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有一口井,暗黑不見底,據說七十年前的一場戰禍,家族中的女性為保貞節而魚貫的跳入,後來從井中撈出的尸體疊高與牆齊。
自此後,常有傳聞,深夜中見無數女鬼圍坐在井邊哭泣;更有謠傳,深夜三更,投石入井,水面產生漣漪擾亂視覺之際,將有鬼手拉人入井。所以,深夜時分,這里生人勿近,但今夜……
「寶物就在這個井底。」蓮花堅決的指著那口井。
眾人臉色生變,無一不驚恐的睜大眼楮。
「你是在誆人是不?」洪牡丹指著她的鼻子,心里發毛,全身疙瘩起個不停,「這里……這里有……有……」
蓮花當然看見了,一個個悲戚的女鬼慘白著臉飄飛在眾人之間,哀鳴著救命。她也听到了當年懷抱明珠投井的婢女憤恨的詛咒,「我要你們後悔莫及,永遠找不到這寶珠,讓雷家被皇上怪罪……哈,哈,哈!」
深深吸一口氣,她平靜的臉對上眾人,「的確,這里有鬼。」
眾人驚呼連連,看她的目光陡然異變。
那是她以前最無法忍受的對待,一個個將她當成怪物般,鄙視她、恐懼她、排擠她,但今夜,那厭惡忿恨的感覺消失了,她只想傳達事實、接受自己,然後警告眾人,盡她最大的努力。
「果然是鬼女。」人群中傳來一句話。
是尚鳴給了她勇氣面對這一切,給了她機會看清周圍的事實,思索所有的對錯,但對不是對,錯也或許不一定是錯。
「沒錯,我是看得到鬼,不但看得到,還听得見。」蓮花平心靜氣的說,緩緩的走近井邊,對上那個忿恨抱珠投井的女鬼,「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帶著寶珠投井自盡?」
話一說完,眾鬼齊聚,朝著她吶喊、懇求。
「幫我,我是冤枉的。」
「听我說,你一定要听……」
女鬼驚喜的排開眾鬼望著她,百年來無處抒發的委屈終于有人傾听,她沖口而出,「我沒勾引老爺,老太太不該怪我、責備我,我是冤枉的。」
冤與仇、恨與悲,生時有,死亦同。
「過去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你所恨的每個人都去世了,忘了吧!」
女鬼臉上露出訝異,有一剎那反應不過來,而後悲哀的淚水才滴下,「我愛的那個人也不在了,是吧?那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說完,縱身一躍,再度跳井上如她生前的死法。
愚昧嗎?蓮花驚愕的眨了眨眼楮。
咚!這時,突然空中飛來一個小東西重重的擊中她。
好痛!是石子。
「鬼女、楣女,少在那邊裝神弄鬼的詛咒我們,滾!我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有人忿忿不平的對她吼叫。
接著,有更多的石頭飛來,一個個丟中蓮花,就像雨一般令她躲避不及,她只能遮頭忍受,不過,這次她並沒哭,情緒平靜,不恨不悲,心里想起了鬼物轉述尚鳴的努力,而她也要奮斗才行,絕對……絕對不能認輸!
下定決心,蓮花抬頭大聲疾呼,「見得到鬼又怎麼樣?你們終有一天也會變成鬼,到時候若有什麼事沒交代清楚,你們需要的是誰?」
此話一出,她靈光乍現。
是她,就是她,上天給了她見鬼的天賦,就是要她幫鬼、助鬼,救眼前的眾人!不是為了折磨她、懲罰她。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她現在才想通?
笑意出現在蓮花的臉龐,「相信各位都不想成為心願未成的游魂吧?」
石子雨驀然停了,大家面面相覷。
「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見得到鬼?」洪牡丹質問,但身段放低了,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會真如白蓮花所言的需要她。
「我證明給你們看。」她嫣笑的轉向一鬼,「告訴我,你認識雷尚鳴嗎?他現在在哪里?」
「在書房。」那鬼指了個方向。
「在書房啊!」蓮花輕盈的轉了個方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像是月兌胎換骨一樣,原來放開胸懷是這麼快樂自由的事,原來接受自己的本來面目並沒有那麼難。
在眾多游魂的引導下,她走向雷尚鳴的所在,心中滿溢著對未來的希望及豁然的喜悅。
「為了拆散我們,你們真是煞費苦心了。」蓮花對跟在身後的雷尚德夫妻說道,「不只下藥迷昏他,還安排許多女人引誘他,甚至還買了訓練有素的婢女侍奉……」
雷尚德瞪向身旁的妻子。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說。」洪牡丹急忙撇清,以驚疑的目光死盯著蓮花,想著難道真如白蓮花所言,她能見鬼,並從鬼處取得所有的信息?
