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正上方有扇透明玻璃制成的天窗是件很不錯的事,在夜里,一抬頭就能仰望滿天的星斗,數著一顆顆鑽石般的星子人夢,真是件幸福的事。
但從太陽露臉的那刻起,有一大扇透明天窗就成了床上人兒最大的夢魘。
明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照了進來,像針般的光芒射進好眠人兒的眼里,實在擾人清夢。
睡得正香甜的楚夜寒被亮光照得有點難過,申吟了幾聲,翻過身子,拉起棉被把頭整個蓋住,她正作著好夢,說什麼也不願醒來。
「叩叩叩。」
敲門聲很不識趣的也在這時候湊上一腳,接著房門被打開,引起楚夜寒極大的不悅。
「張嫂,早餐先放著,我待會兒再下去吃,告訴方叔和桂姨,我再睡個十五分鐘,只要十五……」話說到最後變得口齒不清。
她是標準賴床族的一員,每天早晨是她最痛苦的時刻,她就是無法離開這張溫暖又極具吸引力的大床,每回總耍賴上半個小時,然而最可憐的不是她,是那個得定時叫她起床的人。
來人有趣的打量著床上仍處于半夢半醒間的人兒,看來她還搞不清楚自個兒身在何處。
「小姐,該起床了,我替你送早餐來了。」
「別這樣嘛!張嫂,再讓我睡一下下,一下下就好。」楚夜寒把被子拉開,但仍不願睜開眼。
「小姐,我不是什麼張嫂。」
「張嫂,別鬧了,我真的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兒嘛!」楚夜寒覺得自己全身骨頭像快散了,好累。
「小姐,你睜開眼看看我不是張嫂。」
「張嫂,你……你不是張嫂?!」楚夜寒坐起身,看著床前和豐腴的張嫂相差十萬八千里的瘦小熬人。
這下她完完全全清醒了。
沒錯!這不是夢,她被綁架了!被兩個戴墨鏡男人綁架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沒有憂患意識睡得跟頭豬沒兩樣?
「小姐,我叫吳姿玉,你叫我玉嫂就行了,你肚子餓了吧,我替你準備了些吃的,有中式、西式••-…」玉嫂掀去餐盤上的蓋子,里頭是令人垂涎的佳肴。
「等等,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可不認為一個被綁架的人可以有置身于五星級飯店般的高級享受。
「我……只是替……你送早餐過來而已,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道,早餐我替你放這兒,你慢用。」玉嫂不敢直視她,放下早餐後匆忙離開。
「喂,玉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玉嫂,我……」
楚夜寒垮下肩,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就算她肚子里憋了一大堆的問題也找不到人回答。
隨手挑起一塊點心放人嘴里,她這才發覺自己真的餓壞了,盡避她的食量一向不大,但這幾天只吃了些流質的東西,她的身子早就受不了了。
「嗯.好吃!」是她最愛的巧克力蛋糕。
——
她發覺這房間的裝演稱得上是一流的,清一色的上等檀木家具,桌椅以及擺設完全烘托出這個房間的寬敞,給人舒服的感覺,再加左側牆壁上掛了一幅山水畫,為此處添了一絲中國味。
以她曾學了幾年的室內裝演皮毛來推斷,這個房間的設計者一定是個滿有個人風格的男人,他的設計合她的胃口,她喜歡。
大致打量過房間後,楚夜寒回到床邊,拉開窗簾。
她完全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
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大海,海水被太陽照得波光粼粼,真的美得假人。
她老早就想在她的房間里裝上一大片透明玻璃,可是方叔和桂姨說什麼就是不準,讓她氣了好久。
有這麼舒適的享受和環境,楚夜寒開始懷疑,她真的被綁架了嗎?
「難不成……」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懊不會是方叔在商場上太得意,有人看了眼紅,一氣之下干脆拿她開刀,他們把她綁到海邊,以海邊為第一命案現場……扁想到這兒,就讓楚夜寒起了個冷顫。
她現在的處境不就像一塊掛在老虎嘴邊的肉——穩死的!
