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都躲不過。
自從一個多月前那個令人驚悸的夜晚,接近落荒而逃後,她一直避免再與那票大男生有任何接觸。因為被阿野那麼一問,他們之間變得有些怪怪的,忽然間好像不能再以純朋友的方式戲弄他、逗他,連戲喊他小表都變敏感了。
那晚,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誰大誰小,其實並不重要。
生理差距不表示心理差距,即使差個一、二十歲,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現在,也沒什麼大不了,能溝通就好,她並不在意這個。但是當時不能老實回答,否則豈不是暗示甚或鼓勵阿野追她?遑論他帶有特殊體質,天生不是戀愛的料。
她可沒辦法忍受自己的親密愛人,一親熱就全身火紅得像中蠱一樣又抓又搔
的。
自大學畢業,戀情跟著畢業後,禁不住損友愁著絕美的面容苦苦哀求,誤上賊船的到她公司當起可憐小助理,幫忙肅清與整頓公司內部傾軋嚴重的派系斗爭。
若不是她與水笙太堅強,以及背後有水笙的伯父當靠山,大家顧及他龐大的股權與董事長暨公司創辦人的身分,忌憚三分,她倆的骨頭早就被一堆野心勃勃的當權派拆開、敲碎當拼圖玩,還重組好幾回。
這些人壓根不把初出社會的小女生放在眼底,為了對抗一票老怪物,她算是賣給水笙。焦頭爛額陪忙了這許多年,就算公司的新制漸上軌道,她暫時也沒時間、沒精力談戀愛。
餅一陣子如果可以,她想休個長長的假,到處晃晃走走,不然像小雕建議的,去美國陪那對忙碌的父母住一陣子,彼此聯絡聯絡感情,他們已經盼她好久。
等小雕嫁人,台灣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或許可以考慮飛美國長住
在諸事不確定的現況下,對感情事,她目前抱持能免則免的態度,以防糾糾葛葛的,日後走不開。所以阿靈和她哥哥那天那麼一逼問,她當下傻眼,並創下生平第一項紀錄——逃之夭夭。
唉,該來的逃不掉,誰教他們中間有個好事小雕,她總不能不要妹妹。
小雕一早打越洋電話,嚴令品逸不能讓她只身在台灣的可憐姊姊,獨自度過這個闔家團聚的節日,中國人的大日子,凡過節必烤肉的中秋節。
所以當她好不容易推掉包括表姊一家、水笙家、公司的同事,一堆表兄弟的邀約,打開音樂,搬出躺椅坐在院子,準備安安靜靜過個寧靜的夜晚時,就被奉命架人的阿靈拖上山,和阿勁模特兒公司的俊男美女烤肉歡慶人圓月圓,瘋了一晚。
阿野今晚很忙,不太有閑情逸致理她,和一票人打打鬧鬧的態度如昔,不見絲毫異狀。由此可見,是她多慮了。
婉拒他們「續攤」的邀約,十一點多時,浩浩蕩蕩的車隊先護送她的車子到
家,精力旺盛一群人就一路開拔至濱海公路浪漫夜游。
必須承認她玩得很開心,是好幾年不曾有過的放松,彷佛回到學生時代,一群同學瘋了一樣到處野營。
「花欣姐,真的可以嗎?」
你放心玩吧,小雕回國後她那台電腦的機型也太舊了,反正她平常也只會用來打電玩。」
第一次造訪花家的杏眼骨碌碌轉動。
「我家是四層樓的房子耶,和你家好像差不多大,不過我家有五個人,爸媽、小小森和哥哥,我。哥哥今年搬出去住後,變好空,老媽說那是因為哥哥個頭大,佔的空間多。」莫靈嘰嘰喳喳的尾隨花欣上樓。
花欣回以輕柔的笑聲,直接帶她上三樓。
莫靈一見到迎面的牆櫃滿是CD片,而且都是最新、最熱門,有的是台灣拿不
到授權的電玩片,嗜打電玩的小女生迭聲驚呼著就沖了過去。
