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直到九點,展煜才回到家。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趕回家吃晚飯的,只是還是身不由己。
由于他的坦誠,意外獲得密斯布朗的諒解,台龍只需象征性的賠償一些,然後對方同意修改合約內容,並繼續雙方的合作。
接續下來的,賠償金的計算、工廠進度評估等等,從律師到重要干部的緊急會議,展煜只得按住心里的掛念,只是妻子臨去時的回眸,始終盤旋在他腦海里。
回到家,不見女乃女乃和幸蘊的人影,馬上讓他嗅覺不尋常的氣氛。
通常這個時間,是幸蘊陪著女乃女乃上「賭場」──線上麻將的時刻。
真虧了幸蘊的「教導有方」,讓展家老小不用再游走賭坊尋找女乃女乃的芳蹤,只不過自從女乃女乃學會使用電腦網路之後,一名「小龍女」就開始密集出現在展煜的電子信箱,而且所寄的幾乎全是……生兒育女相關秘笈。
「小龍女」是女乃女乃的ID,線上的她二方齡正好二八。
想到這兒讓展煜搖頭失笑。
「少女乃女乃呢?」他問著前來奉茶的英嫂。
「應該是在房間吧,吃過飯之後看她上樓就沒下來了。」英嫂頓了下,接口,「對了,今天老太太她們不是說要去找少爺嗎?怎麼是志揚表少爺送她們回來的?而且……」
「說下去。」
「而且我看少女乃女乃的眼眶紅紅的,今天晚飯也吃的特別少。」
展煜沉吟一會兒,揮手示意,「我知道了。」放下杯子,他直接上樓去。
走進房間,發現床上動也不動的身軀,再次讓他感到意外。
她睡了?平時她總是會為他等門,不論多晚。
展煜躡手躡腳上了床,小心翼翼的不去驚醒她,只是習慣性的想在她額頭輕吻。
當他的唇瓣抵達時,她的兩眼忽地睜開來。
「你……還沒睡?」
「我試著睡著。」她幽幽道。
展煜皺皺眉,敏銳地感覺她態度的不尋常。
「你還在為中午的事生氣?」
她沒回答。
「不說話就是代表生氣?」他手肘抵著床,側身凝望著她。
幸蘊卻同時側轉身子,背朝著他。「不要問我,我就是知道我會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才想讓自己睡覺,可是……」她的手無意識地抓扯著床單。
「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要把真心話說出來就是了。」他將她翻轉,讓她面對自己。
「那你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會娶我?」
展煜對著那明顯還殘留淚痕的臉頰,愣了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不是。」他開始不太自在,「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問。」
「為什麼沒想到?你認為我不應該知道嗎?」停止──幸蘊在心里制止自己,別再這麼任性了,可是她就是停不下來。
襯衫的唇印、餐廳門口兩人親密的模樣,還有志揚那些話,都讓她體內的血液在咆哮。
倏地坐起,她曲膝抱頭,手指紊亂的耙梳著頭發。
「我是認為你應該早就知道的,我……」展煜仰頭吁口氣,這才感覺頸肩的酸痛。「我知道今天中午讓你們掃興,可是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因為我要──」
「你說謊!你只是要陪那個女人吃飯!」
幸蘊被自己尖銳的聲音嚇傻了。不,她不可以,她怎麼能……
展煜一樣傻住了。
眯著黑眸,他的眼神充滿懷疑、震驚甚至是夾雜憂心。「你看見了?」
幸蘊點點頭。
「那你說呢?」
幸蘊連忙抬頭。明明等待回答的人是她,他卻把問題丟給她?
