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角落里躲著探頭探腦的耗子,那耗子的眼兒盯著的是牢頭特地給她送來的飯菜。
瞧那飯菜,不似一般牢里的人吃的那般發餿,顯然是書南姊姊特地為她打點的,可她卻一口都吃不下。
他還好嗎?
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當她听到他中毒命危的消息時,那種幾乎無法喘上氣來的心痛。
那疼還摻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慌。
她怕,怕自己再也見不著他帶著寵溺的笑容,更怕他會如同他爹娘一般,以為那毒是她下的。
但最讓她感到恐懼的是,如果他真的不幸離世,將帶著對她的誤解與恨意離開。
只要一想到這,心頭的那股慌亂和恐懼便讓她再也無法自欺早已愛上他的事實。
或許就是因為愛上了,才更能將心比心的諒解赫連家當年所做的,不過就是一般的商業競爭。
也是因為愛,她放下了心頭糾結著的怨恨。
可笑的是,她懂了,但他們之間卻再也沒有未來。
呵呵……呵呵……
微微的牽扯起唇角,但漾出的笑花卻只讓人覺得淒楚。
突然間,那柵欄前多出一雙腳,她的心驀地靜止,屏息著,她緩緩抬起頭來,但在看清來人之後,心中的冀望卻再次落空。
倏地低下頭,她甚至不願再瞧來人一眼,也不關心他究竟為何而來。
「怎麼,瞧見自己的大哥卻不高興嗎?」屠碩雅隔著欄桿瞧著狼狽不堪的妹妹,卻沒有絲毫的憐惜。
對他早已被仇恨給填滿的心來說,一個不願助他的妹子,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
完全沒有見著親人的喜悅,荊靈香埋首膝里,不言不語。
他的嫁禍讓她墜入無底深淵,說是親人,但卻傷她最深。
「怎麼不說話?」對于她的安靜顯然大為不滿,他以為自己至少會瞧見一個努力求他饒恕的妹子。
可她沒有,只是冷冷一眼便再對他視而不見,如此這般的忽視,他當然不能忍受。
「我其實是來瞧瞧你這個背叛者的下場。」隔著柵欄,屠碩雅挑起妹妹的下頷,定定朝著她問道︰「為了赫連又槐那樣的男人值得嗎?」
「值得!」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會觸怒這個早被仇恨逼瘋的男人,荊靈香還是沒有一絲猶疑。
「你……」他氣極,恨不得一掌劈死她。如果赫連又槐已死,他或許會善心大發地送她上黃泉路去和那個男人做伴。
偏偏他知道那個命大的男人並沒有死于他所下的毒,所以這女人對他還有用處。
「靈香,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願意認錯,並幫大哥做件事,咱們荊家的大門永遠會為你開著的。」
他要赫連又槐至死,都不能再擁有荊家人一丁點東西,哪怕只是一顆模不著、瞧不見的真心也不行。
「只要你願意回來,打掉肚里的孩子,大哥定會替你找上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擁有安逸舒適的一生。」
多誘人的生活呵!
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可她不希罕,她要榮華富貴做啥,她要的是那個被大哥給下毒的男人!
「你走吧,我生為赫連家的人,死是赫連家的鬼。」
又槐為她做了那麼多,這是她唯一可以替他做的了。
「你……」怒目瞪視著不知好歹的妹妹,屠碩雅橫眉一掃,眸中殺意突起。「你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
她字字鏗鏘,無一絲轉圜的余地。
「你……」听到她的回答,屠碩雅額上青筋驟浮,渾身勁力已經全蘊于掌心。
他的手貼上柵欄,稍一運氣,那看似堅固的柵欄已然應聲而裂,面露猙獰的他朝著荊靈香逼近。
毫不猶豫地,他再次抬手朝著她的月復部猛拍而去。
既然屢勸不听,那麼留她于世也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他們兄妹情份,便就此斷了……
就讓他們母子倆黃泉路上一路相伴吧!
清楚察覺了兄長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殺意,荊靈香緩緩地闔上眼,不想再瞧那猙獰的臉龐一眼。
如果……這樣離世,可以到陰曹地府和又槐團圓,那麼她無怨無悔。
荊靈香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可是黑白無常卻沒來拘人。
「該死的!」突然間,一記怒吼劃破四周的死寂,跟著刮來幾道令她女敕頰生疼的勁風。
耳際還傳來拳腳相向的撞擊聲,鼻端驀地竄入一抹熟悉的氣味。
死寂的心湖倏地一抽,她急急的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竟空無一人。
若非方才的種種感受太過真實,她幾乎就要以為一切其實不過是惡夢一場。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他來救她了嗎?
空氣中那獨屬于他的氣味太過真實,久久不散,也讓她的心跳得快的離譜。一雙水眸焦急地四下梭巡著,可隨著入目的空曠,心卻開始冷涼。
她幾乎可以肯定是他救了她。
可為什麼救了她卻又不願相見?
難道是因為信了他娘所言,認定那毒是她下的,才就連見她一面也不肯嗎?
只要想到有一絲這樣的可能,她的淚就像涌泉似的婆娑了她的眼,讓她什麼也看不真切。
她其實只求一眼啊!
只要能讓她確定他的完好,就算自己的罪名不能洗刷,被推上午門,她也丁點都不在乎呀!
「以前的你不這麼愛哭的啊!」
溫潤的聲音趨去耗子的吱吱低叫,竄入她的耳際。
她渾身一顫,急急忙忙的抬起頭,便撞進一雙深幽的眸,那眸平靜無波,竟讓人瞧不出半點心緒。
他……就只是這樣冷冷的瞧著她。
就好像是在瞧著一個陌生人似的,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荊靈香的心一急,就忙著開口解釋,「我沒有下毒……這一切都是大哥故意布的局。」
她好急,一開口就是一長串,也不顧他究竟听進去多少。
「或許我曾怨過你,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我怎麼可能下毒害你。」
「你說的是真的嗎?」依然是那樣冷然的聲音,她甚至可以清楚看見他眸中閃爍著的濃濃烈焰。
忍不住瑟縮了下,她卻不允許自己怯懦。現在不說,或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對,是真的!」但求說出真心,卻又怕為難了他,于是她才剛回答完,又補充道︰「如果你不相信,那也無妨,但至少請讓我活到把你的孩子生下來,他都還沒出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