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盒耶!鋪子上下沉醉在生意興隆的幸福感中。
鐘凌找來幾個臨時工幫忙包裝、縫制袋子,眾人輪班休息才把貨給趕出來,為感激好客戶,她還附贈了原本在臘月中旬才打算開賣的蛋糕。
當一張張銀票貼在鐘凌懷里時,她終于明白為什麼人願意為財死。
這陣子除訂單之外,鋪子的生意也越來越好,舊雨新知全來了。
經驗告訴鐘凌,生意會一直好到過年前,這段時間大家都要送禮,而且過年期間家里也得備下一些甜食。
忙是一定的,忙是好事,讓鐘凌沒時間被太多的負面情緒困擾。
只是她沒想到,她忙,上官肇澧更忙,一道聖旨,原本明年三月才要開拔的大軍決定提前出發。
因為,從來沒人想過滴水成冰的季節也可以打仗,這個攻其不備,讓皇帝和上官肇陽、上官肇澧興奮極了,他們日夜在御書房里開會,沙盤推演。
當然,他們想出來的法子,不像鐘凌說的那樣兒戲粗糙。
這日,滿臉面粉的鐘凌正把一整盤剛烤好的蛋塔送進鋪子里,天氣越涼,這種高油脂的甜食越受歡迎,到了夏天,就沒有這麼好賣,所以抓準時機是件很重要的事。
蛋塔才擺上,就有客人上門,只是……客人站在櫃子前卻半天不吱聲。
鐘凌皺眉,抬眼,當她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時,一朵笑花漾上。
「徐大哥。」她的聲音里帶著一點點的害羞、歉意再加上罪惡感。
誰知徐伍輝一語不發,繃著臉,像是她欠了他多少。
也是,她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如果男友搬家,她是最後一個知道,恐怕就該談分手了。
鐘凌滿眼笑,挑出幾樣甜點,對他說︰「徐大哥,我們到樓上說話。」
沒征求他的意見,她轉身就走,他只好跟著她一起登上階梯,直到上了樓,兩人面對面,他才開始發作。
「為什麼到京城沒告訴我?」
他非常生氣,居然要在朋友那里吃到進士榜,才曉得唐軒在京城開了分號。她是他未過們的妻子不是?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可以瞞著他?!
鐘凌低頭,答案有兩個,官方說法以及實際想法。
後者肯定會讓他心生不悅,但前者……如果他真的會變成自己未來的丈夫,鐘凌不想用謊言敷衍他。
見她悶聲不語,徐伍輝的眉頭皺得更緊,「說話。」
她皺皺眉頭,深吸氣,反問︰「徐大娘告訴你,我娘的事了嗎?」
「鐘三嬸怎麼了?」徐伍輝問。
她就知道徐大娘不會說,眼下任何事都沒有他考試來得重要,她不怪徐大娘自私,這次的春闈將是他人生重要的轉捩點,半點都疏忽不得。
她搖頭,聳肩,沒了說話。
「什麼事都等你春闈結束後再講吧,徐大哥現在不能分心。」
「你什麼都不說,我才會擔心、掛心、分心!阿芳,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為什麼踫到事我不是你第一個求助的?為什麼我們離得這麼近,你卻不肯找我?」
他口氣很差,好像錯全在她。
鐘凌當然知道自己有錯,可要不是因為他有那樣一個媽,她需要拿他當小偷防嗎?這樣就覺得委屈,那他娘在她母親墳前說的那些話,難道就沒讓她委屈,家人?哼哈!吸血鬼也不過如此!
一個火大,她被激出實話,「我娘過世了。」
「怎麼可能?」徐伍輝心驚,他進京才多久?
那天鐘三嬸親手交給他百兩銀票時,娘還拉著他,笑得滿面春風,說︰「瞧,娘給你尋的好親家,可沒錯吧!」怎麼會短短幾日便……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問。
「那日我和娘送你進京後,回城的半路上,我二伯父伙同李大戶劫持我們,劉爺爺竭盡全力、身受重傷才將我救下,我娘被擄走,為保全貞節,她刺胸自盡。
「為此,我病了大半個月,我再不想待在秀水村,想遠遠離開那個讓我失去爹又失去娘的傷心地,所以辦完娘的後事,我來了。我要在京城立足,再把阿靜接過來。
「你以為我不想找你嗎?可我敢嗎?萬一你娘知道、萬一你沒考好、萬一……我就是掃把星,我克爹、克娘,又克了你這個前途光明的未婚夫,我不想再听到這些話,我只想好好的生活,好好把阿靜養大,所以求求你別再生事,就當沒在京城里遇見我,專心考你的試,拚你的前途。」
話說到最後,他听見她的心酸,是娘……傷了她?
