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煙打開人杰套房的門時,整個人顯得風塵僕僕。
她站在門口,氣勢就像只凶悍的公雞;在人召示她不好惹。
人杰則以促狹、從容、看好戲的姿態端詳著的唇角那抹嘲笑的微笑,激怒了水煙。
「我來了,請你放棄那鋼琴。」就算有求于人水煙仍高傲地昂著下巴,完全沒有矮人一截的姿態。
人杰莫測高深的看她以眼,逕自退入房間。
「你說話呀,我表現了我的誠意呢?」水煙慌急地追上去。門在她身後悄然關上。
人杰自冰箱拿出一瓶飲料,舒服地躺在沙發上,那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宋人杰!」水煙被他傲慢的態度惹惱了,冷著臉跳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棄那架琴?」
人杰故作無聊的打了個大哈欠,用手勢撥撥水煙,像要把她撥開。
水煙更氣惱了,干脆走到電視機前面去,啪的一聲把所有影音效果全關在里面。
「這是你的誠意嗎?」人杰得唇角又揚起了狡黠的弧度。
「我是來跟你談判的,不是來討論誠意問題。你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著一只猴子表演似的。」水煙氣急敗壞的瞪著他。
「沒有誠意怎麼談判?更何況,是你找我談判,不是我找你。」人杰高傲地把注意力從水煙身上移走,踱步到小吧台去烤吐司。
她的氣惱和無奈令他很痛快,但這只是開始,他不會太早放過她的。
水煙突然明白了他執意要買那架琴,只是想借機屈辱她而已。
「我不想跟你談了。」水煙轉身想離開。
「那……那架琴我買走了。」人杰雲淡風輕的低訴一句。
正打開房門的水煙如他所料的停住腳,又重組關上門。拖著腳步走回來。
水煙重重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又把那雙無奈的眼睜開,正視她的處境。「好,你要怎樣的誠意!」她挺直背背.勇敢地直視他。
「你說一個女人半夜到男人的套房來,能表到怎樣的誠意?」人杰揚起邪氣的笑容。
水煙突然值得他的暗示,臉色領時大變,「你休想!」
「那就等你想通再來談吧,明天……正對來說是今天,十點的飛機起飛前,我就要帶走那架琴。人杰露出狡獪的微笑,緊咬著她的弱點不放。
「你……可惡!宋人杰……你……」本煙的腦中閃過了父母的笑瞼、妹妹的期待,而且她們家再也禁不起更多的失去……她的眼眶發熱。但是她怎麼能作踐自己的尊嚴?任自己被踐踏?
她該怎麼辦?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你說!要我怎麼做?」她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艱難的問。
人杰慢條斯理地踱到她面前,伸手撥撥她的長發,水煙一陣瑟縮,他卻不容她退卻,抬起她的下巴,在那抿成不甘的唇線近乎殘忍的咬吻著、啃嚙著,最後在她的耳畔低語︰「不如你開始月兌衣服,月兌到我滿意了,咋們再開始談。」
「可惡!」水煙舉起拳來,卻被人杰接住。
「如果你不想談也無所謂。」他將她的拳甩開,無所矚地聳聳肩,懶懶地臥回沙發上,再次打開電視。
「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的休息。」
水煙深吸一口氣,壓下在眼眶中打轉的熱淚,秉棄心中所有的掙扎,舉起顫抖的手,困難的解開她的外套鈕扣。
她月兌掉了外套,人杰只是用眼尾的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電視上。
水煙咬著唇,不斷地吸氣、吐氣,把心中那被屈辱的感覺壓抑住,也把眼中那翻涌的淚水鎖住。
她月兌掉了針織外衣,單薄的白色內衣再也遮不住她渾圓的女性象征和稍嫌縴瘦的曲線,而人杰也只是不耐地瞄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投向電視。
「可以談了吧?」水煙艱難的詢問,語調中有幾分她不願流露的可憐和悲哀。
流淚在眼眶中翻滾著要涌出,卻被水煙緊緊鎖住,她向來高傲,絕不容許自己在敵人面前示弱,也不承認自己被擊敗。
他開始動手月兌去她的內衣,動作緩慢而遲疑。一陣涼風襲擊她的肌膚,引起一陣抖澀。這時,人杰終于把目光投向她,並且瞪著在她雪白生輝的肌膚上。
他的目光充滿強烈的侵略氣息,水煙被盯得很不自在,而他並沒有開始談判的打算,顯然這還不足以令他感到滿意。
只是犧牲一點皮肉色相而已,如果能因此而保住案母的遺物,這點犧牲根本不算什麼。水煙開始試著說服自己。
