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去哪里呀?天快亮才回來。」床上,穿著粉色睡衣,揉著眼楮的女孩啞聲問道。
自從宋羽軒和林佳佳「母女倆」首度達成共識斤里迢迢搬來台北之後,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已然淡去不少。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們已經化敵為友、化干戈為玉帛了;眼前的和平,只不過是兩人在「有志一同」、「目標一致」的情況下,所形成的假性太平罷了。
說得白一點,兩人之間偶爾擦槍走火,根本就是家常便飯的事。「昨晚……我累死了!」
宋羽軒剛從浴室出來,蒼白的小臉上,一對黑眼圈腫得嚇人。「哎呀,你的臉……」林佳佳揉了揉眼楮,接著便放肆地狂笑起來。「哇哈哈哈……笑死人了,你的眼楮是怎麼搞的?像烤焦的銅鑼燒一樣!」她哈哈笑著,沒留半點情面給她的後媽。
宋羽軒刷了一夜的油漆,又從十幾站以外的地方徒步走回家,心情的惡劣可想而知,沒想到這個臭小表居然還指著她的鼻子笑話她。
登時,一股火從她肚子里冒了上來,轟的一聲,燒掉她所有僅存的理智。「你你你,你還有臉笑我?」她沖上前,拿食指用力地戳著林佳佳的腦袋。
「要不是為了你,我會被人整得這麼淒慘嗎?這都是你害的,我被你害慘了,你知不知道?」她愈戳愈用力,愈戳愈起勁,戳得食指差點沒骨折。
林佳佳閃避著她的一指神功,一張嘴仍不忘嘰嘰喳喳地亂叫。「哎,別戳別戳,痛死人了。你自己愛徹夜不歸,干我屁事啊?」
「什麼俄自己愛徹夜不歸?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徹夜不歸的,沒良心的家伙,我是為了你呀!」宋羽軒氣得槌心肝。
「為了我?」林佳佳指著自己的鼻子,臉上還是一副「你騙誰」的表情。
「喝,不是你還會有誰?」宋羽軒拉了餐桌旁的塑膠板凳,「砰」的一聲坐下,端起杯子大口的喝起水來。
走了近兩小時的路,途中不但要閃避地雷似的狗屎,還要三不五時的跑給野狗追,稍不注意,還讓人行道上亂停的摩托車給絆個狗吃屎。真是衰死了!
「就是這束花!」她頭一偏,看見被擱在茶幾上、十分眼熟的巨型捧花。「這麼大的一束花,難看死了,讓人瞧著礙眼。」她說著,拿起花束就要塞進垃圾桶。
嘖,垃圾桶太小了,塞不進去。
「喂喂喂……」一旁的林佳佳雙手亂揮,沖了上來。「你干嘛呀?干什麼亂扔我的東西?」
她奮力搶救著東倒西歪,已經奄奄一息的花兒,可另一頭的宋羽軒卻死都不放手。
「你給我專心讀書,別再想那什麼外科醫生了,他根本就是個性情奇差無比,虛有其表的草包、繡花枕頭,你呀,你是讓他給騙了……」宋羽軒泄忿似的罵著,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張斯文俊秀、賞心悅目的臉……
忽然,砰咚一聲,宋羽軒莫名其妙的像根倒栽蔥,往後摔倒在地板上。「唉喲,你干什麼突然放手啊?」臭小孩!想摔死她不成!她揉著後腦袋,吃力的爬起身來正要開罵,卻見林佳佳一臉陰霾又狐疑地看著她。
霎時之間,小套房里的氣氛詭譎得就好似暴風雨來臨前般,鳥獸俱寂。
「你怎麼知道‘他’的事情?你跟蹤我?」林佳佳眯起了眼楮,心中的謎團不斷擴大。
「我……其實我……」說啊,老實告訴她,讓她好好反省一下。
宋羽軒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林佳佳受傷的表情卻震撼了她。
「原來……你昨天晚上就是跑去找‘他’了?你憑什麼?你憑什麼干涉我的私事?你以為自己是誰呀!」林佳佳氣極,一雙小手握得死緊。
從來沒有人敢插手管她的事情,就連她死去的老爸都對她言听計從、百依百順的,可這個女人……這個帶衰的臭女人,居然暗地里跟蹤她?!
