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君怔怔地看著杜金芸,疑惑的目光落在那柄金光閃閃的蟬翼薄刀上。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殺他?
「要殺我,也該給我一個理由吧?」
「你心里有數!」
「我?」藥君想了一想,嘆道︰「那條雙叉路,不是你的錯,拾音早就搶在前頭布下天羅地網,不管我們走哪一條路都躲不過埋伏……我把責任推到選路的你身上,對你實在不公平,我道歉。」
「誰在跟你說這個?」
「那你在說什麼?」
藥君心頭急跳,難道……難道她發現他就是司徒劍恩了嗎?
「你已經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居然還敢招惹我?不要以為欺騙別人的感情,不會得到報應!」
杜金芸手上稍做施壓,鋒利得足以斷金切玉的飛燕刀立刻在藥君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只要杜金芸的手一偏,藥君的「報應」就會隆重來到。
「啥?妻子?」藥君明白過來,不禁哀聲遍地︰「拜托,斬首處決之前先當面听取口供行不?拾音可是萬嶸的掌門干金,一般人根本招惹不起。我跟那個女魔頭一點關系也沒有,說她逼著我和她成親,那是有的,說我跟她之間有什麼不明不白的牽扯,我第一個不同意!」
「真的嗎?」懷疑地。
藥君見杜金芸不相信自己,悲從中來的委屈情狀立刻出籠。
「嗚嗚,我怎麼這麼不幸啊?以前被拾音那個魔女纏得一個頭兩個大,不得不找間山間小村隱居,守身如玉兩年有余,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傾國傾城、秀外慧中的女俠士,還以為自己終于時來運轉,這位高風亮節、溫柔體貼的美人兒竟然懷疑我的清白,指稱我和其他女人勾三搭四,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听你說的,可真了不起哪,要不要找人替你建個貞節牌坊?」杜金芸被他逗笑,手上的刀收了回來。
「我是為了什麼人潔身自愛、堅拒橫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就夠了,不足為外人所道。」藥君愈說愈覺得真有那麼回事。
「喔,我記得我們兩年前還不認識吧?」
「這是愛的預感,為了兩年後即將相遇的真命天子,我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小大夫,被拾音那種家大勢大、手段毒、心眼深的大人物看上,只好藏身于小村莊,靜候真命天子現身。」
「呵,有此一說麼?」
杜金芸一臉陽光般的燦笑,片刻前風雨欲來的風暴在不知不覺中已散得一干二淨。見狀,藥君暗自吁了口氣。杜金芸的脾氣挺合他的胃口,來得快去得也快,比那些表面不動聲色、卻悄悄記恨在心的人要好相處得多。
「不管有沒有,我這純白無瑕的身子已被你損傷,看來這輩子是沒有人要了,你總該負起責任吧?」
藥君哀怨地往頸上傷口一模,滿含怨慰的雙眸乞憐似的朝杜金芸眨啊眨的,只是劃破了點皮,卻堂而皇之演起以身相許的旦角。
經過拾音這一鬧,藥君終于體認到什麼叫做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以拾音偏執的性子,對他逼婚逼上一輩子是很有可能的事。
唯今之計,只有找個有能力保護他的女子托付終生,一來斷了拾音的念頭,二來有個隨身保鏢,日後也多個保障。
而眼前清新可人、單純明快的杜金芸,正是上上之選。
包何況,藥君發現自己還挺喜歡她的……
「我答應。」杜金芸慷慨允諾,藥君還沒來得及歡呼,便听她很不解風情地問了一句︰「你要我怎麼負責?幫你上藥嗎?」
「不是不是。」藥君雙手亂搖。
哎,真是浪費他唱的一出好戲。
「那你要我怎樣負責?」
「你都在我脖子上割血定情了,你以後不嫁給我,除了那個把害人當飯吃的女魔頭拾音,還有誰願意要我?如果你不負責,我這只上等肥豐不就便宜拾音了?我知道你最重情義,見不得黎民百姓受苦受難,所以,你也只好把自己嫁給我,拯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不是皆大歡喜麼?」
藥君一篇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听得杜金芸頭昏腦脹,亂七八糟的講法更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睜大的眼充滿驚奇地望著他。
藥君很有把握杜金芸拒絕不了他。
相處時日雖是不久,杜金芸的性子卻早被他模熟了,說好听是單純無心機,講明白點就是被刀王武術至上的教育方式造成思考僵化,局限于早已固定下來的思維觀念。
只要抓緊杜金芸的思想模式——
「好,這責任我擔下了。」杜金芸不負所望地答道。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其實,杜金芸並沒有如藥君所想的,被他口中扣著的道義寶塔、俠義大帽壓住,僅僅是出于沖動一口答應。反正她也放不下心,瞧瞧藥君那個脖子被輕輕一劃便含淚泣訴的可憐樣吧!
