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是在何處拾獲此女?」樓賽璽嘴角彎起,冷笑地掃了陸知萌一眼。
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說這天大的謊言,她竟然說沒見過他?明明前日才與他那般激烈的纏綿,不死不休……
他看過來,陸知萌也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什麼拾獲,她是什麼遺失物嗎?而且她就在他面前,怎麼不問她?好吧,即便問了,她也不知道遇到樓太君的是什麼地方,不過基于禮貌,總要先問她這個當事人不是嗎?
「在驪山。」樓老君笑了笑,「我去靜安寺,下山途中撿到了這丫頭,想說給你做個伴,便帶了回來。」
陸知萌差點捧月復大笑,而樓賽璽則是黑了臉。
他是什麼三歲孩童嗎?還給他帶個伴回來,祖母這是故意在跟他打迷糊仗,這表示這個丫頭確實有問題,甚至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祖母說是在驪山遇到那丫頭的,那就對了,她分明是從驪山溫泉宮逃走的,如此便拼湊得上了。
他們在溫泉宮里發生的事,不宜在祖母面前揭開,要叫那丫頭承認識得他,要叫她說出闖入溫泉宮的目的,只有兩人獨處時他才能拷問她。
「說了這麼久,肚子都餓了。」樓太君發號施令,「白婉,你帶幾個人去把相爺做好的菜端過來,把芙丫頭也叫來,咱們一塊兒打打牙祭。我是吃不出滋味,不過看你們兩個丫頭吃得香,我也就開心了。」
陸知萌總算能喘口氣了,她連忙說道︰「太君,芙兒在我房里睡呢,要派人去我房里喚她才行。」
樓太君眉開眼笑,「你們什麼時候認得了?還一下子感情這麼好,一塊兒睡了?」
她饒富興味地笑了笑,吩咐青階派小丫鬟去喊人。
這時,幾個奴婢已經將桌子椅子擺了出來,樓太君率先入座,一臉滿足的說道︰「坐吧,都先坐下,想不到我今日能和孫子、孫媳婦一塊兒用孫子做的早膳,我就是這時候闔眼也沒遺憾了。」
「祖母慎言。」樓賽璽蹙眉,面上表情十分嚴肅。
這丫頭的來歷處處透著蹊蹺,他不認為他那眼楮最是毒辣的祖母會察覺不到,可祖母卻意欲用這種玩笑的方式帶過,令他難以理解。
「我知道你想說這樁親事還言之過早,但你現在暫時讓我這老太婆高興高興不成嗎?」
樓太君自顧自的說道︰「對了,你還不知道你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吧?她叫做陸知萌,知道的知,萌芽的萌,是不是很可愛,很襯她啊?」
饒是樓太君說得興高采烈,樓賽璽一個字都沒搭理,當她在唱獨角戲。
祖母會將萍水相逢救起的人硬塞給他做未婚妻,分明有理由。至于理由是什麼,他會查明白的。
一會兒,白婉和幾個丫靈提了食盒進來,將一道道菜擺上桌。
陸知萌看得目不轉楮,心里直咋舌。
有六道菜,都是常見的菜,也都是她吃過的菜,分別是東坡肉、麻婆豆腐、西湖醋魚、辣子雞、蟹粉獅子頭、泡椒鳳爪。
還有一道因她出現而沒做完的菜,好可惜呀……
她看著那些菜直流口水,毫不矜持,還突然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樓賽璽,「大人,我能問個問題嗎?」
樓賽璽板著臉道︰「不能。」
樓太君卻唱反調,和顏悅色地鼓勵她,「你問你問,什麼問題啊?」
陸知萌笑了笑,「我就是想知道沒做完的那道菜是什麼呀?」
樓賽璽冷眼看了陸知萌一眼,「無可奉告。」
這麼好吃?要問他的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這堂堂一國之相的面前問這樣雞毛蒜皮之事,不覺得不妥?
陸知萌不理解,奇怪,今天才第一次面見,這位丞相大人何以對她敵意這麼深?是氣她與樓太君聯手,先斬後奏訂親之事嗎?可他應該看得出來,一切都是樓太君在主導,她只是听從樓太君之意而已,他卻把氣撒在她身上,真沒風度,虧他還是個丞相,竟隨便遷怒別人,情商去哪里了?
「丫頭,我還當你要問什麼哩。」樓太君慈祥的看著樓賽璽笑說道︰「小子你快說,不要以為你是丞相我就不敢打你,我可是丞相的祖母,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打你。」
陸知萌看得有趣,這對孫祖感情真好。
小青說,太君是兒子媳婦離世後,受到打擊才失了味覺,想必那時丞相大人年紀還小吧?他是太君拉拔長大的,祖孫的感情自然好了,太君才會對孫子的婚事那麼著急,饑不擇食的拜托她假訂親來救孫子一命,深怕孫子會遭遇橫禍。這樣一顆疼愛之心,做孫子的人怎麼不理解呢?還對她各種無禮,好像她別有目的似的……
等等——
什麼饑不擇食,她這是在自我貶低嗎?她怎麼了嗎?條件很好啊!家庭健全,中上階級,家里有房有車,她本身也是準醫生,而且她年輕,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沒有配不過丞相大人好嗎!
