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另一邊,日本。
便田凌一接受廣田板本的命令參加宮本財團舉辦的宴會,沒有人認出他就是揚名國際的搖賓巨星,或許是因為他在表演時習慣將頭發染成珍珠紫、並戴上藍色隱形眼鏡的關系吧。
他對這種吃吃喝喝、趨炎附勢的場合沒有多大的興致,沉默的倚在吧台旁,手執一杯龍舌南酒,他喜歡那種苦澀之後甘美的感覺。
雖然他沒有加入眾人,但他不講話就能散發誘人的雄性魅力,他實則已勾起眾人的好奇心了。
「你要不要跳舞?」一名穿著粉色禮服的女子來到他而前,她很年輕,清亮的眸子閃著渴望,大概還不曾主動邀約男人,臉都羞紅了。
便田凌一扯著嘴角,除了為霖,很少人能讓他由衷的笑,卻忘了就算他不是真心,依然擁有致命的吸引力,現在那女孩連頸子也紅了。
「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背後傳來一個非常不屑的聲音,廣田凌一回頭,是廣田龍,還有二姨太的寶貝兒子廣田村之。他的眼底倏地閃過陰騖——當年的殺手應該是三姨太派來的。不過廣田家向來自以為至高無上的嫡長子,居然跟廣田村之這個庶出的孩子一起出現他可不相信這兩個不同母親的人能有什麼高貴的兄弟情操、手足之情,看來是同仇敵愾,炮口一致對外。
「嗨!便田龍、廣田村之,六年不見,你們的名字我沒叫錯吧!」凌一的口氣挑釁,反正廣田家的人互相爭權奪勢巳經不是秘聞了。
便田村之厭惡的說︰「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還不是只會吃回頭草。」
「你呢?還是一樣匍匐在廣田龍的膝下,祈求他給你一碗飯吃嗎?據我所知,父親大人好像不怎麼欣賞你,只讓你管理規模普通的下游公司。」廣田凌一像在跟人討論天氣,口氣絲毫沒有高低起伏。廣田村之不曉得是惱羞成怒抑或自覺羞愧,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凌一在考慮需不需要幫他叫救護車。
便田龍對于從小就比他出色的廣田凌一早看不順眼,一山不容二虎,在列強環伺的情況下,好勝爭強的個性驅策他必須比廣田凌一好。
為什麼他離開那麼久,還要再回來?想搶他的地位嗎?或許父親比較疼廣田凌一,但那只是以前,他廣田龍、水遠是廣田財團的正統繼承人,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看著兩個若有所思的男人,廣田凌一明白自己的歸來巳經成功的挑起他們的警覺心,這下好玩了!
「小姐,我有榮幸邀你跳舞嗎?」凌一向來懂得見好就收,為避免狗急跳牆,他對眼前的女子提出邀請。她似乎受寵若驚,羞怯地將青蔥手指放進他的手掌,兩人滑入舞池。
金童玉女般的兩人頓時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當然凌一神秘的身分也是原因之一,大伙圍成小團體喁喁私語——「我從沒見過哪家公子那麼俊俏」
「他是誰啊?跟他跳舞的是宮本家的小姐查c」
「該不會是宮本小姐的愛人」
眾多揣測紛起,凌一擁著懷中的嬌小人兒翩翩起舞,敏銳的他也發現室內正彌漫著不安的氣息,像狡猾的狐狸正掂著獵物的斤兩。他若無其事的說︰「你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剛才她看見廣田家的兄弟鬩牆,不是嗎?
女孩粉白臉蛋的紅暈久久不褪,「我的名字是宮本流璃子,我看過你十八歲時候的照片——我對你一見鐘情,真的!」
她帶著少女那種「為愛奉獻一切」的模樣,直愣愣的明眸中有著誠摯,以他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而言,她顯得小鳥依人。似乎敵不過他銳利的眼眸,她低垂了頭,表現出小女孩的嬌憨。
凌一近似無情的扯動嘴角。他相信一見鐘情,他跟為霖就是這樣。但是所謂的一見鐘情應該含有兩情相悅的成分,初見面的剎那沒有什麼電流,又哪會產生觸電的感覺?她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偶像而已。
她只是個還需要多喝幾年女乃的娃兒!