絲絨裙在她的自我說服下滑落地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人杰的笑容,仿佛發出羞辱的輕笑。
現在她身上只剩下難以蔽體的和底褲,水煙用手圈住自己,緊緊地閉著眼,不肯迎視人杰那對他會輕蔑、譏諷、得意、的眼光。
「幾乎能談到全部了,如果你不想要琴弦的話,就維持這樣子來談吧。」人杰沒有任何憐惜,他要把她驕傲的自尊踩到最底線。
沒有弦的琴,還能算是琴嗎?一架沒有弦的鋼琴,只能算是件玩具,而如果這架琴的地位是「傳家之寶」那麼傳出去,則將是個天大的笑話。
她不會讓「傳家之寶」便成笑話,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她都不會讓父母的遺物變成笑話!她再也不肯面對他,下意識的轉變回避,卻被不期然映入眼簾的景象嚇人一跳。
暗夜的忠孝路上布滿五彩繽粉的霓紅,連燈閃閃爍爍地仿佛從她眼前呼嘯而過.她與那些陌生人的距離是這樣近,近到她仿佛能感覺到他們對她的鄙夷、不屑與嘲弄!她心慌地退後一個卻抵上一堵肉牆。
「你打算天亮後再開始談判嗎?為了助你一臂之力,我得幫你快點達到談那些琴弦的目標。」
不止是扶住她,人杰用雙手從背後抱住她,讓急于月兌身的水煙失去了先機。他托住了她穿著的胸脯,手指若有似無地移動,唇則在她的頸後摩挲,在她的耳根吹出一口口令人銷魂的熱氣。
「你放開我……」水煙全身輕顫,不明白自己為何渾身無力,她可以意識到身體正漸漸產生變化,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變化。
她依稀能看見透明玻璃窗上.映著她被人杰抱著的樣子。她羞恥、畏怯、顫抖,然而唯一有能力指揮作戰的理智卻連影子都找不到。
「你不是真心的。」人杰在她的耳畔低語,「轉過頭來看我。」
水煙還來不及思考要不要照做,大腦已經擅自下達了服從的命令。她的唇被他奪了去,連帶著她的感覺、她的感覺,全都對他棄甲投降。
他主導了她听有感覺,他與她的舌恣意糾纏。她的心狂跳得幾乎力竭身亡;他溫熱的大手在她圓潤的胸脯揉捏,她全身似乎都燃了火,當他的手往她的臉部移去,那團火跟著移到月復部,她頓時感到熾熱難安。
他的唇又回到她細致的耳畔,在那里輕啃、舌忝弄,並發出低啞的問句︰「喜歡我嗎?」
「嗯……」她不堪負荷地閉著眼,靠在他身上肢體不知不覺地以最原始的動作反應著他,雙手隨著他的手移動,感受他在自己身上制造的刺激快感。
「說清楚一點。」他不滿意她的敷衍。
他的手來到她神秘的主角地帶,卸去她身上僅余的衣物,手指輕巧地在那的核心試探、摩裟、輕撫。
水煙禁不起這尖銳的刺激,情不自禁地逸出申吟,兩眼迷蒙的望著人杰,以一種不解和無知的神情。
「喜歡我嗎?」他又問,輕輕喘著氣。
水煙只是不斷地輕喘著,說不出話來。
「這麼濕了,還想否認嗎?」他惡劣地將濕濡的手伸到她眼前。讓她看清自己的身體對他的反應。
羞愧一下子擊中了水煙,她瘋狂地扭動身子想月兌離人杰的掌握,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休想我會喜歡你,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眼淚毫無預警地飛溢出眼眶。她氣憤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更憤恨他的卑鄙無恥。
「你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對他大吼。
人杰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受傷,隨即無所謂地挑挑眉,「我無所謂,反正鋼琴又不是我父母留下來的遺物。」他攤攤手,轉身到吧台給自己倒了杯冰水。
他原想更極盡所能地屈辱她的,只是她的生澀、羞怯和那身雪白凝脂,使他的意志力瞬間崩塌,除了讓他主動去踫觸她,還讓他差點就迫不及待地要了她。他用下一口冰水,悄悄澆滅火熱的,挽回自己的理智。
水煙一下子便氣弱了,父母的遺物是她永遠的弱點,她最無力的掙扎。她默默的抬起地上的衣物,默默的穿上。
「我們還沒開始談判呢,你打算就這樣結束了嗎?」人杰睨她一眼。
「那你到底要怎樣?」水煙捉著衣服的手隱隱顫抖。
「把衣服放下,過來。」她瞧也不瞧她一眼的下命。
水煙咬牙把眼淚硬逼回眼眶,雙肩抖顫了很久,雙腳才找到站立的力氣。
她順從地放下手上的衣服,果裎地走向他,只用雙手遮掩住重要的部位。
「求你放棄我家的琴那是我爸媽所留下來,唯一的紀念。」她顫巍巍地站著,做不來更卑躬屈膝的動作。
她的模樣楚楚可憐,人杰的惻隱之心幾乎要挺身發言了。
「就算我放棄,別人會放棄嗎?你幾時才能把琴贖回去?」人杰冷冷地質問她,「你有多少本錢跟人談條件?」難道用她的身體嗎?
