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啊……這死雨、臭雨、爛雨、笨雨、蠢雨是要下多久啊?!害我們都走不快,害我不能吃飽……」狻猊捧著肚子,不時咒罵著。
山問小路,綠郁叢叢,細雨綿綿,枝蚜被雨水洗得發亮,承載著豐厚的雨水,不時低彎傾倒,滴出美妙的天然樂音。
「哈啾!」回應狻猊的是單燏的噴嚏聲,她將一件外衣頂在頭上,遮去漫天斜飛的細密雨絲,沒有簑衣,只能物盡其用。
「燏兒,你還挺得住嗎?」走在最前頭的蒼挹玦聞聲回頭,關心詢問,但腳步未曾停歇。
「可以,我們快些找避雨的地方吧。」單燏輕咳幾聲,抖抖愈見沉重的外衣,朝回頭的蒼挹玦微微一笑。
「那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蒼挹玦領著他們,手里拿著刀劈開與人齊高的草木,若非下雨,這些草木便逃不過狻猊的一口氣。
它只要呼出一口氣便可燒出一條路來,可這項絕技一遇著下雨就無用武之地。
「小燏,要不是下雨,我們就下必這般辛苦了……嗚嗚……我肚子好餓喔……」與蒼挹玦和單燏下一樣,它從頭到腳都是乾爽如新,只因雨一接觸到它,即蒸發成煙。
「再忍耐一會兒,蒼大哥說快到了。」這場雨下了兩天,害他們的逃亡腳步慢了,而後頭的追兵速度也跟著慢了。
「我有听見,我又下像阿蒼那只悶葫蘆,有沒有听見都不會應一聲。」狻猊跟在單燏身後,努力的呵氣,想烘乾她濕冷的衣裙。
「你啊,就老說蒼大哥是悶葫蘆,蒼大哥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必要時,他還是會說話的呀!」連袂逃亡的這兩個月中,單燏經歷了以往在泉州不曾經歷的危機事件。
在泉州,人人識她是單家商號的小姐,是掌理單家生意的能手,但出了泉州,人生地下熟,尤其是罪犯之身,又是女人,如果沒有蒼挹玦跟著,只怕她和狻猊現下已身在囚牢,而非在山林問找著避雨之所。
為此,單燏心懷感激,更想過要還給他先前坑他的兩百兩銀子,可隨後一想,萬一給他銀子,反倒惹來他的怒氣丟下她和狻猊怎麼辦?所以還錢的事先緩下,她不想因此失去一個強而穩固的靠山,更不想……失去他。
單燏抬起半掩於外衣的容顏,盯著走在前頭的寬闊背影,一抹微笑揚起,覺得有他在,就算外頭風驟雨大,她也能安心入睡。
「那里有個山洞。」蒼挹玦指著不遠處的山壁,那兒有個被雜草、樹木給掩住的山洞,里頭幽暗,瞧不真切。「咱們進去躲雨。」
「會不會有熊?」時值初春的季節,山里有熊是正常的,尤其是山洞。
他們在逃亡時就有一次躲進山里,找著的山洞是熊冬眠的洞,那一整夜難捱至極,不過蒼挹玦為了求生存,最後把熊給……
「你們在這兒稍事休息,我去瞧個究竟。」蒼挹玦讓他們先躲在大樹下,自己一人先行探路。
「蒼大哥。」單燏叫住他。
「嗯?」
「小心為上。」單燏下放心的叮嚀,見他專注的凝視,雙頰嫣紅︰心一慌,連忙改口,「若是你被熊還是山精野怪給吞了,我和小猊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喲!要是……要是……這樣的話,本姑娘……會一輩子良心下安的……所以為了我的良心,你……你你……」
「嗯。」蒼挹玦心頭一熱,眼眸一柔,只回以微笑和輕應,轉身而去。
「小燏,你好關心阿蒼喔……」狻猊在一旁將兩人的眼神交會瞧得一清二楚,故意調笑道。
「誰……誰關心他啊?!」單燏難得說話結巴又大舌頭,神色飄,甜美的嗓音有著嬌嗔的柔情。
「不關心他,你干嘛痴痴望著人家的背影啊?唉,小燏,你這個年紀會思春也是很正常的。想想,青春年華一去不返,不思春哪算是少男少女咧?阿蒼是個好對象,除了沉悶了些之外,他是無可挑剔的丈夫人選,想來他會如此幫我們,搞不好是對你有意思。如果他還沒婚配,你跟他……哎喲!」狻猊愈講愈起勁,沒注意到一旁的單燏愈听臉色愈變,終是招來單燏的一記爆栗子。「小燏,你干啥打人吶!本大爺說的是實話!」
「實話?實話?瞧瞧你說的話能听嗎?說什麼本姑娘思春,本姑娘才沒思春咧!你亂說!」單燏嘟起紅唇,急忙否認。
「嘿嘿,真是我亂說嗎?小燏,你臉好紅呢!」狻猊牽住單燏的手,搖呀搖的好不優閑。「別害羞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
「你還說!」單燏氣惱不休的咬住下唇,引起一陣輕咳。
「好嘛,不說了,瞧你,該不會是著涼了吧?」狻猊見她咳嗽不止,於是止住話題,關心地問。
「才沒!我身強體健,才下會著涼。」單燏否認,可喉間的乾癢讓她止不住地咳嗽。
逃亡在外,最忌生病,尤其他們現在一刻也松懈下得,怎能生病?