還有那個拾音……
提起這個自己開始熟悉的名字,杜金芸就有種不怎麼愉快的感覺。
這女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竟然讓手下誤以為藥君是她的夫婿!
撇下令人不敢苟同的作法不談,會看上藥君這個除了長相以外一無可取的庸醫,這位小姐的品味第一個就讓人質疑。
何況,他身邊有她就夠了!
想著,杜金芸握緊拳頭,遲鈍地沒有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思考上的錯誤,一方面看不起拾音看人的品味,一方面自己卻泥足深陷,無法忍受合該是屬于她的藥君受人覬覦。
「這是你親口答應的,以後可不許反悔。」藥君從喜悅中回神,想起他們還身處敵陣。「糟,這不是談話的時候,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拾音中他的暗算之後,藥君已將箱簍中較為貴重的幾樣物品另外包起,貼身收藏,準備找到杜金芸後便開溜。
「要不要我替你解決房里這個麻煩?」
杜金芸並不緊張,除了那位被藥君口口聲聲稱為魔女的拾音,其他嘍羅差不多都被她敲昏,要蘇醒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不想你為我殺人。」藥君注意到了,杜金芸出道至今,雙手未染血腥,很是難得。「而且,就算你殺了拾音,也只會引來萬嶸門下數百門徒的報復,你和刀王武功高強,自然不怕他們,可是萬嶸的人以用毒聞名于世,行事途徑與正大光明幾字可扯不上關系,防不勝防啊!」
「小人的確難防,還是走避吧。」杜金芸一把勾住藥君的後腰帶,像提小雞似的提著他運起輕功而去。
兩人前腳一走,房門便被恢復神智的拾音一腳踢開。
前後繞了一圈,拾音一路拍醒屬下,質問他們後再一一痛罵。
「立刻加派人手去追!藥君和栗雪這兩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給我生擒他們!」拾音冰冷的命令聲中,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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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老遠,藥君見杜金芸遲遲沒有放開自己,仍是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提著自己飛奔,不由得出聲提醒。
「我們都走這麼遠了,也該把我放下來了吧?」
「這樣不好嗎?速度快又省力。」杜金芸嘴上說著,腳下速度一點也沒有減緩,反倒加快了幾分。
「你這樣帶著我走,總是會費力氣,我舍不得讓你勞累呀。」說得好听,其實藥君是為自己只能稱為丟臉的姿態感到羞恥。
「好吧,反正追兵暫時也追下上了。」
「萬嶸的人長于毒術,輕功倒是普通得緊,一時半刻怎麼可能追得上我們?」藥君的雙腳總算如願落地。
「我們仍在山區,還是加把勁,找到城鎮再休息。」
城里閑雜人等眾多,萬嶸的人再狠再狂,也不會明目張膽找他們麻煩吧?就算找上門,他們也好趁亂離去。杜金芸腦中不停盤算著,說什麼也不能讓那拾音的魔掌再度伸到藥君身上。
杜金芸的提案,藥君沒有異議。
行至半途,杜金芸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你是怎麼認識這位拾音小姐的?她起碼也是一派掌門的掌上明珠,為何會對你這無名大夫苦苦糾纏?」
語畢,杜金芸前後左右、上上下下把早已看得熟悉至極的藥君重新研究了一遍,意圖瞧出令拾音糾纏不休的吸引力。
這小子也沒什麼嘛!