「佳佳?……」宋羽軒舌忝舌忝唇,無端的心虛起來。「我……我是想幫你嘛。」
考不上大學,分不到遺產,對她們倆誰都沒有好處,況且……那個姓傅的真的不像表面上那麼好,一個體貼的好男人絕不會扣押女人的證件,還逼她三更半夜的獨自待在街上刷油漆。
咦?證件?
對,她的身份證還放在他那里耶!
「喔,你這個笨蛋,你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啊?」林佳佳忍不住申吟。「要是你敢壞了我的好事,我一定會殺了你。」
「沒、沒那麼嚴重啦,我只不過是給了他一點‘小小’的警告……」而且她已經把證據都給「掩蓋」住了。
「警告?你你你居然跑去警告他?天哪……」林佳佳抱頭痛呼,救人喔,天底下怎麼會有像她這麼愚蠢的女人呀!
「听好。」林佳佳耍太妹般的伸手拍拍來羽軒的頭。「我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去想辦法約他出來,隨便你要找什麼借口都可以,只要你能完成這個任務,那麼我就原諒你了。」
「什麼?你們不是老早就認識了,干嘛還要我去約他?」
「你神經啊,誰告訴你我們認識了?我和他連句話都沒說過。」
「可是,可是那束花……」宋羽軒懊惱地抱頭申吟了起來。
老天,看來她真的是誤會了。
一旁,林佳佳還在催促著。「喂,怎麼樣?到底去還是不去?你別以為裝死對我有用喔!」
當然不去!「既然你們什麼都還不是,那麼我勸你還是收收心吧!現在的你,應該要把功課放在第一位才對,這時候交男朋友只會影響……」羽軒話沒說完,只听得前方傳來哈哈大笑。
「拜托,你到底是什麼年代的人啊?誰說交了男朋友就不能念書了?簡直就是屁話。」林佳佳頗為自負地搖了搖食指。「真正厲害的人,是可以同時兼顧讀書與玩樂的,這點,你大概很難理解吧!」可惡,這個該死的臭丫頭,居然暗示她是個蠢蛋?哼,好歹她也半工半讀的念完了專科,怎麼說都比她強吧!
宋羽軒好女不跟惡女斗,干脆扒掉身上的外衣,一骨碌地鑽進被窩里,露出一顆頭嚷道︰「好好好,你厲害,改天我就去把他約出來,這樣可以了吧?」說完,連頭都悶進了被子里。
林佳佳聞言,背著她掩嘴悶悶一笑。
呵呵呵,這可是她自己願意的喔!她抬腳,踢了踢地上橫躺著的殘花爛葉。
暗子隸不收她的花?沒關系,就換宋羽軒去試試吧。
就當是做個實驗,反正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嘛……
十點半了,傅子隸外科診所里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醫生,醫生,怎麼樣了?我兒子他……他沒事吧?」說話的是一名老淚縱橫的婦人。
她的兒子因為在這附近出車禍,所以被路人緊急送了進來,
全家人都趕來探視了。
暗子隸摘下染了血的白色口罩,神情溫和地看向心急如焚
「這位太太,您放心吧,你兒子他只是輕微的骨折;動了手術之後已經沒事了,我幫他打了止痛什,可能會讓他睡上一、兩個鐘頭,您明天早上再來看他就可以了,這邊有值班護士會照顧他。」「不,我想在這里等他醒來。」婦人焦急地以為醫生要打發她回家。
暗子隸微微一哂。「嗯,那我待會兒讓護士清一個病房出來,你就趁著空檔休息一下吧。」
啊,這年輕醫生真是個大好人哪,不單醫術好,心地更是善良呀!