她那和妹妹相仿的熱烈神色,令幫忙打開電腦的花欣莞爾失笑。
難怪這丫頭一听說她家有最新的電玩軟體,無論如何都不肯和那票超級帥哥美女團去夜游,說什麼都要跟她回來。
「那些都是小雕搜集的,有的是向表兄弟硬拗來了,有些是直接從美國帶回來的。明天不是放連假嗎?你今天要不要住在道里,玩個盡興?」
「我可以嗎?剛剛哥哥和我約法三章說不能打擾你」小女生感動的撫模一壁電玩,掩不住心中狂喜。
「你要搬來和我作伴,我也歡迎。」花欣笑著下樓。「我再也受不了這身油煙味,先去洗澡。你也洗個澡比較舒服,我拿衣服給你換。」
把阿靈安置好,泡了個香噴噴的薰衣草浴後,花欣頭上包著粉藍浴巾,身上隨便套了件粉藍晨褸,慵懶得像只高貴的波斯貓蜷窩在一樓的沙發,打開音樂頻道,對著腳趾的指甲油顏色輕蹙細眉。
「花欣姐!」一身清爽的莫靈莽莽撞撞沖下樓,呆見花欣露出一截白皙柔膩的大腿,坐姿撩人、冶艷,全身透溢著強烈的女性柔媚特質,俏臉自嘆弗如地紅了紅,大剌剌的手腳下意識收斂了許多。
「怎麼了,洗好的衣服被風吹跑了?」
「不是,是哥哥答應我在這里過夜,不過夜游完會順道過來挖我回家哦。」總覺得和花欣姐在一起就變得秀氣,和哥哥在一起就好粗魯她好像變色龍。
「我若沒在房間,就是在這里睡著了,祝你玩得盡興。」問哥哥,不是問父
母?花欣笑意盈睫,低頭對艷紫色腳趾輕輕吹氣。現在的父母親真委屈呢。
「知道了!」上樓的尾音揚進樓梯轉角。不一會,阿靈忽又探出俏臉,笑容
鱉譎地望著樓下的人。「差點忘了,哥哥要我問花欣姐,他能不能自己拿鑰匙開門進來,因為他怕太早來挖我會吵到你。」
「最好是那樣,多謝他設想周到。」沒人喜歡睡夢中被門鈐驚醒的戰栗感。見探在樓梯間那張俏生生的粉臉暈出不正常的絳紅,花欣狐疑挑眉。「什麼事?」
「哥哥有鑰匙?」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表頭。」花欣笑鎮她一眼,不想解釋太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就是這麼解釋出來的。
「哥哥說我敢再對你提這種事,害他丟臉,他就海扁我一頓。可是,花欣姐,你真的不再考慮嗎?」心完全被一櫃子電玩軟體籠絡,莫靈對氣質超優的她越來越滿意,滿懷希望的蹦跳下樓。「你看今天那些火辣辣的女模特兒,都巴著勁哥哥和哥哥不放。而且我有數過,圍著哥哥的比勁哥哥多兩個,證明哥哥比較有魅力,雖然勁哥哥和哥哥一樣帥。」護衛的小臉無故嫣紅。
所以他又閃又躲又不想讓阿勁難堪,整晚吼聲不絕啊
「就算我肯,你那寶貝哥哥的身體也不容許呀。」花欣心頭發噱,旋緊指甲油瓶蓋,修長美腿嬌嬌懶懶地跨下沙發,起身將小女生哀求的臉扳向樓梯,推她上樓,自己跟著上樓。「這件事到此為止,別再提了好嗎?」
「可是」
「求求你」花欣不勝負荷,頭又開始發疼的將她抗議的臉推回。
「這麼晚了,你還要工作啊?」被推上二樓,莫靈訝見她走近柔藍色起居室的辦公桌,打開電腦文書處理軟體。「那我不吵你,上樓了哦。」
「你早點睡,晚安。」花欣單手閑懶托腮,叫出構思半年的財務重整企畫書修改。
不知過了多久,頭上濕重的浴巾開始讓她雙肩酸痛,眼皮沉重。
她拉掉浴巾吁了口氣,潔皙的長腿慵懶伸展著擺上電腦桌緣,抖抖濕潤的黑
發,順勢把疲憊的腦袋靠在椅背,瞪著天花板出神,酸澀的眼皮不知不覺滑下。
這種姿勢睡得她骨頭發酸,翻身想找個舒服的睡姿,意識迷糊中,右手向左側探去,身子跟著側翻,而後一陣撲空的驚悸嚇開她眼皮,她的心髒狂跳到喉頭,驚慌失措的身子狠狠跌入一個熟悉而安全的胸懷。
