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找小的有事?」阿福面對冷峻沉斂的威克,心髒怦怦的跳,這樣的公爵令人不寒而栗。
「楊伯,我可否和阿福私下談談?」威克朝楊大爺點頭致意。
「當然,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楊大爺投給阿福凌厲的一眼,怎麼也沒想到養了個吃里扒外的家伙。
威克接著道︰「史迪夫,你也下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史迪夫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觸及威克冰冷的一眼,他識時務的退下。
「坐!」威克比了比座位。
「小的站著就好。」阿福挺直了腰桿。
「沒關系,你坐,這兒沒有外人。」
威克莫測高深的眼神讓阿福不禁咽了下口水。「謝公爵。」他如坐針氈。
「阿福,我應該待你不薄吧?」他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遞給阿福。
「阿福這條命是公爵給的。」
威克低沉含慍的嗓音流露出壓抑的痛苦,「那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呢?」他握緊了拳,杯子在掌心中捏碎。
阿福垂下眼臉,神色黯然。「公爵何時發現的?」
「以前我每次來,你都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發生上次中槍墜落的意外後,我很疑惑為什麼我大哥會知道我在哪一艘船艦上,後來我就想通了。」
送這批朝廷貢品,動員數十艘船隊,浩浩蕩蕩的自南洋來,格外引人矚目,但就算遇海劫,也沒那麼容易知道他這船主在哪艘船上,所以凱特會知曉他確切的位置,一定有人泄密,阿福便是最有可能的人。
「而你之所以告訴史迪夫我沒死的事,是希望大家把注意力轉移到史迪夫身上,就算我要找泄密的人,也不至于懷疑到你身上,是吧!」
「公爵,我只能說我很抱歉。」阿福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賣我?」威克口氣平靜,不覺得手痛,只覺得心痛。未婚妻和大哥要置他于死地,連朋友也背叛他,是他做人太失敗嗎?「我大哥給你什麼好處?」
「我弟弟被人口販子抓去販賣當奴隸,我母親因此病倒,說什麼我也要找回弟弟,而凱特少爺說他會幫我想辦法。」
「你為什麼沒想到找我幫忙?」
「我以為公爵公事繁忙,不想再麻煩公爵。」阿福誠惶誠恐的匍匐在地。
「那你就出賣我?」
「我以為凱特少爺是有事找公爵,而且珍妮小姐也在,所以……」
威克閉了下眼,深吁了口氣,「他們一起找你,你會上當這我不怪你,那這次呢?你為什麼要泄露我的行蹤?」
阿福紅了眼眶,哭喊著,「因為我弟弟在他手里。」
「凱特的個性我了解,他雖然心性冷傲無情、行事心狠手辣,但尚且分得清公私與是非曲直,他不是那種恩怨不分、牽連無辜的人,我想他一定是嚇嚇你而已,說不定此刻你弟弟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阿福停止了哭泣,微愕的問︰「是真的嗎?」
威克點點頭。
「公爵,我……」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事不能怪你,畢竟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恩怨。」威克幽然長嘆,「只要他心結一日不解,我們兄弟大概永遠不能和好。」
「公爵,對不起。」阿福滿臉歉意。
「你起來吧!」
阿福從地上爬起,他很清楚若非靈玉姑娘失蹤,公爵不會失了方寸。
「你下去吧!」威克揮揮手。
「公爵,靈玉姑娘她……」
「我相信你也不清楚她在哪,你若知道早就幫我找回,你只是替我大哥通風報信罷了。」
