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雷諾必恭必敬地進了書房,手卜還端了一壺香醇的伯爵茶。
走到桌邊,他彎腰,恭謹地為菲爾的杯子斟滿茶水。
菲爾銳利的眸光由水杯上緩緩拉回,平抿的唇線緩緩上勾,掀了掀後,深沉醇厚的嗓音終於吐出喉問。
「伯爵茶?」
「是的,爵爺。」雷諾退開一步來,打直腰桿,站在一旁等著接下來的吩咐。
菲爾動作優雅流暢地端起茶水,輕輕啜了一口,將茶杯重新放回到桌面,眸光拉向雷諾,
「她值得你們大家聯合起來抵制圍攻?」他說得突兀,看似前文不搭後語。
「爵爺……」雷諾不解,一時反應不過來。
「需要我說第二遍?」菲爾眯起眼來,琥珀色的眼瞳里綻著犀利光束。「別忘了早苗隨時有可能成為你們女主人的事實。」
「這……」雷諾的心驀地—怔,隨即嘆了門氣。「爵爺,你真的打算要娶她嗎?」
「我的事,何時需要你過問了?」菲爾的臉色明顯不悅。
雷諾趕緊住了口,任室內寂靜了—會兒後,他才坦言說︰「其實,大家也不是故意要欺負、排擠她,實在是她不應該打了你一巴掌……」這是罪無可恕的行為!
說完,雷諾不忘偷偷地瞄了眼,確定眼前的主人臉上有無怒容。
菲爾沉默了會兒,嘆了口氣。「雷諾,你有看到我生氣嗎?」
對於早苗的那一巴掌,他只當是男女間的調情罷了!
從椅子上站起,菲爾以單手順了順褲管,往前走了數步,來到他身邊,一手無預警地搭上了他的肩,輕輕拍了兩下。
「這……是沒有。」這也是雷諾感到怪異的地方。
菲爾落在雷諾肩上的手,又輕輕拍了兩下。「那不就對了,去吧!去叫大家別為難她,還有,讓廚房的人幫她送點吃的到房里去。」
「爵爺……」他知道了!必於大家聯合起來讓早苗沒晚餐吃的事?
「好了。」菲爾瞄了他一眼,並不想責怪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我只是暫時跟早苗玩玩,也為了讓她先適應這里的環境,才要她跟著你們大家一同工作,不過,你別忘了,她極有可能會成為我的妻子、你們大家的女主人,所以該怎麼做,你清楚了吧?」
「我……」雷諾雖無語,但眼里明顯寫著不贊同。
看了他一眼,菲爾搖搖頭,深嘆口氣,
「我很喜歡她。」菲爾坦然地說。
若之前他還不夠明白,這下,他已說得夠坦白了吧?
早苗被調離馬房,調到菲爾身邊,專門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這個命令是透過雷諾管家公布的,害得之後的每一天,早苗都得在清晨六點半前醒來,七點以前叫醒菲爾,七點半讓他用早餐,八點打理好—切,然後等著司機馬姆開車送他到酒廠上班。
她一直以為,以他的身分地位,不養尊處優、揮霍度日已不錯,沒想到他還辛苦勤奮的每日忙著工作。
不由得,早苗在心里更加地尊敬起他來。
邊打著呵欠,她邊走向門邊,正躊躇著該不該敲門,門里已傳來廠渾厚的嗓音——
「快進來吧!我今天趕時間。」
是菲爾。這陣子來,她應該已非常熟悉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但每每听到時,還是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搖搖頭,早苗深吸了好幾口氣,趕快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拋掉。
拉拉衣襟,她一副如臨大敵、準備應戰的模樣,推開門往里走。
「爵、爵爺,你今天起得真早。」低著頭,她走上前。
這個男人怪可怕的,彷佛有透視眼一樣,否則怎知她已站在門外?