「沒著涼才怪。」狻猊瞥眼逞強的她,也明白她的顧慮。「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可若是真的生了病,還是得好生休養,這樣逃命才有本錢不是嗎?」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蒼大哥再為我煩心。」單燏盯著山洞,沒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無用的。
「哎喲,為自己喜歡的人煩心就不是煩心了,是關心。」狻猊奸笑下已,為自己的神通廣大感到很是開心。
單燏橫了它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言語,憂心的眸光直在山洞那兒溜轉著,就怕一個恍惚,沒見著蒼挹玦求救的訊號。
「放心啦!阿蒼又下是不懂武功之人,會安全的啦!」狻猊見狀,又戳破她的女兒心思,惹得單燏滿臉通紅,一股氣無處發泄。
「你少說兩句啦!」單燏嬌嗔,想要封住狻猊的嘴也下是,下封也不是。
「轟」的一聲巨雷響起,直往山洞里頭打,單燏和狻猊見狀臉色大變,急忙沖過去山洞里頭。
山洞里白煙彌漫,嗆得單燏眼淚鼻涕直流,咳嗽不斷。
「蒼大哥!蒼大哥!」她擔心蒼挹玦被雷打中,死命的撥著白煙,直往山洞里定。
「小燏,別跑那麼快啊!小心有危險。」狻猊拉著她的衣角,口里叫著。
「我怎能慢呢?」單燏眼淚撲簌簌地滑落,擔憂讓她亂了心。「蒼大哥有事怎麼辦?蒼大哥,蒼大哥……你回燏兒一句啊!蒼大哥!蒼大哥!」
「哇!好多水啊!」狻猊腳底突然踩到一攤水,黑漆漆的洞里也瞧不清是什麼東西,它金眸一閃,胸前的玉也跟著漾起白色光芒,才教它能在黑暗中看清前頭的路,只見山洞底有一灣涓涓細流,適才它踩到的便是它。
「水?山洞怎會有水?」單燏裙擺全教濺起的水給弄濕,白費了狻猊適才拚命烘乾它。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順著水走下去,搞不好可以看到阿蒼。」狻猊輕輕一躍,躍上單燏的背,它討厭濕,雨踫到它會自動蒸發,可流水不會。
「嗯。」單燏點點頭,背著狻猊空出手來擦眼淚,邊往里頭走去。「萬一蒼大哥真被雷劈中怎麼辦?他人那麼好,天公下會懲罰他的,要劈也該劈我才是,我是奸商,坑了蒼大哥兩百兩,又拖累蒼大哥帶我們過逃亡的日子,他是馳騁居的大少爺,金枝玉葉,若不是我,他也不會——」
「小燏,你何時會自己嚇自己啦?沒見到阿蒼之前,你這些都只是猜測,別想那麼多,乖喔!」狻猊從她身後伸出手來拍拍她淚濕的臉頰,安慰著慌亂失措的她。
山洞曲折蜿蜒,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單燏定了好一會兒,先是感受到風的吹拂,才見著遠方有光,原來這山洞是通向另一個地方,難怪久久不見蒼挹玦出來。
可愈往里走,那煙霧就愈濃,還能听見悶雷的聲響,沒見著蒼挹玦的人影,漸漸變成一種延長的痛苦,煎熬著單燏的心。
「小燏,快走,我听見阿蒼的聲音了!」狻猊突然拍拍她,整個人飄起,拉著單燏往盡頭奔去。
「小猊,別管我,你先到前頭去瞧瞧。」單燏無法像狻猊那般飄行,她是人,體力有限,方才那冗長的甬道已將她的體力耗去大半,而過分的擔憂焦急又焚去她另一半的體力,她只能叫小猊先行。
「好,你快些喔。」接猊也很擔心蒼挹玦的安危,剛才那幾記悶雷都打得很怪異,照理說雷不可能打進山洞,這是常識,可剛剛的雷卻打翻了他們的常識,直往山洞里打,它有種不祥的預感。
「嗯。」