雷尚德也不得不思索——跟這樣的人為敵,好嗎?
才想到此,就見蓮花突地停下腳步,對著空無一人的樹叢呼喊。
「尚鳴?」
訕笑的表情出現在雷尚德夫妻的臉上,因為他們知道雷尚鳴現在應該正在書房和他們安排的美婢翻雲覆雨。
哼!這白蓮花還說她能見鬼,怎麼鬼沒告訴她這麼精采的事情呢?所以說,她的本事也不過爾爾,不足為懼。洪牡丹不屑的掩嘴偷笑。
但是沒想到,樹蔭下竟走出了一個人,那人臉龐憔悴,然而,雙眸卻滿布驚喜。
雷尚鳴不敢置信的呼喊,「蓮花?」
「尚鳴。」
蓮花奔了過去,他跑了過來,他們就在眾人面前緊緊相擁。
雷尚德和洪牡丹驚訝的面面相覷,料不到弟弟竟然不在書房里跟美婢搞在一起。
數天未見,恍如隔世,他憔悴了,也瘦了一圈,下巴冒出扎人的青髭,奔波的滄桑顯露在俊朗的臉龐上。
「你辛苦了。」她低語。
雷尚鳴搖搖頭,感受著懷中人兒的存在,她瘦了,看起來更加嬌小,但依然是他的白蓮花,縱使她一身骯髒的衣服傳來濕重的霉味也……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這些天你到哪去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
蓮花的手點住他的唇。
「都不重要了,現在我回來,你就再也不要放開我。」為了一家未來的和樂,她不想點破「大哥」、「大嫂」的詭計,可她想,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丙然,雷尚鳴抱住她,凶巴巴的對上大哥、大嫂有些心虛的臉,「听到了沒有?這樣的蓮花,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但她是鬼……鬼女。」洪牡丹無力的說。
「就算她是妖女,我也不在乎。」
蓮花安慰的笑了,有夫如此,此生何求,只是苦短……她見到死氣已經布滿他的臉,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們明天就要拜堂,這次誰都不能阻止我們,大不了,我們離開這個家。」雷尚鳴大剌剌的宣布。
「不,不需要拜堂!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蓮花急切的說。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辦喜事。
他張大了眼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大禍要來了,」她的眼眶積聚淚水,「眾鬼在傳,將會死很多人,時間不多了。」
「詛咒,這是她的詛咒!」有人叫囂。
雷尚鳴惡眼瞪了過去,厲聲糾正,「這是警告,是老天安排她來警告,要我們早做防範。」
此生有他為知己,她已了無遺憾。
「水,災難的源頭是水,不干淨的水。」蓮花補充宣告,她只希望有人得救,最好還有他。
「水災?」
「旱災?」
「還是食物中毒?」
眾人紛紛猜測,不安的氣氛籠罩著。
「不管怎麼樣,先把水溝清干淨,把水壩築好,大家一起做好防範。」大家討論著因應之道。
「尚鳴,你要小心……」蓮花在他懷里擔憂的說。
雷尚鳴像是突然領悟了一般,眼眸復雜的望著她,「我會死嗎?」這就是她之前不對勁的原因?
