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沐霈担心儿子回台湾后会直接回家,没想到任育凯根本没打算回家,他们直接赶到台中,按照牛皮纸袋内数据上的地址找到了叶家。
“如果……如果他们不肯认我怎么办?”问晴犹豫着不敢按下门铃。
“不怎么办,反正有我在,妳担心什么?”说得好像天塌下来都可以再顶回去似的。
问晴笑了,按下门铃。
令人意外的是,开门的人不但没有不认她,甚至只一开门,对方就啊了一声。
“原来是妳,妳长得跟妳妈一模一样呢!”
那是个憔悴的中年女人,看上去还满和善的,问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那个女人笑了笑。
“进来吧!我大概知道妳来干什么,我会给妳一些解答,不过一个钟头后妳一定要离开,因为爸爸……呃,就是妳爷爷那时候会回来,他非常坚决的不想认回妳,我也没辙。”
问晴忙尾随在她身后进屋里,同时惊讶地打量这栋不到二十坪的破旧公寓,数据上说,这里头住了十几个人,不会太拥挤吗?
“随便坐吧!我可没什么好招待妳的。”中年女人自嘲地说。
问晴左右一望,随即牵着任育凯在一张满是破洞的沙发上坐下。
“您是?”
“我是妳姑姑,也就是妳爸爸的妹妹。”中年女人瞥向任育凯。“他是?”
“呃,我的男朋友。”
“是吗?”中年女人唇边又浮起嘲讽的笑。“我说妳们母女俩还真是厉害,明明都一个样的平凡,同样都是毫不起眼的女人,却都能抓到与妳们毫不相配的俊男,真想知道妳们有什么秘诀。”
问晴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下任育凯。“我……我不懂……”
“好吧!我从头开始说……”中年女人黯然地望着蒙污着一片灰雾的窗。“其实当年叶家也是相当富有的人家,所以才能送大哥到日本留学,但后来由于爸爸一时判断错误,将所有的资产投资在一项毫无前途可言的生意上,导致叶家濒临破产的困境……”
她顿了一下,垂眸。“在走投无路之下,爸爸决定接受一位生意上朋友的资助,条件是大哥必须娶人家的独生女,可是大哥却另有所爱,坚决不肯听从爸爸的安排,于是婚事吹了,叶家也破产了,爸爸因此非常怨恨大哥,更怨恨妳妈妈,他无法原谅妳爸爸见死不救……”
“可是没有人死啊!”问晴月兑口反驳。“钱可以再赚,爸爸的幸福更重要不是吗?”
“钱可以再赚?”中年女人环顾萧条的四壁,残破的家具。“妳以为钱真的那么好赚?妳二叔和三叔奋斗了二十年,却连这栋房子都搬不出去,不能怪爸爸怨恨,有时候我也会,如果不是叶家破产,我的未婚夫也不会跟我分手……”
“慢着!”任育凯取下墨镜,实在忍不住了。“请问,那项错误的投资是令尊自己决定的,没错吧?”
“是没错。”
“那么,叶家会破产请令尊去责怪他自己,妳的未婚夫和妳分手,也请妳去责怪令尊,干晴晴她父亲什么屁事?”
中年女人窒了一下。“但,如果大哥肯听从爸爸的安排……”
“如果当年为了挽救叶家,令尊也要妳去嫁一个糟老头子,妳可愿意?”
“当然不……”中年女人及时噤声,却已慢了一步。
任育凯嘲讽地撇一下唇角。
“是喔!妳自己都不愿意牺牲,凭什么要求别人牺牲?”
中年女人哑口无言。
“再说……”任育凯慢吞吞地戴回墨镜,“没有人能一辈子稳赢不输,只想赢却输不起,最无用的男人莫过于此!”然后握住问晴的手。
“我也曾经输到连本钱都没有了,差点变成一个输不起的男人,是晴晴帮助我从谷底爬出来,现在,我又是以前的我,自信又充满活力。所以别说晴晴平凡,在我心里,她是最不平凡的女孩,我爱死她了!”
问晴赧然地落下脸儿,中年女人若有所悟地注视她半晌。
“我想我大概有点了解了,不过,这是因为我是女人,换了我爸爸,他是绝不可能了解的,想说服他是没……不,你们连见也见不到他,就算见到了他,他也不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我们偏要说,他又能如何?”
中年女人摇头苦笑。“他不能如何,只会拿拐杖把你们打出去!”