「幫我到更衣間拿套衣服,就拿那套深灰色的西服,再搭上白襯衫和黑襪子。」菲爾站在窗前,面向窗外,身上仍套著睡袍,不知已醒來多久。
房里的光線較暗,與屋外有落差,讓早苗的視線一下子無法馬上調適過來,然而,循著悠沉的嗓音,她很快地尋到了他的身影。
清晨里微亮的光線撒了進來,描繪出窗前讓人心動的身影。
早苗一閃神,心跳開始怦怦怦地加速。
就說沒天理,是人不該都有缺點的嗎?為何上帝獨惠於他,讓他全身上下全是優點,充滿著迷人魅力!?
就像此刻,他腦後常系的寶藍色發帶不兒了,一頭黑發披散於肩頸問,透著晨曦,閃著微微光暈,有著頹廢的佣懶,煞是好看。
魏早苗一手撫上胸口,藉以穩住白己的心跳。
「怎麼了?你還站在那里做什麼?沒听到我說的話?」菲爾一轉身,見到的是還在發呆中的她。
早苗乍醒了過來,眸光刷地上拉,恰巧對上了他的。
「沒、沒……」她的呼吸又在剎那間加速,心跳快得自己都不禁懷疑,下一秒會不會由嘴里蹦出。「我……這就去更衣間拿。」
一說完話,為掩飾心虛,她轉身就跑。
看著她跑得慌張的身影,—抹淡淡的笑悄悄浮上菲爾唇邊。
「怎樣,這幾天跟在我身邊,你還適應嗎?」他問。
也不知早苗听進了沒有,更衣室里傳來她的聲音。「你這邊有好多套深灰色的西服、白襯衫和黑襪子,你到底要哪一套?」
「都好,你決定吧!」搖頭一笑,他幾乎能肯定,她極有可能沒听到他方才的話。
「真的讓我決定?」早苗的聲音又傳來。
「是的。」菲爾往更衣室深深望了眼,隨即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我去梳洗一下,喔,對了,幫我拿件內褲。」
他說得稀松平常,彷佛呼吸一樣自然,全然不當一回事,然而更衣室里的人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先是傳來一陣踫撞聲,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響,接著是微微的低咒聲。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菲爾搖搖頭,忍住了笑。「動作要快一點,別讓我一會兒洗完澡出來沒衣服穿,我可是會調你到廚房里去洗碗的!」
他故意語帶威脅地說,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大步走向浴室,把尷尬留給更衣室里的人。
可想而知她絕對是紅透著臉,心有不甘地幫他選內褲。
早苗好不容易備齊了西裝、襯衫、襪子、領帶、袖扣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捧著走出更衣室,菲爾也剛好由浴室里梳洗出來。
他不再套著方才的那件睡袍,很隨性地被橫掛在肩上的那條浴巾,宣告了方才它的主人才拿著它,擦過自己的身軀,還有、還有……
眸光不自覺地往下拉,早苗的腦子轟地一聲,響起了平地巨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認膽識過人、見識過人、勇氣過人的她,—下子紅了臉。
天啊!他居然沒穿衣服,只在腰問隨意地系了條浴巾,早苗甚至可以見到他修長結實的雙腿上微卷濃密的腿毛。
狠狠地倒抽了好幾口氣,魏早苗動作夸張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一張粉女敕的臉更紅得似熟透的番茄。
「我的衣服呢?」然而,那個始作俑者,那個害她差點因羞怯而頭頂冒出煙來的男人,卻半分不以為意,踏著穩健的步伐,怡然朝她走來。
「這、這……」她應該說,衣服在這里,然而早苗的腦子已決定罷工,隨著視線往上拉,腦細胞沒了作用,當機中。「你、你……別過來!」
她唯一想到的,獨剩這句話了。
他是暴露狂是不是?雖然糾結的肌理、寬闊的胸線、緊實的月復肌、修長的雙手雙腿,百分之百絕對有資格與世界知名的男模相較量,但……
菲爾豈有可能听她的?