楚夜寒抗拒的搖搖頭。
「不,我要逃,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走大門?楚夜寒踏出一步又縮了回來。
不可以,哪有人逃跑是如此正大光明的?再說要是外頭有人看守,那她一出去不就讓人逮個正著?還是另找出路安全點。對!走陽台,那下面一定沒人看守,走陽台最安全。
一打定主意,楚夜寒就忍不住想馬上開始行動。
這時,她被突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連忙爬回床上,現在對她來說可是非常時刻,絕不能教人看出什麼端倪來。
「進來。」
「小姐,你吃飽了吧,我替你把剩下的東西拿出去,不知道小姐還有沒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去做的?」玉嫂必恭必敬的站在床前。
小姐?楚夜寒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個稱謂,更不喜歡玉嫂對她這種唯唯諾諾的樣子,那使她覺得不舒服,她討厭這種壓力。
雖說家里也請了佣人,但張嫂和他們就像一家人,她也從沒把張嫂當成下人使喚,現在要她以主人的身份指使玉嫂做什麼,她實在無法做到。
「沒事了,你先出去,有事我會叫你的。」
「是的,小姐。」玉嫂端起約莫還剩余一半食物的餐盤、準備退出房間。
「等一下,玉嫂。」
楚夜寒忽然改變主意,在賊窩里不先打听點消息,待會兒怎麼擬訂逃亡計劃?看玉嫂的模樣,一定是個老實人從她身上下手鐵定能套出些什麼消息,她看人的眼光一向錯不了。
「小姐有什麼吩咐?」
她掀開被子,盤腿坐起。
「別這麼陌生,叫我小寒就行了。玉嫂,別客氣,坐啊!」楚夜寒馬上擺出招牌笑容,反正禮多人不怪,況且這招對玉嫂這種老實人最有效了。
「這……」礙于自己是下人的身份,玉嫂並不敢造次。
「別這啊那的,你坐下來陪我聊聊好不好?我一個人待在這個房間里,沒人陪我說活,規要悶死了。」
「小姐想聊什麼?」
「叫我小寒,要不然夜寒也成。就是不準叫我小姐。」楚夜寒故意板起面孔。
「的,小……寒。」
「嗯,這樣听起來順耳多了」。她意的點點頭。「玉嫂,你在這幫佣多久了?」
「我四十歲就在這幫佣,今年財歲,算算剛滿十年。」
「十年!」對這個答案,望在亞的樂道了。
十年,多沒長的一段歲月,玉嫂對這里一定熟得不能再熟,就說嘛!她不會看錯人的。
「那你的主人一定對你們很好,要不然你不會一待就是十年,對不對?
「主人對每個人都很好,不過也很嚴格。」
「那他是不是很有錢?」
「大慨吧,不過主人的事我們做下人的是不能過問的。」
「他是不題記仇、沒度量、心眼小、非訪凶殘?」楚夜寒根本忘了不該在佣人的面前說他們主人的不是,因為她真的很不齒他綁架人的行為。
「不會吧,主人只是嚴格些,汲有像你的那麼可怕。」玉嫂生平第一次听人把的的主人形容得那麼可怕,還用了「凶殘」這兩個字,在她的印象總,主人是嚴肅了點,但凶殘還不至于吧!
「會把人關起來的家伙炒好人嗎?」
「關?」玉嫂不懂她用「關」這個字以麼意思,她不是主人請來的客人嗎?
「算了,這你可能也不知道。玉嫂,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的主人姓什麼?」
「姓什麼……」玉嫂面有難色,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
「對啊,他姓什麼?陳、張、李還是王?」她覺得姓王的可能性較高,因為他是個王八蛋。
‘「這……」
「玉嫂,你快說啊!」
「抱歉,小姐,我還有事要做,不能陪你多聊了。」總管吩咐過不能多嘴,要是她不小漏了什麼口風那就慘了。
‘「可是我什麼都還沒問到啊!」楚夜寒警覺自己說錯話,連忙捂住口,「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沒聊到什麼。」
「真的不行,小寒小姐,我真的得下去忙了。」玉嫂不給她說話的時間,轉身退出房間。
「喂!玉嫂,玉……」楚夜寒重重的嘆了口氣,最好的資訊來源溜了,看樣子逃跑的事只能靠自己了。
趁現在房里只剩她一個人,她得先好好觀察地勢,順便擬一份完備的作戰計劃,所謂事先有萬全的準備才能換得最後的勝利。
「進人備戰狀態!」她突然覺得這事好像有點有趣了,似乎已能感受到自己歷劫歸來後那種成就感。
不知道報紙的頭條新聞會怎麼寫?