「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很努力、很認真的想把琴贖回來!」水煙悲哀地發現,人杰說的是事實,她什麼都沒有,那架琴隨時有人來出價帶走。
「我會買下那架琴。」人杰毫無商量余地的說。
「不!」水煙不滿的怒吼,她不要這一切變成白費。
「你要扶養兩個妹妹,我會先給你一筆錢。」人杰逕自說著。「條件是你陪我一年。」人杰這才把澄澈的利眸對準她,絲毫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否則,你永遠別想再見到那架鋼琴!」
「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水煙抱住頭狂亂的身子蜷縮在地毯上,緊緊地環抱住自己。
一邊是無上的自尊、貞節,一邊是父母的遺物、傳家之寶,她該怎麼辦?
「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只剩五個小時,你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考慮。」人杰冷酷的說著,不再理會她,起身走到浴室去放洗澡水。
水煙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悲慘的發現自己無力抵抗。
「一年期滿後,你是不是會把琴還給我?!」水煙對著他的背影吼道。
她的心揪扯著。掙扎著,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僅有的尊嚴,無論如何都不能想像自己落在他手中,會受到如何的屈辱和難堪.可她也輸不起那架琴。
「當然!不收分文。」人杰頓了一下,轉身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用勉強,沒有人勉強你。」
「我答應,我答應了!」
水煙狂亂的甩著頭,她不見多想,想愈多只有能讓她發現自己的難堪、無能和所受的屈辱,她只能緊緊咬住自己那不計一切代價都要保住爸琴的。
「很好,你很聰明。」人杰睨她一眼,從抽屜中拿一本支票,寫下幾個字,「這算是先支付給你的薪金。」然後放在桌上,自己則旁若無人地邊月兌衣服邊進浴室。
水煙淒楚地拾起地上的衣服,穿戴好,又拿起桌上的支票,那上面洋洋灑灑地寫著「新台幣五佰萬」三個大字。
有了這筆錢,就夠妹妹們的生活費及學費,也夠她們繼續練琴了。
眼淚一顆顆滴落在手背,她倉皇地拭去,卻怎麼也拭不完。
家里一片起漆黑,想必妹妹們都睡了吧?水煙小心翼翼地打開家門,緊繃的精神已瀕臨崩潰邊緣。
「姐,你回來啦?」水汐房間的燈乍放光明,她從房間走出來,二妹水潮也出來了。她們清醒得絲毫沒有睡過的跡象。
「你們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水煙揉揉眼楮,硬把一身疲累抹去,露出笑容來。
「我們擔心爸媽的鋼琴被買走,所以睡不著。」水汐癟著嘴,一臉的擔心,「姐,結果怎麼樣了?」水煙露出堅強的笑臉來,「當然是沒問題嘍,別小看你們的姐妞。這點小問題還難不倒我。」她自信地拍拍胸脯。
「真的嗎?姐?我們不會失去爸媽的琴了?」小臉漾出滿滿的笑來,「姐,你真厲害。」圍著她又叫又跳又笑,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連向來寡言的水潮都不禁扯出一抹笑容,可見她們陣是擔心了一整夜了。而水煙,正思量著要用什麼方法告訴她們,她要離開一年的事情。
「不只這樣呢,我還要告訴你們,REBEL的樂團看中我,重金禮聘我去幫他們工作呢!」水煙揚著下巴,使盡所有的力氣好掩飾自己撒謊的心虛,「你們看,這是他們預付給我的一年薪水。」她揚揚手上的支票。
「哇,真的嗎?真的嗎?那是國際性的樂團耶,姐,你真幸運。」水汐輕易地感染了水煙佯裝的興奮。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去為那種你向來都看不起的樂團工作?」水潮沒有被水煙的好消息沖昏頭,冷靜的反駁她的說辭。
