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探花郎 第6章(1)
作者:暮去朝来

纪天宝回到宅邸,就听仆佣禀告纪天遥几天前一早出门,后来回到家中交代说要去找霍连逍,就换上男装骑着马带着简单行李匆匆出门,至今未回。纪天宝心想这个宝贝妹妹心思左右不离霍木头,不禁一咽。

纪天宝倒不大担心妹妹。霍连逍是个谦谦君子,不会对她无礼,只怕是霍连逍的头要更疼一些。纪天遥天不怕地不怕,她这下跟了去,没给霍连逍惹出事来,他就该去谢神拜佛了。

纪天宝用完晚膳便去安睡。才刚睡下,就听苏总管在外敲门:“老爷,老爷,有急事,您快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纪天宝披衣而起,推开房门,苏总管一脸惶急:“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个横眉竖目的爷,说是奉他们铜锣山秦彰当家的命令来的,说小姐在他们手上。”

纪天宝大惊。“什么?!”也不及将衣裳穿好,催促着苏总管带他去见来人。

来到花厅,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坐在厅上,鼠脸凹腮,两眼悍气。纪天宝定一定神,收敛脸上喜怒,浑若无事慢慢走到厅上的太师椅坐下,缓声道:“你是铜锣山秦彰秦寨主派来的?我们素无往来,贵当家找我何事?”

那瘦子第一次见到纪天宝,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模不定他心中喜怒,心下惴惴。素闻纪天宝精明厉害,看那扫射过来的眼神真个有不怒之威,不觉气势就矮了一截。“我们当家的要我来跟你说,你妹妹现在在铜锣山,要你交赎金换人。”

纪天宝冷笑一声。“你当我是被人唬大的吗?你随随便便说两句话,我就该傻傻的双手奉上我的血汗钱?你怎能证明我妹妹被你们捉了去?”

那瘦子将身边的包袱解开来,将包袱内物事往桌上一放。“这是什么你应该认得吧?”

纪天宝一见之下,登时心头沉了一半。他认得这两样东西,一把是纪天遥的雪隐剑,一把是霍连逍的青虹剑。连霍连逍的宝剑都被缴了,看样子妹妹真的落在秦彰手上。

看他仍是不动声色,瘦子只得继续往下讲:“你这下相信了吧?你妹妹和开封府的总捕头霍连逍被我们关在铜锣山,你快快准备赎金赎人。”

“秦当家要多少钱才给放人?”

“十万贯钱。”好个狮子大开口。

纪天宝微一沉吟,心下已有决断,道:“好!你在此稍待片刻,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现下又是三更半夜,你要给我时间去准备。”见那人微露警戒不安,纪天宝沉着眉道:“你放心,我妹妹在你们当家手里,我会对你怎样吗?”转头道:“苏总管,叫人备酒备菜款待客人。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苏总管忧心地一点头,先叫下人们去准备酒菜,再匆匆赶到书房。

纪天宝正来回踱着方步,见他来了,一颔首道:“苏总管,你快去准备十万贯钱的票子,再叫上院内所有家丁护院,我们立刻起程前往铜锣山。另外去通知孙大人霍总捕头被捉,说我已去赎人,请他切勿打草惊蛇,先带领官兵在山下伺机接应。事情顺利就好,如再有变,你再持我信符去见三王爷,务必请他带兵来救。知道吗?”苏总管诺诺称是,见纪天宝神色不变,他素知这个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举世无匹,就算对方要的是他的脑袋去换人,他恐怕连眼睛眨都不会一眨。临此大事,他还能如此镇定、计划周详,不禁大感佩服。

苏总管赶忙去联络事宜。不出半个时辰,一切已经办妥。深夜中,纪天宝带着数十护院保镳,静悄无声地赶往铜锣山。

铜锣山距离开封只有半天距离,到达铜锣山时已是申时。那瘦子领着纪天宝来到寨前,叫开寨门,领他进去。

秦彰见纪天宝来得如此之快,很是惊讶。见纪天宝气宇轩昂、霸气十足,不愧是鼎足天下的大富豪,不禁暗生敬佩。

“纪爷!斌客贵客!”手一抬,请客上坐。

“好说好说。”纪天宝抱拳回礼,徐然坐下。“听说我妹子到贵寨来作客了,可否让我一见?”

“当然,见是一定要见的,就不知道纪爷有没有把我要的东西带来?”

