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放學,方利澤載筱魚回家……他已經盡量避開同學,但下坡路只一條,偶爾還是會被同班同學看見,漸漸那些風言耳語傳到方利澤這里。
「方瘦猴被拋棄,受到太大刺激了……」
「看到沒?他跟牙套妹在一起。」
「哈,他們很速配啊。一個窮兮兮,一個丑八怪。天生一對!」
「戴牙套要是親嘴的話會不會受傷啊?」
「哈哈哈,方利澤饑不擇食不在乎吧?」有次他在廁所听見了,忍不住朝那些人吼︰「我沒有喜歡她!不可能!」他憤怒駁斥,激烈抗議,可恨流言還是傳得滿天飛。害他有時心情惡劣,不給筱魚好臉色。
常常,他寫功課時,筱魚就趴在床上抱著大魚,看漫畫或笑話集,她每次看到好笑的地方都想跟他講。
「我跟你說一個超好笑的——」
「不要吵我,你講的笑話都不好笑。」方利澤才沒空听笑話,他這個人就是有職業道德,為了保住這份工作,他必須將作業寫得像廖筱魚這等低智商寫出來的,萬一讓老師抓包,豈不斷了他的錢途,他用心良苦啊!要模擬她的丑字,還要偶爾穿插錯別字,沒那麼容易的好嗎?嗯嗯嗯,應該要求調薪。
廖筱魚才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呢,他趕功課時,不時听她發出沒營養的嗤嗤笑,她在床上滾來滾去真是很廢的千金女。怪的是她家里有錢,從她外表卻看不出來一絲絲所謂的氣質或嬌氣。
這家伙住在尊爵山莊?!誰信?住艋舺還差不多。
六點半,煮飯阿姨會來敲門。「晚餐好嘍。」
「走,我們去吃。」
「等一下,還有一題。Therearesomer-nsonwho」方利澤思考著該填入什麼字。
「吃完再寫,菜冷掉就不好吃了,快!」
「你的人生只有吃嗎?!」
方利澤被筱魚拖出房間,他們坐在客廳旁大餐桌吃晚飯。
「哇靠——真是太夸張了!」雖然已經吃過幾次,每次都還是教他贊嘆。筱魚指著滿桌子的菜。
「這是干燒鮭魚頭,這是川蜀水煮牛,還有這個,這個我很愛,是花雕桂筍煲鴨湯喔——這道叫那個什麼,什麼女兒紅燒雞。這個有夠下飯的——」若說這項工作最大的福利是啥?除了好立克,就是這個了!
在她家連吃晚餐一個禮拜,失戀的疼痛暫時被一道道美食干掉,再加上好立克的幫忙,方利澤瘦巴巴的身子勤長肌肉,現在他不只長相英俊,體魄更是贊。
方利澤坐下,狼吞虎咽,享用好吃到舌頭都快吞掉的美食。熱騰騰飯菜,香Q軟潤的白米飯。這家伙太好命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肥肉不是一日養成的,廖筱魚長成大魚果然事出有因啊,天天這「我思你說。汶」吃不完的我會叫阿姨打包,你可以帶回去。
「唔唔唔,你杲然上道。」他拍拍她肩膀,看他吃得這麼高興,筱魚好開心。
筱魚戴牙套,只能用刀叉將食物切小塊,慢慢吃。不過她很有毅力,雖然吃東西困難,還是堅強地連吃了兩碗。
而方利澤每次都是三碗白飯起跳。
當他們吃飯時,阿姨就待在廚房清洗碗盤,或做一些打掃的工作。
「你盡量吃,冰箱有飯後點心,想喝什麼自己拿。」
「就是要我把這里當自家就對了。「沒錯。」
「用這種方式收買人心很好」他又贊美她了。「你很有前途。」方利澤不顧形象開吃,跟筱魚相處,他好放松,可以想說啥就說啥,開她玩笑時,她也不介意。她不像那些嬌貴的女生,很容易大驚小敝。
他每次都跟筱魚奮力消滅食物。
他今生從未和人一起,吃得這麼爽這麼歡喜。
將滿桌子食物消滅掉,讓桌上的杯盤碗一片狼籍,彷佛被炸彈炸過。痛快啊——他們每次都吃到四肢接近癱瘓,才拖著腳步回房。
方利澤躺在地毯上,滿足啊,醉生夢死就是這種感覺吧,可恨還要去披薩店打工,不然真想直接躺平睡覺。
有人真好命,直接躺床上,揉著爆出來的凸肚,一邊打嗝一邊笑。
「飽到沒辦法走路了。」
「你家該不會也有酒吧?」方利澤好奇。「廚房有,你要喝嗎?自己拿。」
「要騎車不能喝。」
「你想喝什麼帶回去喝啊!」
是天堂無誤!
