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被你害死。」阿福將史迪夫拉得遠遠的。
史迪夫甩開他,「為什麼我不能和少爺相認?而那個漢女又是誰?少爺為什麼會跟她在一起?」「你問我也沒有用。」早知道他就不該因為見史迪夫子爵找不到少爺痛苦焦慮,于心不忍而透露口風,因為他的弟弟也失蹤了,所以他特別能體會找不到親人的焦慮心情。
「謝天謝地,少爺還活著。」史迪夫仍處于情緒亢奮狀態,「阿福,你怎麼找到少爺的?」
「是公爵自己來找我的。」這下他死定了。
「你確定那個少年是個姑娘?」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打擾公爵和那位姑娘。」他該去廚房弄點吃的給公爵送去。
「少爺是有未婚妻的人,怎麼可以跟個來路不明的漢女在一起?少爺可是具有高貴血統的麥公爵,那個沒家世、沒血統的漢女怎麼配得上,她該不會是看上麥家的身家和權勢吧?」史迪夫輕蔑的道。
「這我就不知……」阿福臉色變綠,聲音卡在喉嚨。
史迪夫渾然未覺他的異樣,自顧自的說︰「少爺以前去哪都會告知我們一聲,就算遇上船難,他也會想辦法馬上跟我們聯絡或托人給老夫人報平安,而這次少爺會失蹤那麼久,和她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你別再說下去了。」阿福笑得像哭。
「說不定是她纏著少爺,將少爺迷得暈頭轉向,讓少爺連未婚妻都不顧,簡直太可惡了,說不定那個女的是個狐狸精,不行!我一定要找少爺問個清楚。」說著他便要轉身行動。
「不用去找了,他在你背後。」烏雲罩上阿福的頭頂。
「少爺!」看到威克朝他們走過來,史迪夫悲喜交集,「我就知道你沒忘了我們。」他上前欲再次擁抱。
威克身子微側了下,史迪夫撲了個空,還差點撞上柱子。
阿福則沒有勇氣迎視威克冷冽黯沉的眸子,低垂下頭。
「抱歉!」冷不防的威克冒出這一句。
阿福的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
「少爺,你這是做什麼?」史迪夫一愣,哪有主子向僕人道歉的。
「我想請問一下廚房在哪,我家姑娘肚子餓了。」威克生疏有禮的問。
「這事我來就好了,何需麻煩公……公子。」阿福吞了下口水。
「不用了,我家姑娘只吃我煮的菜。」威克口氣冷淡,一對綠瞳宛若寒冷刺骨的碧潭,令阿福不寒而栗。
「少……少爺,你要下廚?!」史迪夫震驚的拔高音量。
「請不要稱呼我少爺,我不是你家少爺。」靈玉何等精明,?杜絕後患他只有裝作不認識他們。「這怎麼可能?你明明就是……」史迪夫轉向裝傻的阿福質問,「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呃!我不清楚,據那位姑娘所說,這位公子好象喪失記憶了。」聰明的人要懂得隨機應變,尤其獅子森冷的利牙就在眼前。
「失去記憶!」史迪夫腦門轟然一聲巨響響起。
威克淡淡一笑,「煩勞阿福帶路。」算他機靈。???夜幕低垂,晚風清涼。
靈玉坐在花桌前,「我要吃蝦子,威克,你剝給我吃。」
威克舉筷去夾,但有個人動作更快。
「少爺。」不能讓少爺的貴手有一絲損傷,史迪夫立刻將眼前一盤剝好的蝦子遞給威克,睥睨著傲慢無禮的靈玉。
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居然敢使喚他家少爺,真是好大的膽子,在他的國家是要砍頭的,哪容得她如此囂張放肆。少爺可是尊貴的公爵,而她既無身份也無地位,只是個卑微的漢女。
「你不用忙了。」靈玉含誚冷笑。敢跟她搶人,真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
「我又不是要剝給你吃。」史迪夫與她互瞪。
「誰要吃你剝的,天知道你上茅坑有沒有洗手。」惡心死了。
「你這狐狸精。」
「狐狸精至少比娘娘腔好。」
「你不要臉。」