阿野輕手輕腳上樓,準備拎妹妹回家,一上二樓就被那活色生香的畫面嚇了一跳,俊容飛紅。他目不斜視,才想快步通過二樓起居室轉上三樓,眼角覷見沉睡的人嚶嚶低嚀了聲,蠕動的身子向左趴去,他趕緊一個箭步,及時撈抱住她。
「你怎麼老是在出狀況?」
還回不過神的花欣圓睜著眸子,雙手攀住救命的鋼臂,試圖說些什麼,環在她腰肢的鐵臂卻已不耐一提,轉瞬,驚魂未定的她又被丟回椅子里。
「這樣回神沒?」阿野弓子瞪她,臉上有著惡作劇的快感,笑容十分孩子氣。
花欣表情呆怔地望進他惡意的炯眸里,輕悠的笑聲徐緩逸出。阿野怔怔地呆看她閃亮的笑顏,悶澀的喉頭緊緊窒縮。
「幾點了?」兜了兜晨褸,仔細掩住誘人的大腿,她柔軟的絳唇淺盈笑意,懶意十足地撐起身子收拾桌面。
「五點多。」過近的距離令阿野心神恍惚,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竟怎麼也移不開了。
其實今晚那些女人每個都比她漂亮、比她熱情、比她現在穿的清涼,而且都比她年輕很多,但他只覺得煩!只會更想跟某個可以自在談笑又不必時時保持距離的女人在一起。
要不是賣面子給阿勁,他說什麼也不會跟一堆瘋子去夜游,寧願——
失神凝視縴雅側影的瞳眸不再壓抑,更見迷離、氤氳。
「阿靈好像還在玩,你要不要先去客房睡覺,下午再回去?」花欣關好電腦,沒察覺他眼中閃爍的光采太亮、太狂熱,自顧自揉著酸澀的眼皮,頭不知不覺又枕回椅背仰面向天花板,半乾的發絲垂湯在空中,擺湯出不可思議的蠱惑氛圍。
去他的!在她眼中他真的不是男人嗎?老是以這麼誘人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她以為他是太監啊?
年紀比她小的男人就、就不會有沖動,不、不會想抱女人嗎?!
阿野心緒嚴重糾葛、錯亂,五髒六腑因種種莫名的不悅,滋滋冒煙,火眸卻在俯視她即使疲憊也動人的臉孔時,自動幻化成另一種迷醉的光采。
她清新的香味、嬌慵的神韻、輕哼的綿嗓,甚至耍白疑的樣子,無一不讓他抨然心動,這是他這輩子頭一次知道什麼叫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她這種完全不防備的悠閑態度,實在讓人火大
「怎麼不說話?」花欣知道他還沒上樓,納悶的掀開眼廉一瞅,心跳漏拍地看見阿野逼近的臉,還有那過於狂熱的眼神。
她頭皮發麻,撐起身子想逃,卻不智的激化兩人之間緊繃的曖昧情愫。
阿野飛快出手擋住她,另一手扣住扶手的另一端,封死她的路。花欣驚慌的發現自己被囚困在椅子與他的身體間,驚駭的發現椅子被輕輕一旋,惶亂不已的她便被旋向他。
「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她呼吸急促地惱紅雙頰,執意瞪著他的衣服不看他,伸手想推開他,慌亂尋覓出口想月兌困,卻什麼都想不成,他剛毅而火熱的嘴猝然下壓,密密地封住她慌張的柔唇。
「我我阿野」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不能親近女人嗎?因為幾次親眼所見,所以對他沒防心,怎麼
花欣心慌意亂,想甩開他燙人的熾唇,卻發現她進退不得的困在一雙鋼健的臂膀里,頭被他生猛而大膽的唇緊緊壓抵在椅背,動彈不得。
謗本掙扎不出呀,越掙扎,困住她的臂彎貼得越近,柔唇上狂野輾壓的吻越
深,剛猛的男性氣息所迸發的熱氣也就更驚人。
「你我喂」
心蕩神馳的阿野毫不保留地掠奪比想像中柔軟甘甜的唇,舌尖熟練且激情地挑開抗拒的粉唇,追吮她的舌,索取得徹徹底底,恣意釋放內心深處屬於成熟男人的情思騷動,就是不甘心當她眼中長不大的小表。