「你想嫁給我?」
爆本流璃子沒料到凌一如此直言不諱,手足無措之際,只能依著心思點頭,完全忘了女孩家應有的矜持。
「你對我只是幻想,多年的願望讓你堅信你自己愛我。」凌一毫不客氣地戳破她自我編織的夢。
「每個女人都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是啊,他睥睨世俗、孤芳自賞的狂狷氣質,不管是哪種女人都會想走近他、安慰他。
「我卻不可能愛上每個女人。」他已經將心交給在海的另一邊的人兒。
凌已牽著她的手走過舞池,立刻引起了記者的注意,大伙的視線如他預料的跟隨他的身影。英俊的外貌只能短暫的牽引他人的視線,飛揚的自信則讓人移不開眼,而他兩者兼具,渾然天成的巨星氣勢注定他不凡的人生。
「我會努力!」宮本流璃子也十分固執。
凌一搖搖頭,只有不解世事的小女孩才會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在演藝圈這麼多年,只求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十他們談戀愛的前提。
「你很天真,家人保護得滴水不漏。」她讓他想起為霖,他的愛。不過,為霖和她不同,為霖是堅強獨立的個體,在尋求愛的慰藉時,不會把生活重心掛在對方身上,聰明的為對方留個呼吸的空間,因為他們都明白兩人若纏得太緊,終有已方會因此窒息。宮本流璃子不同,她是易碎的琉璃,需要人時時呵護著,愛上這樣的女人很累。
便山凌已不用刻意去營造曖昧,他相信虎視耽耽的記者在亞歷的安排下,會做出他預料中的舉動。
爆本流璃子笑得天真爛漫,說出口的話卻教人差點跌破眼鏡︰「或許這是只是一種假象,想要我死的人不比你家里想你死的人少。」
便山凌一了然的回她一個笑容,原來她跟自己一樣,那喜歡他應該也是一種偽裝。
爆本流璃子彷佛能洞悉他在想什麼,補充說︰「我是真的對你有好感,如果你當我的丈夫,我會很高興。」
「我倒覺得把你當成老婆對我而言很困難,因為妹妹跟老婆的感覺不同。」凌一將話說得很明白。
在一來一往的對答中,他們很自然,在外人眼中卻是曖昧不明。
便田板本很得意看到這種結局,他已經在盤算和宮本家聯姻,可以為廣田財團帶來多少利益。
午後兩點,柏油路兩旁的椰子樹隨風搖曳,為霖滑過鼻尖的汗水來不及在地面留下痕跡,就被地熱蒸發,她抵不過懊熱,干脆沿著屋檐下走,繞些遠路也無妨。
「李為霖,李為霖等等我!」
為霖回頭,是文學院的學長陳文濤,也是今年文學獎的得主,前些日子得意了一些時候,報社競相邀稿,架子也端高不少。有人說他得意忘形,她倒覺得無可厚非,現在的社會就是要敢秀、敢現才會成功。
「學長跑那麼急有事嗎?」
「是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啦!」白面書生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潮,囁嚅的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社團討論今年招收新社員的事宜。你呢?」她才不相信他沒有重要的事,否則干嘛直追著她跑?不過他不說就算了。
「我可以一起去嗎?」陳文濤想在一旁醞釀勇氣。他喜歡她好久了,原想在得到文學獎時表白的,但是她剛好出國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可惡的勇氣卻跑得一滴不剩。
「你是代表古文學研習社來當間諜嗎?」每年新生根報到時,就是各社團招兵買馬時期,每個社團都使出渾身解數,把各種招生的奇怪噱頭都使出來,無怪她會這麼想。
陳文濤手忙腳亂,頭搖得像博浪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喜歡你想請你當我的女朋友!」
「學長,你別開玩笑了!我社辦到了,bye!」為霖當然知道他是認真的,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沒興趣跟人糾纏不清。她步人社辦,主要干部都到齊了,大伙開始討論招收新社員的事。