「哎呀,我是不是來晚了?你們已經開始吃了嗎?」樓賽芙一進來就蹶著小嘴直嚷嚷。陸知萌喜笑顏開,看來這里的吃貨不止她一個。
樓賽芙來的速度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推算時間,應當是丫鬟一到,說了句有好吃的,她就醒了,稍為洗漱更衣就奔過來了。
「還沒吃呢,這不是在等你嗎?」陸知萌笑得很甜,她拉著樓賽芙坐到自己身邊。
樓賽芙瞪著兄長看,「哥哥怎麼會一大早就做這麼一桌好吃的?是要歡迎萌姊姊來咱們府里住下嗎?」
昨晚她們相談甚歡,交換了生辰,樓賽芙小陸知萌三歲,今年十六,因此姊妹相稱,喚陸知萌一聲姊姊。
「什麼萌姊姊,叫嫂子。」樓太君糾正。
又來了,樓賽璽很想起身離開。
樓賽芙則是又驚又喜,「萌姊姊是我嫂子?怎麼回事啊祖母?您快說個清楚!」
樓太君言笑晏晏地說道︰「你哥哥和萌丫頭訂親了,是我做主的,就這樣。」
「哇!」樓賽芙突然摟抱住陸知萌,往她臉上胡亂親了兩口,「太好了,我喜歡萌姊姊,我和萌姊姊一見如故,很是投緣,這樁親事我承認!」
樓太君笑吟道︰「胡鬧!是你要娶妻嗎?你承認有什麼用?要你哥哥承認才行。」
「不管不管,我就要哥哥跟萌姊姊成親!」樓賽芙嘰嘰喳喳的說道︰「哥哥,萌姊姊很有趣,你跟她成親之後不會無聊,像哥哥這樣嚴肅的人,就需要萌姊姊來逗你開心。」
「還不住口?」樓賽璽面容一冷,「姑娘家說話口無遮攔,兄長婚姻之事,你能議論?」
樓賽芙蹶了蹶小嘴,「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就是喜歡萌姊姊,滿意萌姊姊,哥哥知道就好。」
陸知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他們在她這個當事人面前大剌剌的議論她?要不要這麼不拘小節呀?
哪知樓太君又笑著附和,「芙丫頭說的不錯,萌丫頭是最適合你的人。」
陸知萌不由得看向樓賽璽,就見他清冷俊逸的眉目無波無瀾,目光平靜。
好英俊呀,丞相大人長得真好看……
就在她好奇看著樓賽璽的同時,他竟然看了她一眼,她嚇得連忙擺正目光,不敢再偷看他。
樓賽璽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內心卻是排山倒海。
這個叫陸知萌的丫頭不過是與他有一夜姻緣,他不需要放在心上,沒必要放在心上……
不,他很清楚,她不只是與他有一夜姻緣的女子,她是唯一令他產生正常的女子。
他一直認為自己對男女之事無感,卻在她身上得到了推翻,縱然有媚藥加持,但他知道這並非主因,她帶給他的感覺與其他女子不一樣。她讓他對自己重新下了定義,他是個正常男子,再正常不過。
前天不但是她的初次,也是他的,面對一個與他有了初次肌膚之親的女子,他如何能不在意?對于前天他野獸般的行為,她又是怎麼想的?獻身于他,犧牲如此之大,她得到的報酬又是什麼?
「太好吃了,哥哥做的飯菜就是好吃,我可以吃三碗飯!」樓賽芙展示空碗炫耀,清心見狀,連忙又為主子添了碗飯。
陸知萌這才回神,樓賽芙什麼時候吃掉一碗飯的?她立刻加入戰局。
品嘗每道菜肴之後,她徹底敗倒在丞相大人的廚藝之下。
太好吃了!每道菜都咸淡適中,都有它們該有的味道,她實在太感動了,這是她這兩天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樓太君滿臉的笑容,「我說萌丫頭,瞧你吃得香,肯定是很滿意璽小子做的飯菜了。」
陸知萌眨了眨眼,拿眼偷瞟樓賽璽。
死小子?老太君這是在說自己孫子是死小子嗎?這樣說,丞相大人會不會不高興呀?
既然吃人嘴短,那說說好話,給他戴戴高帽也是應該的,反正說好話又不用錢,何樂而不為?
「當然滿意。」陸知萌清了清喉嚨說道︰「丞相大人廚藝過人,簡直就是被丞相耽誤的大廚呀,令我太敬佩了。」
樓賽芙听不明白,「萌姊姊,你說什麼啊?你說哥哥是被丞相耽誤的什麼?什麼啊?」
樓太君很滿意的笑了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有趣的。」
樓賽璽垂眼看陸知萌,意思是,他天生是做廚子的料?這是褒還是貶?
在他看來,貶意居多。
樓賽芙急了,「怎麼?祖母、哥哥,你們都听懂了?萌姊姊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半點都不明白?」
陸知萌很難解釋其中精髓,她覺得解釋了,樓賽芙也不見得听得懂,倒是很意外樓太君居然听得懂。
「你是說樓某丞相之位做得沒有飯菜好?」樓賽璽皮笑肉不笑,睨著陸知萌說道。
樓賽芙一臉震驚,「哥哥丞相做得沒有飯菜好?怎麼可能,哥哥可是咱們大慶開朝以來最年輕有為的丞相了!」
陸知萌知道這位丞相大人生氣了,連忙搖頭搖得像波浪鼓,「我不是那個意思呀,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大人做的飯菜好吃極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
這就是違心之論了,不說那些五星級飯店的主廚,起碼她老媽做菜的手藝也是頂尖的。
「小子,你別嚇著萌丫頭了。」樓太君眼里滿是笑意,「這樣一個能牽動你情緒的活寶要去哪里找?我是撿到寶了,真真是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