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會不會下毒,毒死我?」站在窗邊看著灶房里那一高一矮的身影,齊天烈喃喃問道。
齊雲曦听著自己阿爹的話,沒什麼心情回答。看著恭親王在灶房里忙和著,他的太陽穴就一抽一抽的痛。
「這柴火不夠。」康沐雨彎下腰撿起一旁的木頭正要丟進去,又想著塊頭有些大,順手拿起擺在木頭堆旁的劍,一揮就把木頭給劈成兩塊,然後丟進灶里。
齊天烈見到這一幕,差點吐出一口血。
那是青冥劍,他們齊家的寶貝,那丫頭竟拿青冥劍當柴刀!
他忍不住一個箭步沖了進去,但他的手還沒踫到康沐雨的衣角,整個人就被進寶的手一揮,推開了好幾步。
「你到底想如何?」進寶實在覺得忍無可忍,這人的速度很快,差一點就讓他踫到了媳婦兒。
齊天烈沒理會他,一雙眼緊盯著康沐雨。方才房里昏暗,她又被護在軒轅澈的懷里,所以他沒看清楚,現在灶房里光亮,她的五官清晰可見,看到額頭上那醒目的印痕時,他微愣了下,「你的臉……」
康沐雨下意識的往進寶的身旁縮了縮。
「她的臉如何?」進寶一臉氣憤,「不許再看,再看,我便挖了你的眼!」
听到進寶的話,齊天烈露出恥笑的神情,「小雜種,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我承認,你是挺厲害的,但若真要打起來,你未必是的我的對手。我不過是看她臉上紅痕有點趣味,若我沒看錯,那不是胎記。」
康沐雨眼底閃過一絲驚,不禁問道︰「阿歡的師父,你看得出這不是胎記?」
「當然,我是何許人,」齊天烈得意的一揚下巴,「你娘在懷你的時候,是否身中劇毒?」
康沐雨點了點頭。
「看你臉上的痕記,你身上應該還有余毒,雖對性命無虞,但臉上的紅痕卻也因此無法消去。真是造孽,是哪個家伙那麼心狠,竟然會對個有孕之人下這麼重的毒手?」
「我沒听我娘提過害她中毒之人。」康沐雨眼中帶著一絲期待的看著齊天烈,「阿歡的師父,你既知我臉上的紅痕是毒,你可有法可解?」
「當然有法可解。」
「什麼法子?」進寶已沉不住氣的月兌口問道,他很清楚康沐雨嘴上不說,但其實很在意臉上的痕記。
看著進寶緊張的樣子,齊天烈更是得意,回了一句,「我不會。」
康沐雨眼底的希望一下子消滅。
進寶的眉頭一皺,感到一陣光火。
「不過……」齊天烈又開口了,「我知道有一個人會。」
「誰?」進寶追問。
看著他一臉急切,齊天烈覺得有趣,「還有誰,我大哥!他身上可有與生俱來的先天之氣,別說解毒,只要有一口氣在,他還能替人續命,不過可惜,他死了。」
「師父,你也真是的,有說不等于沒說。」谷亦歡看著康沐雨失望的神情,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誰不知道他師父的雙胞胎兄長早就已成了一堆白骨了。
「怪誰呢,誰叫當初有人為了個丹方喪心病狂,痛下殺手。」齊天烈可一點都不覺得同情。
「阿爹,」齊雲曦忍不住嘆道︰「上一代的恩怨早已過去,何苦硬要牽連到晚輩身上?」
齊天烈沒好氣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想當初他出生時,自己是多麼的欣喜若狂,悉心教養,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他,結果他大了後卻老做些忤逆他的事,讓他實在又氣又懂。「你難道忘了是誰害慘了你伯父的一生?」
齊雲曦知道每每提到伯父的事,便是無解,他只能閉上嘴。
「你們別吵了。」康沐雨雖然不清楚他們有何恩怨,但實在不想看進寶為了想解自己身上的毒而跟阿歡的師父有不愉快。她拉了拉進寶的袖子,讓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進寶,算了,反正都這麼多年,我不在乎了。」
進寶撫了撫她的臉,心知她此刻說的是違心之論。「媳婦兒放心,既知有法可解,我就一定會找到法子替你解毒。」
齊天烈一哼,只覺得他的話是不自量力,不過看這丫頭雙眼閃著淚光,瘦弱的樣子還挺讓人憐惜的……他搖了下頭,他向來沒太多的慈悲心,更別提是對軒轅澈的女人,他直接對康沐雨伸出手,「丫頭,把你手上的劍給我。」
康沐雨微楞了下,「阿歡的師父,你喜歡我的劍嗎?」
齊天烈的心一突,「你的劍?」
康沐雨點頭,老實的回答,「進寶之前送給我的,因為我的力氣小,柴刀太重,這把劍鋒利又輕巧,拿來劈柴挺好用的。」
劈柴?!齊天烈好看的臉抽搐了一下,「青冥劍乃千古名器,是我齊氏一門的傳家寶物,你拿來劈柴?」
青冥劍?康沐雨的臉色微變。
這把劍的名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如雷灌耳。
青冥劍是恭親王的兵器,伴恭親王馳騁沙湯多年,傳聞能削鐵如泥,一出鞘見血封喉,重生前她就是要賠上自己這條命,來打造足以與之一較長短的兵器。
她的手驀然一抖,握不住手中的劍。
齊天烈眼明手快,立刻上前,在劍落地前穩穩的拿在手中。
原以為軒轅澈會動手來搶,卻沒料到他竟然顧不得劍被奪,只顧著安撫康沐雨——