熬人感激得噴出更多的眼淚,只差沒當場彬下。
醫院里,此起彼落的響起了道謝聲,鬧哄哄的好似擠滿了香客的神社廟宇,而傅于隸便是那眾人稱頌、萬人膜拜的全身活佛。真是笑死人了!
宋羽軒賊頭賊腦地躲在騎樓邊的柱子後面,冷眼看著診所里頭,那惡心吧啦令她想吐的一幕。
暗子隸是大好人?啐,這群人的眼楮全瞎了。
真不知道佳佳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了,這個男人除了皮相還不差以外,其余還有什麼值得夸贊的優點嗎?她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咬著唇,探頭探腦的又往診所里頭看去。
暗子隸高大英挺的身影,讓人一眼就能找到他,他意氣風發,英姿勃勃,眉宇間散發著一股超乎這年齡該有的自信;他的眉濃黑,眼晶亮,鼻梁高挺且嘴型完美,就連那凸出的喉結都讓人覺得性感。
宋羽軒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心跳撲通撲通地逐漸加快。
怎麼搞的,她居然看他看得傻了?
她努力縮回脖子,朝著屋檐外的清朗夜空猛地張口吸氣——呼、呼、呼,今晚實在有夠悶熱的,害得她頭暈目眩、神志不清。心里頭正犯著嘀咕,就見一群人陸陸續續步出診所,有的騎上機車,有的則慢慢往站牌走去,不一會兒,診所里的燈光便「啪」的一聲,暗了許多。
宋羽軒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顆頭.觀察著屋子里頭的情況。
候診室及櫃抬的燈都熄了,只剩右邊一個小房間里還透出亮光,看來該是她上場的時候了。
她吸了口氣,模模頭發,又拍拍裙子,然後再拿出包包里的小鏡子,對著它撥撥睫毛……哎呀,真是夠了!
用力合上鏡子,宋羽軒咬咬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扭頭就走。
她昂著下巴,像只斗志高昂的公雞一樣推開診所的玻璃門.咚咚咚的往里頭走去;然而,愈是接近那半掩著門的小房間,她的心就跳得愈急,腳步也跟著愈來愈輕,背愈來愈彎……到了門邊,她已儼然和個闖空門的小偷沒兩樣了。
房間里,偶爾傳來一、兩聲舒服的喟嘆,宋羽軒好奇地扶著門板,想從門縫里瞧出點端倪。
那扇門,顯然是上了太多的潤滑油,她的手輕輕一撐,幾乎沒使上半點力,它就「咿呀」一聲,很不給面子的打了開來。
登時,六只眼楮你看我、我看你,宋羽軒雙手撐地,跪趴在地上,模樣更是狼狽。
「你……」傅子拿一眼就認出她來,一張帥帥的臉很快地由驚愕轉為竊喜。
宋羽軒嗯吟、啊炳的干咳了許久,才緩緩地爬起身來,她的眼楮原本只盯著傅子里的臉,這會兒,卻注意到了他肩上的那雙素白小手。
小手的主人看起來很年輕,臉蛋細長,紅唇微噘,身材比宋羽軒更瘦小;她身上穿著和傅子隸一樣的白色短袍,想來應是診所里的護士。
她挑了挑眉,不太爽快的瞪著那十只涂滿蔻丹的鳳爪,直到鳳爪無意識的抖了抖,自動離開傅子隸的肩頭,她才把視線移回。怪了,她干嘛要不高興咧?
暗子隸半挑著眉,望住那張慍怒的小臉。「怎麼?噴鐵門不過從,這回想直接噴內牆了?」傅子隸輕輕說著,言下之意卻令宋羽軒羞紅了雙頰。
可惡,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要讓她丟臉嗎?