於是狻猊快速飛離,直往盡頭的光亮而去,教光亮吞沒,而單燏在不久之後也出了洞口,教那光亮給刺得睜不開眼。
眼楮好痛!她抬手至額想遮住侵襲她雙眼的光,好一會兒才能適應,才看清半倒在地上的蒼挹玦。
「蒼大哥!」一見著他,單燏什麼也不顧地拔腿沖過去。
「燏兒,別過來!」蒼挹玦見到她的身影,出口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只見她像只飛鳥般朝他奔過來,投入他的懷抱。
「幸好你沒事,剛剛看見雷打進山洞的時候,我嚇得半死,你還好吧?沒被雷打中吧?」單燏忙著上下其手地確認蒼挹玦是否「完好如初」,發現他左臂上的傷口時,她呼吸一窒,心糾結得緊,而手也跟著顫抖不已。
「我沒事。」蒼挹玦抬手拂開她因快跑而散亂的發,瞧見她紅腫的眼眸,將額靠在她的額上,哄道︰「別哭,只是小傷,不礙事兒的。」
「嗯,我不哭。」單燏也哭到沒眼淚可流了,眼楮的痛、心頭的郁結讓她只能點頭。「蒼大哥,很痛嗎?」凝望著他,想著這傷若是在別處,那她是否會見著一個活生生的蒼大哥呢?
不想還好,一這麼想,單燏心痛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不痛,我不痛,我還活著,還在這兒,嗯?」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為了讓她冷靜下來而親吻她的額。
「我替你清清傷口。」她點點頭,白皙的頰兒染著不正常的嫣紅,取出手絹,想著找水弄濕為他清理傷口。
環視了下四周,才發現這是另一個洞天,有三分之二是浸在水里的,另外三分之一有著逐水而生的柳樹,別無他物。她無心留意,沾濕了手絹,回頭替蒼挹玦擦拭傷口。
「這……這不會是雷劈的吧?」單燏哽咽,像這是傷在她手臂上的。
「嗯,那人會引雷。」蒼挹玦進入山洞戡查,無意間愈定愈深入,來到這兒,怎知才一腳踏進來,水面上不知何時就出現一名身著白袍的人,不,它不是人,它站在水面上,神色陰狠的看著他,似是在確認他的身分。
爾後,它開口了,「人類,擅闖者死。」
蒼挹玦狼狽的閃過它一伸手即引過來的雷,卻怎麼也想不到它的第二發雷是引自他身後的山洞,他一時反應不及,被雷擦中手臂,傷勢不重,但那股沖力讓他整個人跌倒。
而他命大又幸運的躲過它引的雷之後,狻猊就出現擋在他面前,它們一見面即開打,打到天昏地暗,不見人影,再來便是單燏出現了。
「引雷?世上有此奇人……」單嬌端詳蒼挹玦的神色,推斷道︰「他不會……不是人吧?」
「嗯。」蒼挹玦給了肯定的答案。「不過與小猊不同,它十分危險而且仇視我們。」
一想起它的眼神,那怨憎世間一切的沉晦,讓蒼挹玦不由得抱住單燏,慶幸自己還能活著見到她,天知道他那時只想著幸好單燏提點他山洞里可能有熊,使他沒帶她和小猊進來,否則……
他不敢想像自己是否還能像現在這般的擁抱單燏。
「蒼大哥,幸好你沒事。」單燏雙手環住他的背。「不然我還沒還你兩百兩銀子,你就魂歸西天,我良心會不安的。」
「還我兩百兩銀子做啥?」蒼挹玦一頭霧水的問,這種時候虧她能說出這種殺風景的話來,心頭縈著淡淡的失落。
他用沒受傷的右手理著她散亂的發,瞧見她的發釵斷成兩半,想著替她刻個發釵來固定頭發。
這兩個月來的朝夕相處,說他不對單燏動心是騙人的,瞧見她,他的心總不平靜;沒瞧見她,他的心更不平靜,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尋找她的身影、想著她在想什麼、希望看見她的笑、听見她說話的聲音……