「媳婦兒,你怎麼了?」
康沐雨有些失神的搖了下頭,若這把劍是青冥劍,那進寶……她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
進寶不解的看著她。
齊天烈握著劍柄,這把劍沉得無法任意揮動,除了他大哥之外,軒轅澈是唯一一個可以任意揮使的人,只是——他想起了方才那丫頭拿著劍劈柴時的模樣……
「丫頭,」他露出懷疑的神色看著康沐雨,「你不覺得青冥劍很沉嗎?」
康沐雨慢半拍的意會到齊天烈是在跟自己說話,她搖了搖頭。
看她搖頭,齊天烈受到不小的打擊。
青冥劍用他先祖的骨血打造,他拿在手中卻難以揮動,他的兄長說劍只認有緣之人,沒想到這劍認了仇人之子當主也就算了,現在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丫頭都能隨便在手中揮動,還當柴刀用!他忍不住本噥,「這是什麼青冥劍?!真他娘的懷疑是個假貨。」
康沐雨的視線遲疑的看著進寶,對上他的目光之後又急急的移開,這把劍是青冥劍,那進寶呢?進寶又是誰?
抱親王——九歲隨軍出征,十二歲手握青冥劍親上戰場,十九歲就能統領騎軍打前鋒。
他平定四方,將蠻夷擊潰,說軒轅澈是神人一點也不為過,且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
她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做什麼?」進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她皺了皺眉頭,會疼,不是作夢,一切都是真的——
「你是恭親王?」她喃喃自語,「你真是恭親王?!」
她神色一正,看著齊雲曦,「你是國師,你隨恭親王出征,你認得他,進寶是恭親王?他是恭親王嗎?」」
齊雲曦看著康沐雨有些蒼白慌亂的臉色,正要開口,卻因為軒轅澈的一個眼神而選擇沉默。
他的反應康沐雨清楚的看在眼里,雖然只是一個眼神交流,但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若只是一個尋常老百姓,怎麼有能耐一個眼神就讓國師閉上了嘴。
看著進寶伸出來要扶住她的手,她忙不迭的退了好幾步,老天爺真是跟她開了個大玩笑,她竟然出手救了一個會害死她的人……
「媳婦兒——」
「別叫我。」康沐雨連看都不敢看他,「你是恭親王。」
「我只是你的進寶。」
他的話令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紅,心一狠,連看都不看他。「國師大人,把王爺帶走吧。他失憶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齊雲曦听到「失憶」,臉色都變了。
就見進寶急急的說︰「媳婦兒不走,進寶也不會走。」
「你不要傻了,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等你想起一切,你就會忘了你跟我說過的話。」
「我不會。」
康沐雨用手捂住自己的雙耳,不想听他的話,也不敢看他,就怕只看一眼便會讓自己動搖。
「媳婦兒——」
「走!」她一把推開走向自己的進寶,以她的力量根本無法制止他,但他怕傷了她,只能木然的停下腳步。
「媳婦兒,你不喜歡他們,我把他們全趕走,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真希望事情能夠這麼簡單,但這是不可能的!
她從他身邊繞過去,跑回房里用力的把門給關上,「我求你走。」
她的聲音中有了哽咽,隨即傳來嗚咽的悶哭聲。
「這小丫頭看起來怪可憐的。」齊天烈隱約听到房里傳來的哭聲,拿著青冥劍,難得的同情了一把。
比亦歡耳里听著康沐雨的哭聲,嘴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扁了起來,「師父,這一切都要怪你。」
齊天烈瞪了他一眼,才幾天的功夫,這小子的心就向著外人了。「關我什麼事,我不過是來拿回屬于我齊家的劍罷了。」
「若你不來,我姊姊就什麼都不會知道了。」
「要怪就怪這小子,裝模作樣——還改名叫進寶!」齊天烈雖然也覺得自己過分了點,但說什麼也不會認錯。
他拿了青冥劍,轉身就走,至于軒轅澈要怎麼安撫自個兒的女人,不關他的事。
「姊姊,我改日再來看你。」谷亦歡雖然很想留下,但是看齊天烈走人,他也只能乖乖的跟上師父的腳步。
齊雲曦見軒轅澈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康沐雨的房門前,輕聲的上前說道︰「王爺,姑娘只是一時情緒激動,待她冷靜下來便好了。現在夜已深,不如隨微臣回去,暫居青雲閣在城郊的別院,這些日子王爺受苦了。」
進寶沒說話,只是轉身回到灶房,繼繼方才熬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