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把娘炮這個評論收回來好了。
覃子君偷瞄著身旁的男人,他的造型優雅時尚,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可開車的氣勢卻讓人激賞,俐落而充滿霸氣,男人味十足,一點也不像娘炮,哼,不過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她聳聳肩,說不定任何男人坐上BMW的駕駛座都會變得很MAN。
他們正在前往醫院探病的路上,要去處理她和岳岳哥哥……不,和傅東岳的荒謬婚事,如果只要她出面就能解決的話,何樂而不為?只是,她的小汽車在黏完車燈後居然神奇地罷工了,明明早上還可以開車上班,到了緊要關頭,準備和BMW比賽誰先到醫院時卻不動了,她只好悶著頭坐上傅東岳的BMW,兩人一起前往醫院。
話說回來,車壞了怎麼辦?銀行存款夠不夠支付車子的修理費用?她還想買一組限量版的拼圖說……
覃子君看著車窗外急逝而去的街景,心里不停碎碎念,但身體的感受卻是明確的,嗯,好車果然不同凡響,隔音效果真是一級棒!完全听不到一丁點風切聲,行進間更是平穩到不行,嗯,表哥也是開BMw,干脆找一天綁架表哥的車來開開算了,嘿嘿!
「你怎麼會變成建築師,我記得你小時候的願望是當空中小姐?」傅東岳打破沉默。
她想也不想便直接答道︰「我媽家是工程世家,舅舅和表哥都是建築師或者其他和營造有關的工作,耳濡目染所致,那你呢?你家也是設計世家嗎?」
「不是,純粹興趣。」
覃子君瞪大眼。「興趣是幫女生設計衣服嗎?哇,女人的市場丙然商機無限呢!」
她的震驚是真的,絕對沒有挖苦的意思,但在傅東岳听來,她的評論卻充滿嘲弄。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會不會認為我們的職業應該互換?我不該從事女性化的工作,而你也不該在以男人為主的營造工程界打拚?」
「喂,我沒有……」覃子君不是沒听出他不善的語氣,但在反擊前,她突然想到過去岳岳哥哥是如何照顧她的……
一想到岳岳哥哥現在居然變成這個目中無人的家伙,她就有種哀傷的感覺,唉,當心中有所感嘆,牙尖嘴利也跟著消失了。
算了,她聳聳肩,不必逞一時口舌之快。「你想太多了,我喜歡我的工作,相信你也是。」
兩人陷入沉默。
行進間傅東岳打量著她的側臉,她打扮中性,言談有些粗魯,但她清麗的五官和嬌小縴細的體態是柔軟而女人的,以一個服裝設計師的角度去觀察,實在無法了解,就算是從事和營造有關的工作,也沒必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部分全部抹滅掉吧。
抵達醫院,在停車場停好車,兩人不發一語,一前一後地前進,覃子君從一旁醫院的落地窗里觀察著傅東岳,他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挺拔身材,深邃俊美的輪廓,不愛笑的唇,酷酷帥帥的模樣吸引了許多人的注目。
他穿著時尚,像個優雅的貴族,而自己呢?棉T、牛仔褲,側背著大包包,一頭短發在風中亂飛,隨興極了,嗯,他們的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兩家長輩對他們的印象還留在過去兩小無猜的記憶,殊不知硬是將兩個不對盤的人湊在一起,才是最可怕的風暴。
誠如傅東岳所說的,如果她能夠,那唯一且必須趕快做的事,就是解決雙方父母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枷鎖。
「喂。」她出聲。
他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先過去吧,我去買些東西再過去,伯父在幾號病房?」
他轉身,表情很挑釁。「你想跑?」
她厭煩地翻了翻白眼。「我不是這種人好不好!我只是想去買些水果,兩手空空去探病很難看好嗎?」
「我陪你去。」他聳聳肩。
她挑眉。「想盯著我是嗎?」
「對。」
「嘖。」覃子君嗤之以鼻,轉身走人。「你該去營造界打听打听,我覃某人在業界可是有誠實可靠的美名,向來說到做到。」
換個方向後,變成他跟著她身後,一陣風吹來,他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是很自然的花香,而不是香水那種人工香氣,應該是洗發精的味道吧?