「公爵。」阿福慚愧的低下頭,不經意瞥見他手掌滲出殷紅的血,不禁驚呼,「公爵,你的手!」
威克搖了搖頭,「不礙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只好抱拳躬身退下。
門帶上後,空氣中就剩那燃燭的火花舞動著詭譎的光芒,以及一滴一滴的血淌在桌面的聲音。威克緩緩自褲袋取出一撮以紅線系起的烏絲,上頭傳來熟悉的幽香舒緩了他心頭的憂慮。
不知道靈玉現在如何,他知道她有能力自保,但,對方是心機深沉,在狡詐的商場上打滾的大哥,聰敏機伶的她涉世未深,他擔心呀。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的心七上八下、魂牽夢縈,就連他的未婚妻也不曾引起他的情緒有這麼大的起伏,看來他真的是愛上了她。
「你好呀!」驀然他身側冒出個聲音。
「什眾人?」威克心下一驚,他居然沒注意到身邊站了個俊美的男子,而且還跟他說番話。
「我應該算是你的朋友吧,因為我們有相同的目的。」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威克提高警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潛進戒備森嚴的楊家酒樓後院,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只見他搔搔頭,「我該怎麼說比較好,玄谷四聖你听過沒?」
威克心頭一震,「你是靈玉的師兄?」關于玄谷的傳說,他已經由楊伯那得知,也由被抄家的知府事件中見識到靈玉背後的勢力。
「她跟你提過?」來人揚了揚眉。
威克不否認的點頭,「她說她有四個師兄,每個都很厲害。」
「她真的這樣說?」難得,簡直是奇?。
「可否請教尊姓大名?」威克被他奇怪的表情攪得一頭霧水,江湖多怪人,他還是小心?上。
「我是玄谷中排行老?的玄月,你可以稱呼我是魂。」呵呵!總算有人制得了那個母老虎。「我是來告訴你她在哪的。」
「你知道?!」威克大吼,從椅子上跳起。
「別叫那麼大聲,我是偷偷進來的。」是魂掏了掏耳朵,壓低嗓音。「拜托!別讓人知道是我說的,特別是靈玉,千千萬萬不可以讓她知道我來過這。」他還想活著回邀月樓。???看來凱特那野蠻人並不像壞人。
靈玉吃著肯尼準備的晚膳,邊听他話從前。但這些食物只能勉強充饑,她還是好餓,那個死威克怎麼還不出現,她快餓扁了。此刻夜深人靜,濃重的火藥味彌漫在空氣中,讓她開始覺得不舒服。「我要走了。」她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塵。
肯尼也趕緊跳起,「你要去哪?」
「離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讓你走。」
愚忠。「你有自信攔得住我?」
「我不知道,但總要試試,而且我是男人,力氣比你大,我不想傷了你。」他擋在她身前。
「到底是誰傷誰還不一定呢!」靈玉喃喃自語,照她以前的性子早就直接動手了還跟他唆,為什麼她會不想傷害他呢?是因為他可憐的身世還是有其它原因……毫無預警的,她想起了威克。
「你不要再往前了。」肯尼掏出懷中的火折子。「你再上前我就點火。」
「你以為你的動作會快得過我?」真是不知好歹。
「別逼我!」肯尼雙手微顫,在這彌漫著火藥味的空間,只要稍稍摩擦?生熱,那麼……「該死的!」咒?出聲後她才想到,什麼時候她居然學會了威克的口頭禪?「你別動。」
她不說還好,一說肯尼更緊張慌亂,雙手抖得更厲害,火折子相觸的結果是劈哩啪啦的冒出火花。
「快扔掉!」靈玉快如閃電的搶下他手中的火苗往半空中一?,剎那間轟然響起一聲巨響。
她迅速以掌擊破門,拉著嚇傻的肯尼施展輕功往外飛,跟身後的熊熊烈焰賽跑,那猛烈的火舌如巨龍翻江、地牛翻身,快得讓人無法躲,眼看熾熱的火芯四散,連她的頭發也不能幸免。
難道她?惡一生,如今就要莫名其妙的葬生火窟?