神奇女子楚夜寒,憑一己之力闖出賊窩!
楚夜寒得意的笑了。
*****
打完最後一個結,楚夜寒用力試試它的堅韌度。
「嗯,夠牢了。」
她已經大致打量過,這房間大約在三樓,三張床單結起來的長度剛剛好,幸好房間有備用床單。
不是她臉皮厚自夸,以她的身手,區區的三層樓高,她豈會看在眼里。好歹她也學過七、八年功夫,要講真材實料,她可一點也不輸人。
當初她練身子純粹為了興趣和防身,沒想到今天會用來救命,要是方叔和桂姨知道了,一定很慶幸她當年的堅持是正確的。
一想到這,她不禁擔心起來,也不曉得她被綁到這里有幾天了,這會兒桂姨一定因為她的失蹤哭得傷心吧!而方叔也必定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在心里楚夜寒一直將方叔和桂姨當成自己的父母,她的親生父親是標準的書生型男子,身子骨弱,早年染上肺癆,之後的人生只能躺在床上度過,而母親在她僅剩的印象里,她是個笑起來如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自從父親生病後,她再也沒見母親笑過,鎮日眉宇深鎖,她父親的病前後共拖了五年多,在他走後兩年,母親也尾隨他而去,留碑僅七歲的她。
之後她被送進育幼院,或許是她幸運,在有幼院只待了一年就因為方叔和桂姨不能生育而領養她。
一直到現在,整整十四個年頭,或許是因為方叔和佳姨只領養她一個孩子,所以他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給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他們寵她、疼她,讓她打小就皮得跟個小男孩沒兩樣。
但她再怎麼頒,都會打電薄回家告訴他們她的去向,無論多晚,她都會記得回家,從來沒有在外過夜的紀錄,這次她失蹤,他們一定擔心死了。
「方叔,桂姨,你們放心,我一定會逃出去的。」楚夜寒對著空氣信誓旦旦的說。
******
悄俏的打開陽台的門,拋下結滿死結的床單,楚夜寒小心翼翼的跨過欄桿,像個羹岩人般貼在壁上一步步的往下走。
人夜後的小島萬籟俱寂,除了不時傳來的蛙嗚聲,這時刻島上所有人大慨都人唾了,只有某個角落有一團黑影正實力的往下移動,仿佛不協調的音符和寂靜的黑夜成了明顯的對比。
「安全抵達!」拍拍身上的灰塵,楚夜寒露出勝利的笑容。「A計畫成功,下一步進行B計劃——尋找出口。」
左右探視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她有點生怕黑暗而不知方位的恐懼感。
「咦,那邊有亮光。」她發現不遠處有一點光芒,急忙向前奔去。
也不知是興奮過頭或是胡涂,她竟然忘了床單還系在她的腰際,一個不穩,她整個人向前趴去,跌了個狗吃屎,姿勢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哎喲!痛死我了!」她設立刻爬起來,在一連串的抱怨後,她左右看了一下。「好險沒人,否則就糗大了。」
就在她要起身時,突然傳來說話聲一
「冷尉、裕,扶她起來。」
楚夜寒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時失神,所以當冷尉和田中裕出手幫她時她才感覺到黑暗中除了她之外還有旁人。
「你們打哪冒出來的?」奇怪,她的警覺心向來不低,怎麼她下來時沒發現他們?