「這些事我半點不知。」
他很懊惱,為什麼幾封家書里爹娘都沒有提到此事?只是不斷地表達對鐘家大房的不滿,說他們覬覦唐軒,埋怨阿芳沒把徐家當親人,不肯把唐軒交給他們經營。
換言之,那些難听話,全是出自家人嘴里?
羞愧上心,在她需要支持的時候,他的家人不給絲毫幫助,還要強取豪奪,他有什麼立場責怪她?
何況阿芳說得對,倘若他真的出師不利,而爹娘知道阿芳和自己聯系上,肯定會把所有的罪全怪到她身上。
鐘凌看著他的懊惱,苦笑道︰「算了,都過去了,無論如何,在科考這件事情上我的立場和徐大娘一樣,你不該分心,應該專心一意地把書念好,迎接明年即將來臨的春闈。
「徐大哥,我不想身邊的人因為我而不幸,我想帶給別人幸福,不想耽誤別人,何況只有你好了,我才有機會翻盤,對不?」
「你說錯一點。」
「哪一點?」
「我不是別人,是你未來的夫婿,為你分擔是我的責任,不是耽誤。」
「好吧,是我想太多,但我希望你別為我分心,眼下我還有能力承擔,我們各自把事情給做好,哪天我累了、辦不到了,需要有人倚靠的時候,我一定會找你。」
他不是傻子,怎麼听不出她是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微微一笑,他柔聲道︰「記住一件事,不管任何時候,只要有需要,我願意第一個站在你身邊。」
「我明白,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能和你結緣,是我的幸運。」
她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定平穩,鐘凌很明白,除了徐伍輝,不會有更好的選擇,只是……
搖頭,她不能多想,再想下去,她就會貪心,就會奢求,就會放手安穩去追逐……不該屬于自己的男人。
她提醒自己,千萬別忘記,澧哥哥曾經說過的,他心里有喜歡的女子,他對自己不過是好奇、不過是感激,不過是義妹加上朋友。
可,想這些無用的事做什麼呢?也許他活不過明年,也許她注定要嫁給二皇子,也許她穿越的目的不過是把鐘子芳經歷過的再經歷一遍。
「知道就好。」他笑道。
「趁天色還不晚,早點回去念書吧,我給你裝幾匣子甜點。」
「這麼快就趕我走?一點都不想我?」
「想是想的,可想到你萬一考得不理想,徐大娘的怨氣……算了,你還是早點走好了,我才不做耽誤男人的禍水姑娘。」
她說得似真似假,惹笑了他。
「我不介意被你耽誤。」
「這是考上進士的大才子才有權利說的話。」
「你這是不看好我?」
「不,我這是在激勵你。真糟糕,居然連激勵和不看好都分辨不清,以後你要怎麼弄懂那些九彎十八拐的官員心思。」
「不勞費心,這種事于我是輕而易舉。」
到最後,徐伍輝還是留下來,吃了他人生第一片也是最後一片的披薩。
他們約定直到春闈都不再見面,他想像著在不久的未來,能夠天天和阿芳在一起,只是阿芳對他的想像似乎不感興趣,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沒有少女懷春的甜蜜感。
徐伍輝信誓旦旦地說,他會耐心等她三年,會想盡辦法留任京官,到時,他們雖然各自努力,卻能天天見到彼此。
她對他的信誓旦旦只是微微笑著,淡然的表情讓他有一絲慌亂,他突然覺得,她對自己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
鐘凌又哭了,但這次哭得沒有之前那樣放肆,因為心底再清楚不過,有些事不管如何賣力阻止,都會發生。
上官肇澧要走了!
她的女紅很糟糕,但她熬夜不睡,給他做一件羽絨背心和外套,做幾雙露指手套和毛襪,她也做暖暖包、做姜糖,做所有能讓他覺得更暖和的東西,她一再叮嚀他,要平平安安回來、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因為她還要他當靠山。
他應允了。
那天下午她目送他的背影離去,轉身回房後把淚水留在被窩里。她告訴自己,不管怎樣,事情都改變了,她沒有懼他如蛇蠍,她與他建立起交情,如果死亡是他們躲不掉的命運,至少她珍惜了每個短暫相聚。
然後,在他離開的第一天,她開始寫信,在每個無人的深夜里,寫信,並且思念他。
鐘凌知道這樣不好,知道這叫作精神外遇,很要不得,但她自制力不夠,只好安慰自己,萬一命運不可逆,自己終究得嫁給二皇子,那麼偷偷喜歡澧哥哥,有什麼關系?