纪天宝从怀中取出票子亮了一亮。“我依照秦爷的吩咐带来了,一分不少。但不知我妹子在贵寨安不安好?”语中警告之意甚明。

秦彰见到钱票,眼睛都亮了,笑了一笑。“纪爷人脉广阔,三教九流、江湖朝廷都有纪爷的知交好友,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纪爷作对?只是恰巧令妹和我有点梁子,所以我才将她捉来铜锣山,本来是想把她杀了泄恨,后来才知道她是纪爷的爱妹。天送我一笔横财,我却之不恭啊。”说着得意大笑。

纪天宝也不跟他争这闲气,冷冷道:“这样最好,财去人安乐这个道理我还浅知,只要你不动我妹子一根毫发,我也不来跟你计较这些钱。我现在人在你寨中,你也不用怕我跑了,这就带我去见我妹子。霍总捕头也在你这儿吧?我也要一并带走。”

留霍连逍在这里也是个祸胎,既然得了赎金,秦彰心情大好,也懒得伺候这尊瘟神。“这个应该,悉听尊便!”唤人带纪天宝去地牢领人。

下了阶梯来到地牢,那人用锁匙打开牢门,道:“人就在里面。”回到地上等着。

牢门开处袭来一股扑鼻浓重的潮气,牢内一片幽暗,纪天宝缓步踏入牢中,唤道:“天遥,哥哥来了。”

只听一阵窸窣,纪天宝逐渐适应牢内光线,只见霍连逍坐在地上,仅着中衣,旁边躺着熟睡的纪天遥,身上盖着的是霍连逍的外袍,光果的半截肩头和一双小腿露在外面,纪天遥身上的衣物四散在旁边。

见此光景,纪天宝立时便往种种不堪想去,阵阵怒火在胸中狂烧,什么理智冷静霎时全都抛到脑后,怒道:“好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霍连逍,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趁人之危,谁不好惹你来招惹我妹妹,你简直找死!”冲上去握拳就往霍连逍脸上招呼。

霍连逍跳了起来,往右急闪,道:“纪兄,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我亲眼所见,你还狡辩?!”纪天宝怒不可遏。

昨晚一夜霍连逍都在运内力为纪天遥取暖,直到天明方才倦极而眠,哪知纪天宝这么快就赶来救人,还被他撞见两人衣衫不整躺在一处。霍连逍知道怪他不得,见他怒火如狂,一副要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的模样,只能左躲右闪,趁隙解释:“纪兄,你听我说,我并没有对纪姑娘无礼,昨天纪姑娘受了寒,高烧不退,我没有法子,只好解衣取暖。纪兄,事急从权,盼你见谅。”

“我听你在放狗臭屁!”再度扑上来,势如猛虎。

纪天宝虽然习过一些武艺,但是和霍连逍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纪天宝愤怒之下出拳威猛,却是半点也沾不着霍连逍的衣边。

霍连逍向后大步跃开,朗声道:“纪兄,天遥是我结拜妹子,我以先父之名发誓,如果我对天遥真的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纪天宝停下攻击,不住喘息,慢慢冷静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霍连逍事亲至孝他是知道的,他绝不可能拿父亲的名声来做耍。

霍连逍指天咒誓:“我若对纪姑娘有半分不轨之心,行那不义之事,叫我立时不得好死。”神情极是认真。

纪天宝素知霍连逍的为人,心里信了他的解释,蹲下来模模纪天遥,额头还有点发烫,脸上红扑扑的,看来霍连逍所言是真。背过身子挡住霍连逍的视线,快手快脚将妹妹的衣裳套上。

霍连逍自然不会再看,背过身子避嫌。但听背后窸窣一阵,纪天宝道:

“我已经和秦彰谈好赎金,这就走吧。”霍连逍回头,只见纪天宝抱起纪天遥,往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还面无表情地横他一眼。霍连逍心中一叹,捡起丢在地上的外袍穿上。

三人来到前厅,秦彰微笑道:“纪爷,我对纪小姐可是客客气气的吧?”

纪天宝冷冷道:“托你的福,还没死就是了。”又横了霍连逍一眼。

“既是如此,就请纪爷交出赎金,我这就派人送三位下山。”

纪天宝将仍在昏睡的纪天遥交由霍连逍抱着,从怀中取出钱票,秦彰看过无误,满意喝道:“送纪爷下山!”