黑暗中,冷詡的表情宛如一尊石雕,讓人猜不出他的情緒。
其實他和冷尉與日中裕早在她跨過欄桿的那一刻就躲在暗處窺視她,今早從玉嫂口中知道她問了一些奇怪的問題,所以才決定來看看她想玩什麼把戲,沒想到她竟然想逃跑。
當他看著她在牆上往下移動時,真恨不得把她從空中揪下來。
這個女人以為她是誰?空中飛人?竟然不要命的敢用床單來逃跑,難道她光長個子不長腦子,不知道從三樓摔下來會有什麼後果嗎?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輕則斷手斷腳,重則連你這條小命也可能去了,不長腦的女人!」他故意加重最後這句話。
冷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動怒,他從不曾這麼生氣過。
不長腦的女人?可惡!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如此說她?她楚夜寒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
「你以為你是誰?為什麼這樣罵我?我……」她想伸手指著他的鼻子罵個過癮,可是她的手被人扶著,不如她所願。
「你們是誰?干麼捉著我?放手啦!咦,你看起來怎麼這麼面熟?還有你,你們兩個……」楚夜寒看了看冷尉又看看田中裕,一臉猶如發現新大陸般驚奇。「是你們綁架我的!」她口氣十分沖。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綁來這里?你們究竟有什麼企圖?」楚夜寒一口氣提出幾個問題,很不客氣的像在質詢。
她儼然忘了自己是被綁來的,她的身份是人質,而這兩個高大的男人則是掌握她生死的綁匪。
兩個男人采一致的態度,雙手插在褲袋里,抬頭仰望天空,優閑的模樣像是在賞月。
倒是冷翊看不下去了,這個女人不僅膽子大,連話也多,嘰嘰喳喳的吵得他心煩,他轉過身子想離開,不料他的動作立即引起楚夜寒的注意。
「喂!你想去哪?之前的事你還沒向我道歉,還有,我問你,你是不是主謀?我告訴你在你還沒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前不能走,喂!我說的話你听見了沒?喂廣她在冷翊身後使勁地吆喝,但他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有愈走愈快的趨勢。
「喂!你要去哪?我……」見他根本不打算理自己,楚夜寒索性跟上去,想正面攔住他。
真不知道令天是不是她的倒霉日,還是眼前這個人和她八字相克,勉一心只想攬下他,壓根兒忘了先解開綁在腰上的床單,一道拉力讓她防不勝防的身子硬是呈九十度直直的向用,一個晚上獻給大地兩個吻,沒見過比她更熱情的女人了。
「裕、冷尉,把她扶起來,帶到耀門。」冷翊仍沒回過頭看她,說完逕自走開。
懊死的男人,郁是他害她山糗的!楚夜寒心里不斷罵道。
雖然他背對著她。但以她的第六感,她知道他在笑,像她這樣頻頻出糗的女孩,世上真找不出幾個。
「我會的。」勉強說完這句話,田中裕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得毫不掩飾,完全沒顧及人家好歹是個女孩,臉皮總較薄些。
田中裕發誓,再也找不出比這種還好笑的事了。
生平頭一次他覺得自已快死了——快被的笑死。
楚夜寒真的恨透了這個家伙,瞧他笑得那麼夸張,還用手拭去眼角的眼淚。
笑笑笑!他那麼愛笑,最好趕快笑死,免得這世上又多了一個沒良心的大害蟲。
真是討厭的笑聲,她非得讓這個可惡的男人閉上嘴不可。
起身的同時,楚夜寒隨手抬了幾顆小石子。
最好打掉他的大門牙,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笑別人。
她的身手俐落,瞄準目標後立刻將石子擲向日中裕,但在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冷尉動作更是迅速,一眨眼的工夫,石子已經在他手里。
「可惡!」一看自己的計謀失敗,楚夜寒賞了冷尉一個大白眼,多事的家伙,壞了她的好事。
田中裕仍一臉笑意。
「你還笑!」她氣得全身發抖。
「裕,我們得把她帶到耀門,主人還在等她。」
田中裕這才斂起笑容看向她。
她簡直巴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吞下肚,杏眼瞪得圓大。
他自覺有點笑過頭了,「抱歉,我不該因為你剛才跌跤的樣子很滑稽就笑成這樣。」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楚夜寒鼓著腮幫子,別過頭,「我絕對不接受你的道歉。」
或許田中裕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是有幾分誠懇,但正在氣頭上的楚夜寒一點也不領情。
「別這樣……」他真的誠心誠意想言和。
「裕,我們得帶她過去了。」冷尉打斷他,提醒他他們的責任。
于是楚夜寒和田中裕不再說話,三人一同往耀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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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口的男人是令人心驚的,有稜有角的臉龐不怒時就已讓人心生恐俱,現在顯然不悅的他更像極了地獄的閻王,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仿佛射出千萬支利箭,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肅然之氣更教人不寒而栗。
「該死!」冷翊將所有的怒氣集中在一拳上,重重的撞擊桌面。
瞧他父親替他做的好事!他竟然被日本的北野集團列為今後絕不往來的客戶!