她無言的回給他答案——悲傷的滴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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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雷尚鳴就不再提起拜堂成親的事。
從那天起,他和蓮花就形影不離,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他為人看診開藥時!她幫他抓藥;當她聆听鬼言,試圖給人幫助時,是他在旁邊支持。
表女還是鬼女,但大家不再怕她、嫌棄她,反而一個個的靠近,殷切的詢問,「蓮花,你有沒有看到我那死去的兒子?」
「你可不可以幫忙問我家那個死鬼,地契到底是放哪?」
原來她還是有用的,原來被大家需要是件這麼愉悅的事。
現在的她彷佛一朵鮮花綻放在春風中,沐浴著屬于她的太陽--雷尚鳴。如果那死神的陰影不來,一切就完美無缺了,甚至她也嘗試詢問鬼物尋求解決之道。
「到底那災難是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我們就永無超生之日。」鬼怪們只能這樣回答她。
既然問不出結果,她只能更加的珍惜與他相處的每個時刻……
「讓我成為你的女人。」這一夜,蓮花走進雷尚鳴的房里,對著驚坐而起的他這麼說,甚至鼓起勇氣,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
雷尚鳴呆愣住了,面對自己喜愛的女子撩人的舉動,他一向思考迅速的腦袋反而變得不靈光。
羞紅著臉,蓮花站在原地不敢看他,她原本是在等待著他的,可他卻遲遲沒有動作讓她心生疑惑。
好不容易一切阻礙都消失了,為什麼他還遲遲不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為什麼她鼓起勇氣到他房里寬衣解帶的獻身,而他卻能這麼冷靜的坐在那里,動也不動,吭也不吭一聲?
難堪的用手遮住酥胸,她難過的低語,「你不要我了嗎?因為我是鬼女,所以你開始嫌棄了?」心中有著無限的惆悵與無奈。
她不願相信,要是嫌棄,不會到現在才開始,在大家默認他們之前,他有的是時間可以不要她。
思忖至此,她彷佛想到什麼似的搖頭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別騙我。」唯一比較有可能的是,他想把完美無缺的她保留給其他男人!這是他的體貼,然而,卻是她的心痛,「雖然我們還沒拜堂,但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丈夫,這輩子的唯一。」
「不要這麼說!」雷尚鳴焦急的道。
他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也讓她更有勇氣靠近他,她緩緩的、顫抖的伸手向他的肩膀,「抱我,讓我成為你的。」
雷尚鳴漆黑的眸子霎時燦亮如星,但最後卻狼狽的轉開臉,「不行,我不能害你。」
「你已經害了我,你讓我喜歡上你、愛上你。」她聲音破碎,哽咽的控訴。
「你……愛我?」他的心狠狠地顫抖,多教他欣喜啊!
蓮花幽幽的點頭,「你好壞,讓我愛上你,卻又打算舍棄我,不,我不答應。」她直接撲進他的懷抱,緊緊摟住,「我原本可以雲淡風輕的過日子,你卻破壞了我的計劃,我要你負責。」
「蓮花,別這樣。」他緊繃著聲音,怎麼能忽略懷中赤果的嬌軀,他的下半身灼熱昂起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推開她保持一點理智,但雷尚鳴推出去的手卻不受控制的轉而摟住她,「蓮花,穿上衣服。」他嘴里雖然這麼講,手卻無法自制的撫上她光滑的曲線。
老天!這是美夢,還是惡夢?
他呼吸加速,汗水滴滴從額頭冒出,他快……快崩潰了!
「不,我要成為你的,尚鳴,求求你。」她今晚是鐵了心要成為他的人,于是,她拋卻矜持,干脆實行女鬼的性教育,動手拉開他的衣襟。
轟!
熱血沖上他的腦袋,沖去了最後一點理智。雷尚鳴細微的申吟,「蓮花,快走……我不該要你。」
他的身體往後退,再三警告自己不該讓她成了新婦就當寡婦,未來的某一天,她必定會遇到另一個珍惜她的男人,那人或許就是轉世後的自己。
但蓮花卻不管他,趁勢壓上他的身子,「你不能不要,難道你要害我遺憾一生嗎?」絕望的吻上他的唇,賣力的吸吮,她從不懂男女之事的呀!如今所做的全憑本能,只是,她不太懂到底要做到哪個地步才能獲得他的回應?
啊……他口中一聲輕吟。
再也受不了的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大手急亂的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熱唇也不斷的在她身上游移。
火,如燎原般的侵襲他倆。
她嬌喘,他低吟,熱切的兩具軀體欲罷不能的交纏著。
「蓮花,我的蓮花……」雷尚鳴一聲又一聲的低回不已。
「對,我是你的,終于是你的。」她滿足的呢喃。
誰說夫妻一定要拜堂?深深交心才是真夫妻、能夠共患難方是真夫妻啊!何必理會那些繁文褥節、何必在乎那些艱險阻隔,夫妻間最大的幸福就是彼此依偎,傾听彼此心跳,深刻體認到——我愛你。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不識相的驚醒交頭鴛鴦。
「什麼事?」雷尚鳴聲音粗啞不悅的大喊。
「二少爺,不好了,城里東方老一家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