不過比常人長得清俊順眼了點,听他說話也比常人順耳了些,被他那雙狡黠的黑眸一盯就有點心慌,瞧他扁著嘴委屈萬分又令人發噱……
就是這些不值一提的小地方罷了。
杜金芸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對藥君念念不忘?
「因為我人見人愛嘛。」
藥君死不要臉的回答,立刻招來杜金芸的白眼。
「得了吧你!」
「哎,被揭穿了。」
「你要是不認真回答,等會兒找到飯館茶店,你就等著在一旁肚子空空地看我吃飯吧!」
「我說我說。其實很簡單,我不小心救了幾個被拾音下毒的人,後來被她發現了。」藥君暗嘆,到底誰才是那個手上有錢的人?怎麼當家作主的卻是身無長物的杜大小姐?
「就這樣?」杜金芸瞪眼。
「拾音擅長研發新毒,自詔毒遍天下無敵手,可兩年前她下手毒害的幾個對象全都找上我,我也是笨,不知死活地把他們一一治好,一下子惹上那個魔女,沒想到她殺上門來不是來討命,卻是來逼婚。」
「你……有這麼厲害?」杜金芸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
藥君連嘆三聲,他忘了自己在杜金芸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庸醫,難怪听來毫無可信度。
「踫巧的,解毒這檔事多試個幾次,多少會給我蒙上一回。」眼下空口白話,口說無憑,藥君也無心澄清。
「我就知道是歪打正著。」
「對對,正是如此。」
事實上,藥君大大簡化了事情經過。
他並非只救了「幾個」拾音的受害者,而是「幾十個」。
尤其在拾音發現他的存在,刻意下毒然後把傷者送上門給他醫治之後,較勁名單迅速暴增為上百之數。
若非吹心之毒太霸道,中毒者立即暴斃,等送到藥君面前已是尸體一具,拾音恐怕早大撒吹心向藥君宣戰了。
之後,見藥君雲淡風輕地一一化解她的自信之作,拾音逐漸芳心暗許,這才會率眾逼婚,沒想到藥君受驚之下連夜逃亡,更在兩年後遇上身中吹心卻大難不死的杜金芸……
「話說回來,你既然只是胡亂蒙上,怎麼不跟那位小姐說清楚,免得人家以為你有本事了不得,對你痴迷不已。」杜金芸很難得地思考了一番。
「我雖然既沒本事也沒什麼了不起,」藥君神秘兮兮地笑著,大著膽于伸手去牽杜金芸滑若凝脂的玉手。「還是有人願意嫁給我呢。」
杜金芸心中一動。藥君說得一點也沒錯,他明明沒什麼了不起,一听他開口求婚,她的心卻像打翻了蜂蜜甜罐似的,說不出的甜蜜。人們常說緣分天定,應驗到她自己身上,也不知是緣還是孽呢?
見杜金芸溫順地讓他牽著手,藥君以為是她默許,便開開心心地拉著靜靜想心事的杜金芸往下走去。
藥君的手是暖的,心也是暖的,一時競覺得要是能與杜金芸這麼平平靜靜地定上一輩子,也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定著走著,藥君突然怔忡起來。
擺在面前的課題著實不少。
祛除吹心之毒是一樁,解開杜金芸被誤認為栗雪的無頭公案,又是迫在眉睫的另一樁,還有,拾音的追逼勢必不會停息,以及最讓他頭疼的,杜金芸對司徒劍恩的敵對意識……
想到最後一點,藥君就有拉扯頭發的沖動。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他好端端地做他的藥學研究,卻被刀王當作頭號大敵灌輸進女兒的腦袋。
這是招誰惹誰來著?