他冷詡向來只有人求他,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如此輕慢,他竟然被父親毀了他在商場上的信用。
日本那件案子徹徹底底被取消了,剛才這份傳真的內容就是日本的公司說明他父親背地里如何使用手段威脅別人,害得北野集團馬上斷絕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商業關系。
案親是存心整他的,他知道!
現在他們夫妻倆已經逃到台灣去了。
當初,他們要找的那個女孩就住在台灣,他們卻非得要他把她接到島上不可,等他真把人給綁回家,他們夫妻倆又跑到台灣去,這擺明是在耍他!
他們還從台灣傳真一句話來︰盡地主之誼,好好照顧她。
哼!盡地主之誼,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冷翊冷笑。
他們把他當猴子要後還妄想他會好好對待她?
既然他們不想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那代價就全由她來承受。
他不管這事是否和她有關,也不想知道她是不是受害者,他要她承擔他的怒氣,因為她是這件事的肇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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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明亮的室內後,楚夜寒才得以完全看清楚這三個「歹徒」的真面目。
他們三個是完全不同型的人。其中一個蓄了長發,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他最引人注目的不只是他那頭長發,還有他深棕色的眸子和左耳那只耳環。
他真是個怪人,楚夜寒向來最討厭男孩子沒事在耳垂上打個洞掛些東西,看來不男不女,但這個男人卻沒給她這種厭惡感,反而讓她認為他天生就該是這副模樣。
接著,她的目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他穿了一件緊身的黑上衣和黑褲。
他的肌肉真是完美極了!這是楚夜寒對冷尉的第一句贊美。
每回她看到電視上的健美先生,什麼胸肌、二頭肌全凸成一團,還讓那塊肉動來動去的就想吐,但他堅實的肌肉令人看了就覺得舒服,連她也忍不住想伸手觸模,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張臉。
她之所以會對他那張臉有些反感,不是他那張臉半夜會嚇人,相反的,他長得很帥也很有個性,但卻冷得嚇人,看到他那張臉,她仿佛在炎熱的夏天里感到有如冬天的寒冷。
接下來這個……
楚夜寒打算對第三個人好好評論一番,可是她看不見他的臉,因為他背對著她。
轉過身子!她在心底大聲的命令。
有如呼應她心里的話,男子轉身面對她。
楚夜寒差點叫出聲,她惹他生氣了嗎?不然他的眼楮為何直視著她?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豹,仿佛只要她有一個小動作,他馬上就會撲上來,一口咬住她的頸子。
楚夜寒避開那雙銳利的眼楮,將目光落到別處。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危險的男人真是好看得過份,兩道濃眉顯示出他的桀驁不馴,抿成一條線的嘴呈現出自信與狂妄,仿佛他是天之驕子,脾睨人世間的一切,他的氣勢是那般不可一世,地球上有一個這樣的男人真不知是女人的福氣還是女人的不幸?
再看看他的體格,是個標準的衣架子,她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想不開要做綁匪,以他的條件,她敢打包票,絕對可以坐在家里蹺著二郎腿等著數錢。
就在她出神的打量冷詡的同時,冷詡的視線也很不客氣地定在她身上,因為他知道,她正在打量他。
她是個美中充滿野性的女人,比照片上還漂亮幾倍,兩道細長的柳眉下是一雙如秋水般清澈的明眸,小巧而秀氣的挺鼻和嬌紅性感的唇瓣,她一定迷倒了不少男人。
但那並不表示他也是,他承認她很美,然而他絕不會拜倒在任何一個女人的石榴裙下,一想到她們那種死纏爛打的行徑他就覺得厭惡,他不會去沾惹女人,他痛恨束縛,更拒絕婚姻。
女人,他見過太多太多,黏在他身旁的女人十個里有九個半是有心機的,而她不會是剩下的那半個。
楚夜寒只覺得渾身怪怪的,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在窺視她。
恰巧她的目光和冷翊的對上,她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和鄙視。
她敢打包票,他鐵定是剛才那個罵她不長腦的家伙,她收回承認他長得很好看的念頭,這個混蛋實在太可惡了,竟然這麼鄙視她。
新仇加上舊恨,她楚夜寒和他的梁子結定了!
