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家二房一家被趕出瞿府大門的事傳遍整座京城,本來已家道中落的瞿府,經瞿天問主事後步上軌道,事業蒸蒸日上,豈知會忽然風雲變色,離家多年的瞿天啟前腳剛踏進瞿府,瞿天問一家後腳就被趕了出去。
眾人想不透為何瞿天問沒為自己爭取任何東西,一家子走得瀟灑干脆,是否有不為人所知的秘辛?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不斷揣測。
離開瞿府的瞿天問和華瀟湘並沒有向華長耕求助,瞿天問以多年來存下的積蓄在崇文門買了間小鋪子,命名為天問商號,發揮長才重新開始,和瞿府商號一南一北,遙遙相對,互不干涉。
瞿天問的離開,使得商號里原本跟隨他的伙計也一起離開,轉到新鋪子為他賣命效力。
小小鋪子依舊忙碌且充滿人情味。
「瞿二少!」長得福泰、嗓門奇大的林老板剛晃進瞿天問的鋪子,便拉開嗓門喚人。
「林老板,您來了!」華瀟湘見到林老板出現,漾著笑招呼林老板坐下,彩香則俐落地斟上一杯西湖龍井。
「林老板,許久不見,近來可好?」人在里頭忙的瞿天問听見林老板的呼喚,走出來打招呼。
「氣都氣死了,哪能好到哪去?」林老板拿起西湖龍井一口飲盡,滿臉火氣。
「究竟出了什麼事,竟然讓林老板氣成這樣?」瞿天問好奇地坐下來問,他沒看過林老板這麼生氣又煩惱的模樣。
華瀟湘同感好奇,站在丈夫身後,想听個分明。
「我這回會被瞿天啟給氣死!」林老板一說到瞿天啟三個字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瞿天問和妻子交換了個眼神,不清楚瞿天啟到底做了什麼事,使林老板氣成這樣。
「哪!瞿二少,我問你,當初你人還在瞿家商號時,你是不是自兩江幫我買了批上等的箋紙?」
「沒錯,本來該由我親手將貨物交給您,但是遇到變故,使我沒辦法親手將您訂的貨交到您手中。難道那批貨出了問題?」瞿天問擔心地問,他人已不在商號,林老板訂的貨的後續問題都不是他親手處理的,所以現下他完全無法掌控。
「不錯,我記得你離開後,也跟我說得很清楚,貨呢,會由瞿天啟負責交給我,當初所有約定都不會有所改變,可是你人一不在,瞿天啟那小子就胡搞瞎搞!先是說貨到了會如期給我,過了兩天,突然又告訴我,貨沒了,我一再追問,他才說要退還我當初所付的訂金,讓我自己另外找商家買去!他的態度囂張,又一副不覺有錯的模樣,完全沒有道歉的誠意,氣得我火冒三丈!」再談起這事,林老板的火氣再次上升。
「貨怎麼可能會沒有?他可有說明原因?」瞿天問皺著眉問,當初他和賣家聯絡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沒貨?
「他只回了我句‘貨沒了就是沒了’,你說我能不氣嗎?他以為一句沒了就能打發我嗎?後來我私下派人去查才知道,原來貨進城後,他听到柯老頭兒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來購買,二話不說馬上把該給我的貨轉給柯老頭兒了!商人最重誠信,他這麼做,哪像個商人?簡直和地痞流氓沒兩樣!」林老板和柯老板是死對頭,他訂的箋紙被柯老板以高價中途攔截,要他如何不氣得破口大罵?
瞿天問和華瀟湘听見瞿天啟蠢到做出自毀商譽的事來,兩人不禁面面相覷。難道瞿天啟以為他將箋紙賣給柯老板,林老板會永遠都被蒙在鼓里嗎?紙終究包不住火的,加上大家同在京城,好事的柯老板攔截下林老板要的箋紙,豈有不跟林老板炫耀挑釁的道理?不曉得瞿天啟是太笨沒想到這一層,或者他只想賺得更高的利潤,根本就不在乎被林老板知悉?
「瞿二少,你好不容易擦亮的招牌,要因瞿天啟的胡來蒙塵了!」林老板為瞿天問感到可惜,他多次和瞿天問打交道,感受到年輕人的認真與誠懇,所以他很欣賞瞿天問,結果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成果,又要被輕易地毀去,讓他這個外人見了,都替他感到不值啊!