「我的衣服。」一走近,他朝她伸來一手。
「喔,衣、衣服,在這里。」早苗的雙頰爆紅,不僅舌頭不靈光,渾身還莫名其妙地顫抖了起來。
「給我吧!」菲爾接手,瞄了她一眼。
他非常不喜歡她此刻的表現,彷佛他是瘟疫似的,急於逃離他遠遠的。
他故意在衣服堆里翻了翻。
「內褲呢?」抬起臉來,他故意問。
「啊?」早苗深吸一口氣,臉部溫度一廠子由微溫竄升到接近沸騰。「內、內、內褲……有、有啊……」舌頭非常不听話地打結了。
「有?在哪?」又翻了一遍,菲爾確定不是眼花,沒找著。
「在、在……」往後退了一步,她已經開始尋找逃命的路線,當菲爾發現她為他準備的內褲。
她承認,在這件事上,她是要了點小伎倆沒錯,誰讓他竟要她一個還沒結婚的女人去幫他拿內褲。
「在哪?」她的神色告訴他有異。
菲爾已看出了她落跑的意圖。
「在你西服的口袋里。」—說完話,早苗轉身就跑。
當然了,菲爾怎可能讓她如願?她飛奔至門邊,幾乎一手才夠上門把,已整個人讓他由後頭攫住,箝住腰肢。
「你干嘛急著走呢?」他微沉的純男性氣息,隨著兩片薄唇的一張一合,緩緩呼吐於她的頸脈問。「現在,我們是不是該來看看,你到底幫我準備了什麼樣的內褲?」
早苗渾身竄過一記顫栗,過於曖昧的氛圍,讓她完全不知所措。
菲爾將她整個人翻轉了過來,凝睇著她,緩緩由西服口袋里抽出薄小的布料。
早苗驚喘了一門氣,掙扎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後果,她傾身向前,用雙手緊緊蒙住他的雙眼。
「不要看、不要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為什麼不能看?」臥房是他的、衣服是他的,連她都是他的,那麼,他還有什麼不能看?
「不為什麼,反正,你就是別看嘛!大不了,我再進去幫你換一件。I挪挪手,早苗很努力的想用一手搗住他的眼,然後用空出的一手與他搶藏在西服口袋里的內褲。
顯然,她太小覷了他的執著,還有,他一向說了是的精神。
一陣糾纏搶奪之後,早苗宣告失敗,藏在西服口袋里的輕薄布料,也讓人給抽了出來亮相。
「這……」菲爾看著眼前這件布料少得不能再少的黑色性感丁字褲,兩道濃眉瞬間擰蹙了起來。
這……是他的嗎?他可不曾記得自己有買過這樣的東西。
「不是我作怪,真的是在你衣櫃里找到的!」算了,爭奪宣告失敗,但早苗還是得表明立場。
「我不記得我有……」有這麼性感的東西。
他的反應讓早苗頓覺好笑。「沒關系吧!有這種東西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這個世界上,外冷內熱的悶騷型的人,也是很多呀!」
她想,他應該就是,要不,又何必否認?
他平日一張臉真的又嚴肅又酷,有時還冷冰冰的,沒想到,也有尷尬可愛的一面。
「你說什麼?」該死的,她為什麼就不相信,這東西不是他的!