楚夜寒非但沒收回目光,反而更用力的把雙眼睜大,狠狠的表現自己的憤怒,心里不斷地罵他。
冷翊看她瞪得大大的杏眼和鼓起的腮幫子,不禁揚揚嘴角,露出一個優美的弧形。
好一只倔強的小野貓。
「楚小姐,坐。」
「不用那麼客氣,我只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一這里是哪里?你們又是誰?想對我做什麼?我想這麼點小疑問你們應該不會吝嗇給我個答案吧。」楚夜寒露出淺淺的笑容,故意用激將法。
「裕,我看她的問題由你來解釋比較適當。」
「這里是潛龍島。」
「潛龍島?」楚夜寒細細咀嚼這個地名,她似乎曾經听過這個地方月是就是一時想不起它位于何處。周你們又是誰?」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日中裕,你可以跟他們叫我裕,至于他是冷尉,而坐在你面前那位是冷翊。」他介紹得夠清楚了吧!
冷翊?這兩個字怎麼听起來也滿耳熟的?
「冷翊,冷……等等!你說他是誰?冷翊?!這個自大的男人是冷翊?!潛龍島的冷闌,冷偉秦的兒子,世界排名的富商冷翊?!」楚夜寒激動的扯著田中裕的手腕。
她早該想到的,潛龍島的冷翊,難怪听起來那麼耳熟。
當初她在進方叔的公司前,方叔就把商場上一些了不得的龍頭列了張清單要她熟悉熟悉,上頭還包括一些他們的基本資料,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冷翊,三十一歲,冷翊三年前正式進人冷氏集團工作,是近幾年堪稱最具有商業手腕的風雲人物在他正式接手冷氏集團後更是驚人,擁有的商業頭腦教人不得不打從心底感到佩服,也難怪商界會給他「商業奇才」的封號。
而此時此刻這個人稱商業奇才的冷翊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原先以為他應該是個病了條腿或瞎了只眼的人,沒想到他居然長得……
這還不打緊,最教她不敢相信的是剛才那個長發男人說她現在身在潛龍島!
天啊!她真應該燒灶香感謝上天沒讓自己的月兌逃計劃成功,否則就算她真的誤打誤撞離開得了這里那又怎樣?難不成要她從大西洋游回台灣?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旱鴨子。
楚夜寒覺得自己像在作夢,她仍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她真的被綁架,而且被綁到離台灣有千里的潛龍島,這個神秘的地方,外人根本不得其門而人,她竟然就這樣糊里糊涂的來到這里?
冷翊看她一副茫然的表情,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是對裕的話不相信,還是懷疑我的身份,或者是在思.索你下一步該怎麼走?」
可惡的男人,他非得用這麼輕蔑的口吻對她說話嗎?她到底做了什麼事礙著他了,莫名其妙!
楚夜寒把目光對準田中裕,像冷詡這麼自大的男人,要是再和他說一句話,她敢保證自己會因為激動而昏倒。
「你說他是冷詡?」楚夜寒實在難以相信前一刻所發生的事,對他的身份又再一次確認。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問他本人比較具可靠性?」田中格不明白她到底和冷詡有什麼關系,但他嗅得出他們之間濃重的火藥味。
「他?我寧願相信你的話。」
田中裕有趣的打量她,看這個情形,她對冷翊的成見相當深,這事愈來愈有看頭了。
「那你們又為什麼綁架我?」
「這你不必知道。」冷詡替田中格回答。
「哈哈!不必知道?為什麼我不必知道?你們也太不講理了吧!就算要人死,也得給個理由,而且我有權利知道一切有關我的事。」楚夜寒沖到冷詡桌前拍案大喝,她愈來愈無法忍受他了,他以為他是誰?就算有數不清的人為他效命,但她不是冷氏的人,他憑什麼命令她?她絕不會听他的命令行事。
冷翊很清楚,這個女人對他相當不滿。
從她眼神中,他可以看得出她對他有多麼憤怒,他真擔心她那張絕美的臉龐會在極憤怒的情緒下變形,她尖而刺耳的聲音讓他感受到她毫不畏懼的勇氣,她真的很不一樣,或許敢用床單來逃跑的女人天生就特別了些。
她的舉動挑起冷翊潛伏已久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她與眾不同的地方。
留下她。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說過,你不必知道這件事,如果你對我的做法不滿意,隨時可以離開這個小島。」
這個男人!他明明知道這個小島四面環海,要她怎麼離開?擺明了是在威脅她。
不過就算知道他如此陰險,她也不能拿他怎樣。
算了,好女不跟惡男斗,何苦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落得客死他鄉的結果,她楚夜寒最懂得明哲保身了。
「我希望你留在島上一段時間。」基于禮貌,冷詡還是詢問她的意見,當然,答案還是以他所認定的為主,不管她答不答應。
「我能說不嗎?偉大的冷先生。」天知道她多想用「鄙卑」這兩個字來形容他。
不過,她留下也沒吃什麼虧,反正她之前就千方百計想見這些人,這下剛好如了她的意。
「但是,我能事先知道你所謂的一段時間是多久?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至少這點他不會吝惜告訴她吧?