「好了!」威克低吼,見不得她的注意力在別的男人身上。
「少爺,你失去記憶沒關系,我們回國再想辦法。」史迪夫誓死捍衛他家少爺,絕不讓眼前的狐狸精拐了去。
「我說過我不是你家少爺。」威克沉聲道,暗中觀察著靈玉的臉色。
一想到威克隨時可能離她而去,她的心沒來由的揪緊,不假思索的道︰「他已經是我的相公,他不會跟你走的。」
史迪夫臉上迅速失去血色。「少爺,她說的是真的嗎?」
威克巴不得變成真的,當然不可能搖頭否認,不過他也沒有點頭承認,看在史迪夫眼中,他的沉默不語等于是默認。
「所以,你別妄想了。」靈玉笑盈盈的,雙手摟著威克的胳臂,刻意要讓史迪夫氣死。她悄悄附在威克耳邊說︰「你可別拆我的台。」
怎麼可能拆?他求之不得,「她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少爺,你一定是因為失去記憶,所以才會被這狐狸精給騙去。」史迪夫大驚失色,這沒氣質、沒教養的漢女怎能做公爵夫人。
「夠了!不許你對玉兒出言不遜。」
史迪夫頓覺委屈,如泣如訴的開口,「少爺,難道你忘了你的未婚妻希林伯爵家的女兒珍妮小姐?」
「未婚妻?」靈玉咀嚼著這三個字,她想起了救他上岸差點被他掐死時,看到的項煉上似乎刻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玉兒,你別听他胡說。」威克沉靜的眼神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
靈玉注意到了。看樣子他真的是那個麥威克,史迪夫口中的麥公爵,而且他也恢復了記憶,不過,她不急著點破。她倒要看看他想裝到什麼時候,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陪這野蠻人玩玩,何況她還想吃他煮的菜。
「少爺,婚姻大事我怎麼可能胡說,而且珍妮小姐一听到你沒死的消息,己經搭船趕來了。」
天殺的!威克臉色瞬變。
靈玉看得精彩,差點撫掌叫好。???「少爺,你瞧瞧誰來了。」
威克撫額申吟,好想和靈玉回到沒有人打擾的荒郊野外,也不要三天兩頭冒著被識破身份的危險而提心吊膽著。
「楊大爺這邊請。」史迪夫欠身讓福泰的楊大爺先行。照他的想法是,找來少爺的舊識以幫助少爺喚回記憶。
楊大爺跨進門檻凝神一看,詫異的驚呼,「威克,你真的在這?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望著楊大爺這位父執輩的長者,威克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還好靈玉不在。「我們少爺失去記憶了。」史迪夫長聲激吁。
「史迪夫,你先下去。」威克不疾不徐的開口。
史迪夫怔忡了下,才回答,「是!」怎麼那麼像少爺平常說話的口氣?會是他的錯覺嗎?
待史迪夫離去,威克立刻上前一揖,「楊伯,恕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和楊伯相認。」
「可以告訴楊伯是怎麼一回事嗎?」楊大爺撫髯,深思的注視威克。
威克毫不隱瞞的訴說著從墜海到被救的過程,但簡略過靈玉這一部分,在和她尚未成定數之前,他想保留一些隱私。???有人跟蹤她?這倒是新鮮。
靈玉走在大街上,發現有人偷偷跟著她,心里十分訝異,走著走著無意間看到城門上貼的告示時,更是嚇了一大跳。
知府居然因貪贓枉法被抄家,財?充公,也就是那個曾經仗勢欺人的一家,叫什麼來著她已經忘了。
照她猜想,那次她被傷應該是在這告示告布之前,否則他們早就多派人手來緝拿追殺她,怎麼可能放她逍遙?
靈玉反復思量,總覺得事情不太對怎麼可能不到一旬知府就被查封?就算搜集罪證也要花不少工夫,短則一兩個月,多則半年數載。
她舌忝著糖葫蘆一邊沉思著,一邊耳聰目明的注意鬼鬼崇崇跟著她的人。
她不是不清楚他們幾個大漢要做什麼,不過照他們生女敕的掩飾舉動來看,實在不適合做壞事,她還要想要不要教他們做壞人呢?