躁熱的粗喘與透不過氣的驚嚀,兩相穿透、交纏。無法順暢呼吸的櫻唇不斷悶悶有聲的抗議,狂野放浪的唇始終不予理會,著魔般糾纏不放,忘我的擷取她口中的甜蜜。
太太親密了花欣臉色駝紅地慌了心,從沒這般無助、任人宰制過。避不開他,力氣也輸他太多太多,更不敢合眼逃避,生怕太過直接的感官刺激,擾亂她寧靜的心湖,自此束縛了她。
隨著兩人清晰卻紊亂的心跳節奏漸趨一致,緊扣住她纏吻的唇越見失控,一路從粉唇、女敕頰,蠻吻至她微垂的眼睫,而後在她柔膩的頸畔戀戀地流連舌忝舐。
火紅熱氣從腳趾薰染至耳根,花欣心跳怦急,發現自己完全錯看阿野,他的吻一點也不小孩,是很挑情、很成人的,再吻下去就是——他的手和他的唇!
神智昏亂的她被滑入衣襟酥胸的手,和他沿著肩頸線舌忝吻至的唇嚇
回,她驚駭的大大倒抽了口氣,嬌軀拼命掙扎,掄起粉拳瘋狂的捶打他。
意亂情迷的阿野被肩頭那陣劇痛咬回了神智,如夢初醒,震愕的眼珠子低望她淺泛玫瑰色光澤的牛敞酥胸,並震驚的發現自己手和唇僵在上面,充分感受了豐盈飽滿的滑膩感。香柔的陌生氣味直沖他腦髓,轟得他頭暈目眩,差點神經錯亂的驚跳起身,急猛的狂退了幾大步,退得太急太快,險些撞到牆壁。
又慌又愕的兩人各在一頭輕喘著氣,面面楞視許久。
臉容艷麗的她,嬌喘不歇,柔白素手半遮掩著慘遭蹂躪的粉唇,晨褸滑下圓潤的雙肩,直滑出她引人遐思的半果酥胸,掙扎中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美腿,體態香艷性感且撩人至極,卻激惱了頭更昏、腦更脹的他。
「誰教你穿這樣勾引人!我是有感覺的男人,不是他媽的死太監!」從未這麼情不自禁的阿野惱羞成怒,忿忿丟下嚶喘初定的她,轉身快步沖下樓,不願她看見他火燙羞紅的臉一片狼狽。
這是她家呀,她在這里隨心所欲了二十七年,沒理由為誰改變吧?居然惡人先告狀
花欣哭笑不得的拉整衣服,指尖踫了踫脹麻的唇瓣,上面殘存一絲剛猛的余
溫,令她怔怔失神了。
心緒茫亂中,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又起,那個火車頭一樣沖下去的人,不一會又沖了回來,氣沖沖的快步繞過二樓起居室,直沖三樓,臉側向牆面那一頭,腳步踩得又重又直,始終不看她一眼。
微愕過後,她掩著發噱的唇笑癱在椅子里。
好像和媽媽賭氣的小男生
「戚水笙同學,告訴我,為什麼我要在辛辛苦苦被你操勞一天之後,用這麼自虐的方式慶祝生日?」
連續撞了幾局球,額頭沁汗的花欣漸感體力不支,尢其這間在大台北頗負盛名的撞球場,通常是越夜人越多。人多表示騷擾多,誰教她們兩個美女沒帶男伴來,今晚的女客偏偏特別的稀落呢。
一千多坪的撞球場,只用幾片瓖嵌在天花板的透明薄屏風,簡潔的隔出幾處清幽的獨立空間,既隱密又不會產生壓迫感。
老板不俗的品味,打造了有別於其它同業狹窄的寬敞空間,燈光明亮,空氣清爽,場內的設備皆達國際水準,所以遠近馳名。不僅例假日人滿為患,非例假日也得電話先預約,才能順利進來花錢找累受。
「哈羅,你睡著了嗎?」花欣終於婉拒了隔壁桌男客人同?競技的邀約,轉身卻見好友兼老板一臉深思,彷若沒將她方才的抱怨听進耳底。
「日本方面有眉目了」盛滿秘密的漆黑眸子微微一黯,戚水笙強打起精神對損友大扮鬼臉,語音幽淡地調侃著︰「順便慶祝雙十國慶,你個人沒那麼偉大。」
「有眉目了?怎麼會?對我們不理不睬一年多,這些日本人為什麼突然大發慈悲?」花欣驚訝,水笙不會真如她建議的施展美人計吧?