任育凯不相信,硬是拖到叶家老头子回来时还不肯离开,但事实证明,叶家老头子果真是个顽固的混蛋,一见到问晴,二话不说就举起拐杖猛K,如果任育凯看得见就不怕,但他看不见,保护不了问晴,只好匆匆收兵退场。
但翌日,他们又来了。
不见,连门都不开。
再隔天又来。
不见,连回应都没有。
再来。
见了,又是一阵拐杖攻击,还有满天飞舞的锅子、盘子、电话、茶壶……
又一次狼狈退场。
连续九天,他们不死心地一再前去按叶家的门铃,直到任育凯差点被热水瓶砸破脑袋,问晴终于放弃了。
人家说人越老越顽固,叶家老头子用拐杖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这里是台中郊区的一栋别墅,离市区一大段距离,虽然不太方便,但很隐密,不必担心有人会来骚扰,而且有山有水,环境优得不得了。
由于问晴很沮丧,任育凯便就近带她到这儿来散心。
“这是我家的别墅,老实说,为什么我家在台北,别墅却会买在台中,这点我实在不瞭,也许是因为这里近溪头吧!我猜。”
“你家是做生意的吗?”不然怎么这么有钱。
“才不是,我老爸闲闲没事在家哄老妈,大哥是医生,大嫂是专职家庭主妇,替大哥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妹今年应该大学毕业了吧!另外,我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
医生也是很有钱途的行业。
“真好,听得出来你们一家人很亲近。”问晴黯然低语。
“那就和我结婚,我的家人就变成妳的家人了!”
问晴瞟他一眼,不语,走开去整理久未住人的屋子。
“晴晴?”任育凯狐疑地挥了挥手,模不到人,只好模索着到处找人,“晴晴。”因为是不熟悉的地盘,走过去撞到桌子,走过来也碰倒椅子,当他差点踢到水桶时,问晴才及时拉住他。
“你到底想干嘛?”
“找妳嘛!”任育凯嘟囔着环住她。“为什么说到结婚妳就跑掉?”
“记得我答应作你的女朋友的时候说过,我只作你的女朋友,其它免谈。”
任育凯哼了哼。“我都弹过钢琴又弹贝斯吉他,妳才说免弹,太狡猾了吧?”
问晴哭笑不得地推推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任育凯双臂使力搂紧,不让她逃开去。
“我是知道,那又怎样,都是妳在说,我可没答应--”
“凯……”
“妳到底在踌躇什么?”
仰眸凝住他,问晴深深叹息。“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任育凯翻翻眼。“为什么?为了那些无聊的闲话?这我也证明过了,我不怕闲话,现在也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闲话了不是吗?”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看了……”问晴垂下瞳眸。“我不想在你眼中看到失望……”
“JesusChrist!”任育凯受不了地低叹。“为什么老是要去想那些天方夜谭的事呢?我不是告诉过妳,我的眼睛不可能会好了……”
“医学一天一天在进步,你怎能肯定明天就不会有办法医治你的眼睛?”
任育凯窒了窒。“我是不能肯定那种事,但我能肯定就算我眼睛好了也不会对妳感到失望!”
“Gee……”任育凯紧紧抱住她。“妳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呢?”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叶家不肯认回她的话,一回日本她就得和山上圭一结婚,因为监护权仍在养父手中。
她真的不想啊!但,逃得过吗?
“凯,我们多留在这里几天好吗?”
“好啊!为什么不好?”
她想延后回日本的时间。
他则想多一点时间考虑,在监护权掌握在她养父手里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帮问晴逃过那桩婚姻呢?
台湾的夏天一向热得死人,幸好别墅位于浓密的树林边缘,清幽沁凉,离附近小镇也不算太远,骑脚踏车半个钟头就到了,购物也不是很麻烦。
当然,都是问晴载任育凯。
不过这种鸵鸟似的生活解决不了问题,一晃眼就届临十五天的期限,问晴不能不回日本了。
“凯、凯!”问晴一路叫出屋子,找到倚在树旁沉思的任育凯。“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牛皮纸袋?我记得是放在卧房的抽屉里,可是我刚刚看了却没有,是你拿去了吗?”
“没有。”扬手一探将她纳入怀中,任育凯低低道。“妳想回去了?”
她低低叹息。“我不能不回去。”
任育凯咬咬牙。“我说我们干脆留在这里,不要回日本了如何?”