暗子隸見她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樂。「叵……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份證還‘押’在我這里呢!」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從白袍內的襯衫口里掏出證件。
宋羽軒的身份證,在他手里晃了晃,然後又安安穩穩地躺回他的口袋。
「你這麼晚來,就是為了拿回這個?」他拍拍口袋,擺明了還不打算還她。
「是……也不是。」宋羽軒的眼里噴著火,如果可以的話,她不介意回家拿把菜刀再過來。
暗子隸揚著眉,見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所顧忌,于是他和護土簡單地交代了一些工作,便讓她先行離開了診療室。
「坐。」他笑望那張明艷卻盛滿怒氣的小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逗弄她是一件人生樂事。
「不用了,我不是你的病人。」宋羽軒的鼻子噴著氣;她才懶得和他促膝而談,事情辦完,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一秒鐘都不要多待。
暗子隸笑了,發現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那模樣讓他更想逗她。他點點頭,朝她閑閑地撐起了下巴。「那麼,請問宋小姐,你今天來是有何貴干呀?」
呃……這個嘛……當然是有求于人嘍。
宋羽軒拉扯著僵硬的嘴角,兩只小手不自覺的互相揉搓了起來。
懊死、該死、真該死!佳佳出這什麼爛主意,要她再來見傅子隸就已經夠為難她了,居然還要她卑躬屈膝的請他「出游」?嘖,一刀殺了她還比較痛快。
她一臉尷尬、同時又目露凶光的瞪著眼前那個一臉賊笑的家伙,好吧,大不了讓他恥笑一頓就是了,反正她不過是個跑跑腿、送送口信的角色,從今以後躲他躲遠遠的就沒事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請你和我女兒一起吃頓飯你賞不賞臉啊?」她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便仰著頭,開始研究起診所的天花板。滬。一
暗子隸撐住下巴的手陡然滑了下。
「你……女兒?」她不是單身嗎?哪來的女兒?
很奇怪嗎?宋羽軒偷偷睨了他一眼。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已為人婦的事實,同樣的,林佳佳是她女
兒這件事,也一並變得很自然。
倒是傅子隸的反應比較令人不解,他好端端的干嘛張那麼大的嘴?沒蛀牙也用不著這麼囂張吧?
「你有女兒了?」傅子隸撫著心肝,一時還沒辦法從極度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可惜呀可惜,這麼年紀輕輕、貌美如花的可人兒.居然是個身世坎坷的未婚媽媽?
嘖嘖嘖,孩子的爸爸呢?死了?被抓去關了?還是移情別戀,拋棄她了?
暗子隸沉浸在想像的世界中,他緩慢地搖著頭,一雙漆黑漂亮的眸子溫柔同時又憐憫地觀看著宋羽軒。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羽軒眼皮抽搐,手心癢癢得很想打人。這痞子該不會以為她未婚生子吧?不要命的就說出來,她正愁沒理由扁人。
「好,我願意陪你和孩子吃飯。」
什麼?他……同意了?
宋羽軒眨眨眼,又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只見那傅子隸慢慢地站起身來,踱至她的面前,然後用無比的溫柔,輕輕勾起她粉女敕的臉龐。
「需要我去接你和孩子嗎?不過我的車上沒有兒童專用座椅……」他的話沒說完,宋羽軒已經「啪」的一聲,火冒三丈地揮開他的手。「叫你不要亂想,你還自導自演起來了?」簡直是氣死她了!她惡狠狠的,指著傅子隸堪稱完美的鼻子。「我女兒已經十七歲,再過一陣子就滿十八了,留著你的兒童專用椅吧!」
「十……十八歲?」天哪,傅子隸簡直要崩潰了。
難不成……難不成現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千年不老女妖怪?!