方利澤跳起來,走出房間。
走到廚房門口,突退後,隱在門後。
他看見煮飯阿姨站在梳理台前洗碗,她順手就將刀叉塞進口袋,方利澤雖然不知道那些印著logo的餐具有多貴,但應該都是名牌來的。
她竟敢偷東西?!
方利澤不動聲色默默退開,回到房里。
「廖筱魚。」他嚴肅地站到床前,瞪著癱在床上蹺著腿的家伙。
「唔?」她仰躺著,摟著大魚看漫畫,正愜意呢。
筱魚驚駭,沖出去開除阿姨!
——正常反應該如此,但,比起偷東西的阿姨,更讓方利澤驚駭的是,廖筱魚竟悠哉地翻漫畫,懶洋洋回道……「這個我知道啦,你不要大驚小敝。」
我大驚小敝?是你不正常吧!
「你知道還不跟你爸媽說?那個人手腳不干淨不能用。」
「不行。她燒的菜最好吃。」
「她偷東西欸,這時候飯菜好不好吃不重要吧?」
「無所謂啦,給她偷,那些刀叉又不重要。」
「不重要?!吧脆送她啊。」
「不行,要讓她偷。」
廖筱魚放下漫畫,坐起來,看著方利澤。「你不懂,每次阿姨偷完東西,隔天就會更用心做出更好吃的功夫菜慰勞我,而且對我的態度更是超級好,所以讓她偷也沒關系。」說完,又躺下,看漫畫。
「你……你這是是非不分!」
「過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結果。我就是喜歡她做的菜。」方利澤太震驚了,眼前這傻瓜妹何許人也?
她大腦構造如何,竟有著這樣偏差的思考模式?
這什麼是什麼啊?
「也就是說,這個阿姨已經偷過很多次了,你就這樣讓她偷?」
「嗯……我喜歡她,你也同意吧?她做的菜超級超級好吃的。是吧是吧?!」這樣不對,但……好吧,方利澤也希望每次來筱魚這里幫她做功課,有美味的晚餐吃。既然事主都不care了,他在乎個屁。
「隨便你。」
「但至少跟你爸媽報備一下,家里這麼多貴重物品,刀叉偷久了,搞不好開始偷別的。」
「啊沒關系啦,不用跟他們講。」
「你爸媽真的還活著吧?」每次來都沒見到,方利澤都快懷疑他們根本不存在。
「我說過了,他們活得很好。」
「他們都不回家?」
「會回家,只是不是這個家。」
「什麼意思?」
「說來話長,」她合上漫畫,興奮地坐起來。「你有沒有三個小時听我說?因為那真是挺復雜的過程,要听嗎要听嗎?」她很樂意跟他分享家族秘辛。
「算了,沒興趣了解。」又不是他喜歡的女生,知道那麼多干麼。三小時?瘋了喔。「喔。」筱魚黯然,一陣失落。
方利澤不想了解她,對她沒興趣。
可是,她卻越來越了解方利澤呢。
她喜歡看他豪邁的吃相,坐在他對面,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快速地挾扒飯菜。她看著就高興,覺得飯菜更好吃了。
她喜歡賴在床上看漫畫,一邊偷看他埋首桌前、幫她做功課的背影。
他的背很寬,腰很緊實,呈倒三角形模樣,她常盯著那強壯的背,直到耳根燙。她更喜歡他的手,手掌厚實,指節粗獷,那是一雙很有力的手,她睡覺時常有以下幻想——幻想擁抱住那樣的寬背,幻想被那厚實的手握住,幻想被他保護,她覺得江紫薇真奇怪,喬安貴雖然帥,但是白淨得像女生,又很小心眼亂欺負人。
她怎麼會選擇喬安貴,放棄方利澤呢?
