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原來是個寶(下) 第三十一章 母女兩人都是寶(2)
作者︰千尋

「安平王府在本朝也算有勢力的,莊家倒台之後,皇帝對那些野心勃勃的朝臣肯定有幾分忌憚,只不過安平王娶的是自己一向疼愛的皇妹,鏟除他于心不忍,卻又忍不住想試探他的心思,因此便設下這個試驗,如果安平王心甘情願遵從聖旨,將外室女嫁給二皇子,擔著嫡女不被丈夫喜愛的風險,硬將嫡女嫁與壽王世子,那麼皇上便可多予些信任。倘若情況相反,安平王府恐怕就不會像過去那樣深得帝心,對不?

「可這樣子做,世子爺肯定不依,必定鬧騰得更厲害,然而皇帝很清楚世子爺的行事手法,他抓準你的性子,確定以你的本事總會有辦法在迎親當天把阿芳給抬進壽王府。

「所以不管結局是哪一個,皇帝都穩佔贏面,反正二皇子娶誰都無所謂,都只是晾在後院不會多看一眼。皇上想看的是結果——安平王是否對他忠心耿耿,是否甘願賠上兩個女兒的終身?如果世子爺成功,梁雨歡嫁給二皇子,那可是安平王的正牌嫡女,日後二皇子得到岳家的幫助只會更多不會少,如果世子爺失敗,更能證明皇權高高在上,任何人都不能違抗,對嗎?」

一段話結束,盧清華定眼對上上官肇澧,看得他心發虛。一個對朝堂之事不甚了解的盧氏竟能推敲出這許多結論,太可怕!

盧清華看見他心服口服的表情,莞爾,很熟悉的崇拜表情,在她當女強人的那些年,有多少小男生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自己,要不是把持得住,她家女兒早就有個女敕爸爸。「世子爺,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已與二皇子商議,倘若事出意外,錯配良緣,絕不會讓半句怨言流出。」意思是,他們已經私底下做好協議。

「可你認為,皇帝會為這麼點小事耗費心思?婚事嘛,自然是要成人之好,皆大歡喜,皇帝何必同你們這些小輩鬧情緒,萬一堅持出兩對怨偶豈不是造孽?世子爺可知道,下個月初五除了世子爺打算鬧點事之外,皇上有沒有其他成算?」

這下子,上官肇澧再也說不出話了,這事太機密,半點風都不能透,于是他只好垂下頭,保持沉默。

看著他的沉默,盧清華搖頭,又是另一個不能說的秘密,這皇家啊,從來不缺秘密。

「行了,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打算多攪和,我只想問,方才我推敲出來的事情你認同嗎?」

「是。」

「你之所以認同,是因為皇帝透過口風,還是你根據經驗憑空猜測?」

「我猜測的。」

「有幾成把握?」

「五成。」

「那好,我來想個辦法,測測不確定的那五成,如果測出來帝心與咱們所想無異……」

她停住話,轉頭看他。

上官肇澧抿唇道︰「既然皇帝心胸寬厚,能夠容忍肇澧胡作非為,肇澧自該有所回饋,替皇上把事情給辦得圓滿周全。」

盧清華笑開,很滿意有麼個聰明上道、不拘泥的女婿。

事情解了一半,她松口氣,道︰「真搞不清楚,一件簡單的事何必要這樣彎彎繞繞,教人猜不出緣由,直說不好嗎?」

皇帝在壽王府鬧的事可是讓所有長輩們心頭都蒙上陰影,肇澧還能猜到五成,她家阿芳肯定嚇得不輕。

「皇上常說,年輕人得擔得起壓力。」上官肇澧嘆口氣道。

盧清華覷他一眼。愚忠!不過這年頭沒這幾分愚忠,還出不了頭!

她聳聳肩附和道︰「也是,雞蛋從外面打破是食物,從里面打破是生命,而人生從外面打破的是壓力,從里面打破是智慧與成長,吃過的苦、受過的累、經歷過的風霜,都是幫助人們長大的形式。」下意識地,她把慣常用來勉勵年輕人的話說出口。

倏地,上官肇澧整個人的表情不對了,他凝目望著她,眼角微抖。有可能嗎?會嗎……

是嗎?

他深吸氣,鼓足勇氣問︰「鐘三嬸,可否請教您一件事?」

「什麼事?」

「您認識鐘凌嗎?」

鐘凌?!

這會兒,輪到她的表情給足了答案——她認識,絕對認識!