「你覺得該回答的人是我,對不對?」他一語道破她的心思,俊臉籠罩在深層的陰霾里。「但是我卻更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因為我要知道自己要說的話,是不是白費唇舌?如果你心里早有認定,那麼,我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我……」幸蘊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淒迷無助,「你要我說什麼才好呢?我已經夠討厭自己了,你是在逼我,你不知道嗎?這樣只會讓我更憎恨自己罷了。」
「為什麼要憎恨自己?」他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因為……我發現自己太虛偽了,我根本就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她抓著他的手臂激動道︰「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想做好,我一直告訴我自己,你要信任自己的丈夫,這一切只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襯衫的口紅、那個女人,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可是──」她哽咽的無法說話。
「可是,你卻還是覺得很不痛快?」他的聲音好沉好柔。
「嗯。」低垂的頭點了點,她吸著鼻腔,哽咽道︰「我是難受,因為我……我嫉妒,我只要想到你跟別的女人親密的樣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我又一直告訴自己,你的身分條件就算有女人主動示好,也很正常,我要識大體,我要明事理,我不能太小器了,我.」
她擰著眉尖,愈是往下說,一張小臉愈是緊繃,最後索性也不說了。
展煜揉著兩鬢,內心申吟。
不過就是在吃醋嘛,瞧他這可憐的蠢妻,居然把自己搞的這般為難?
盤腿坐在床鋪,不急著解釋的展煜,反而托著腮子,慢斯條理問︰「你真的辦得到嗎?」
「我……」幸蘊睜眼望著丈夫,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居然還這般殘忍的質問?
「也許是我真的高估自己了。」嘟著嘴,她的口氣僵硬。
展煜隱約逸笑,清清喉頭,續問︰「就像你剛說的,假如說現在真的有個女人告訴你,她喜歡你老公,希望你成全,你說呢?」
「她休想!」毫不思索的答案,源自心底的吶喊。
他帶著更明顯的笑意,持續加強火力,「要是我跟別的女人在床上,正好被你看見,你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幸蘊睜大眼,腦中跳月兌出來的,也是最直接的答案,「拉你下床。」
展煜差點被她直接的答案逗笑。他繼續煽風點火,「可是,那個女人要是死纏活纏,甚至當小老婆都願意,那你就沒轍了啊?」
幸蘊張大嘴,喘口氣,滾滾的怒潮終于決堤。咬牙切齒的唇間迸著氣音,「混帳!去──」
「嗯?」他揚眉的挑釁表情,成功釋放幸蘊卡在喉間的余話。
「去她媽的王八蛋!她不要臉、下流、無恥──」轟地,幸蘊破了生平的分貝記錄。
刻意撩撥她情緒的展煜,雖然滿意獲得想要的結果,卻也被小女人的爆發力給震懾住。
將那個捉狂的小女人摟過懷里的那一刻,他開始體會到什麼叫自討苦吃。
「還有你!展煜,你好壞!你壞死了!你欺負人……」嗚咽一聲哭倒在他懷里,她擰著拳頭如雨般的往他胸膛落下。
「沒事、沒事了,剛剛都只是假設啊。」識相的就快滅火。「你听我說,襯衫的口紅,應該是昨晚布朗小姐不小心滑倒,我扶她的時候留下來的,那我中午也是陪她吃飯,她是美國來的客戶,因為有重要合約要談,我總不能失約……」