在廖筱魚看來,她覺得方利澤將來大有可為。
他才是正港男子漢啦。
方利澤懶得了解廖筱魚。
但是,漸漸的,熟起來,他發現她一些特殊習慣。
她焦慮時,會一直搓揉左耳。
她吃飯時,喜歡把大魚也放在桌上。
她愛吃甜,嗜甜如命。
她常拿著一袋巧克力,一顆一顆往上拋擲,然後精準地以嘴接住。有一次,看她又這麼進行時,他忍不住了。
「是不是不管拋多高你都能接住?」
「好像是欸。」
「那這樣呢?」方利澤搶走巧克力。「你蹲下。」筱魚真乖,馬上蹲好。
他站在她面前,拿出一顆巧克力,往下丟。
「啊唔。」她嘴一張,接住了。
「Good!」
他站到椅子上,又拿出一顆。「那這樣呢?」扔下去,還故意扔歪——「啊唔。」她頭往旁一挪,又接住。
喉,真的有厲害喔!
「那這樣呢?」這次站在桌子上。
「啊唔。」一點都不難,她又接住了。
「那……這……樣……呢?」
方利澤來到筱魚家的四樓陽台,探出頭,望著樓下站在院子里的廖筱魚。廖筱魚好興奮,這好玩欸。「沒問題,你快丟!」一顆丟下去。
「啊唔。」再一顆,故意丟遠。
筱魚跑啊跑。「啊唔。」接住。
不可能!他再奮力扔出一顆,像高飛球,飛得很遠很遠。
筱魚跑來跑去,瞄準好,嘴張開。
「啊唔。」她辦到了。
「YA!」筱魚仰頭,朝他秀出塞滿嘴,糊成一團的巧克力,雙手插腰,出出駒笑,得意的咧。「真丑啊。」他不忍卒睹哪。
她真是不顧形象取悅他哩。
「廖筱魚,你要不要考慮加入馬戲團?」接這麼準,天賦異稟,要好好發揮才華。
「呵呵呵,不知道為什麼,我瞄準東西很厲害。」
「那上次我們跟二班比排球,你干麼不上場?有你負責接球我們怎麼可能輸。」
「可是我不喜歡殺球啊!」
「笨蛋,就接住了,用力K過去就對了。」
「萬一K到人很痛的。」
「能贏就好管他痛不痛。」他殺球最厲害,可恨同學們接球太弱,一直失分。
「才不要打排球,一點都不好玩。」筱魚想了想,問︰「我接東西真的很厲害嗎?我覺得很容易啊。」
「哇靠,你不知道嗎?你超厲害!四樓欸,怎麼扔都能接到,你了不起!」也雙手按在她肩膀,很認真夸獎。
「這是我認識你以來,頭一次佩服你,為了吃,你發揮了你的潛能,超越了你的極限。相信我,你真的可以往馬戲團發展。」
筱魚哈哈笑。「有那麼好嗎?唉喲,你太看得起我了啦。」也許,他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喔,雖然他還是常常在上課時,偷偷往江紫薇的方向瞄。不過呢,現在跟他走最近的人是她,筱魚陶醉地想。尤其每次放學時,有些同學見到方利澤載她回去,會用力虧他們。
雖然方利澤每次都揮拳怒視。
不過呢,筱魚听著,暗爽哩……
筱魚,默默進行一項計劃。
她在書桌上立著的行事歷,將這個月的30號特地圈起來,還在一旁標示英文——birthday。
方利澤應該會看到吧?
他會不會送她生日禮物?不送也沒關系。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她就很滿足了。當然如果他願意再多做一些表示,她會更爽啦,哈哈哈。
因為懷著這樣的期待,當爸爸說他那天人在國外來不及回家跟她慶祝時——「你想要什麼?我交代秘書幫你訂。」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過,你不用特地回來。」她計劃買好蛋糕,跟方和澤慶祝。
媽媽也打電話給她。「媽最近比較忙,有個案子一直搞不定,可以改天幫你慶祝嗎?你知道媽是愛你的,只是……」
「沒關系!不要擔心,我0K。」她現在有人陪。
方利澤,方利澤啊,你腦子比我優,英文能力更是贊,birthday這麼簡單的字匯看得懂吧,駒駒方利澤豈止腦筋好,現在更是頭好壯壯咧。
在筱魚的寵愛下,方利澤短時間強壯起來。原本就身材高大、骨骼勻稱,口,是營養不良,顯得單薄餅瘦。而今,夜夜慘遭廖家食物摧殘,他吃撐,他吃爽,肌肉都長出來,人也精神多。
現在是又酷又帥,偶爾,還會在書包里,發現幾封愛慕者的情書。
那些情書他看完就扔,他心中只有江紫薇,他恨她,矛盾的是,因為這恨意,他更生機蓬勃,努力向上,渴望出人頭地。他絕不承認輸給喬安貴,他相信,只要他夠強、夠厲害,他是能追回江紫薇的。都是因為他窮,才失去江紫薇。
就像媽媽常說的。
「阿澤,你听好,沒朋友、沒親戚、沒人愛都沒關系,有錢就好了,沒錢什麼都不用談,只會讓人看扁,豬狗不如。」
媽媽常這麼訴苦,每當跟親戚借錢飽受歧視後,她總會恨恨地踉他說︰「阿澤,要不是因為你,媽早就去死了。將來你要有出息,賺大錢,讓瞧不起我們的人好看!
