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房,打開保險櫃,取出一樣東西,然後踱向陽台。
「嗯?」一股重量讓夏蘿納悶的低頭,是祖傳的懷表,正貼著她的胸口,閃耀著光輝。
「怎麼一個人站在陽台山發呆?」傅拓丞摟住她,涼風吹得她的身子都冰冷了,他不禁撫模她的縴臂,想讓她溫暖起來。「你今天沒在廚房里戰斗嗎?」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不想學了,反正我沒那天分。」
「那就別勉強自己,如果我有提早下班,會帶你出門吃飯。」他也不想她太辛苦。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不會,天生我才必有用,你有你的優點,發揮自己的長才就好。」
「我的長才就是催眠跟制毒。」她拿起懷表,反問他,「你不怕把這個還給我之後,我會繼續以前的事?」
「不怕。」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擁有想要的了。」他知道她需要金錢打造她喜歡的公主式夏蘿,也知道她渴望遇見一個會疼愛她的男朋友,現在她想要的都在她的手中了,又何苦走回頭路?
「你一副吃定我的樣子喔!你覺得自己是很棒的男朋友嗎?」秀眉微蹙,她忍不住想殺殺他的自負。
「我對你不好嗎?」除了上班時間長了點,他算很完美了。
「還好啦!」她可不想讓他太驕傲。
「因為中午的事?」
她怔住,因為原本沒打算讓他知道自己去過他的辦公室。
「圭介告訴我了。」撫模她細致的臉頰,他會心一笑。
瞧,她其實沒那麼壞,閻京笙的嘴又多壞,他很清楚,但是受了委屈的她沒告狀,不是嗎?
「是喔!」夏蘿低下頭,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我忘記告訴你,如果要到公司找我的話,可以先打我的手機,或者早上起床的時候也可以先跟我說。」
「嗯。」她點頭。
不過,她就是想給他驚喜,如果先通知他,還有什麼意義?
當作自己活該吧!是她太天真,以為身為傅拓丞的女朋友有多偉大,還以為能夠自由的在他的工作領域進出,事實上,根本是她高估了自己。
「你別理會阿京,他講話本來就是那個樣子,不是刻意針對你的。」他想要安撫她。
她當然明白他的用意,不過莫名的感到好笑,女人的心思層面往往是男人不可探究的,她所在意的,不是閻京笙的無禮。
「我很難不覺得他沒針對我。你應該不曉得他說了什麼話吧?」
暗拓丞皺起眉頭,直覺圭介沒把整個過程說完整。
「阿京說了什麼?」
「我忘了。」抿起紅唇,她轉開頭,離開他的手掌。「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你不開心。」他不想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硬是扳正她的臉。「你不說,我也會去問圭介。」
「喔!」她不以為忤,圭介畢竟是集團的人,就算他好心將這件事告訴傅拓丞,也僅是點到為止,因為圭介不會讓她這個外人壞了他們好兄弟的感情。
「夏蘿,別用這種態度對我。」太不對勁了,她的表情簡直和她剛搬進這屋子里時一樣,虛與委蛇又漫不經心。
「也沒什麼啊!那家伙會講的不過就是些陳腔濫調,我才不介意,而且你不就是因為要討我開心,才把懷表還給我嗎?算起來,我應該是賺到了。」
看他緊張的樣子,起碼讓她感覺自己是被重視的,她做個深呼吸,想把壞情緒拋到腦後,認真的感受他對她的好。
「不過,我說真的,當初你不是神經兮兮的怕我又去賺黑心錢,現在你就放心了嗎?」
「我相信你。」看她仿佛真的沒事了,他才露出淺笑,「以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哪個傻子還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可是很會花錢的喔!」說得好像要養她一樣。夏蘿抬高下巴,雖然她不是那種愛揮霍別人財產的拜金女,但是他話語中更深入的呵護意味,讓她心花怒放。「我會買很多的漂亮洋裝跟進口玩偶,把整個屋子弄得像是少女閨房,你要有心理準備。」
「你用這個嚇我,沒用了,我想我已經習慣了。」傅拓丞毫不在意的笑說。
他決定讓她做她想要做的事,完成她所有的美夢,公事與集團有那麼多的束縛,智囊團又那麼愛管閑事,他高高在上,卻也並非隨心所欲,有時候他還挺佩服她的勇敢,與那對夢想的執著。
「算你識相。」悶了一個下午,她總算綻開笑靨。
黑夜襯著她絕美的笑顏,他突然心口一撞,忍不住把她拉進懷里,緊緊抱住。
「干嘛啦?」她害羞的伸手環抱他。其實他挺愛抱人的,不過她也不討厭就是了。
「你沒難過就好。」他低嘆一聲。
自從圭介通報他之後,他便心神不寧,首次因為女人而產生想拋下公事趕回來找她的念頭,雖然嚴謹的個性讓他不至于任意妄為,卻頻頻在批閱公文時,將名字簽在錯誤的位置。
