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聿當下微微一笑,說︰「事實上,父王只是答應無撤,若再攻下三座城池便將你許配給他。」
聞言,軒轅陰嫚絕美的玉顏上添了一抹狡獪的淺笑。
「倘若他辦不到呢?」她輕問,黑瞳熠熠閃爍。
「這個提議自然無效。」
「但願父王不會忘了今日所言。」
軒轅聿瞧住女兒,徐徐地問了句︰「你認為無撤辦不到?」
「兒臣以為世事難料,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會發生。」
軒轅聿勾起淡淡的笑,「嫚兒,父王也同樣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方才所言。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勿忘!」
軒轅陰嫚迎視父王精睿的雙眼,思緒陷入怔忡之間。
將來會是怎番的光景呢?
戰無撤那一張自信且微帶狂囂的粗獷臉龐浮上她的心頭,她怎能與這樣的一介武夫共度余生呢?
不,她絕不讓這樣的事成真,絕不!
琤琤琴音暢如行雲流水,傳遍了東儀宮。
「公主、公主……」宮娥霞月匆匆來到花園之中。
軒轅陰嫚聞聲抬起頭,停下撥琴的動作。
「有消息了?」她輕問,平靜的絕色玉顏下,心緒起了微微的波動。
「啟稟公主,奴婢方才听見娘娘的貼身婢女們說邊關告捷,將軍于近日欲班師回朝。」
軒轅陰嫚眉心漸漸凝聚。
他還是辦到了!
須臾,軒轅陰嫚唇畔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深沉笑痕。看來,她的計策必須開始進行。「香瓶兒。」
「奴婢在。」
「為本宮取來紙筆。」
「是。」
不消片刻,香瓶兒捧著紙筆墨硯來到花園中,並且著手磨墨。
軒轅陰嫚沉思片刻,提筆蘸墨,在紙上落下她自成一格、清圓超妙的字跡——
邊關傳捷,吾心甚喜,沔陽城外,玄月中浣,不見不散。
六日之後。
戰無撤看完信,心口起了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這字跡他是認得的!
信差在完成任務之後,便離城而去。戰無撤卻捧著那一張白紙黑字,竟夜難眠。
餅去一年以來,他大破胡城,威勢銳不可擋,東胡與南蠻懾于其威,紛紛不戰求和,免去血流成河的局面。
軒轅聿知悉,龍心大悅,接受了歸降朝貢的條件,天下終歸一統,百廢待興。
翌日,天未亮之前,戰無撤一人策馬出城,直朝沔陽而去。
玄月中浣意指九月中旬,他算算日子,還有兩天便到約定的日期,由此刻起,兩日兼程趕路應可抵達沔陽。
于是,接下來的兩個日夜,戰無撤馬不停蹄,終于在兩日後到達沔陽城外。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城外一片靜寂。
戰無撤瞧瞧瑰麗的天色,心中浮上軒轅陰嫚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為什麼公主會約他來此相見呢?
再一次,戰無撤由懷中掏出信紙,目光落在那句「吾心甚喜」之上的。
莫非,公主對他心意已變?會嗎?她那雙冷漠的明眸,真會正視他的存在嗎?
戰無撤胸口一熱,長久蟄伏在心底的情意像是活了過來,淡漠的眸光里一掃平日的冷厲,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殷切期待。
只是,隨著天色漸暗,戰無撤眼底的光芒也漸漸地黯下。
也許,這又是公主的另一次戲弄。
戰無撤仰頭望天,一手來到頸項,抽出領口下那只碧綠的翡翠指環,緊緊地握在掌心里。他永遠忘不了當年為了公主,他犯下生平頭一回殺戮……那樣的震撼,他至今難忘!
一切只為她,只為她……
這時,遠遠地傳來一陣馬蹄聲。
很快的,兩名身著藍色官服的差役,策馬來到戰無撤身前。
「敢問閣下可是戰將軍?」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正是。」戰無撤雙眼掃過兩人,感覺十分面生。
兩人立即翻身下馬。
「啟稟將軍,卑職受公主之托送信予將軍大人,請將軍過目。」差役恭敬地遞過信函。
為什麼公主不親自來一趟?是不是從頭到尾只是他一人的痴心妄想?
黑沉的眸底,是旁人無法窺探的洶涌波濤。
戰無撤瞧了眼信封上清妙的字跡,暗嘆了口氣,打開信封取出信紙。
但當他抽出信紙的那一瞬,一股濃郁的奇香席卷而來,戰無撤不以為意,直到瞧見信上的內容——
最強的用兵之道,不在百戰百勝;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上之策!
將軍,沔陽一役,勝敗之役。
下一瞬,戰無撤忽感胸口一陣氣悶欲嘔,分明是中了毒。
懊死!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當下,他提了口氣,雙腿一夾,策馬狂奔而去。
他不能倒下,不能!
兩名差役見狀,絲毫未見意外之色,立即翻身上馬,直追往密林方向而去。
倉皇中,戰無撤心頭再一次泛起許久未有的陌生刺痛。
為什麼她要對他下毒?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