「人呢?」黑衣人訝異的低呼。空蕩蕩的長巷剛好是兩大戶人家圍牆狹長的夾道,就算再怎麼會跑也不可能一眨眼消失。
蹲在屋檐上的靈玉俯視面面相覷的幾個黑衣人,真奇怪,做壞事為什麼都喜歡穿黑色?黃色滿好看,紅色也很亮眼啊。
瞧他們似乎起了爭執,手里揮動著麻袋和麻繩,她心想,要是他們打起來兩敗俱傷,那不就沒好戲看了。
于是她輕輕一躍來到他們身後,輕拍了下其中一人的後背。
「別吵!」黑衣人撥開她的小手,繼續爭執,「都是你不好,不好好跟著,現在人不見了,叫我們拿什麼跟少爺交代。」
好玩!靈玉再拍一下。
「這下可好,綁不到人,銀兩也飛了。」黑衣人低咒,不耐的轉身,隨即發出尖叫,「叫你別踫,你沒……啊!」
「噓!」靈玉差點沒被幾個大男人的嗓門給叫聾了,「你們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呀!」沒想到男人的叫聲比女人還恐怖。
經她一提,他們才猛然想到自個是來當綁匪的,而眼前雙眸靈動的少女是他們的肉票,怎麼可以自亂陣腳。
「這樣才對,」那麼沒用的肉腳,想綁她再等個一百年吧。
他們心神一凜,恢復鎮定。
「以後要綁架之前先把對方的底細探听清楚,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靈玉很誠心的提出忠告,「好了,你們綁架我要做什麼?」
幾個大漢相視一眼,眼中有著同樣的訊息。這女孩有病!
哪有肉票不逃,還教綁匪如何當壞人?她若不是太天真就是太笨了。
「不跟我說,我可是有一萬種方法叫你們老實招來。」靈玉笑盈盈的走上前。
黑衣人膽戰心驚的退後一步。
「還不快說!」她沉下臉,無形中散發凜然不可冒犯的尊貴威儀,看得他們幾個人惶恐不知所措。
他們該不會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物吧?
「我來告訴你!」冰涼的金屬抵在她後腦門,沒有溫度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
「你憑什麼認為我就得該乖乖受命?」她處變不驚,泰然處之。見眼前的黑衣人明顯的松了口氣,她知道大魚出現了。
「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而我向來對自己的槍法很有自信。」一個男人緩緩自她背後來到她面前。
很少有事能嚇到靈玉,除了遇上威克時,但眼前這個人──「哇!你的眼楮是綠色,頭發是紅色的,你是哪里跑來的番人?」他說的漢話比她這漢人還標準。「我以為你應該不陌生。」他揮動了下手中銀晃晃的槍。
是威克的某個親人嗎?還是那個看她不順眼的史迪夫派來的?她猜想,不管是何方神聖,總是和他們月兌不了關系,因為她沒踫過幾個番人。唉!一個神秘的威克就讓她頭大,那個臭男人有事瞞著她,也不想想她是主子耶。
「我知道那是火統子,威克差點被它宰掉。」拿它來嚇她?
「看樣子我們沒找錯人。」他陰森的笑,故作紳士的行個禮,「你好,在下麥凱特,麥家第二號人物。」說著他收起了火統子。
那誰是第一號?總不會是威克吧?如果威克翹了,那他就可以做第一號了不是嗎?靈玉唇角微微上彎。
「威克是我弟弟,我在此謝謝你救了他一命。」
言不由衷!她佯裝客氣的道︰「哪里,舉手之勞。」
「也謝謝你帶回我弟弟,讓我們兄弟有機會相認。」
「不客氣,希望不是把他送回火坑。」她也不怕挑明了說。
「哈哈哈!泵娘真愛說笑。」
「她是女的?!」幾個黑衣人驚呼。
她都忘了自己一身男裝,「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來干綁票?」靈玉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他們大概是她見過最肉腳的綁匪了。
幾個黑衣人尷尬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看來我們應該能相處得很愉快。」凱特微笑著,卻笑不入陰鷙的眼里。「我想請姑娘上我那小坐一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既然你那麼誠心邀請我,我不去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一朵如花的微笑飄上靈玉的臉蛋,讓?男人看得眼楮發直,心跳跟小鹿一樣亂撞。
凱特臉色更加陰沉,恨恨的想,憑什麼威克的運氣總是比他好?同樣是麥家的血緣,他卻是在垃圾堆里長大,受盡世人的白眼和凌辱。
他恨!所以威克擁有的一切,他全要搶過來。???她被綁架了嗎?老實說應該是她自動送上門。
靈玉移動了下,環顧著四周滿倉庫的火藥和火炮,她推想這里應該是個炮竹倉庫。
聰明的凱特將她困在這,只淡淡的說她要走隨時可以走,若是她不怕這里突然發生爆炸波及到外面市集上的人的話。
她瞪著守門的黑人,那黑人還真是全身黑,站在黑暗中只有兩個眼珠子在動。
「喂!你叫什麼名字?」靈玉怕他听不懂漢語,特地用番話問。
「我會說漢人的話。」黑人不苟言笑的響應。
「你還沒回答我。」她窮極無聊的道。
「肯尼。」他只吐出兩個字說。
「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萬一爆炸,連他都不能幸免。
肯尼點了下頭。
「那你為什麼不走?」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他和她。
「我的職責是看守你。」
靈玉不禁好奇的問︰「你不怕死嗎?」該說他是愚忠還是白痴?