贴在他胸前,她苦笑。“别忘了我未成年,不管是你或我,都会有麻烦的。”
静默了会儿,“该死!”任育凯低咒。“我想,如果我去和妳养父谈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听我的吧!”
“答对了,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是他的养女,他就不会允许我和门户不相对的对象结婚。更何况,让我和圭一结婚对他有好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在筹备婚礼了,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Shit!我绝不会让妳和那只乌龟结婚的!”任育凯愤怒地低吼。“不管会有什么麻烦,我不让妳回去!”
仰起脸,问晴深深凝视他片刻。
“我有一个办法……”
“呃?”
“只要……”她垂下眼眸,双颊涌上两酡晕红。“只要我和别的男人在……在一起过,就算圭一能忍受,他父亲也无法忍受……”
“妳……”任育凯吃惊地瞪大眼,模索着她的脸。“妳是说……”
“我不会告诉他们是谁,所以他们也告不了任何人……”她低喃。
“但……”任育凯依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除非你……”她仰眸偷觑他,吶吶道。“不想要我。”
“我当然想!”任育凯愤慨地冲口而出。“但我老爸老妈说过……算了,管他那么多,只要能阻止妳和那只乌龟结婚,我什么都干!”话落,当即推开她改牵住她的手,急急往屋子走去--他以为。
眼看他竟然拉着她往一片鳞毛蓟撞去--待会儿两人一定会变成两只刺猬,问晴连忙修正他的错误,并不可思议地惊呼,“现在?”
“废话,难不成还得选蚌良辰吉日?”
“但……”问晴羞红了脸。“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还是……早上……”
“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黑夜。”
“可是……总要有点气氛……”
“衣服月兑光了就有气氛!”
问晴张口结舌地被拉进屋里。
男人都是这样吗?
两个人都是新手,其中还有一个是瞎子,这场床上大战肯定不太好打,不过只要志气够坚定,卯上去给他拚到最后,胜利的果实也不是吃不到。
问题是,胜利的果实吃下肚之后的后遗症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凯……凯……快……快醒醒啊!凯……凯……”
“唔……唔?”任育凯半睁惺忪的眼,迷迷糊糊中探臂扫了一下,立刻扫到软绵绵的胴体,随即压上去。“干嘛?还想要吗?”
“不……不是啊……凯,不……不要……”
问晴的声音既惊慌又惶恐,但刚被吵醒,下面硬得半死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兀自埋头在丰满的胸脯上辛勤种草莓,一颗,两颗,三颗……
“天,妳的肌肤真女敕真香,好丰满、好……”
“好忙喔?”
任育凯倏地僵住,然后拚命摇头。
不,不可能!那不可能是老爸的声音!
是幻听,对,是幻听!
“小凯,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猝然翻身,任育凯尖叫,“妈咪?”另一声尖叫配合着他翻身的动作响彻云霄,然后他感觉有人猛然扯去他身上的被单,他正想再扯回来。
“不好吧!小凯,你想让未来的老婆春光外泄吗?”
蓦而一颗软绵绵的枕头飞来落在他身上,他赶紧用枕头遮住自己,再怒吼。
“大哥?!”
“对……对不起,小凯,是他们……他们硬拉我来的。”
“大嫂?!”
“啧啧,二哥,没想到你也学大哥先上车后补票。”
“琉璃?!”
“二哥,你刚刚在干嘛?”
“玛瑙?!”
“是不是在嘿咻?”
“小杰?!”
“二叔,你干嘛咬这位姊姊的ㄋㄟㄋㄟ?”
“翡翠?!”
“叔叔,抱抱。”
“翔翔?!”
不敢相信,竟然全家人都到了,一个不少,一个不漏,全部大剌剌地围在他的床边观赏年度限制级大片。
“统统给我滚出去!”他失声大吼,一边模索着把问晴揽入怀里,他可以感觉到问晴的不知所措,不禁怜惜地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你们到底懂不懂礼貌,竟然就这样闯进人家房里来!”
“哎呀,竟敢对你老妈我大呼小叫!”
“忘了你妈咪警告过你的话吗?没结婚就不许上床!”
“大哥我当年虽然先上了你大嫂,但当天就和她结婚了哟!”
“你不怕妈咪阉了你吗,二哥?”