「因為我同你是因兩百兩結識的呀,而那兩百兩是我坑你的,雖然還給你我的心會痛,可是不還給你,我心頭又有疙瘩。」
「為什麼會有疙瘩?」單燏愛財,可現下她竟然會主動提及要還他銀兩,這這這……
蒼挹玦確定他不會喜歡單燏欲歸還那兩百兩的用意,他眯起眼眸,閃跳著危險光芒地盯著她欲言又止的俏顏。
「因為……因為……你這麼幫我,我卻什麼也沒幫到忙,唯一能報答你的,就是將銀兩還予你,可是你別想我加利息給你喲,我肯吐出兩百兩銀子來還給你已經是——」單燏睜大眼,瞪著用唇堵去她話語的蒼挹玦。心一下子停止跳動,然後又狂烈的跳了起來,胸口漲滿了無法形容的情感,熱辣得讓她嚶嚀出聲。
唇與唇相觸的奇妙感覺令她不知如何面對,而她低喘盈盈時,教蒼挹玦灼熱的舌給侵入,拂入與她同樣熱烈的氣息,讓她與之共舞。
「蒼……」她在兩人貼合的唇畔輕逸出聲,身子軟軟地往他身上依去,低低的喘息著。撫不平劇烈的心跳,卻因發現蒼挹玦的心跳也同等猖狂而彎起唇角,口乾舌燥的舌忝舌忝留有他氣息的唇辦。「蒼大哥,你——」
「別再說償還兩百兩的事了。」蒼挹玦環抱著軟玉溫香,怎麼也不想放手。
打從十歲那年親眼見到父母遇劫,他便知曉人生無常,再怎麼順遂也會有跌倒的一天,再怎麼死命捉住也會有捉不牢的時刻,是以他不願再在乎任何事物,深怕這般的「在乎」在未來的某天將會失去。
可單燏,單燏……她的一顰一笑、一行一止,全教他難以忽視,他的心思全由著她牽動,全由著她點燃、冷卻……
他不在乎那兩百兩,該死的不在乎,他甚至也不在乎傳家寶玉是否能拿得回來,他只希望單燏能平安無恙、永遠快樂。
「可是……不還的話……我會……」單燏也是很心痛要交出兩百兩的,可一想到這事兒——「不管,總之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定要償還你兩百兩。」
「燏兒……」蒼挹玦不知她在堅持些什麼,不過他臆測出的答案都不得他心,是以他索性不再追究,省得先氣死自己還無法得到答案。
「哇哇哇!太可惡了!本大爺在那頭打得要死要活的,你們兩人竟然在這兒談情說愛、卿卿我我的,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呀!」狻猊灰頭土臉的自天空降下,一見到他們兩人抱得死緊就哇哇大叫。
它除了一直戴在頭上的斗帽不見蹤跡,衣袍下擺也被撕成碎條,臉和頭發都沾滿了灰,不過並無大礙。
「小猊,你沒事吧?」單燏自蒼挹玦懷里抬頭,小手捉著他胸前的衣袍,怎麼也不想離開他。
「沒事啊!有事就慘了,因為你們兩個忙著耳鬢廝磨,不能來救我。」狻猊浮在半空中,盤坐著。「嘖嘖嘖,那家伙肯定是冷血動物,住在這種地方,冷都冷死了,怎麼會有情趣可言呢?」
它看著這一大片的水,打了個寒顫。
「小猊,那人呢?」蒼挹玦扶著單燏站起身,對那能引雷的妖怪忌憚得緊,不是怕自己被它殺死,而是怕單燏和小猊有事。
「被我引開後不知去向,咱們快些離開這兒吧,我好冷喔!」狻猊呼出口大氣,將蒼挹玦和單燏兩人的衣衫給吹乾。
兩人這才發現,雨不知何時停了,灰藍的天透著橘色的光芒。
「誰都不能離開!」一聲低吼自狻猊適才出現的方向傳來。
「老天!你可真難纏!」狻猊轉身面對那似流星般直墜至他們面前、踩踏著水面如踩踏平地的男子。
那男子的白袍教狻猊燒掉一半,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除卻那雙隱隱透著妖邪的雙眼外,其余與人無異,走在街上,還會攫獲不少女子的芳心。
「天?這世上無天。」男子瞪著狻猊,注意到它身後的蒼挹玦,然後盯著單燏,眸里透著些許異樣。