攜手並行的兩個人,一個迷迷糊糊,一個恍恍惚惚,誰也沒有注意路中央橫著一個斗大的窟窿。
藥君首當其沖,一腳踏了下去,身子登時往前傾倒。
懊伸手穩住他的杜金芸,失神間竟是措手下及,眼睜睜看著藥君摔跤,「砰」的一聲,似乎是撞到頭了。
「你怎麼樣了?」在跌歪了的藥君身旁蹲下,杜金芸關心地審視藥君︰「啊,額頭上好大一個包包。」
「沒事沒事,只是摔跤而已。」
藥君苦著臉模模頭臉,模到腫包處,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好了,他在杜金芸眼中原本就沒啥用,這下連走個路都會摔得鼻青臉腫,真不知自己在她心目中還有什麼形象可言?
「我才一失神,你就出事,連在平地走路都會摔跤,你呀,真是太沒用了。」杜金芸好笑地替藥君揉額頭。
「還不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害的?一個人只有一顆心,我的心都放到你身上去了,對自己便疏忽了,你還這麼笑我。」藥君露出哀怨的神氣,將自己的下小心撇得干干淨淨。
「自己不注意看路,倒怪到我頭上來。」嘴上這麼說,杜金芸盈盈一笑,在藥君腫起的地方輕輕落下一吻。「這樣就不痛了吧?」
「親我這里比較有效。」藥君得寸進尺地按住自己的嘴唇。
「想佔我便宜,沒那麼容易。」杜金芸伸手欲拉他起身。
「不管,剛剛你也說過,是你失神在先,才會沒及時穩住快摔倒的我。所以,我會跌倒,你也要負一半責任。」跳躍式的思維很沒天理地再度出籠,藥君要賴地坐在地上,吃定杜金芸不會不理他。
杜金芸居高臨下地看著藥君。半晌,終于嘆了口氣。
「你這人如此無賴,當初我怎麼會以為你容易吃虧上當來著?」語氣並不著惱,反而含著淡淡笑意。
「我人見人愛嘛。」藥君無恥地老調重彈。
「是見人賴人吧?」杜金芸笑著低去。
這天,藥君因禍得福,賺到一個吻。柔而飄忽的蜻蜒點水,卻是實實在在地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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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輪西墜之時,兩人順利在附近城鎮找封客棧,訂好房間後,他們也不急著回房,先去飯館解決民生大事再說。
兩人才剛點完菜,十幾個人簇擁著一位年輕的華服公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飯館。
「是張公子呀!稀客稀客。小店能得到張公子的光顧,真是蓬摹生輝哪。」老板接到店小二的通報,一臉諂媚地出來迎客。
「我們公子要你這里最好的酒菜,菜上得快些,我們公子沒這耐性與你磨蹭。」隨著張公子前來的其中一人吩咐道。
「是是,馬上來,馬上來。」
老板誠惶誠恐地跑去廚房親自督促。
而那位張公子在眾星拱月下,選了正中央最容易受人矚目的桌子,大刺坐下,一雙細長的小眼楮很沒有大家風範地四處亂轉,最後停在杜金芸身上。
眾人有的是張家的食客,有的是公子的私人隨從,也有趨炎附勢之輩,一見張公子的目光盯住窗邊那位滿臉英氣的標致姑娘後便再也轉不開去,相互間會意點頭,一個能說善道的持扇文士便走向杜金芸。
「這位姑娘,你好啊。」持扇文士微微拱手,自我介紹道︰「小生杜偉,給姑娘見禮了。」
「有何貴干?」杜金芸只覺得莫名其妙。
未婚妻一頭霧水,藥君倒是心知肚明。
杜金芸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自己,這點藥君從來沒懷疑過。
所以藥君也不插嘴,等著看杜金芸如何處理。
「坐在那邊的,是我家公子。」杜偉指向張公子的座位。
「然後?」