上官肇澧急著接話,「您可知道有個地方,那里的人出門不坐馬車,只搭捷運?那里的孩子都會說上幾句中英日韓法語,卻不會解釋《三字經》?您知道什麼叫性別歧視、職業歧視?你曉得熱空氣往上、冷空氣往下、地球是圓的不是平的,以及地心引力……嗎?」

盧清華倒抽氣,嗓子發出顫音,問︰「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鐘凌,凌晨的凌,她的母親生她的時候是凌晨三點,整整痛一個白天加大半個黑夜,她母親說這麼拚命把女兒生下來,如果女兒不孝順,就要把她剁成肉醬喂狗。」

面具月兌下、偽裝不見,淚水沿著盧清華的臉龐滑落,她吞下哽咽,問︰「你可以告訴我,鐘凌在哪里嗎?」

不意外,上官肇澧被安平王府拒于門外,看來梁玉璋是鐵了心,非要謹遵聖旨,照皇帝的心意去做了。

盧清華與上官肇澧對望,淺淺一笑,原就美貌驚人的她如今增添了自信,儼然是個高高在上的貴婦。

她不遞名帖,只對門房道︰「麻煩轉告王爺或公主,盧清華來訪。」

盧清華?這是哪號人物?沒听說過呀,可她那通身高貴氣度是模仿不來的,猶豫片刻,下人終究不敢得罪,趕緊往里頭報訊。

他們沒有等待太久,便有人恭敬來請。

盧清華領著上官肇澧一起進門,那來請人的管事嬤嬤面有難色。

盧清華道︰「世子爺與阿芳是義兄妹,如今做哥哥的來看看妹妹,難道還不允了?這話擺到皇上面前講都說不過。」

「可是王爺……」

「王爺那里有話,我擔著便是,算不到嬤嬤頭上。」她不輕不重幾句,將話題揭過,兩人一起往府里走。

才到園子前,就見梁雨歡匆匆迎面而來。

看見上官肇澧,她羞澀得一張臉龐紅通通,幾乎都能擰出血來,可再羞澀,也鎮不住想見見心上人的心思,于是她擺月兌嬤嬤、丫頭,一個人沖到園子里。

她又氣又樂,不要臉的梁子芳,膽敢和她搶男人?!那日話應得多爽快啊,害她當真以為梁子芳會替自己牽線,沒想到……假的!

梁子芳那人,臉上甜,肚子里一片黑,當著她的面說要玉全,暗地卻偷偷勾引肇澧哥哥,如今皇上都下了賜婚聖旨了,要玉成她和肇澧哥哥的好事,哪曉得她沒臉沒皮的,竟敢鬧將起來。

幸好大事底定,梁子芳再哭再鬧、再想上吊也改變不了事實。梁雨歡越想越得意,這些日子繡嫁裳繡得指頭都長繭子了,她也不介意。

「肇澧哥哥,你來看我嗎?」她飛撲過來,就要扯上上官肇澧的手臂。

發現這陣仗,盧清華往旁退開一步,候在一旁看好戲。

上官肇澧寒著臉,在她的手橫插過來時飛快閃開,口氣里都是鄙夷,「梁姑娘自重。」

梁雨歡委屈地噘噘小嘴,柔聲道︰「肇澧哥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在下與梁姑娘素不相識,何來生氣之說?」鄙夷、輕蔑,他的口吻結了冰。

「怎會素不相識?皇上賜婚,將雨歡配給肇澧哥哥,你這樣說話太傷人。」她越說越小聲,平日的囂張跋扈全然不見,只余嬌憨的小女兒情態。

「梁姑娘難道不曾听說,本世子跪在御書房前求皇上收回旨意?」他俯視看著她,高高在上的表情仿佛她是入不了眼的小婢女。

「什麼?」她的語調不自覺地上揚,「肇澧哥哥怎麼可這樣對待雨歡?」

「女子閨名豈可向外男道?梁姑娘真是好家教。」他輕嗤一聲。

「肇澧哥哥不是外男,是雨歡的未婚夫婿啊。」她想不透,自己明明處處樣樣比梁子芳強,為什麼他看不上她?

「此樁婚事我不認,梁姑娘還是別放太多心思才好。」

「怎麼能不認?這是聖旨啊,難道你敢抗旨?」

「婚姻乃終身大事,豈能兒戲?」

所以他把皇帝的話當成兒戲?他、他……怎麼敢?梁雨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挺直,驕氣上揚,她咬牙怒道︰「不管肇澧哥哥心里怎麼想,我們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不能說不,肇澧哥哥還是認命吧!」

他的回答是一陣冷笑,冷得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諷刺道︰「還以為大家閨秀與眾不同呢,原來與那青樓妓女沒什麼差別,都是巴著男人不放的角色。」

這話說得太重,十幾歲的小泵娘怎麼受得了,他分明是要把人給活活踩死,梁雨歡紅著眼,卻是傲氣更盛。「肇澧哥哥這全是為著梁子芳那個私生女吧?一個下賤的丫頭值得你放在心上?莫非是她手段不同一般,勾得男人魂不守舍?」