“不关你们的事!”敌人大举来袭,四面八方都是声音,任育凯只好盲目的对前方怒吼。“快滚出去!”
“不关我们的事?是吗?哼哼哼!”
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哼回荡在耳际,任育凯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妳……妳想干什么?”
冷笑声持续不断,而且有越笑越奸诈的趋势,任育凯不禁抱紧了问晴,紧张兮兮地等待核子弹当头落下,然后炸得他尸骨无全,全然没想到围在床边的人嘴里说得既凶又狠,其实个个抖着手指住他,有的抱着肚子闷笑到快爆,有的无声笑倒在地上,有的拚命擦眼泪,各种模样都有,大家都玩得好开心,看得问晴咬住下唇直颤抖,如果不是自觉全身光溜溜的人没有笑的资格,好几回她都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池的家人,好像比他更好玩……
“妈咪?”听半天只有冷笑声,冷得他快结冰了。
“明天就和她结婚,否则我饶不了你!”
任育凯正待辩驳,蓦觉一个纸袋扔在他大腿上,继而又感觉到有人凑在问晴身边低语。
“如果明天妳不和他结婚,我发誓会阉了刚刚睡了妳的男人,所以,妳会和他结婚吧?”
说话的人始终保持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纯真无辜,说话语气却宛如魔鬼的絮语般冷森到了极点,问晴不觉惊恐地抽了口气,死命点头,又点头,再点头。
“很好。”
“妈咪!”要威胁也应该由他来威胁,妈咪怎么可以强占人家的权利!
“少啰唆,明天就给我结婚,听见了没有?”
“我看不见并不表示我耳朵也聋了,妈咪。”任育凯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不想结婚,是……”
“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再说!”
“我怎么看?”任育凯嘀咕着把袋子递给问晴。“帮我看。”
问晴并没有马上打开,直到关门声传入任育凯耳内,她才说:“他们都走了。”然后打开牛皮纸袋。“是我那些檔……咦?”
“怎么了?”任育凯忙问。
“爷爷……爷爷他肯认我了……”问晴惊喜得哽咽了。“连……连手续都办好了,现在我是……是叶家名正言顺的孙女儿……”
“真的?”任育凯惊呼,想拿来看又停住,他又看不见。“全都办好了?”
“是,都办好了,因为所有档都齐全,只要爷爷肯盖章认我就行了。”
啧,还是老爸厉害,他想得头都快爆了还想不出办法来,老爸却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
“行了,这下子妳养父母不能再逼妳结婚了,对吧?”他眉开眼笑地说。
“对,而且……”问晴犹豫了下。“还有一张……一张……”
“一张什么?”
“……监护人同意书。”
“监护人同意书?”任育凯喃喃复诵了一次,继而喜呼。“妳是说结婚?”
问晴点头,随即想到他看不见。“是。”
“太好了,”任育凯兴奋地猛然攫住她。“不用等明天,我们现在、马上、立刻就去结婚!”话落,转身两脚放下地,旋即又急急缩回床上。
“不,那些家伙不可能丢下这么好康的事之后又如此轻易放过我,他们才没这么好心……”他喃喃道,随即紧张兮兮地叫,“有陷阱!一定有陷阱!快,看看有什么陷阱,小心一点!”
“陷阱?”问晴茫然地重复。谁在打猎吗?
“对,床下,”任育凯盲目地指着床下,紧绷的脸上是一副最高警戒的作战状态。“赶快看看,一定有什么陷阱!”
问晴仍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但还是顺他的意探头看了一下。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跟昨天晚上一样嘛!”
“确定吗?”任育凯依然不敢放松。“再看看,有没有死老鼠蜘蛛什么的?”
死老鼠?蜘蛛?
问晴抽了口气,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再一次把脑袋偏出床外仔细看半天。
“好像……什么也没有嘛!”
“真的没有?”
“没有。”
“……好吧,也许是因为妳在,他们不好做得太过份。”他放心地下地套上长裤,一边还碎碎念个不停。“给我记住,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一定要整得你们向我求饶!”
明明是他的家人,为何他要这么紧张?
怀着不解的疑惑,问晴不经心地看着任育凯前行模到墙壁,再横到房门,握住门把打开……
“啊~~~~”
抬脚正待踏出去的任育凯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骇得差点破胆,险些也跟着尖叫起来。
“Gee,怎……怎么了?”
“不……不要动,千……千万不要动!”