杜金芸對那油頭粉面的華服公子沒什麼好印象,又見杜偉對藥君視而不見,聲音自然冷淡了下來。
「姑娘約莫是從外地來的吧?」
「那又怎樣?」
「我家公子姓張,是本地首富張大戶的獨生子,張氏一門七代不知出過多少朝廷命官,就連縣官也要禮讓三分。現在,我家公子想與姑娘交個朋友,敢請姑娘栘駕一敘。」
說完,杜偉期待地看著杜金芸,等待那張白瓷般細致美麗的臉龐上露出驚喜交集的神情。
「轉告你家公子,本姑娘拒絕。」
杜金芸漠然橫了杜偉一眼後,便收回目光,不想再把注意力浪費在這些無聊人士身上。
「這這……姑娘,你要想清楚,我家公子一向出手大方,與公子為友,只有數不盡的好處。」
「對了,我們盤纏不是剛好用完了嗎?今夜我就去找一家肥羊下手,順便做點好事積積陰德,搬空金庫來劫富濟貧,你說怎麼樣?」杜金芸表面上是對藥君說話,實際上卻是專程講給杜偉听。
杜偉听完,臉都綠了。
藥君的回答更勁爆,听得杜偉當場落荒而逃。
「也對,我們五天前聯手犯下十三家滅門血案,滿手血腥一身罪孽,遲早會下地獄,還是趁現在做點善事,也好補些罪過。」
見杜偉跌撞奔逃而去,杜金芸睨著藥君,以不讓人听得到的聲音緩緩說道︰「滅門血案?虧你想得出來。」
「你那劫富濟貧也不差。」
「這些富家子弟,除了在外頭打良家婦女的主意,難道沒別的事可做了嗎?我哪天真要缺錢,就專找這種人來搶。」
「可是,你不覺得嫁入豪門比較有保障嗎?我只是個勉強口的大夫……」方才的小插曲勾起藥君的一樁心事。
說實話,要是藥君專心收取診療費,可能早已成為一方富豪,但他卻愛在求診者身上試驗各種未經證實擁有療效的怪花怪草,弄得後遺癥四起,然後又得忙著治愈那些被他搞出來的病癥,沒空也沒閑情開口要錢。
要是以前,藥君孑然一身,倒也不甚在意。
如今身旁多了個杜金芸,現實可是無法忽略的嚴苛啊!
杜金芸美目一凝,臉上神色之古怪,仿佛藥君說了天下間最沒意思的爛笑話,害她想裝笑捧場都辦不到。
「你的意思是,教我去張公子那桌和他交交朋友?」說到朋友二字,杜金芸特別加重語氣。
「當然不是,那位公子哥兒哪里是真心想與你結交?想把你拐上床還差不多呢!」藥君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那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很窮,你要是嫁給我,只會過苦日子。」
「誰說要靠你養家來著?」杜金芸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憑你那手破醫術,我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你。」
「啊?」
「先別提我們神刀山莊數代累積下來的財富至少可以吃個三代,要是真得另謀出路,我娘的娘家開了家鏢局,生意好得很,我可以在那邊謀個鏢師的職位,維持生計不成問題。」
「原來你已想得這麼多了……」
藥君一方面感動于杜金芸竟對他們的未來想得如此深遠,一方面哀嘆自己在未婚妻心目中,僅僅是個吃軟飯的沒用家伙。
似乎感受到藥君的淡淡哀愁,杜金芸安慰地拍了拍藥君擱在桌上的手臂,輕道︰「你也不是閑在家里不做事,好好把醫術學通了,日後懸壺濟世,可是一樁大大的美事。到時候,我的健康就交給你負責了。」
藥君實在很想告訴她,自己早已將維護她健康的重責大任一肩挑起,然而瞧著杜金芸臉上又是愛憐又是撫慰的神色,心頭不禁洋溢歡喜,喉頭一梗,一時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極為可笑的誤會一樁,杜金芸不計榮辱得失也要和自己這無道庸醫在一起,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