「這你也不必知道。」
「你……」楚夜寒能听到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她拼命的做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生氣8和他這種小人一般見識,天若保佑她在往後的日子里不必再和他踫著面,那她真的會早晚三炷香感謝老天爺。
「裕,從今天起她要住進耀門。沒事了,你們全下去。」
冷翊交代了一些事後遣走他們,接著帶著她往外走。
「喂!姓冷的,你要我住到哪里去?」
冷翊有些不悅,她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多?一個晚上她那張嘴從沒停過,他不喜歡話多的女人。
「不說就不說,凶什麼?小氣鬼。」楚夜寒在他身後了扮個鬼臉。
冷翊就像背後生了只眼,在這時候突然轉過頭來,讓楚夜寒來不及應變,臉抽了一下。
「這回你住的可不是只有三層樓高,別妄想再用床單逃跑,听見了沒?」
「听見了!雞婆,什麼都要管。」楚夜寒不斷的埋怨,不過她還是給他面子,沒說得太大聲。
*************
這就是她的新房間!
大致上她是挺滿意的,即使沒了那扇天窗,她也還能接受,但教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另外一點。
「為什麼我和你的房間中間要有這扇門相通?難不成我不能保有個人隱私?」楚夜寒氣呼呼的拍著那道在他們之間的門。
「你認為人質能保有個人隱私嗎?」冷翊揚起嘴角,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其實那扇門並不如冷翊所說是為了看守人質而加上去的,那是他父親冷偉秦在他小時候為了訓練他能早點獨立所想出來的方法,只是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挑上這間房讓她住,真的是為了看守她?冷翊不覺得這個理由的說服力局。
「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我睡覺時進來偷襲我。」
「我不做無聊的事。」
「你說偷襲我是無聊的事?」她覺得他的話傷了她,她的身材雖不算做人,但至少該凸該凹的地方她可沒差到哪里去,而且她總不會連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他居然這樣說她,這個男人應該為他所說的話下十八層地獄去。
「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們之間的陽台沒有隔牆,別想再從一陽台逃跑,否則被捉到可沒像今天那麼好運。」
「你什麼?連陽台也是?天啊!你干脆直接把我和你鎖在一塊。」
她覺得今晚的一切對她而言是一連串惡夢,未來除了黑暗,她再也看不見任何色彩。
「還有……」
「什麼?還有?」
她快克制不住內心想殺人的沖動,這個五八蛋把她當成什麼了?狗還是貓?她隨手從床上拿起一個羽毛枕,雖然沒听說頭可以砸死人,但她希望他是史無前例的一個。
很不幸,這個首例沒成功,冷翊輕而易舉的接住它。
「滾出去,我要睡覺了!」
冷詡笑著,把枕頭朝她擲回去,他的手法準又快,枕頭不偏不倚的砸中她,楚夜寒直挺挺的倒向床,小小的臉龐完全被枕頭蓋住。
「還有就是晚安。」冷翊忍不住笑著離開。
「氣死我了!姓冷的,你給我記住!」
今晚,楚夜寒可以說快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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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翊回到自己房間里,笑意仍舊掛在嘴角,透過沒有隔音設備的牆,他還可以听見她咆哮的聲音,看來他往後的日子會因為她而精采。
楚夜寒,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孩,不做作、不矯情,先是利用床單逃跑,接下來又會有什麼把戲上演?突然間冷翊有些期待她將帶給他的驚喜,一想到隔壁的她現在氣呼呼的模樣,冷翊忍不住又笑了。
他渾然忘了當初自己對她是如何的不耐煩,或許是他難得遇上這樣毫無心機、不懂得掩飾的女孩子,好像生活中出現了潤滑濟,讓他不再滿月復怒火。
總之,他和她即將有一段日子好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