听她抖着喉咙叫得嗓门快破了,任育凯心头开始发毛。
“告诉我,妳……妳看到什么了?”
“蟑……蟑螂,客厅里全……全都是蟑螂,满满的,全……啊~~快关上门,牠们要进来了!”
砰!
不是陷阱,是正大光明的蟑螂大军!
任育凯脸色发青,问晴容颜惨白。
天哪!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蟑螂,究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任育伦,给我记住!”任育凯狂吼。
屋外立刻传来男女老少的爆笑。
“哦,妈咪,好久没玩小凯了,真过瘾!”
“就是说咩!我憋了两年多都快憋死了,等他结婚后,我一定要好好玩他个够本!。”
“我也要,我也要玩二哥!”
“倩倩,不要太过份了,三天一小玩,五天一大玩就够了。”
任育凯越听脸越黑,突然开始沿着墙壁迅速往窗户那边移动,一模到窗户便迫不及待地爬出去。
“我要杀了你们!”
瞎眼的人实在不适合做“杀人”这种刺激活动,这种事实马上得到印证,任育凯爬出窗户的企图倒是很顺利的完成了,但他却忘了越过走廊后还要走下五级台阶才能到达敌军所在。
“凯!”
“小凯!”
在他一脚踩空的同时,前后同时传来无数声惊恐的大叫,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最后是一声沉重的“叩”!
如果是他的脑袋撞到石头,这下子非破不可。
这是他的神志在落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想法,还有老妈懊悔莫及的嘟囔。
“完了、完了,玩得太过火了!”
雷声大,雨点小,任育凯的脑袋果真破了一个大洞,还动了一场手术,幸好没让他撞成白痴或植物人,也算是下幸中之大幸。
不过,如果他没进医院,恐怕还结不了婚呢!
“不,我要先结婚!”
“小凯,请你先搞清楚,现在没有人在征求你的意见,也没有人请你作选择题,而是在告诉你……”任育伦顿了一下,认为这种措辞太委婉,决定做临时变更。“不,命令你,你得住院……”
“我不管要住院多久,总之……”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任育凯盲目地伸出手挥舞。“晴晴?”问晴忙将自己的手放入大掌中,他紧紧捉住。“我要先结婚再住院!”
“你很番喔!小凯,”吟倩又想摆出老妈大人的架式来压儿子。“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
“我要先结婚!”
“二哥……”
“我要先结婚!”
“凯……”
“我要先结婚!”
“你这混蛋小子……”
不管任何人怎么说,任育凯始终坚持要先结婚才肯乖乖住院,弄到吟倩两只恶魔角又不小心露出来,任沐霈见势不对,忙插进去打圆场。
“那就在医院里结婚吧!”
任沐霈是在孤儿院的小教堂里结的婚,任育伦则是自己跑到法院去公证,任育凯更惨,居然是在医院里结婚,而且临结婚前一个钟头,还要劳动未来的婆婆大人大驾去威吓那个偷偷款好包袱妄想临阵月兑逃的未来儿媳妇……
“妳不爱他吗?”
“我爱他,但是……”问晴自惭形秽地别开脸。“凯看不见,但伯母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我配不上他呀!”
吟倩一手温柔地握住她,一手将她的脸转回来。“我不懂什么配不配,我只知道我那个原本躲在牛角尖里爬不出来的儿子因妳而重新振作了起来,我只知道妳替我找回了以前那个快活又开朗的笨小子,我不懂什么配不配,我只知道妳是最适合他的女孩子,而我们全家人更不知道有多么感激妳。”
“但是……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问晴嗫嚅道。
“我们任家的男人绝不会做那种事!”吟倩不假思索地断然道。“别看他们老是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其实他们都跟他们的老爸一样,都是痴情到不行的男人,就算我们女人变心了,他们任家的男人还是打死不会变心。”
“可是……可是……”
翻翻白眼,“好吧!那我换个方式说好了,”吟倩突然发现她用错方式了,这个女孩子吃硬不吃软,嘿嘿嘿,正好让她来场最擅长的“把戏”……“我们家有个规矩,结婚后才可以上床,你们不但没有结婚就先『上车』,现在也不肯『补票』,那就只好……”
“只好……”两眼怯怯地瞅着吟倩那副阴森森的诡笑,问晴不由得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怎样?”
吟倩继续阴风惨惨地嘿嘿嘿冷笑。“刚好这是在医院里……”
额上冷汗涔涔,问晴越来越不安。“所……所以?”