但……
「很少有女生會用某人自稱的。」他搖搖頭。
她轉頭睇了他一眼。「你管很大。」
「這句話也毫無文法。」他繼續搖頭。
覃子君停住腳步,轉身,雙手插腰瞪他。「你是國文老師嗎?」
他噙著笑,突然覺得她懊惱的模樣很可愛,像極了弓著背、豎起毛的小花貓。「我是服裝設計師,不是國文老師。」
「那就不用也沒資格指正我措詞妥不妥當!我問你,你回台灣多久了?」覃子君繼續瞪他。
暗東岳不以為意地答道︰「上星期才回台灣的。」
覃子君沒氣質地翻了個白眼。「傅東岳,既然你才回台灣沒幾天,那你絕對不知道我們這里的流行話,所以不用管這麼大,OK?」
她轉過身,繼續往醫院旁的水果店前進。
暗東岳。
暗東岳嘆了口氣,耳邊依稀還記得小君君當年跟在他身旁,老是岳岳哥哥東、岳岳哥哥西的,那柔柔女敕女敕的聲音,讓他願意付出所有的耐心陪小君君玩玩具,即使不去和其他小男生踢球也沒關系。
唉,一句「傅東岳」突然讓他感觸良多。
她在水果店采買探病的禮物時,和不熟識的老板娘像朋友一樣熱絡攀談,相談甚歡之下,老板娘主動給了一個老顧客才有的折扣,令他有些吃驚,畢竟開朗活潑這四個字,從前在君君身上是看不到的,她總是低著頭,害羞地笑,更別說是要和陌生人打成一片了,歲月的流逝的確改變了許多事。
買好了水果,返回醫院,這次不再一前一後,兩人肩並著肩一起走。
「我想起許多過去的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害羞的笑容。」
覃子君嘴角揚起一抹不太自然的弧度。「我知道以前的我是個黏著你的小苞班,老是岳岳哥哥、岳岳哥哥地叫個不停,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提起好像有點奇怪,畢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嗎?這句話可是你說的喔!」
「是沒錯。」
「所以嘍,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那件鳥事,不然明明不會兜在一起的兩人,時常耗在一起也讓人覺得厭煩。」
「很少女人不愛跟我耗在一起。」他嘴角噙著笑。
「所以我傷到你的自尊心了嗎?大帥哥?」
「有一點。」
「哼,那你的心還真脆弱!」
有時候,她會幻想和岳岳哥哥重逢的畫面,啊∼∼鐵定是有些羞澀、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會像老友重逢一樣,分享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或心事,那感覺一定像喝老酒一樣甘醇有滋味……可結果咧,什麼都沒有,岳岳哥哥已經變成一個目中無人,只會和她斗嘴的臭男人了!
「你有想到我們過去的事嗎?」
「沒,完全沒有,別把我們之間的關系說得像很熟一樣!」
「以前是真的很熟,人畢竟是會回憶的。」
「以前就是以前,沒必要老掛在嘴邊!」
「你沒有想到過去的事嗎?」
覃子君很生氣,同時加快腳步,她在氣什麼?氣歲月的流逝嗎?還是在氣自己幻想破滅?不知道,反正她很生氣就對了。
「沒有!」
但她再怎麼刻意加快腳步,任性地想甩掉他,傅東岳的長腿還是能夠輕易地追上她,搞到最後反而是自己氣喘吁吁,渾身大汗。
「君君,你不知道醫院是不能賽跑的嗎?」他悶著笑。
覃子君捂著大力起伏的胸口,氣惱地瞪著他。「我在運動不行嗎?還有,不要叫我君君!」
暗東岳大笑,走進父親的病房,病房里有其他來探病的人,怪異的是,只有客人在笑,傅家雙親可是一點笑容也沒有。
「東岳!」一名美麗的女子突然沖進傅東岳懷里,親匿地喚著。
喔喔,事情復雜了。
覃子君涼涼地看著相擁的俊男美女,哼,難怪他想解除婚約,什麼不同的世界都是誆人的,自己有女朋友才是事實吧!