「玉兒!」
在視線一片赤紅中,她看到一個人朝她沖了過來。
靈玉熱得難受又好累,一個輕柔的懷抱適時地包圍她,消弭了她的疲憊,她輕掀了下眼皮,「威克。」他來了。
「不──」威克淒厲的吼聲與炮竹火藥的爆炸聲同時響徹天空。???若不是拖個人,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毫發無傷全身而退。威克心疼的撫著靈玉被剪短的頭發。
「干剎那一副吊喪臉,我又沒死。」靈玉坐在梳妝鏡前,一邊啃著隻果一邊自鏡里斜睨著他,他真是愛慘她了,尤其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居然看到他眼角掉下一顆晶瑩水珠兒,她還以為是錯覺呢。「不許你提那個字。」她倒入他懷中時,烈火還在她衣服、發梢間舞動,嚇得他用自己的身子抱住她滅火,火滅了,她就軟趴趴的含笑倒下,他的心髒剎那間跟著停止跳動。
「拜托!只是把頭發剪短,以後還是會長長。」鏡中的她頭發及肩,看來也滿清爽漂亮。
「你差點嚇死我了。」威克埋頭在她頸窩,雙手自她背後緊緊的擁她入懷,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里。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這個男人愈來愈得寸進尺,她是他的主人,哪有下人對主子逾禮的?「哎呀!你快放開我。」
不過,她不討厭貼著他寬闊厚實的胸膛的感覺,有種暖烘烘的氣息流入她心窩,她想她是心動了,可是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她要繼續奴役他。想到有個專屬于她的佣人,又會煮菜燒飯,還會替她暖床……想著想著,紅霞飄上她兩頰。
「不放!這輩子永遠不放。」威克摟得更緊。
「會被人看到。」靈玉一點也不討厭這一輩子的主意,但,現在是在客棧不是在家里。「威克!」她扭動掙扎著。
「我愛你!」他將她轉身,俯身攫住她鮮紅似玫瑰花瓣的兩片唇辦。
熾熱、濕潤、狂野的吻幾乎要自她的身體將她的靈魂抽出,她感覺自己整顆心像跌入欲火的漩渦。
「唔……」她喘息著,他再不停止她就快窒息了。
看到她臉色泛白,威克趕緊停止熱吻。
「啪!」靈玉揮出一巴掌,「你想害死我呀!」她推開他,臉色恢復紅潤。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忘了你是生手。」盛怒中的她更加令人怦然心動,這一巴掌值得。
「我不是生手。」他敢瞧不起她,不過就是一個吻。
「那我們再來一次。」他立刻再度覆住她紅潤的小嘴,采擷她口中的蜜汁。
「我不……唔!」
房內春意盎然,聰明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闖入,除了──「啊!」一個女性的尖叫聲終止了他們的纏綿深吻。
「珍妮?」威克迅速將靈玉護衛在臂彎中。
哎呀呀!正牌的未婚妻出現了。偎在他懷中的靈玉帶媚的眼飽含著看好戲的心情。???「我很抱歉。」珍妮與威克面對面而坐,她生得豐胸柳腰,膚白賽雪,眼波流轉間流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可人樣,相當迷人。
「過去的就算了。」威克取出曾救他一命的項鏈,「還你吧!多虧了它,我才能逃過一劫。」沒想到要置他于死地的未婚妻送他的禮物卻救了他一命,這或許是她始料未及的。
珍妮苦笑,無言以對。「我當初並不是存心要置你于死地。」
「那就是有心了。」靈玉坐在威克身邊,他的命是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他的人也是她的,她當然要坐在這捍衛她的所有物。
「玉兒。」威克輕捏了下她,感受到她的醋勁,他的心情大好。
「要就愛得死去活來,不要就叫人解決掉,你的愛未免也太奇怪。」當她的師兄不棄移情別戀,她也沒恨到要殺了他,是愛得不夠深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才能原諒我,但你可不可以看在過去的情份上饒過凱特?」珍妮梨花帶淚的哀求,看起來益發楚楚動人。
威克不禁搖搖頭,「你真的愛慘了他。」難怪凱特想要他死她也不阻止。
「我……對不起。」
「你除了這三個字能不能說些別的?」靈玉翻了翻白眼,她最討厭動不動就哭的女人。
「凱特他……他只是憤世嫉俗了些,本性不壞。我……我願意代他死,只要你放他一條生路。」珍妮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那當初你們怎麼沒想過給威克一條生路?」靈玉微慍的拍桌而起。這女人真夠自私,愛上別的男人也就罷了,還幫著別人來謀害自己的未婚夫。
「玉兒,別氣,氣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
「誰在?你這笨男人生氣啦?」不笨怎麼會被女人耍得團團轉。
威克啞然失笑,轉而扶起珍妮,「你起來吧!我答應你不會對他怎樣,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大哥。」
靈玉看他們狀似卿卿我我的模樣,胸口充滿妒火,他該不會對她舊情難忘吧?
「謝謝!」珍妮感激得熱淚盈眶,不經意的一瞥,「啊!