「冰川集團麻煩的是它龐雜的體系,子集團之上有母集團,母集團背後還有一個重要的核心幕僚。我們一層層打入,一年能做到這種效果,相當可觀,原先我預計至少要三年才能稍稍踫觸到核心的邊緣,沒想到運氣還不錯」
「只是運氣嗎?」身為她得力的左右手,花欣不可能不知道日系體制之復雜難解、之規矩重重。「絕對不是我這日文系才女寫的拜會書信感動了他們。雖然無計可施時,我曾經萬般絕望的考慮以對仗工整的唐詩宋詞方式表達我方赤誠的心意,也曾想過以俳句方式投其所好,最後都因技術問題待克服而不了了之。你怎麼辦到的?」她意味深遠地淡瞅神色不安的好友,語調悠懶得不帶半分壓迫。
「不得已動用了一些人脈。」
戚水笙不願深談,清淺的嗓音卻隱隱流露一絲罕見的挫敗,讓花欣極為詫異。
原來她這位同學不得已動用的人脈這般驚人呀?
知交近十年,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好朋友心浮氣躁。雖然情緒起伏並不明顯,但依水笙保護色極重的性格,她竟將真實情緒表露在臉上,想必是這件喜事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困擾。道麼多年來,即使和公司一票亂臣賊子過招斗法,她也都是在嫣然媚笑中殲敵於無形,鮮少下動怒,更別提煩悶了。
「要不要聊聊?」花欣試探但不強迫,心知很多事情得心情到了才說得出口,而且也得對方肯听。
戚水笙想也不想便輕搖了下頭,婉謝她的關心,轉身抓起球桿走到撞球抬,拉桿一推,一桿又漂亮的撞開一局,同時也撞出花欣撫額求饒的申吟聲。
「日資若能順利引進,老家伙就不能利用現有的勢力牽制我做任何決策。我希望在一年內架空老人家的權力,重組人事構架。」黑白分明的皓眸掠過一抹更深的煩憂,瞄定母球的擊球點,縴指一架,力道十足地出桿,一桿三球同時入袋,其不輸職業水準的高超桿法贏得四周幾桌男士們的一片叫好。
「同學,你真是不得了,一副我見猶憐的天使面孔,雲淡風輕的口吻,心腸卻這麼歹毒。架空?希望老人家們看過這句話才好,我討厭再對那幾張縱欲過度的婬逸肥臉解釋太淺白的字句。」花欣很配台地湯開話題,呵呵促狹道,沒興趣逼供似的追問一堆。在她心中,疲勞轟炸式的問法不叫體貼,那叫多事,她偏好點到為止。
「換你了,壽星。」戚水笙故意漏失一球。
「那就祝我雙十節生日快樂,又添一歲智慧吧。」繞撞球抬研究了半圈,花欣放下磨著桿頭的粉塊,欺近撞球抬,身子側彎成四十五度角。與同學職業級的桿法相較,她純打發時間的拉桿、推桿顯得從容許多。
一聲清脆的踫撞聲後,滿桌飛滾的球擦撞過袋口,滾停在另一角。
「運氣不好。」很配合的閃失一球,花欣將桿子頂在地上,清雅面容悠悠哉哉望向同學,調皮地對她吐吐舌頭,擠眉弄眼的大扮鬼臉。
兩人同時為彼此幼稚的舉動笑了出來,惹來更多側目的眼光,其中以一對凌厲的眸光最炯亮。
「欣,有件事,我不得不問你了」戚水竺神秘而醉人的烏眸淺泛興味,卻神情專注的半伏在桌面,俐落拉桿,漂亮有力的推桿,一一將桌上的子球折射入袋。