听著展煜的解釋,幸蘊停止舞動的拳頭,頭往他懷里埋得更深了。「你為什麼不早點說?還說那些五四三的?」
「不說那些五四三的,你能罵得這麼過癮嗎?罵完了,心里是不是痛快多了?只是……噴。」
嗚……幸蘊開始死命的想記起剛才自個兒罵了什麼?他怪里怪氣的笑聲傳來,讓她惱得又揮出拳頭。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那麼沒修養。」
「修養一斤值多少?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別扭?再說……」他捧起她的臉,輕吻淚珠,「我是你的丈夫,你本來就有權力維護自己的婚姻。懂嗎?你這個小傻瓜,吃醋就吃醋,從達官顯貴到販夫走卒,都是一樣的。」
「噢,是你說的喔。」她把玩著他的衣扣,撒嬌,「那要是你剛才的假設成真了,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你想怎麼樣?」他讓自己的聲音听來十分認真。
小嘴一噘,小貓咪的利爪露出來了。「我就狠狠一腳把那個女人踹下床去!」
「然後呢?」他翻身壓住她,目光開始邪惡,「是不是換你上床?」
她綻著甜美的笑,然後咧嘴道︰「是啊,我會跟著上床,然後──」她比了個「喀擦」的利剪動作。
展煜睜眸,「你這狠毒的巫婆。」他的嘴唇貼在她耳畔輕舌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狠心下得了手?」
騷癢的感覺讓她縮了頸子,直往他懷里躲避,卻造成更劇烈的摩蹭。
「看來,我必須讓你跟‘他’好好培養感情。」他賊笑,扯落她睡袍,讓她半果的面對自己,然後俯身含住其中一顆蓓蕾。
「不要……你住手──」她低吟,卻看見他攤著兩手在空中表示「清白」──他的手什麼也沒做。
不,是住嘴。把緊伏臥在胸脯間的那顆頭顱推開,她忍耐著體內被燃升的欲火,「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啊,喔──」可懇著的聲音還是不得不吐。
「什麼?」他的舌頭往下探,逗留她小骯畫圓……
「你為什麼娶我?你是不是……跟別人說的一樣,只是想找個人幫你生小孩……停、請你先停下來,我一定要先知道。」她夾緊的雙腿,嚴正聲明。
展煜停下來了,逸出類似咒罵的嘟噥之後,抬頭看著她,「是志揚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我只要听你說的。」剛才有把志揚給抖出來嗎?從老公那殺無赦的表情,看來于志揚的下場堪慮。
「要我說是不是?好,那我就告訴你,是的!你以為我找人生孩子是隨隨便便的嗎?只有我最心愛的人才夠資格,才能成為我的妻子,才能跟我一起生孩子,而這個人就是你,現在听得夠明白了嗎?」
頓兩秒的時間,他對她嚴厲警告,「還有,如果你心里是高興的,就不許掉淚!你是存心讓我心里難受的嗎?」
緊接的,是她一頭栽往他懷里拚命摩擦的動作,誠如展煜所料,當她再抬頭面對他的時候,只剩泛紅的眼,還有被搓紅的鼻頭,再不見一滴淚。
她沒流下一滴淚水,只是癟嘴,「我很高興,我沒掉淚。」
展煜心疼的撫著她的臉,嘆息般的沉聲道︰「我只是要你快快樂樂,不希望你有任何煩惱,任何風雨都有我幫你去擋。」
「那我呢?你想過我也是這般期盼嗎?我也一樣希望自己能為你分憂解勞,可是你卻什麼都不告訴我,甚至還故意瞞著我?你公司分明出了問題,對不對?」
展煜皺皺眉頭,緩緩坐起身子,半晌,他幽幽道︰「你知道嗎?我母親,你的婆婆,在別人眼中是那麼顯貴,可是我卻看得很清楚,她肩頭的擔子有多沉重。我不想讓你跟她一樣,雖然說你還是要接受不可避免的壓力,可是至少……我能做的,就是減少自己帶給你的那部分。這樣說,你明白嗎?」
「煜……」
「不告訴你,一方面除了我自信有能力解決,另一方面,其實也怕你又胡思亂想,認為是自己帶衰。你真的很傻,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是個楣女,那麼,你就真的非我莫屬了,就讓我把福分撥給你吧。」