你的手受傷了。」她趕緊執起威克的大掌檢視。「你從以前就那麼不會愛惜自己,凡事都先替別人想,連受了傷也……」
「啊──夠了!」她看不下去了。靈玉大叫一聲的打岔,惹來兩人一陣錯愕的看著她。
「玉兒,你不舒服嗎?」威克放開珍妮走到靈玉身邊擁她入懷。
她滑溜的一個反轉離開他懷抱。「沒事,我出去透一下氣。」說完迅速的離開。
唉!她怎麼還是學不乖,一次傷心已經夠了,她還想保留一點尊嚴。仰望晴空萬里,她卻是心情郁結。
這回她好象真的陷進去了,而且比知道不棄移情別戀還難受,當她看威克溫柔的扶起珍妮,好似一根針狠狠地刺入她胸口,她覺得好痛,痛得只能大叫才能舒緩劇痛。
男人都喜歡溫馴柔順的女孩子吧!!像不棄的老婆若男,還有威克的珍妮……而她注定要失戀。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所以離開了,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而在此之前她要先去算帳,沒有人能在得罪她後平安無事。靈玉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詭笑。???「是魂,你給我出來。」一大清早,靈玉站在杭州城最負盛名的織月坊外敲門,「你不要以為躲在里面就沒事。」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門開了,一個靈秀的少女走了出來,「恩公,是你。」她慌忙的跪在地上。「你是誰呀?」靈玉斜娣著眼前莫名其妙的少女,該不會又是是魂從哪里撿回來的女人?
「公子,你不記得了嗎?三個月前在杭州市集發生的事,知府的兒子縱馬踩死了我爹爹。」說著,眼淚在她眼眶中滾動。
「有嗎?」又來個愛哭女。「你先起來。」
自地上起身,輕拭淚,她含羞帶怯的瞅著靈玉,「妾身姓周,小名昭雪,今雙十年華。」
還真看不出來比她大兩歲。在周昭雪的視線下,靈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背脊竄過一陣涼。這姑娘該不會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吧?
「敢問公子貴姓大名?」
靈玉臉頰肌肉上下抽動,「呃,我叫靈玉。」
「靈公子。」周昭雪斂身一福。
靈玉感覺頭皮發麻,「你還是稱呼我靈玉就好了。」怎麼會這樣?
「靈玉公子是來找是少爺的嗎?」
靈玉擠出僵硬的笑容,「麻煩姑娘請他出來。」
周昭雪羞澀一笑,「你稍候,我這就去請,你等一下。」
她匆匆往回走,在玄關處猛地回頭,嚇得靈玉心跳漏跳一拍,「靈玉公子,瞧我迷糊得都忘了請你進門,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用了、不用了,我站在這等一下就好,你快去快回。」看她嫣然一笑的離去,靈玉心有余悸。要是她知道她是女兒身,不知道會怎樣????「到底是誰要見我?」是魂在睡夢中被挖下床,說是好友上門。
「是公子,你快一點,要是他等得不耐煩就走了。」周昭雪抓著是魂的衣服,快速的來到大門。
「好久不見!」靈玉笑咪咪的打招呼。
是魂嘴微張,睜大眼後,突然一個緊急煞車,身體一百八十度大回轉。
「是公子,你想去哪?」靈玉不懷好意的道。
「嘿嘿!靈玉,好巧。」若非周昭雪的小手緊揪著他,他怎麼可能逃不了。
「你們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再慢慢聊?」周昭雪提議,眉眼不掩嬌羞的為了?著男裝的靈玉。
靈玉趕忙道︰「不用了,我們談一下就好,周姑娘你去忙你的。」媽呀!
「靈玉公子,如不嫌棄請叫我小雪。」周昭雪羞答答的頷首,「那你們聊聊。」
見她羞然離去,是魂看出了端倪,他賊兮兮的笑說︰「不錯嘛!靈玉公子。」
「去你的!」靈玉一肚子火,喜歡的男人和他的未婚妻余情未了,現在她還被當成男人!「你也想我幫你剃頭嗎?如果玉樹臨風的玄月變成大禿頭,一定很有看頭。」
是魂笑容一僵,趕緊轉開話題,「不知靈玉大小姐找小的有何貴干?」
「你自己做了什麼心里有數。」
是魂干笑著,不敢答腔。
「以前的事我沒空跟你計較了,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要別人幫忙還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是魂搖搖頭。這個女人將來誰娶了誰倒霉。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靈玉笑里藏刀,晶燦的眸子瞇成一條縫。
「沒事,大小姐要小的幫什麼忙?」是魂諂媚的問,「小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要你去把麥凱特給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