三人出了铜锣寨,苏总管迎了上来,见三人无恙,欢喜不尽。孙默白得知纪天宝已将两人赎出,心下稍安。只是这秦彰实在太过张狂,暗誓日后定要将他缉拿归案。此事先按下不表,两方人马各自归去。纪天宝要霍连逍跟他回去取回青虹剑,三人坐上马车,在护院保镳护送下,打道回府。纪天宝抱着纪天遥坐在霍连逍对面,开声问:“霍总捕头,我想问你,今天之事你有何打算?”

两眼扫来,分外逼人。

霍连逍端身正坐,正色道:“纪兄,你是明理之人,在下是情非得已,若有冒犯纪姑娘的地方,盼纪兄能够见谅。”

纪天宝其实心里有个打算,纪天遥既然倾心霍连逍,他又颇欣赏霍的人品,何不借此缘由顺水推舟,让两人配成双?他想想这主意实在不错,于是板起脸孔开始威逼霍连逍。

“霍总捕头,若是别的一切好说,此事攸关我妹子的名节,她和你在铜锣山上孤男寡女地过了一夜,你们又有了肌肤之亲,你难道不用对她负责吗?此事若传出去,你叫我妹子以后如何嫁人?”

“这……”霍连逍好生为难。

纪天宝放软声调:“霍总捕头,我也不是要难为你。你未婚,天遥未嫁,发生这事就算是老天作主,要让你们结为连理吧。我看你回去后,就请媒人来提亲,咱们订个黄道吉日,将婚事办了如何?”

霍连逍微蹙起眉,道:“纪兄见谅,此事小弟实在是碍难照办。”

纪天宝勃然作色,扬起的嘴角似乎在笑,却令人见之生畏。“想来是天遥长得太丑,貌似无盐,霍总捕头看不上眼,所以见弃这门婚事是吗?”

霍连逍连忙摇头。“纪姑娘侠义心肠,貌美可人,霍某怎会嫌弃?”听他赞美妹妹,纪天宝脸色稍霁,但是下一句话又让他变了脸色。“只是霍某已有未婚妻子,这是父母自小订下的亲事,来年我就要去迎娶未婚妻过门,是以固辞,霍某愧谢纪兄的厚爱。”抱拳为礼。

纪天宝也听过霍连逍有未婚妻之事,但是他和纪天遥一样都以为纯属谣传,现下亲耳听到霍连逍承认此事,不禁大感泄气。他疼妹妹如珠如宝,就算纪天遥肯委身做霍连逍的侍妾,他也舍不得让她和人共事一夫。

“纪兄,请你见谅。”霍连逍甚是抱愧。

纪天宝哼了一声,神情倨傲,“既是如此,我怎敢要求你弃妻别娶。霍总捕头,纪某就在这里先谢过你的救妹之恩,今日之事但盼你守口如瓶,纪某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话说得漂亮,其实他在心里暗暗盘算:天遥既想嫁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让她如愿。你有未婚妻又如何?且看我施展袖里乾坤,非闹得你们这桩婚事不成,非叫你回过头来娶天遥不可。

“多谢纪兄体谅。”霍连逍谢过。

返回开封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车内两人各有心事,暗潮汹涌。

回到开封,已过晌午,纪天宝先让马车回纪府,命苏总管将青虹剑取来还给霍连逍。霍连逍手接长剑道了声谢,告辞离去。纪天宝抱着妹妹下车后,待马车一离开,才缓缓道:“好妹妹,他走远了。”怀中的纪天遥突然睁开眼睛,挣扎着跳下地来。她先是痴痴望着马车绝尘处,然后毅然一甩头,走进大门。

纪天宝慢慢跟在后头,到了纪天遥的房间,无声地掩上房门,只见纪天遥怔怔地坐在贵妃榻上发呆,神情又是懊丧又是伤心。纪天宝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你烧了一晚上,来,喝点水。”

纪天遥接过喝了一口,突然趴在榻上呜呜哭了起来。纪天宝坐在她身旁,轻轻拍拍她的背,叹了一口气。在铜锣山地牢时,他就发现天遥醒了,当下不作声,只当她还在昏睡。回程马车上霍连逍婉转拒婚,他发觉她在他怀里轻轻动了一下。他兄代父职,自小天遥等于是他抚养长大,深谙她的心性,知道霍连逍的一番话实已伤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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