「可是我不要啊,我愛你,我不能害你福薄!」幸蘊環抱著他。
「你沒听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嗎?是福是禍誰知道呢?什麼是倒楣?車子拋錨是倒楣,可是車子沒壞的話,說不定會因為車禍掛了,你說是不是?我甚至在想……也許老天爺把你這個楣妻送給我,就代表看得起我展某人,這就叫‘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再有任何疑慮的話,那就是太不給我面子了,嗯?」
幸蘊被他的謬論給逗笑了。
「公司那邊的事已經獲得解決了,現在你的問題我也回答了,那該NG的部分是不是……」他順勢覆在她的兩腿之間,隔著薄薄絲袍傳遞掌溫。
幸蘊嬌笑著推阻,「現在還不行……你先去洗個澡吧。」
「啊?」展煜想到什麼,露出可怖神情,「不會吧?你的親戚又來了?」
提到這個,幸蘊才突然想到什麼,迷茫的低喃︰「對喔,怎麼好像很久沒來了……」
展煜听見了,直盯著她望,「你是說你那個……會不會是……」她懷孕了?他的嘴已經逐漸咧開。
「欸,先別亂猜啦,我一直不是很準的,要是沒有的話,會害女乃女乃空歡喜的。」
「那倒是。不過不管有沒有,還是小心點的好,嗯……」
此時,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英嫂,她在門外急忙嚷道︰「不好了,少爺,女乃女乃出事了啊。」
這可嚇壞房里的兩人。
「女乃女乃怎麼了?」門一打開,兩人異口同聲問。
英嫂捂著心口,「女乃女乃她可能撞邪了!」
「撞邪?!」
英嫂繼續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是剛剛我在樓下,往三樓一看,就看見女乃女乃的影子是這樣這樣。」英嫂肥碩的身子一下子像掉入絞肉機一樣,全身都在抖。「我從來沒看過女乃女乃這樣子,簡直就像起乩一樣,我想想還是趕緊來報告少爺。」
展煜皺著眉認真听著,突然發現身邊的妻子在偷笑。
「你一定知道女乃女乃是怎麼回事,對不對?」
幸蘊咋舌笑說︰「也沒什麼啦,就是跳舞機嘍。」
跳舞機?展煜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是女乃女乃她今天剛買的新玩意,她說坐電腦桌太久了,要活動活動筋骨嘛,誰知道被萊嫂說成是起乩,嗯……哈!」幸蘊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展煜想像女乃女乃那把老骨頭手足舞蹈的樣子,也跟著迸出笑聲來。
「就由著她吧,只要她高興就好。咱們還是別去吵她,省得她惱羞成怒。」那晚,他們並未上樓探視。
直到第二天,女乃女乃被發現倒臥在地。
女乃女乃倒了。
醫生無法診斷出真正病因,誰也不知道女乃女乃為何昏迷不醒。
從此,展家再也听不到那碎碎念的嘮叨,沒有人在展煜的信箱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人再來關心幸蘊的肚皮……
可是沒有人願意這樣子的改變,因為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甚至是那兩只鸚鵡,少了女乃女乃的霹靂歌聲,它們成天繞著籠子鼓噪,仿佛知道了人們的不安與恐懼。
最難受的莫過于展煜和幸蘊。
他們自責為何那晚不上去看看,他們該想到的,老人家禁不起過度運動。
然而悲劇已經釀成,除了全力救治女乃女乃之外,誰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只是,每過一天,都在加深每個人心中那種不敢說出口的憂懼。
尤其是展煜,脾氣變得更暴躁了。