「林老板,對于你的貨被柯老板中途攔截,我感到非常抱歉。」他的心血的確是白白被躇蹋了。
「你已經離開了瞿家,現下的瞿家由路蕙蘭和瞿天啟當家作主,你能怎麼著?所以該說抱歉的人是他不是你。」林老板是非分明,不是瞿天問犯下的錯,他就不會對無辜的人發火。
「林老板,你要的上等箋紙目前還沒買到嗎?」瞿天問不想林老板因此事而造成莫大的損失。
「是啊!我就是為了這事來找你,你有沒有辦法再幫我買到上等的箋紙?」林老板說什麼都吞不下這口氣,他怎能容許柯老板得意太久?絕對要扳回一城才行!
「不知林老板對許家紙鋪出產的箋紙可有興趣?」瞿天問神秘一笑。
「許家紙鋪?!你說的是專門進貢箋紙入宮的許家紙鋪?!」林老板先是吃驚地揚高聲兒,隨即趕忙將聲音壓低,以免被旁人听見。
「正是,不過許家紙鋪出產的箋紙價更高,不知林老板意下如何?」
「無所謂,錢不成問題,只要你有辦法幫我買到許家紙鋪的箋紙!炳哈!我等不及看柯老頭兒瞧見我買到許家紙鋪的箋紙販售時的表情了!」林老板的箋紙賣的多是達官貴人,價錢根本不成問題。
這許家紙鋪的箋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許老板為人挑剔,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人,全都不賣,所以能讓他看得順眼的人,是少之又少,不僅如此,他為人也龜毛,若是做出他覺得不夠好的箋紙,也全數銷毀,就算有人不計較,涎著笑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售,他也會冷著一張臉讓人吃閉門羹,依然不賣。
因為許老板的堅持、頑固與龜毛,外傳許家紙鋪的箋紙僅夠進貢到宮里,外頭的人搶破了頭也搶不到。林老板沒想到瞿天問會有辦法弄到許家紙鋪的箋紙,所以又驚又喜,眉開眼笑。
「那麼我馬上派人跟許家紙鋪訂購林老板您所需要的箋紙。」交易談定,雙方愉快。
「哈哈哈!你這小子很不錯!沒想到你能拿得許家紙鋪的箋紙啊!」林老板原本的郁悶一掃而空,開心地哈哈大笑。
「因緣際會下,我認識了許家紙鋪的繼承人,雙方有點交情,才會有辦法替林老板弄到貨。」瞿天問輕描淡寫地說。在他未掌管瞿家商號,鎮日無所事事時,認識了許多人,交了許多各有專長的朋友,在他們身上,他也學到了皮毛,所以剛接掌商號時,有人想欺他不懂,拿了些低價的寶石、珍珠妄想以高價蒙混欺騙,都瞞不過他。
這回因為林老板買的上等箋紙被截了去,他不想林老板有損失,也是想為自己的商號開拓客源,所以才會想動用到許家紙鋪這條人脈。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簡單!你順利解決了我的難題,好樣兒的!」林老板開心地用力拍著瞿天問的肩頭。
華瀟湘見丈夫輕而易舉地為林老板解決了問題,開心地揚唇微笑。當初與丈夫一同離開瞿府時,她從未擔心害怕過,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當他開口說要離開時,心頭定是已有了計劃。
也正如她所料,除了剛離開瞿府時,住了一天的客棧,隔天他馬上就找好鋪子及宅子了,雖然都不大,但要住他們一家和福伯一家已是綽綽有余。人一旦安定下來,心也就會定下來,可以為一致的目標而努力。
今日听見瞿天啟的作為,她慶幸丈夫當時作了正確的決定。如果他們還住在瞿家,肯定會烏煙瘴氣地過日,哪會有現在的喜悅與寧靜。
「林老板,客氣了。」
「經過這件事,我才在想,瞿天啟是不是跟杜老板學來的,才會不講道義?」問題雖然頤利解決,林老板心里仍有疙瘩存在。
「杜老板?哪個杜老板?」听見杜老板三個字,瞿天問心里打了個突,就他所知,京城有位臭名遠播的杜老板,希望林老板指的不是他想的那位。
華瀟湘听見杜老板三個字,也拉長耳朵仔細听分明,她所能想到的杜老板只有一個。
「除了良心被狗啃了的杜老板,還會有哪位?我听說瞿天啟最近和杜老板走得很近,似乎交易頻繁,再這樣下去,瞿家商號四個大字會被弄臭啊!」林老板搖頭感嘆。
杜老板是京城里所有商家都知道的人物,做買賣沒有信用可言,許多初到京城不曉得杜老板惡名的商家和他做了生意後,錢、貨兩失的大有人在。令林老板不解
的是,瞿天啟自小在京城長大,家中又經商,不可能沒听過惡名昭彰的杜老板,怎麼會和那種人來往呢?