十二月中,瑞士卷和海綿蛋糕開賣。
圓圓的蓬松蛋糕象征圓滿,有人在祭祀上用它們,新開發的蛋糕盒小巧可愛,一時間形成風尚。
這是她的習慣,心事越多,她便越忙,只要忙得夠嗆,就會忘記思念有多麼磨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過年前,鐘子文送帳本過來的時候,把鐘子靜、劉星堂和阿志一起帶過來了,兩姐弟好久不見,自是一番親近。
臘月二十六,鋪子休息準備過年。直到這時,大家才有時間打掃家里、采辦年貨。
事情辦妥,鐘凌每個人都發五兩銀子紅包,讓大家開開心心過好年,也放大家回去和親人團聚,只有小春、小夏以及沒有家人的杜氏、青兒留下來。
今年井風城的鋪子生意平穩,略有成長,但成長不多,鐘凌也慷慨一回,讓鐘子文有點不好意思。
時間匆匆,來到小年夜,該做的事都做了,一早起來,杜氏就帶著小春、小夏在廚房里忙做年夜飯,鐘凌無聊,想到城里逛逛,卻不料剛走出大門就被人堵了。
她抬頭看向對方,心里咯 跳了一下,她認識他!不,正確的說法是鐘子芳認識他。
他是安平王梁玉璋,鐘子芳的親生爹爹,也是把鐘子芳代替梁雨歡給二皇子的男人。
看見他,鐘凌氣不打一處來。
前世的鐘子芳傻,代人出嫁還嫁得滿心歡喜,卻沒想過娶她的男人樂不樂意迎個私生女進門,她以為溫柔婉順就可以得到男人的心,哪知道男人心大,不會輕易讓女人得到。
鐘子芳的身分遠遠不及梁雨歡,人家要的是華恩公主和安平王的女兒,她再賢良敦厚、再純善體貼,也無法幫自己在二皇子的後院里多活幾年。
梁玉璋心里想的和鐘凌南轅北轍,他望著和妹妹玉娘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激動,塵封舊事在心頭翻攪,眼眶微潤。
他想起和自己親厚的妹妹,想起鎮北將軍府里的那場喪事,也想起那些年和玉娘形影不離的表妹……他以為她死了,死于妻子的毒手,怎麼都沒想到,鐘明是那樣值得信任的男子,他為自己留下這條血脈。
「鐘姑娘,我們可以談談嗎?」
一個不小心,嫌惡與譏誚浮上臉龐,梁玉璋何等心機,怎會看不出來。所以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安平王?既然如此,為什麼寧願在市井間討生活,也不願意上門投靠?
「對不住,我不認識你。」鐘凌繞過他,欲轉身回家。
然而一道更快的身影攔在她面前,她仰頭與對方互視,她不讓步,他也不退。
這人顯然是安平王的護衛,他面無表情地道︰「請姑娘留步,王爺有事與姑娘相商。」
這是趕鴨子上架?以權勢迫人?她就不能選擇不想談?憤怒揚起,她猛地轉身瞪視梁玉璋。
鐘凌怒目一橫,梁玉璋心頭一陣陣發緊。玉娘生氣的時候也總是這號表情,每每軟聲溫語求和,百般哄慰不成,他只好求表妹出面。也不知道為什麼,旁人都說不通的事,表妹幾句話就能撫順玉娘的心情。
那日消息傳出,皇帝退朝後和二皇子一行人來到唐軒。
眾臣官不約而同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鋪子能引出皇上的興致,他也去了,卻是怎樣都沒想到會在那里看見這張臉,一股怪異的情感涌上,他幾句話便從伙計嘴里勾出鐘子芳的來歷背景。
她姓鐘!他聯想當年受母親托付的管事,于是他派人快馬加鞭到秀水村,查證她的身世。
一錠銀子,從鐘家二房嘴里套出所有訊息,她是鐘明與盧清華的女兒,兩人成親八個月女兒便呱呱墜地,這件事在男方家人心底種下懷疑。
梁玉璋敢肯定,就是她沒錯,鐘子芳是他的女兒、他的血脈。
多方探查,他知道鐘明死去後,她如何咬緊牙關撐起一個家,如何對抗鐘家大房、二房的長輩,如何在母親過世後挺直背的進京城……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听在耳里驕傲在心,這丫頭多像自己啊,那副不服輸的性情全是傳承了自己。
如果玉娘知道清華和他的女兒還活著,肯定會欣喜萬分。
清華的死,在他們兄妹心口扎上一根刺,讓他們的感情出現裂痕,直到玉娘難產過世,兩人都放不開這個遺憾。
兩人對峙,這丫頭無懼的目光更教他生出幾分激賞,難怪她能得皇上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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