「我這條命是凱特少爺給的。」
「他是叫你來送命耶!」連她都不太有把握在爆炸那一瞬間能否逃離。
他點了點頭,「是我自願的。」
他瘋了不成?「螞蟻尚知苟且偷生,你就那麼想死?」
「凱特少爺救了我全家,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肯尼的眼神變得柔和,語氣充滿感激。
「所以他叫你死你就去死?」
「不是這樣的,這是我自己願意做的,凱特少爺是個好人。」肯尼有些激動的說。
「或許在你眼中他是個大好人,但背地里他有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想到威克,她好想念他煮的菜。
「凱特少爺從不濫殺無辜。」他低吼,「我不許你毀謗他。」
「看來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嘍?」
肯尼拚命點頭。
或許那紅頭發的野蠻人並不是完全無可取之處,能讓這黑人對他如此忠誠,他應該死而無憾了。靈玉勾起一抹冷笑,敢威脅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嗯……就留他一個全尸好了。
「說說看他是怎樣的人。」死威克怎麼還不出現,唉!肚子好餓。???靈玉失蹤了!
威克快急白了發,但表面上指揮若定的吩咐眾人去尋找。
他坐在花桌前,看著一桌美食佳肴。靈玉就算再怎麼晚歸也不可能錯過他煮的晚餐。
一定是出事了!
「少爺,你去休息吧!」史迪夫彎腰一禮。
威克閉了下眼,「阿福呢?」再張開時,他目光如電,冷冽懾人。
史迪夫心悸了下。「他……他也出去找人了。」
「去把他叫回來,我有事找他。」
「對呀!我怎麼忘了阿福是這里的地頭。」史迪夫恍然大悟,「我即刻就派人出去找他。」
「威克,何必那麼心急?」楊大爺走進屋,隨?還是一大票。
「楊伯,有沒有消息?」威克站起,強自?裝沈著平靜的嗓音掩藏不住一絲輕顫。
「坐坐。」楊大爺撫髯,接過隨從斟來的熱茶淺啜,「果然如你所料,你大哥早在兩天前就已經來到杭州。」
懊死的!威克低咒一聲,臉上喜怒不形于色。
「還有,你未婚妻乘坐的船明天會入港,我會派人多注意。」
「謝謝楊伯。」威克頷首致謝。
「哪里,你父親可是我八拜之交。」楊大爺回憶起當年,嘴角忍不住輕揚。「你跟你爹真的很像,都是足以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人才。」
「多謝楊伯夸獎,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楊伯學習。」威克抱拳一揖。
「長江後浪推前浪,你和你大哥才是前途無量的商業奇才,楊伯老啦。」楊大爺笑呵呵的道,旋即斂去眼底銳利的光芒,話鋒一轉,「等你遇到你大哥,你打算怎麼辦?」
威克不發一語,綠眸變得深沉。
「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親哥哥。」唉!手足相殘真是人間一大悲,還好他只有一個女兒。
「楊伯放心,我自有分寸。」
「少爺,阿福回來了。」門外傳來史迪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