水煙為水潮的話吃了一驚,臉色霎時出現謊言被識破的蒼白。
「對呀,姐,你會不會覺得委屈?」水汐此時也攢起了眉,「你不喜歡那種樂團的。」
水煙拍拍水汐的頭,又看看水潮,深吸一口氣說︰「你們別想那麼多,早日到錢把琴買回來、讓你們能繼續學琴,才是最重要的得事,再說為樂團工作,閑暇時,我還可以練練琴,不是一舉兩得嗎?」
「可是一年耶。」水潮不高興的說︰「一年見不到你耶。」
一听完水煙的話,水沙臉上的愁雲漸掃,換上欣喜的表情。
「可是好多錢耶,二姐,你看,伍佰萬,我們可以繼續學琴,也可以升學,姐姐也不用再那麼辛苦的做三個工作了。」水汐搶過水煙手上的支票,亮在水潮面前,興高采烈的。
「你懂什麼?一年耶,一年會發生什麼事,你知道嗎?萬一姐姐用爸媽一樣……」水潮激動得說不下去。
「姐……」年稚的水沙這才想到分離所代表的意義,興奮的小瞼又黯淡下來。
「水潮,別嚇水汐,一年後我就回來了,這期間我也會時時寄明信片回來報平安,你們別懶得回信,讓我擔心就好了。」水煙喔罵著水潮,心中為她的擔憂倍感溫暖,「你可別偷懶,再怎麼忙也要把水汐照顧好,知道嗎?不準偷懶哦。」
水沙這會兒又笑開了,「二姐,大姐是超人,不會像你想的那樣。」調皮地朝水湖扮個鬼瞼,「大姐在REBEL工作,我也臉上有光了,我要是去學校跟同學講,他們一定羨慕死了。」
「你唷,長不大的小丫頭。」水潮勝了水汐水汐對水煙的新工作感到與有榮焉,水煙卻覺的是莫大的恥辱,悶郁著講不出話來。
「大姐?」兩個嘻鬧的姐妹這才發現水煙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水煙強打起精神來,「沒什麼,只是在想,該怎告訴你們,待會兒天一亮,我就要走了。他們希望馬上工作,支援他們今天晚上在台中體育場的演唱會。」
「哇,姐,你真的好重要噢。」水汐一派天真地睜了眼,「姐,你去沒關系,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別為我們擔心。」
「姐,我也會好好管住水汐這丫頭的,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水潮也對水煙保證。
「姐,你不用操心,把自己照顧好才重要。」水汐老氣的拍拍水煙的肩頭。
「拍什麼拍,去幫姐姐整理行李啦。」水潮朝水汐喊道。
「不用了,你們一夜沒睡,趕快去睡一下,補補吧,別上課打瞌睡了。」水煙笑著拒絕她們的幫忙。
整理好行李時,天已經差不多亮了,水汐和水潮準備去上課,水煙獨自一個人對著自己生活二十一年的屋子發呆,想著過去和樂的家庭,回想著往日家具的擺設,回想著父母坐在鋼琴前演奏時的模樣。
就快恢復往日的豪華等榮了,只要她再努力點……水煙不得不這樣慰勉自己,盡避她知道自的將來充滿難以預料的變數。
九點左右,管伯伯來了電話。
「水煙,這是怎麼回事?宋人杰把琴買下來了。」管伯伯聲音是憂慮焦急的。
「他有把琴取走嗎?」水煙平靜的反問。
「沒有,他付清了錢,說是他買下來了,從今後不準再賣給別人,又說要寄放在這里一年,討了一筆保養費,要我好好保養,並讓產物公司辦了保險。你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呀?」
「管伯伯,你別擔心,只是我和他達成協議一年的時間替他工作,還清這些錢罷了。」水煙得輕描淡寫。
「替他工作?」
是啊,他是個明星,我得隨樂團到處跑呢。煙不想再聊下去了,怕聊愈久,就會泄露諸多泄露的事,「管伯伯,我今天就要跟他們的樂團中去了,水潮和水汐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那你只身在外,要好好注意身體啊。」管伯伯叮嚀。
「我會的,謝謝管伯伯。」
向管伯伯道了再見,水煙又打電話到工作的地方辭職,找了一堆借口,才得到他們道德諒解。
臨走前,她回頭再望一眼,眼中的淚水不爭氣的掉在門檻上。
這一回,她背叛自己的正統音樂教育,背叛自己的人生觀,去追隨一個吵鬧不休、毫無氣質的搖賓樂團。
有多少令人意外、令人不堪的事在前頭等著她!問她一點也不敢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