「你看那些人多勢利!看咱落魄了,見到我們像看到鬼,逃得快哩。」方利澤覺得媽媽會病倒,都是因為缺錢壓力大逼出來的。
可是……認識廖筱魚後,方利澤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有時候跟媽媽窩在病房吃晚餐,或是深夜栽在陪病床听媽媽安穩的呼吸,他會感覺到,某種類似幸福的東西。
好吧,就算他很落魄,很慘。但是,媽媽留在他身邊。不像爸爸,擻下他們跑了。沒飯吃時,他可以跟媽媽一起挨餓。被債主逼到急時,媽媽會踢他一起發愁,他們有商有量,討論該怎麼辦。
「不然我們一起去死好了。」有時媽媽會說氣話t「那也要挑一個不痛的死法吧?」方利澤總是哈哈笑地敷衍過去。
她住那麼大的房子,除了佣人外,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沒有伴。
有時,深夜里,方利澤會想象廖筱魚的夜晚。
一個人睡在那麼大床鋪,待在那樣房子,是什麼感覺?
不知為什麼,方利澤怎麼想,都覺得那不是太舒服的感覺。
這是方利澤頭一回意識到,他這樣匱乏,但還有一樁微小的幸福,是勝過筱魚的。
他有媽媽作伴,而筱魚,只有那只不會講話的布偶。所以,她才那樣依賴它嗎?到哪兒都帶著那個布偶呢。
他沒發現。
30號那天,方利澤表現得跟平常一樣。
沒有送生日禮物,沒有說生日快樂,沒有任何表示。
那麼大的行事歷就立在桌上,他不是沒看見吧?他是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日。我在他心中真沒份量……筱魚好難過。
就算只是個普通朋友好了,講一句生日快樂應付,這很難嗎?哪泊只講這麼一句,她就滿足了,就會很開心啊……當天深夜,下著雨。
廖筱魚躺在床上,听著雨聲,感覺爛透了。
雨聲淅瀝,窗外一片黑,牆上掛鐘滴答滴答響著,時間無意義……直流逝。又長大一歲了,但有什麼好開心?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哭吧。爸媽也許會應景地為她掉幾滴淚,辦個華麗的葬禮,然後心里其實松口氣。
這個累贅終于離世,他們再也不用義務性地表演好父母了。
是啊,她今天生日,但這有什麼值得開心呢?
她活在這世上,如今只證明了,一對失和的戀人,一段失敗的婚姻,她像個污點,是這對戀人想抹去又沒辦法一筆勾消的存在。
廖筱魚又有那種感覺,很累的感覺。
特別是冬天又一連幾天下雨時,她會累到想一直睡,可以睡掉一整天,不去上課。
第二天,廖筱魚曠課,沒去學校。
她躺在床上,抱著大魚,不想起床,她要一直睡下去……廖筱魚一連兩天沒去上學。
方利澤不知道廖筱魚怎麼了。
他照例晚上都去她家,幫她寫作業。
她不看漫畫,也不下床,她說她好困,一直睡覺。
他問她怎麼沒去上學?
「想睡覺。」她昏沉沉地說。
看她睡到連飯都懶得吃,趴在床上不動,披頭散發也不整理,到了第三天他受不了了。「哪有女生像你這麼邋遢,你沒上學就是一整天都在睡嗎?太扯了,起來!」
「睡覺好舒服。」起來干麼?有什麼意義。他老兄做完功課吃完飯,很快就走了。
這麼冷又下雨的夜晚,又剩下她一個人,還不如這樣睡下去。
「你到底睡多久了?阿姨飯煮好了我要去吃,你不吃嗎?」
「我要在床上吃,你叫阿姨把飯菜端來。」方利澤看不下去了,抽掉棉被,把她拎下床。
「惡——好臭,沒洗澡嗎?」有一股油膩味。
「我還沒睡夠啦——」廖筱魚懶洋洋說,他一松手,她就軟坐在地,直接躺在地球上。
「真是,我不管了。」發什麼神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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