「沒。」早苗搖頭晃腦的,現在她比較希望他能放開她。
「真的不是我的!」菲爾思緒還繞在掌中絲薄的東西上打轉。
「沒關系了、沒關系了。」早苗在心中噗哧一笑,抬起一手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能不能麻煩你先放開我?」
「你該死的在笑什麼?」菲爾卻一眼就瞧出廠她眸底的笑意。
「最多,我答應你不說出去。」早苗的手指比了比,示意他松于放開她。
「不放。」菲爾怎可能答應。「還有,別跟我談什麼說不說的條件,這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他警告的雙眸,緊盯著她。
被盯得渾身不白在,早苗掙扎了起來。「還說不是你的,人家明明就在你的衣櫥里拿的,還包裝得很漂亮。」
為了不讓她在懷中掙扎,菲爾的雙手忙著箝制她不安分的雙手。
又是一陣拉扯,如預想,早苗漸漸敗下陣去,終於,菲爾完全地擒住了她的手,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給擁在懷中。
「啊!」早苗突然尖叫一聲,隨即眸光往下拉。
菲爾被她突來的尖叫嚇了一跳,愣了下。
「色鬼!」她伺機用力推開他,火紅著臉,一轉身,飛也似地奔出廠臥房。
菲爾被她突來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眸光跟著緩緩往下拉,然後定在某一點上,許久許久,一抹笑飄上了他的嘴角。
浴巾掉了!不知在何時,他竟是一身赤果!
一思及此,他噗地一聲,朗笑出聲,笑聲回蕩於臥室內,久久不絕。
從他有記憶以來,從沒像現在一樣,笑得如此瘋狂過。
早餐的餐桌上,早苗站在一旁服侍,但盡量不讓自己與菲爾的眸光有所接觸。
扁想到方才發生的事,她的臉就明顯染著火紅,熱度怎麼也褪不去。
真丟臉!真的好丟臉!長這麼大,她首度尖叫著落荒而逃,恨不得能在地上找個洞,讓自己鑽進去。
「告訴我,地上長了什麼新奇的東西,否則你干嘛一直低著頭看?」菲爾的聲音傳來。
明明听來非常嚴肅,但卻絲毫不減其中的挪揄味。
早苗刷地抬頭,瞥過來怨懟的一眼。「爵爺,沒想到你一早就這麼閑,閑到會注意我們這些下人們是否低著頭看地上!」
她的一席話讓同樣站在一旁服侍的其他僕人們,猛地倒吸一口氣,紛紛投射過來責備的眸光,責備早苗過於膽大妄為。
與僕人們相較,菲爾就顯得不是很在意,他勾勾嘴角,揚著淡淡笑紋。
「你剛住到莊園不久,所以可能不知道。據我所知,在這里的所有人都覺得我的眼力極好,所以沒人會像你一樣,一早就低著頭,臉也不抬的猛盯著地上看,你是覺得清潔地板的人不夠用心呢?還是我的地板上真長出了什麼東西來?」
早苗差點沒傻眼,一張嘴張張合合,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好可惡!是逗她逗上癮了嗎?
虧她還開始覺得他迷人,有點受他所吸引,沒想到,他就……
想起一早發生的事,還有現在,早苗緩吐出一口氣。
先算了,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在心里偷偷起誓,以後有機會,她絕對、絕對要好好的整他一番。
「咳……爵爺。」同感驚訝的,當然不只有早苗一人,還有一旁恭謹站著的雷諾。
他先咳了聲,才彎身上前送上一碟湯。
苞在菲爾的身邊二十年有余,爵爺通常會連一眼都懶得去瞥人,更別說一向高高在上、莊重沉斂的他,會開口揶揄人。
「謝謝,不過雷諾,不用再加湯了,我已經飽了。」示意要雷諾將剛遞上的湯收下,菲爾手拿起餐巾拭嘴。「去告訴馬姆準備一下車子,我該到酒廠去了。」他說著,推開了椅子站起。
雷諾很恭謹地上前,雙手扶住椅背,將椅子往後挪廠些,好讓菲爾更容易離席。
「是。」邊說著,雷諾轉身準備快步退下。
「等一下。」菲爾卻突然喚住他。
「爵爺還有事交代?」雷諾停下動作轉回身來。
「我不是要你去,早苗,你去吧!你應該知道馬姆是誰吧?」菲爾笑著說。
「是的,我認得。」早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她發誓,她討厭他的笑。
才怪!
如果她夠認真的去剖析自己的心理,其實不難發覺,討厭的討厭就是喜歡,就像負負得正的道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