「阿芳的手段哪有梁姑娘三分厲害,她還不敢一看見男人就撲上前去。」

他就怕梁雨歡不鬧,她肯鬧再好不過,這安平王府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眼線呢。

「你竟然為那個不要臉的丫頭氣我?肇澧哥哥你沒搞清楚嗎?我才是安平王‘名正言順’的嫡長女,才是你日後‘名正言順’的嫡妻!」她用盡力氣強調名正言順四個字。

她的強調引來他更深的鄙夷。「名正言順?梁姑娘只要這個?那簡單,既然如此梁姑娘就嫁吧,反正壽王府別的不多,空屋子倒是不少,倘若梁姑娘與佛有緣,本世子倒是可以先做布置,置一觀音、添上香爐,再擺上十幾部佛經,既可以讓梁姑娘消消戾氣,也可以助姑娘清心寡欲,反正嫁給本世子姑娘下半輩子是清心寡欲定了。」

他的話夠清楚了︰你有本事嫁進來,本世子就有本事讓你變成活寡婦,名頭本世子給得起,其余的?作夢去!

盧清華輕笑道︰「強扭的瓜不甜,梁姑娘還是想想清楚,該嫁不該嫁?」

梁雨歡目光一轉,這才發現旁邊有人,她遷怒問︰「你又是哪里來的……狐狸精!」最後面三個字,是她在看見對方的長相後補上去的。

盧清華未開口,上官肇澧便搶在前頭說︰「她是我的岳母。此生我只認阿芳為妻、只認她的母親為岳母,其余閑雜人等本世子不看在眼里。」

他微扯雙唇,眼角余光掃向花園一角,安平王與華恩公主的身影落入眼底。

「上官肇澧,你膽敢這樣對待我?!我爹是安平王、我娘是華恩公主,我是皇上賜婚給壽王世子的妻子,我的身分高高在上!」

「皇上管得了賜婚,可管不了壽王府後院,你爹是安平王、你娘是公主與我何干?難道你耳朵不好使听不見我說的話?那我再說一次!此生我只認阿芳為妻,認鐘太太為岳母。」

梁雨歡狂怒,揚起手就想往上官肇澧臉上打去,只是硬生生被他的眼神給嚇退,于是手伸在半空中,形成一副尷尬的畫面。

「鐘太太既然到了安平王府,怎麼不進廳里坐坐?」華恩公主的聲音揚起,目光一轉,身邊的嬤嬤快步走到粱雨歡身邊,強拉她回屋。

盧清華轉身,視線接觸到梁玉璋時,他一震,幾乎站不穩,心頭一陣慌,眼神卻是再也轉移不開。

她沒死?她又逃過一劫?還以為此生再沒有機會親口向她說一聲抱歉,沒想到……上天竟厚待自己至此。

清華和他印象中的模樣相疊,她沒有半點老態,比起這些年與後院的侍妾姨娘斗法的華恩公主,看起來竟像是年輕了一輪,她本來就清新美麗,如今一看,風華更勝當年。

不光是他,華恩公主在看見對方時亦是吃驚不已。

她不是死了嗎?十幾年前她僥幸活命,可去年都已經墜入山谷了,怎麼還能死里逃生?

難道她是九命怪貓?

方才下人來報,說盧清華來訪,她還以為是誰惡作劇,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曾經想過,盧清華鄉居多年,日夜操勞、風吹日曬,必定早與一般農婦無異,肯定容貌憔悴、言行粗鄙,沒想到……她不願意用雍容華貴來形容對方,但盧清華自信自若的氣度讓她找不到更適合的字句。

頓時,華恩公主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恨丈夫的目不轉楮,殊不知自己的目光也離不開對方,盧清華的臉像是冬日陽光,教人舍不開離開。

「問王爺、公主安。」盧清華屈膝為禮,態度謙和但並不卑微。

梁玉璋激動得說不出話,華恩公主心頭暗恨,可不得不開口,「請鐘太太移步。」

言畢,她站在丈夫跟前,一個凌厲的眼神提醒他別失態。

盧清華把一切看在眼里,不過卻是視而不見,輕言淺笑道︰「王爺、公主先請。」

梁玉璋回過神,急急往大廳走去,華恩公主一聲「鐘太太請」,隨行在後。

她口口聲聲鐘太太,意在提醒丈夫這個女人早已掛上他人姓氏。

盧清華不在意,點點頭,悄悄給上官肇澧使個眼色,他會意,在走過幾步之後,身子一竄,不見蹤影。

他今日身負重任,腳步加快,心情卻是輕松,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能夠擁有一個特殊的妻子已屬不易,還能有一個如此特殊的丈母娘,老天爺待他何其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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