「他竟和杜老板在一起!」猜測獲得證實,瞿天問心一沉,面色凝重。
瞿家商號講求信譽,誠實交易,和杜老板經商的方式南轅北轍,瞿天啟沒事和杜老板和在一塊兒,難怪會不顧祖父和父親奠定下來的好名聲,貪求利益,其余的都不顧了。
「可不是,我只是感到奇怪,瞿大夫人難道都不曉得嗎?還是她覺得這事兒一點都不重要?」林老板搞不懂路蕙蘭的心思。
「這我也不清楚。」知道或不知道都沒差別,溺愛兒子的路蕙蘭就算知道瞿天啟和杜老板往來,也絕不會阻止的。
「反正你已經離開瞿府,不管瞿天啟怎麼做,都干關你的事了。我瞧你在這里穩扎穩打的很不錯,要不了多久,馬上又能做出一番事業來了。」林老板轉移話題,稱贊瞿天問。
「承林老板貴言,希望真能如此。」瞿天問明白林老板的意思,不論瞿天啟下了什麼決定,都不是他所能干涉左右的,與其在這里發愁,不如努力振作,做出一番事業,使瞿家失去的名聲,再次在他手中重振。
「憑你的能力,當然可以!我愈瞧你愈喜歡,你的妻子也娶得好啊!」林老板繼續夸獎。
本來也在煩惱瞿天啟與壞人為伍,听見話題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讓華瀟湘一愣,再听林老板說娶她娶得好,更讓她化愁為笑。除了婆婆及福伯外,還沒人說相公娶她娶得好,要她如何不高興?
「我也覺得娶對了。」瞿天問一點也不害臊地同意林老板的話。
「哈!我就知道。娶妻當娶賢,能娶到一個肯付出又不介意拋頭露面的妻子,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旁人總說華府財大氣粗,從前我是這麼覺得,但自從見過你妻子幾次後,我便深深覺得華老板很會教女兒。瞧!夫人待人和善,沒一點富貴人家的嬌氣,實在難得啊!」愛屋及烏的林老板對華瀟湘也贊不絕口。
華瀟湘愈听愈開心,路蕙蘭曾對她及她家人的批評,全因林老板的一席話而釋懷了。
「林老板,你再稱贊下去,我娘子她就要開心得合不攏嘴了。」瞿天問打趣。
「我說的全都是實話,少夫人只管開心地笑!」林老板哈哈大笑。
「對了,我婆婆做了些胡麻餅,味道不錯,林老板若不嫌棄,就嘗點兒。」華瀟湘想起拿到鋪子當點心的胡麻餅,忙端出來招待林老板。
「哈!我一定要嘗嘗瞿二夫人的手藝。」林老板等不及要嘗嘗。
「瞿二少!你人在這里正好!」林老板才剛咬了一口胡麻餅,方老板便氣沖沖地跑進來,不悅的喊叫和稍早前的林老板相差無幾。
「方老板,出了什麼事?」瞿天問看著氣急敗壞的方老板問。
華瀟湘示意彩香馬上斟杯西湖龍井給氣喘吁吁的方老板,方老板接過後一口飲盡,臉上盡是忿恨不平的表情。
「這才是真正好的西湖龍井!瞿二少,那個瞿天啟實在是個大混蛋!你可記得我買了批上好的西湖龍井?他居然給我魚目混珠,里頭摻雜劣等品,然後賣給我!從前我們合作,因為信任瞿家兩個字,所以對你們交給我的貨物,我向來都很放心,這回便沒想到要檢查,後來才發現不對,我將茶葉運還給瞿天啟,嘿,他竟然下認帳,硬說是我調了包,擺明了要我認賠了事,你說我氣是不氣?」方老板和瞿家一直有往來,也對彼此很信任,哪曉得會在瞿天啟身上栽了個大跟斗。
方老板愈想愈氣,盡避知道瞿天問已和瞿家商號毫無瓜葛,仍忍不住來找瞿天問抱怨,訴說心中的不滿。
听完方老板的抱怨,瞿天問面色凝重,沒想到瞿天啟膽大包天,騙了一個又一個,根本是將瞿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名聲丟在地上踐踏,倘若祖父、父親地下有知,心一定在淌血。
他難受不已,想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不讓瞿家的好名聲繼續敗壞下去。
華瀟湘感受到他內心的痛楚,伸出手與他交握,眼神堅定地凝望著他,無聲地告訴他,她相信他不會被瞿天啟的貪婪與背信所擊垮,她相信他有能力洗刷瞿天啟為瞿家帶來的恥辱。
交握的雙手,溫潤的觸感,給他更多的勇氣與信心,他不再感到失望愁苦,罩在心頭的陰霾被她溫柔的微笑一掃而空。
「方老板,看來我們是同病相憐啊!咱們倆可不是初入商場的毛頭小子,卻栽在瞿天啟那個混蛋手上,實在是有失顏面啊!不過沒關系,混蛋的弟弟可不是混蛋,不同娘生的果然是有差!」林老板遞了塊胡麻餅給方老板,要方老板別太難過,來日方長,京城就這麼點大,總是會有狹路相逢的時候,屆時看瞿天啟還囂不囂張得起來!