“而且他大哥又是医生……”
“然……然后?”
吟倩霍然转身就走。“我去叫他大哥阉了他!”
“耶?!”问晴慌忙拉住她。“不会吧?他……他是您的儿子啊!”
“不听话的儿子!”吟倩严厉地纠正。“我绝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犯下相同的错误!”
“但那是我……”
“反正还有小伦在,我不在乎他能不能生。”吟倩一本正经地说,“他老爸一向顺我,也不会反对,所以……”说到这里,她更坚决地重重点头。“非阉了他不可!”话落,甩开问晴的手,再次步向病房,并作势大叫,“小伦,立刻给我准备动手术,我要你……”
“我和他结婚!”尖叫着,问晴惊恐地追上去。“我愿意和他结婚,马上和他结婚!”
背着问晴,吟倩不禁笑弯了眼。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是在医院里,恐怕问晴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吧!
好不容易,威胁恐吓软硬兼施,吟倩终于把问晴又拐又骗地抓到任育凯的病床前,让他们顺利的结了婚。
案子三个一个比一个落魄,但他们没有一个在意表面上的风光,只在乎终于能得到“那个女人”的所有权。
“把那些档副本寄回去给三乡家,”坐在轮椅上,任育凯以征夷大将军下命令的口气盲目地指了指浴室门,大家哑然失笑,“让他们心里有数,而且……”他伸出手,问晴将柔荑放入他的掌心中,“也请他们别再浪费时间准备婚礼了,因为……”他握住,唇角弯起胜利的得意笑容。
“晴晴已经是我老婆了!”
三个星期后,由于问晴得赶回东京去参加艺大的八月夏季研习,而任育凯仍不被允许出院,琉璃便主动说要陪新任二嫂回去--其实是她也有研习要参加。
“琉璃,别让她被人欺负了哟!”
“少白目了,二哥,有我在,你怕谁敢欺负二嫂?”
于是,姑嫂两人一起到了机场,在候机楼前,由于人多,琉璃与问晴无意间互撞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是妳!”她恍然大叫。
问晴吓了一跳。“什……什么事?”
惊奇的眼凝住问晴许久后,琉璃方始绽开戏谑的笑。
“姻缘天注定,这话还满有几分道理嘛!”
“呃?”
“该出境了,走,上飞机再告诉妳。”
琉璃笑吟吟地牵着问晴的手准备出境,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小表,穷极无聊得竟然两手按在琉璃的屁屁上狠狠一推……
“啊~~”长年磨练出来的超级歌喉立刻拉出一声暸亮的惊叫,还没叫完,她已经狗吃屎的趴在地上了。
不对,地是趴在一个人身上。
不过刚趴下的那一瞬间她并不知道,只觉得眼耳口鼻被坚硬的“地板”撞得眼泪直掉。
“小姐,就算妳想要,这里也不太合适吧?”
懒洋洋的声音由上而下传至她耳里,她才捂着鼻子往上看去,但说话的人并没有往下看她,所以她看不见那人的脸。
老天,好丢脸,原来她还把别人压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尴尬到不行的女孩子连忙撑起“四脚”想要爬起来,但因为太慌张,膝盖一个不稳又趴了回去,上方立刻又传来一声申吟。
“小姐,换个地方如何?譬如饭店?”
饭店?什么饭店?
只花费了两秒钟,琉璃便搞清楚身下的人在说什么,怒火马上从头燃到脚底。
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已经说了对不起不是吗?干嘛还说这种话来侮辱她,说得好像她是饥不择食的阻街女,不但当众拉客,还当场交易……
“好吧!如果小姐坚持一定要在这里……”
话还没听完,琉璃便然坐起来--侳在那人身上,然后左右开弓挥出去,这两声巴掌响亮得大概整座机场都听得见。
姻缘……
天注定?
“爹地,我好不容易给你制造机会,你竟然把人家给气跑了!”
“原来是妳搞的鬼!”
“爹地不是喜欢她吗?”
重重的叹气。
“我没说喜欢她,我只说我欣赏那种女孩子,该死的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爹地欣赏就行了,赶快把她娶回来做我妈咪嘛!”
“我刚刚说的话妳听不懂吗?我根本不认识她呀!”
“没关系,爹地,我偷了她的皮夹,这样你就可以知道她是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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