當別人已經哭成一團,他總是在一旁跳腳咆哮,「哭什麼?女乃女乃還活得好好的,她不會有事的!」
來到加護病房,他一樣的沒好語氣。
「女乃女乃,我是阿煜,你听見了嗎?如果你听見我的話,至少吭個聲吧?你以為躲在這里就沒事了嗎?你忘了嗎?哪次沒被我抓到?這次也一樣,我還是會把你逮回家的,你一定要跟我回家……」他喉頭干澀得無法發音,只是牽著女乃女乃的手,對著幸蘊道︰「我們一定可以接女乃女乃回家的,對不對?」
幸蘊點點頭,淚水差點掉到手里的色紙上。
展煜一直在跟女乃女乃說話,而她的手一直沒停過,折出一只只的紙鶴來。
「听說折滿一千只的話,願望就會實現。」
「無稽之談。」展煜是這麼應著的。
幸蘊不介意,她繼續折……
那日的午後。
幸蘊接獲展母確定班機的消息,正想找展煜,可就是不見他人影。
最後她在小綁樓的工作間發現了他。
他在干什麼?幸蘊倚著門,望著他埋首專心的樣子。
忽地──
「媽的!什麼玩意嘛。」他驀地彈跳的哮咆聲嚇著她。
然後,她看著他手里甩掉一張張皺成一團的色紙。
黃的、藍的、紫的……在空中四處散落。
對著他的背影,她開始想像他那粗糙的指頭,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順著褶痕……她的淚水就沒命的往下掉。
「成了!我做成了!」當他欣喜若狂的舉高那只丑陋的紙鶴時,她差點跟著狂呼。
只是……就在下一刻,她听見一道陌生的聲音。
「求求您,不要帶走女乃女乃──」兩只手抓著成果,展煜雙膝叩地一跪,在頭點地的一刻,他哽咽地呼喊。
那種從胸腔迸出的絕望呼聲,是幸蘊從未听聞,也是她所無法承受的,捂著嘴,在哭聲逸出前,她拔腿奔離。
腳步停下的時候,她也跟著放聲大哭了。
翌日。
秋香姑姑來到病房。
「現在你可稱心如意了?我早就看出你這個帶衰的女人一進門,展家就完了,你把女乃女乃害成這樣子,你還有臉待在這兒啊?悲哀喔,展家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娶到你這種掃把星……」秋香一直在罵著,仿佛要把所有的氣全出在她身上。
幸蘊只是默默的幫女乃女乃翻身,照著醫生的指示去按摩、拍撫。她知道秋香姑姑也夠可憐的了。
听說姑丈一生病,志揚又不成材,他們已經面臨破產的危機。
「你這女人臉皮怎麼那麼厚?我罵了這麼久,你還一點反應也沒有?」
「姑姑請喝茶。」幸蘊有反應了。
「你──」秋香氣得兩眼翻白,「我看你是想繼續留下來,克死展家每個人?」
幸蘊態度堅定,語氣委婉。「我知道姑姑的心情不好,我們大家也一樣為女乃女乃很難過。我愛女乃女乃,愛展煜,愛展家的每個人,所以我絕對不可能故意去害他們,只是……姑姑你確定我走了,女乃女乃就會好起來嗎?」
「我……」秋香一時語塞。
最後展煜到來,自討沒趣的秋香姑姑,只好離開了。
「她有沒有為難你?」展煜關詢。
「沒事,其實她也是擔心女乃女乃,所以──嘔──」幸蘊忽地一陣干嘔。
「你……還好吧?我看還是讓醫生看看,你一定是太累了。」他硬是要拖她去看病。
「沒關系啦,等一下就好了,真的。」幸蘊羞答答的道︰「我自己買了驗孕劑,我想我不是生病,我是……有了。」
「有了?」展煜愣了數秒,然後掉頭轉向女乃女乃,興奮萬分,「女乃女乃,你听見了沒?幸蘊有了,她有你的曾孫了!」
「只可惜女乃女乃听不見。」
「不,她听得見的,她一定能听得見的。」展煜堅持道,「走,我現在就先陪你過去讓醫生再仔細檢查,然後回來跟女乃女乃報告結果。」
兩人相偕,腳步甫跨出時──
「踫……」背後傳來一道很輕、很微弱的聲音。
腳步同時被撼住的兩人,互視著對方,彼此都在懷疑什麼,卻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杠……」聲音又傳來了。
幸蘊跟著念,「杠上開花……」
展煜追上,「多一台?」
兩人抱頭又哭又笑,這才忙著轉身,沖向床上那個不舍離去的老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