「沒錯。」方老板接過胡麻餅,恨恨地咬下一口,當作是在咬可惡的瞿天啟,同時決定,要和誠實守信的瞿天問合作。他就等著看耍小手段騙人的瞿天啟,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然則林老板與方老板不過是冰山一角,接下來的日子,陸陸續續都有人跑到瞿天問的鋪子跟他訴苦,全都是被瞿天啟陰了一把,憤而不再與瞿家商號合作,轉而來和有信譽、童叟無欺的瞿天問做買賣。
瞿天啟貪圖小利,流失的買家和賣家,在短期內一並被瞿天問接收,他不僅有辦法為大家解決難題,買到更好的貨,加上他和黔家馬幫的關系良好,可以介紹幫忙馱運,于是口耳相傳,又增添了不少客源,使得小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
他以自己的方式,開啟了屬于他的瞿家商號,也讓世人知道,瞿家人並非都是以惡劣的手法在蒙騙做生意,卑劣的手法純屬瞿天啟個人行為,並不能代表瞿家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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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很快的,一年過去了。
瞿天問的鋪子由原本不起眼的小鋪子變成門庭若市的大商號,相較于瞿天問的成功,瞿天啟則是一敗涂地,他揮霍成性,加上和杜老板過從甚密,自以為和杜老板有著過命之交,殊不知杜老板打著將他吃干抹淨的主意,瞿天啟有樣學樣地偷斤減兩,濫竽充數,無所不做,將名聲弄得其臭無比,到最後再沒人願意與他交易。
瞿天啟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只得將所剩無幾的家產一一賤價賣給杜老板,當最後的家宅賣出時,他與杜老板的交情也宣告終止,不是他看清了杜老板貪婪的真面目,而是杜老板已無法自他身上榨出一點油水,自是頭也不回地與他撇清關系。
而一向跟前跟後討好他的辛管事,也在他兩袖清風後跑得不見蹤影,不再竭盡心力地討好他和母親。
一無所有的瞿天啟成天詛天咒地、怨天尤人、不思自省,鎮日喝得酩酊大醉,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這日夜里,瞿天啟照例在小酒館喝得醉醺醺的,一身粗布衫,步伐不穩地走在無人的崇文門大街上,抱著酒壇打著酒嗝,再無昔日意氣風發的模樣。
醉眼迷蒙之際,看見瞿天問那間天問商號的招牌斗大地掛在門楣上,積郁在心頭的怒火騰然而上。
「可惡的瞿天問!老子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全都是你害的!」瞿天啟忿怒地將手中的酒壇狠狠地砸向偌大的門面。
酒壇砸向門板,摔落地面破碎,劣等的酒液潑灑一地,但這樣仍無法使瞿天啟感到一絲痛快,或許唯有親手撕了瞿天問,才能讓他感到快意。
「瞿天問!你這個卑鄙小人,一定是找人對我下咒,否則噩運怎麼會接二連三地找上我?」瞿天啟恨恨地瞪著商號大門,看著廣大又氣派的門扉,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不滿。
「我住破屋,你住大宅,老天爺對我一點都不公平!」他恨!每個人見到他都嘲笑他淒慘的下場,還有人刻意在他旁邊高談闊論著瞿天問的成功,他們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刺痛他的心!
「不該是這樣的,成功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瞿天啟流著淚,軟坐在地上,頹喪失意地喃喃自語。
「這些風光該屬于我,住大宅、受人稱贊的該是我,我們的命運一定是哪里弄錯了……」明明被趕出瞿家的是瞿天問一家,為何到了最後是他和他娘住破屋?