時間在有事可忙的情況下,過得很快。
為霖和寶寶相約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店坐會兒,等到她可以離開時,已經快遲到了,她匆忙的往外走。
「咦,學長,你沒有回去啊!」為霖發現陳文濤倚在柱子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為霖的腳步不曾放緩,陳文濤則在後面追。
「我跟你講的話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想請你考慮。」
「學長,你人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我巳經有喜歡的人,他在日本辦事情,辦完就要來台灣找我,很抱歉。」為霖不想敷衍他,她不想耽誤他另覓佳人的機會,畢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對他有所保留的拒絕反而會讓他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陳文濤呆如石像的佇立原地,為霖對他投以抱歉的眼光,愛莫能助的走遠。
「寶賓,對不起,我來晚了。社團討論的時間延誤——」為霖氣喘吁吁的坐下。
「有誠意道歉的話,這餐就你請。」
「你乘機敲詐的工夫越來越好了。」為霖看過菜單,點了黑胡椒豬排。
「喂!為霖,窗外那個是不是陳書呆子嗎?」
為霖順著寶寶的眼光往外頭瞧,還真的是他。她干脆采忽視態度,他自覺無趣就會離開。
「別叫人家書呆子,好歹他也是文學獎的得主。」
寶寶曖昧的笑道︰「你在替他說話地!那敢情好,我也不用幫你牽紅線,听說他在暗戀你,你們就湊成一對好了。」
為霖啐她一口,「飯可以隨便吃,話可別隨便講,我對陳文濤可沒有意思,而且他就要來台灣——」她猛的噤口,糟糕!她居然自暴內幕。
「他?他是誰?」寶寶終于捉到好友的語病,她早覺得為霖不對勁,精神煥發得幾近「春心蕩漾」,現在又不是春天,可疑哦!
「什麼他?」
「你別裝傻,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
「我馬上幫你叫杯麥斯威爾咖啡。」為霖藉機想離座避難。
寶寶跟著起身,「我馬上去叫陳書呆子進來一起用餐,說是你請的,還說你對他的才華十分仰慕」
為霖揪著寶寶的手臂,討好的陪笑,以柔得快擰出水來的可憐姿態求她坐下。
「有話好說嘛!你認不認識雅各?」先探听一下寶寶對他的感覺好了。听說雅各很有名,在台灣也一樣嗎?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寶寶想想,不對啊!為霖的音樂世界里都是蕭邦、貝多芬那些作古的人,該不會所指的人不同吧!她緊接著說︰「你說的是國際搖賓巨星雅各,還是你的男朋友叫雅各?你一定是指後者。」
「搖賓巨星雅各?」為霖被搞胡涂了。她男朋友是雅各,也是個搖賓歌手,那跟國際搖賓巨星應該是同一個人「我知道你不愛听流行樂,但你生活在台北市,至少也應該知道幾個流行樂壇的代表人物吧!雅各,外型似混血兒,身世成謎,曾被people雜志評為世界最美的影歌星,更是各項音樂獎的常客。今年的葛萊美獎,他就抱走了四項大獎。哦!我最喜歡他唱love時,那雙湛藍深情的眸子,好像會攝人心魂似的。要是他能執著我的手對我唱情歌,我死也甘願」
「他的眼楮是棕色的,藍色是隱形服鏡。」為霖逕自咕噥。
「為霖,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寶寶說得欲罷不能,沒辦法,雅各是她的偶像嘛!
服務生送上黑胡椒豬排,為霖優雅的拿起紙巾遮住四濺的油漬,「我當然有在听,他是中國人嗎?」她隨便找個問題搪塞。
「你還說你有在听,我剛才不是說他身世成謎了嗎?」
接下來,寶寶拚命闡述雅各的「豐功偉業」,為霖歸納她的敘述得到一個結論︰原來雅各的霸氣是與生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