他退了一步,抽出口袋里的身份證,前前後後、巨細靡遺的又看了一遍,終于確定自己是被唬了。
「胡說八道!」他瞪了她一眼。」你才二十五歲,又沒結婚,哪來那麼大的女兒?」真是,害他嚇出一身冷汗。
「一定要是自己生的才叫作女兒嗎?笨。」宋羽軒回敬他一個衛生眼。「佳佳是我‘先夫’留下來的‘遺孤’。」
「先夫?遺孤?」傅子隸皺起了眉頭。「可是你的身份證上,丈夫那一欄是空白的。」這兩天他把她的身份證當成護身符一樣,三不五時就拿出來「瞻仰」一下,沒理由會漏掉那個重點才對的。
「那個是因為……還來不及去登記,他就……」
「就死了。」傅子隸的眼楮一亮。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的心情比剛剛要好很多,而且還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對啦對啦,就是這樣啦!」奇怪耶,她干啥跟這個痞子廢話那麼多呀?
她微蹙著眉,狀甚煩躁地撥弄起自己的秀發。她一邊把玩著,一邊用眼角偷瞄著傅子隸,見他不知在暗爽什麼,兩邊唇角揚得好高。
「你笑什麼笑呀?到底怎麼樣,去還是不去?」她竟讓他的笑容惹得有些兒惱。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傅子隸的笑容吧?除去那些陰狠的、諷刺的、驕傲的、不屑的、不懷好意的成分,他的笑——老實說很讓人心動哪。
此刻,那張萬人迷的笑臉又朝她挪近了些。「你小孩都已經十七歲了,你這個做媽媽的還要帶著她一起去約會?」電燈泡不嫌亮了點?
宋羽軒眨了眨眼,深深地感覺到無力。「你在發什麼神經?想跟你約會的是我女兒,又不是我,今天我可是拗不過她的‘苦苦哀求’才‘不得不’來找你的,拜托你可千萬別搞錯了。」
她宋羽軒躲他都來不及了,豈會無聊到找他吃飯?真是笑話!聞言,傅子隸更加糊涂了。
他低頭望著那張過于激動的小臉,心中突然閃過好幾個與她有關的畫面……
第一次見面時,她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戀童癥的變態;接著,她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什麼誤交損友啦、要督促小孩上大學的爛理由;如今,她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卻是為了要請他和她女兒出去吃一頓飯?
「什麼跟什麼呀?」傅子隸搖著頭,不禁失笑。
這個宋羽軒說起話來怎麼顛三倒四的?而且她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前後矛盾嘛?
他不肯嗎?宋羽軒一時之間也有些慌了。
「我知道這個要求是過分了點,畢竟畢竟前天晚上我才罵過你,還‘小小的’破壞了你的診所。可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不然我女兒她會很失望的。」更重要的是,佳佳已經吵得她快要受不了了。
「是嗎?」傅子隸往後靠坐在辦公桌上,長腿交叉,右手指尖在桌面上輕敲著。「你女兒喜歡我,而你要我和她一起去吃飯?難道,你就不怕我這個‘損友’帶壞了她?或是我的‘戀童癖’突然發作起來,把她這只小綿羊給生吞活剝了?」真下愧是學醫的,說出來的話果然是針針「見血」。
只見一旁的家羽軒低垂著頭,一張臉像是著了火似的又紅又燙。
「我知道是我誤會了,可是…」可是女命難違,她又是這麼可憐無助兼沒地位的後母……
忽然,她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算了、算了,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吧!你把身份證還給我,以後我不會來吵你了。」
好險,她差點就忘了,剛才她進來的時候可是撞見了一出「好戲」呢!
暗子隸這個家伙肯定沒那麼簡單,連診所里頭的護士都能和他那麼「相親相愛」了,他在外頭想必也招惹了不少的女人。
嘖嘖嘖,她剛才差點就把純潔的佳佳也給送上了,真是險啊!暗子隸揚眉「怎麼?你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對。身份證年來吧。」她毫不猶豫,爽快地伸出右手。
暗子隸垂眸看著那只細白的柔荑,有那麼一剎那,他覺得心中好像失落了些什麼……這真的很不尋常,他竟然會覺得他們之間如果就這麼結束的話,會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你突然改變主意,回去要怎麼向你女兒交代?」他抬眼,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少了一些戲謔的成分。
「這……這我自己會解決。」就算她們家鬧出了人命,應該也不關他的事吧?
