自行養練的氣式編寫成書,供宮中貴冑藏閱。
回到「一氣門」後,門主便將編書的重責交給他及幾個文采較豐的師兄弟。
平時除了授課之外,閑空時,幾名師兄弟會聚集一塊兒,討論拳譜編收事宜。
今曰,他才踏進議事大廳,幾名師兄弟有志一同地用驚愕的眼神看著他。
大家都知莫封驍這門親結得並不甘願,但按理今日他也不該出現在「一氣門」,而是該陪新娘子向長輩敬茶,再一同歸寧。
但……他這會兒出現在眾人面前,不就代表他丟下新娘子面對這些習俗?
迎向眾人的眼神,莫封驍不解地揚眉。「怎麼了?」
「沒、沒事。」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家雖是滿月復疑惑也不敢多問,極具默契地將思緒拉回正事之上。
莫封驍微擰濃眉,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偏又理不出個所以然。
巳時,房內烘屋取暖用的炭盆早滅,凜冷寒氣沁入,即便冬日的日光灑進寢房,也緩不了寒意。
那寒意,讓一夜好眠的新娘子悠悠轉醒。
「好冷……」喬沁禾嘟囔了聲,睜開仍帶蒙蒙睡意的眸子,眼里便是繡著一對戲水鴛鴦的大紅喜被,瞬間勾起昨夜的點滴。
她成親了。昨晚洞房花燭夜,因為她癸水來潮而虛度了,卻也讓她發現莫封驍的另一面。
他為了舒緩她癸水來潮的疼痛,替她施氣緩痛。
在那源源不絕的暖意中,聚在月復間的痛意不再,她一夜舒眠,而他,是否會為空度春宵而不開心?
側眸一看,昨夜睡在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見蹤影。
「這麼早……上哪兒去了?」她嘟囔,卻听到簾外傳來窸窣聲響,于是掀簾探了探。
「小姐,您醒了?」
彩荷見著主子,準備伺候她梳洗。
「嗯……什麼時辰了?」她嬌懶地問。
「快巳時了。」
聞言,喬沁禾倏地瞪大美眸,急忙準備下榻。「這麼晚了?你怎麼沒喊我呢?」
莫府僅剩二叔二嬸兩位長輩,按理她這個初入門的孫媳婦,還是該到正廳向長輩請安敬茶。
但她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不惹人非議,也足以讓有心人記一筆。
「姑爺臨出門前吩咐,要咱們別吵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喬沁未詫異地問︰「他出門了?」
難不成他把今日得向長輩敬茶,以及陪同她回娘家歸寧的事忘了?
「是啊!泵爺卯時就出門了。之後我遇到以往在姑爺身邊伺候的安富,他說姑爺應該是回『一氣門』了。」
喬沁禾斂下柳眉,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事讓她深切感受到,莫封驍對「一氣門」重視的程度。
昨夜,她還欣慰他是個細心體貼的男子,今日他卻為了「一氣門」,連陪她敬茶、歸寧的時間也不願撥出來。
彷佛被誰兜頭淋了一盆寒沁的水,教她冷得渾身發涼。
昨夜,她是不是開心得太早了?
「小姐,您說姑爺怎麼能這樣呢?哪有人成親頭一天就忙著自己的事,卻擱下這麼重要的事也不陪您,不是太過分了嗎?」見主子難掩落寞,彩荷愈說愈氣憤,語氣有著不諒解。
初聞姑爺要她別叨擾主子,讓主子多睡一會兒,她心里還歡喜姑爺疼主子,卻沒料到竟是這狀況。
瞧她氣呼呼的模樣,喬沁禾打起精神,催促道︰「那也是沒法的事,總不能現在去找他回來吧?這會兒最重要的是快快幫我梳頭,這時辰還沒向長輩敬茶,說不準要惹人嫌棄了。」
興許是未嫁前設想的狀況更糟,眼前這點小事,她倒還受得住。
「奴婢是替小姐抱不平啊!」
她壓下心里的落寞,安撫道︰「我當然明白你的心思,別氣了。」
彩荷嘟高嘴,一邊手腳麻利地幫主子將長發綰成少婦模樣的髻,一邊問道︰「真的不用找姑爺回來嗎?」
「這時再找他回來,時辰不拖得更晚?或許門里真的有非他不可的急事得處理。」
雖是對丫頭說,但多少也帶著幾分安撫自己的意思。
主子都這麼說了,她這個做下人的自然無話可說,只有閉上嘴乖乖替主子梳個端莊得體的發髻。
片刻,主僕倆踏出寢房,便有個僕役急急迎面而來。
「少夫人,鋪子出了點狀況,二爺要小的請您到議事堂處理。」
聞言,喬沁禾愣了愣。
這是考驗嗎?
罷成為莫少夫人的頭一日,就發生了需要她處理的狀況?這是巧合或是旁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壓力?
她嘆了口氣,不敢多想。
彩荷憂心地瞥了主子一眼。「小姐……」
「沒事,到前頭去瞧瞧吧!」
她深吸口氣振作精神,準備迎接那將臨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