單燏同它的視線對上,悍然以視,她不怕它,即使它與狻猊是不同的妖,她還是不怕。
「人類,她是你的誰?」男子的視線沒有移開,愣愣的望著單燏。
「喂!本大爺人就在你面前,你是眼楮太大還是瞎掉沒看見啊?!」狻猊擦著腰往它面前一站,阻隔它和單燏的對視。
而蒼挹玦更是將單燏藏於身後,護衛的姿態明顯,可單燏不願讓他保護,反而想保護他,結果兩人仍是相擁,誰也下肯放手。
四眸相纏,情意婉婉縈繞在纏鎖的眸光之間,這無一人敢先行傾訴的情濃烈得似最為珍貴的龍涎香,沁人心脾,水難忘懷。
即使未曾開口,此刻他們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那如最清郁的香,總是淡得讓人毫無所覺,仔細一聞,才發現原來早已納入胸口。滿溢的情意早就在兩人心底生根發芽,以著他們皆未覺察的速度纏繞,將他們的心靠攏。
「滾開!」男子撥開狻猊,直逼他們兩人。「告訴我,你們相望的眼神是什麼含意?」
「關你何事啊?死冷血動物!別打擾人家有情人,要打我同你打,本大爺幾百年沒活絡過筋骨了,你出現得正好,讓我將你打回原形,再修個幾千、幾百年吧!」狻猊往男子背後襲去,男子沒有閃開,硬生生接下這一擊。
它悶哼一聲,嘴角滑落血絲,卻仍執拗的凝望著蒼挹玦和單燏,怎麼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你怎麼不躲啊?可惡!」狻猊見它不閃不避,第二擊怎麼也無法打下去。
「告訴我!」男子似是不願又十分勉強的垂眸,拳在大腿外側掄得死緊。「請你們告訴我,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可是我不參透她給予我的謎題,我就不能去找她,這是約定……約定是要遵守的……所以……請你們告訴我……」
「喂!你是神經病啊!哪有人先攻擊人家再求人家的啊!也不想想你先前還想要阿蒼的命,你——」
「我有名有姓,別老你啊你的叫著!」男子斜眸,冷冷打斷狻猊的叫囂。
「哼!我管你是否有名有姓啊!」
「小猊。」單燏輕喚,朝它搖頭,才讓狻猊安靜下來,但它防備警戒的姿態未改。「這位公子,你到底在問什麼?」
「燏兒。」蒼挹玦擔心的低喚。
「玦哥哥,無妨,我相信它不會傷害我們了。」單燏甜甜喚出口的稱呼讓蒼挹玦心口一塞,好生快樂又窘然。
「好惡心!好惡心!」狻猊雙手環抱著自己,不住的發抖——因惡心而發抖。
沒人理它。
「眼神,你看著他、他看著你的眼神,會讓你全身發熱、心跳不已,想躲開卻又不舍得躲開。」男子看著單燏,眸里急切的渴望自單燏口里得知答案。
「是情。」單燏肯定的回答,與蒼挹玦的手指交纏著,像不願分開的藤花與樹木般緊。
「情?」男子恍然大悟,終於撥得雲開見青天。「原來是情……原來是情……」
氣的流動由靜止轉為騷動,狻猊和男子皆感受到那異樣的變動。
「糟,追兵來了!」狻猊四下張望,尋著出口。
「你們被追殺?」男于妖眸柔和許多,收斂那會刺人的銳氣輕問。
「不然你以為有誰會無聊到跑進這荒山野嶺來啊?!」
「實不相瞞,我等三人是被追殺至此。」蒼挹玦見男子不再張狂地想殺人,也有禮的回答。
「請隨我來。」男子走往柳樹林,那糾結錯綜的柳樹因它的接近而開展成一條小徑。
「這是你們讓我尋到答案的回報。」
懊不該相信?單燏和蒼挹玦交換著眼神。
「小燏,阿蒼,走咀,相信這冷血動物不敢騙我們。」狻猊在此時倒是十分相信它。
「好。」
他們一行四人走進柳樹小徑,柳樹一待他們定遠,原先開啟的路又重新閉合,終至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