暗東岳看著懷中的凱馨,有點訝異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啊∼∼而且听說伯父不舒服,我一定要來看看他老人家的∼∼」
邵凱馨,「邵氏電機」的掌上千金,邵家是華僑,在新加坡是有名望的上流人士,他家和邵家因生意上的關系一直都有往來,她也曾經是他的女朋友,但任性的邵家小姐並不得他爸媽的喜愛,且傅東岳也無法忍受過于依賴的女伴,于是在他返回台灣之前,已和邵凱馨分手了。
「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
「前天嘍∼∼」
哇,真是濃情密意啊!
覃子君在一旁觀察著,這死娘炮,有女朋友就自己去解決婚約,沒必要硬拉她進來,說得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才能讓傅伯父改變心意一樣!嘖,莫非這死娘炮是想坐收漁翁之利,讓她去扮黑臉,自己抱得美人歸?!
「君君啊!」傅母一看到覃子君,整張臉立刻堆滿笑容。「你來啦!」
覃子君來自一個家教嚴格的傳統家庭,她再怎麼大而化之,再怎麼會用白眼瞪人,對長輩該有的禮貌,她絕對不會少。
她彎腰鞠躬,輕聲說道︰「伯母好,我是來探望伯父的。」
「好好好。」傅母牽著子君的手,來到床邊。「你來最好!老伴啊,準媳婦來看你嘍!」
暗母這話一說出口,所有年輕人全變了臉——
子君的尷尬,傅東岳的無奈,邵凱馨的無法置信。
「東岳,你——」
不等那什麼邵小姐說完,傅母馬上伸手把兒子拉來身邊,解釋道︰「是啊,邵小姐,君君是東岳未過門的媳婦喔,他們兩個從小就有婚約了,我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家時,我就有和你提過了不是嗎?」
「但是我以為那只是你講的玩笑話,東岳也以為你們只是隨便說說的啊!」邵凱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聲音好似有點顫抖。
暗母一臉認真地道︰「邵小姐,我們這些長輩是不會亂開玩笑,更不會隨便說說的,況且這是婚姻大事啊,怎能當兒戲?」
聞言,邵凱馨扯著傅東岳的手臂,任性地道︰「但是,東岳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啊,你怎麼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怎麼可以∼∼」
喔喔,女生表白嘍,岳岳哥哥要怎麼回應呢?覃子君站在一旁觀看,一點兒也不無聊,現在演的比電視八點檔都還要精彩呢!
躺在病床上的傅父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沉聲說︰「君君啊,你可不要介意喔,邵小姐只是我商場朋友的千金,和東岳有一陣子比較常‘聯絡’,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你可不要多想喔。」
覃子君給了傅伯伯一個笑容,不發一語。
唉,大人以為說沒什麼就是沒什麼喔,殊不知晚輩的眼楮也是雪亮的嗎?
「東岳,你看啦!我們交往過的啊,你怎麼都不幫我說話?」邵凱馨不滿地抗議著,無法忍受傅家長輩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事實。
暗東岳仍然沉默不語,任著邵小姐在一旁嚷嚷。
「真是的,絕對沒那回事,君君沒事的喔。」傅母皺起眉頭。
唉,真是復雜,覃子君漾開微笑。「不會的,伯母,我一點都不會在意的,對了,伯父,要不要吃隻果?這個隻果很新鮮喔!」
「那怎麼好意思呢?」傅父笑呵呵。
「不用客氣,我先去洗隻果,你們看,連水果刀都有喔,老板娘借我的!」覃子君俏皮地眨眨眼,很有技巧地逃離現場,把空間留給他們,這種感情問題傅東岳自己去解決吧,她一點也不想被牽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