「我想,應該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才對。」傅子隸突地握住她的手,這意外的舉動令來羽軒驀地緋紅了雙頰;不過,他卻只是輕輕的推回了她張開的五指,並無冒犯的意思。
「不如,我們兩個來合演一場戲,我保證,你的佳佳從此以後一定可以專心念書。」
「什…什麼戲呀?我不懂你的意思、」宋羽軒飛快地將兩只手藏在背後,緊緊交握著。
她的一顆心,仍因剛才那短暫的接觸而騷動著,而這種陌生又曖昧的感覺,令她困擾。
「道理很簡單,你假扮成我的女朋友,就假裝我們兩個是一…一見鐘情吧!如此一來,你女兒看在情敵是自己媽媽的分上,自然會知難而退,對我死心。這樣,事情不就可以解決了?」他一邊解釋,一邊還用那漆黑的眸子緊盯著宋羽軒的表情。
老實說,這個方法很爛,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別的辦法,能夠順理成章地接近她。
什麼?要她去當傅子隸的女朋友?!
「那那那怎麼可以!」宋羽軒嚷嚷著,往門邊退了好幾步。「你瘋啦?這簡直是太離譜了!而且佳佳才沒那麼好騙呢,要是讓她知道我在她背後搞鬼,她不氣死才怪!不行,這個辦法絕對行不通。」再說,哪有媽媽去和女兒搶男朋友的?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豈下是讓人笑死了?
就算…就算這個提議還真的挺誘人的……
她捧著發燙的臉頰,一顆心怦怦亂跳。當傅子隸的女朋友,不曉得是什麼感覺呢?應該……還不賴吧?,
見宋羽軒不出所料的一口回絕了他,傅子隸只聳了聳肩,然後站起身,煞有其事的背著她收拾起公事包。
「好吧,那就隨便你了,反正佳佳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也用不著去擔心她的未來。老實說,我身旁有太多的仰慕者了。她們誰要為了我而耽誤功課,甚至放棄自己的人生…這些我根本不想管也管不著,就有勞你們這些‘家長’多多費心,自求多福了。」語畢,他還不忘口頭瞟她一眼。
這個「暗示」應該夠明顯了吧?
什…什麼?宋羽軒捂著心口,像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
「你!這是恐嚇。」
「這絕對不是恐嚇,這是提醒。」傅子隸皮笑肉不笑地說著,一只手已經拎起了公事包,作勢要走。
「等一下。」宋羽軒急忙扯住他的袖子。
「怎樣?考慮要跟我合作了?」傅子隸沒有回頭,他低垂的黑眸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彩。
可惡,她竟然無法拒絕他。「細節…我覺得細節應該要先討論清楚比較好。」羽軒上望他刀鑿般的側臉,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她不曉得傅子隸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她隱約有一種預感——這個游戲,將會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細節部分,我們再研究一下,畢竟,這件事對你我來說都一樣重要。他低頭看著她的瞼,一雙眼楮黑幽幽的,將情緒隱藏得十分成功。
「現在,我先送你回家。」
他說著,一只大手環住家羽軒細瘦的肩頭。
來羽軒驚呼一聲,忙不迭的閃開。「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行了。」他的體溫,讓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出現了陣陣漣漪。
暗子隸看了她一眼,聳聳肩收回了手。「坐公車?我傅子隸的女朋友需要大半夜的去趕公車?」他頗不以為然的揚起了眉毛。
「那……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坐我的車,我送你回家。」
「可是……啊……別拉我,我自己會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