「等我回來再問,找先去隔壁巷子買飲料和小蛋糕。要慶祝就俗套一點,符合壽星浪漫格調一點,好好的來慶祝一下。小學三年級被迫參加閱兵典禮後,我忽然恨起自己的生日,以後不太喜歡過了。小心看住自己,我回來之前不要被帥哥拐跑。」
悠然哼完,一臉閑適的花欣背手晃出隔間。邊走邊逛,忽然在不遠處一桌撞球?停步,凝眸欣賞桿法極為精湛的男客人撞球。
美女無預警的佇足,不僅壯盛了該桌兩名雅痞男士的自信心,她清雅的姿容、剪裁合宜的套裝短裙下所露出的修長美腿,也令他們心神蕩漾,顧不得身高差距,仰頭頻頻向她傻笑示好。
「欣,你也是。」倚在抬邊注視半天,戚水笙幽幽的對三桌遠的人揚聲道。
「好。」沒听清楚的花欣以為她在催自己,從容擺月兌了兩名男子的糾纏,收拾閑散的心情跨出大門。
「別被拐跑哦」自言自語著,戚水笙若有所思的媚眸瞥高,望向撞球場迢遙的另一端,從她們進來一直盯到現在,終於甩下球悍,大步離去的高大帥哥。
目標果然是欣呀那雙灼人的眸子,片刻沒離開過欣身上。
台灣難得看見陽剛味濃烈的好看男人,濃烈得恰到好處更是鳳毛麟角。他呀,外在的整體條件很優,當那些男客糾纏著欣時,那火氣騰騰的架勢呵呵。還有呀,殺傷力十足的眼神,都是道道地地的血性陽剛味呀,改天或許可以向欣情商來拍拍廣告。
花欣轉回幽暗的巷子,抬頭,忽然被等在行道樹下的高大身影嚇了一跳。
「阿野?」怎麼會
她慶幸街燈不夠亮,照不出她微微躁紅的耳根。很想轉身就走,可是上次的教訓讓她知道,反應過度的後果就是把場面搞得更僵、更難以收拾。
眼下只能假裝沒那回事,迎向前去,放兩人一馬。
阿野緊張的看她不閃不躲走了過來,在他跟前款款站定。
她這次穿的整整齊齊——雖然裙子太短——卻同樣輕而易舉的撩動他孬種逃避她一個多月的心,又意亂神迷了。
那件事發生的隔天,他立刻提前飛去日本幫幾家簽約的車廠試新車,順道晃晃冰川賽車學校附近的環境,前天才回來。
今天是幾年前不小心救了一命,從此就陰魂不散纏著他的那個溫吞死小子,和他同樣溫吞的老太爺,強迫他到他們號稱全亞洲最高格調的撞球場參觀參觀,順便試試身手,也順便談談贊助他自組車隊的事。
才被拖進去沒多久,就看見她走進來,然後整晚在招蜂引蝶。來撞球竟然穿貼身短裙?!
「好久不見。」花欣微微一笑,極力持穩心神,不讓心底的緊張與恐慌流泄在悠然的面容。
這聲客氣到已經算生疏的問候,足足讓阿野皺了五次眉頭。
「好久不見。」他沒好氣的粗聲回她,看她明明不自在又要強裝沒事的樣子心中就有氣。她甚至沒問他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最近好嗎?」花欣沒話找話並拼命告訴自己,至少要寒暄超過三句,才算自然,才可以走開。
「最近好嗎?」牙齦狠狠地咬得快崩裂。剛才跟她朋友在一起,她明明不是這種鬼打到的樣子。
「我很好。」
「我也還沒翹辮子。」頸際繃現的一束肌肉不尋常地搖動著。
「那品逸他們呢?」他又在嘔氣了嗎?