「你的出身不如我,你的才干不如我,連你娶的妻子都上不了台面!老天爺為何要特別眷顧你?」
當他順利趕走瞿天問一家後,以為往後都會變得很順利,母親也托媒人要幫他擇一門好親事,他自認娶名門閨秀為妻絕不成問題,可是媒婆替他找的都是些小家小戶的閨女,說是名門望族得知對象是他,全都搖頭說不。
這些話一定是成不了事的媒婆在扯謊的,有他這門女婿,名門望族可是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拒絕?媒婆所說的那些小家碧玉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到後來,他霉運當頭,媒婆干脆不上門了,當作沒這回事,他的親事也就不了了之,以致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的霉運像是永無止盡般不斷上身,使他本該無限風光的人生,變得落魄失意。
「你再一次奪去屬于我的一切,我恨你!」他才該是高高在上、受到眾人吹捧的那一個!
他愈看氣派的門扉,心頭的恨意便不斷加深,恨得想要毀掉瞿天問所擁有的一切。
「我住破屋子,你就該落魄到住破廟去!」卑賤的瞿天問豈能過得比他好?
「我會讓你知道,你不可能永遠都過得這麼順利的。」他渾渾噩噩地站起身,自懷中取出火折子,抖顫著手點燃。
「如果不是你對我下咒,你會有今天?既然老天爺不肯為我出頭,我就親自為自己討回公道!」大吼之後,將點燃的火折子用力拋向先前打翻的酒液上,引燃火苗。
「瞿天問,過了今夜,你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炳哈哈……」瞿天啟看著竄起的火苗,高舉雙手得意地大笑,總算是報了深仇大恨。
「娘,你若知道也一定會很高興的,我成功地毀了瞿天問!」瞿天啟發瘋似地大喊,忽然間覺得火苗燒得不夠快,也不夠大,這樣豈能迅速毀了瞿天問?他得讓火勢蔓延,快速燒光瞿天問的財物才行!
「我要快點!不然等大家發現,撲滅了火勢,那我所做的豈不全都白費了……」仇恨蒙蔽了他的眼,迷失了他的心智,他像只無頭蒼蠅般,腦袋昏沉沈的,東走西晃,想著有什麼方法能讓火勢更大。
「……稻草?對,稻草可以助長火勢,可是,我上哪兒找稻草去?」
「……火上加酒?對啊,酒也可以!可是我已兩袖清風了,哪有錢再打酒?」
就在他失了魂,還在沉思時,打更巡夜的人經過,發現著火了,忙敲鑼揚聲大喊──
「失火了!失火了!天問商號著火了!大家快出來幫忙救火啊!」鏘!鏘!鏘!
火勢愈竄愈高,木材經烈焰燃燒,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
巡夜人的出現,讓縱火的瞿天啟心慌慌,他忙轉身要跑,可見到住在附近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跑出來,拿桶子的拿桶子、大喊的大喊,左右都是人,他根本就無路可逃。
瞪大眼看著朝他奔來的人群,他像是看到蜂擁而來的凶神惡煞般,嚇得臉色發白,心想,他們發現是他放的火,所以來找他算帳了!慌不擇路,他顧不得商號的門板已燒出一個大洞,里頭濃煙密布,抱頭就竄進里頭!
此刻晃進他腦海的念頭是──唯有里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里面沒半個人,不會有人有辦法抓到他,將他扭送到官府!
可是,等他一竄人才赫然發現他跑錯地方了,里頭的確是沒人抓得到他,可是他也沒有勇氣再穿過一道火牆跑出去啊!
「有人跑進去了!」
「是瞿天啟!我有看見他的臉!是他!」有人認出瞿天啟來。
「喂!快出來啊!」火越燒越旺,外頭的人驚叫。
瞿天啟眼見火舌在四周竄燒,整個人害怕得不住往里頭退。方才擔心被抓到,也不知是從哪兒生來的勇氣,竟會無視燃燒的火焰躲了進來。他究竟是怎麼跑進來的,他實在是一無所知啊!
「咳咳咳!救我……誰快進來救我啊!」熾熱的空氣,嗆鼻的濃煙,讓他痛苦得睜不開眼楮,用力咳著喊救命。
他完了!莫非今天他真得死在這里?
為何會這樣?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里頭傳來的求救聲,外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們只能焦急地傳遞水桶打水滅火,沒人敢進去救人。
「里頭有人!快點!動作再加快!」
火勢竄燒得極為迅速,轉眼間一片火海,成為暗夜中一抹紅光,照亮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