「他們活得還可以。」一口郁氣在心頭發酵,阿野很忍耐的把持住石化面容,直到她不知所措低下頭,心里那把火才從瞳底爆沖了出來。
「那——」
「你用不著那麼累,我來替你廢話!再來是問阿靈吧?她的功課一樣爛到長
蛆。然後是不是阿勁?他一樣是模特兒界一條活躍婬蟲。再來呢?你要問誰,是不是阿悠?」
「阿野,夠了」哭笑不得的感覺意外的柔軟了花欣僵緊的容顏,並奇異地覆蓋她心底的緊張感。
「你耍這種白疑有什麼意義?!」她容忍小孩子的語氣,刺傷此刻異常敏感的他,阿野再也受不了的當街咆哮。她這種態度,教他怎麼道歉?她只會火得他更想吻她而已。
花欣好幾年沒動肝火,連他那天強吻她也是錯愕居多,而且她來不及生氣就笑了,事後只覺得是一場鬧劇。
不可理喻的瞪他一眼,她急步越過他想走,卻被僵惱在原地的阿野反手一扣,一把給硬拖了回來。
不讓兩人再有太過親近的機曾,花欣站離他十步遠,防備著臉色鐵青的他,想到上次的糾葛,心跳不由得加速,耳根燙紅。要命的是她今天梳髻,脖子完全展露,現下火燙的程度不輸給耳根。
「你要不要站去那里?」手忿忿一比,指向三十公尺外的對街。「我能在這里把你怎樣嗎?你不要一副被強暴犯逮到的倒楣樣可不可以?我不會性饑渴到這種地步的,你放心!」阿野無法忍受她刻意拉出的距離,只不過是一次失去控制的行為,就讓她避他避得什麼一樣,他就是不要她離他那麼遠,不行嗎?
反應真激烈,典型的做賊心虛,算他良知未泯。
好心情陸續松弛花欣抽緊的神經,她唇畔微漾了抹若有似無的笑,那是站在幾步遠又滾滾冒煙的人所察覺不出來的釋懷淺笑。
「你到底想干什麼呀?」她語氣柔和,不自在的疏離已漸漸撤去。
姓莫名野的!你一個身高一八四公分的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有種就拼
了!
「我、我、我要道歉!」他憋紅了臉放聲大吼,同時喝令自己不準把愧疚的眸子從她莞爾的臉上逃開,拼了命撐住也要直視她,讓她知道他的誠意,雖然他現在丟臉得只想撞行道樹。
「我接受。」
「就這樣?」阿野一愕,她的平和爽快,反而讓羞愧到無地自容的他打從心底不能接受。
「就這樣,所以我們扯平,好嗎?」花欣憐惜他的勇於面對,想拍拍他火燙得可以煎蛋的臉龐安慰他,忌憚的手卻伸不出。
「欣?」
同學適時的呼喚,如隆冬中驚逢的一縷溫煦春風,將花欣從無邊地獄底一解救出來。
「抱歉,不能再聊,朋友在等我,拜。」趁阿野回不過神,她疾步迎向候在巷尾似笑非笑的老同學,拉了她就走。
花欣轉彎前腳下一頂,驚愕的回頭看著那個被路燈曳長的影子,有點變形,像座石像面對巷口,動也不動的,所以很怪異。
他為什麼沒又抓又搔的,也不起紅斑了?上次好像也這樣,怎麼回事?
「那位先生就是那個在你頸子種下吻痕,一個禮拜消不了腫的男人嗎?好粗
魯,不過他優秀的外表足以彌補這些小小缺點你看,怪可憐,不如咱們就此散會,放你跟他私下慶祝生日好了。」
當水笙以天使般純真無邪的面容,水靈的媚眸不眨半下,輕歇的脆嗓綿綿柔柔時,就是她思想最邪惡、的時候。
「戚水笙同學!」
呵,呵呵,呵。
等阿野好不容易穩下錯亂的情緒,轉身想抓回她時,那兩人已消失在巷尾。
什麼叫扯平啊?去他的!她好,他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