「嗯。」唉,他這樣說,會害她想哭。夏蘿的臉埋進他的胸懷,小貓似的眷戀、磨蹭著。「果然還是女人了解女人。」他必須承認,在工作室呼風喚雨的他,面對感情時,不見得也是這麼精明。「還好艾蓮叫我早點回家,把懷表還給你,至少你肯笑了。」
她呼吸一滯,冷寒自腳底蔓延而上。
「怎麼了?」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她稍有一絲不對勁,他都能發覺。
「艾蓮她……對我還真關心。」她推開他寬厚的胸膛,忍耐到連說話都感到辛苦,「我有點累,想回房間睡覺。」
「你不等我洗完澡一起睡?」雖然各有房間,但是他喜歡有她在身邊,佔據大床的位置。
「我想要整理一下我的房間,明天再陪你,晚安。」不讓他再有抗議的機會,夏蘿故作鎮定的說,然後匆促的離開,因為這一次她是真的想哭。
突然,夏蘿想念起父親夏魁。
能與傅拓丞交往,她並不感到後悔,只是這看似美麗的愛情,卻有些許難言的苦澀。
然而在這個城市里,她沒有特別交好的朋友,覺得好孤單,好像被世界隔絕在外,沒有人能听她訴苦,也沒有人可以給她建議。
這時,父親嚴肅的面容浮上腦海,她當然不會傻得想跟硬邦邦的父親抱怨什麼,很單純的,想回家見父親一面而已。
仿佛想要證明,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孤單……
夏蘿知道,傅拓丞交代過圭介得注意她的安全,為了避免她感到不舒服,她甚至連圭介藏身何處也不曉得,但是她不想讓傅拓丞發現她跑回山上找父親,如同她從不輕易的向誰示弱的頑固個性。
她算好五芒星每逢月底的集合日子,在這天,圭介絕對必須跟隨在他身邊,而這也成了她行動的最佳時機。
回山上的路只有一條,她雇了輛計程車,將她載到最近的地方,下車之後,接下來的路只能靠雙腳了。
泥地上鋪著大石板,那是父親為這個村莊親手壓埋的,就怕村落里的孩子們嬉戲時不小心迷路,只要跟著石板走,最起碼可以通達認識的鄰居,並求助。
「一、二、三、四、五……」低著頭,她邊走邊數石板。
小時候,她跟父親吵架,都會在石板上來回數十次,才甘願回家面對父親的怒氣。
人的心真是奇妙,她曾經是那麼樣的厭惡村莊的一切,如今回來,卻有種深長的懷念……「嘖,一陣子不見,差點認不出你了。」
這聲音的主人,她認得,偏轉的嬌容卻藏不住慌張,還有疑惑。
「銀狼?」
「真感謝你沒忘記我。」銀狼痞痞的說,靠在一旁的樹干上,欣賞夏蘿慌亂的姿態。
她會懷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總是戴著銀制面具,她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
「我可是在這里等了你好久,你總算出現了。」
夏蘿的警覺心大起,「你找我做什麼?」
「擔心你啊!好歹咱們也共事幾年,你悶不吭聲的消失,我自然得關懷你的去向。」銀狼嗤笑一聲,「沒想到你竟然溜到傅拓丞的身邊,瞧你圓潤了不少,想必那家伙待你還不錯……啊,我忘了你姓夏,星燦集團的上一代可是非常尊敬夏魁,看來你也連帶的得到不少好處。」
她的眉頭緊蹙,銀狼的這番話,無非是在昭告她,關于她消失後的所有事情,以及夏氏與星燦集團的關聯,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少在那里油腔滑調,你找我到底想做什麼?」她寧可把話說開,也不想听銀狼的迂回諷刺。
銀狼咧開嘴,「你夠聰明,我的確是來找你談一筆生意的,有個案子需要你,事成後,亞曼達先生會把一百萬匯進你的戶頭。」
「不必了。」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銀狼瞬間收斂笑容。
「我已經不想再做那些事了。」夏蘿毫無畏懼的強調,現在的她不必再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良心,亞曼達要她做的,從來沒有一件是好事。
「你太愚蠢了,以為跟著傅拓丞就能飛上枝頭嗎?」銀狼的口氣極為不屑。
「看不出你比我還夢幻,我從來沒想過那種事,純粹就是不想干了。我累了,請你回去告訴亞曼達先生。」她搖頭,冷諷的說,隨即邁步往前走。
銀狼不明白她的心有多疲倦,每當她想起過去的一切,都感到荒謬。
當初,她怎麼會為了錢做出那些傷人的事?
因為那些事,讓她跟星燦集團顯得格格不入,過去多少人敗倒在她的毒藥跟催眠之下,那些苦痛掙扎的面貌,仿佛堆成了一塊鐵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各取所需,你只是善用你的長才。」銀狼不死心,在她的後頭說道。
夏蘿不搭理他,只想回家。
「別再走了,除非你想你父親受到連累,夏蘿。」他的話語隱含著陰狠。
她震驚的轉頭,「我不準你對我父親出手!」
「喲,看不出你還是個孝女呢!」威脅得逞,銀狼又露出邪惡的笑容。
「你听見我的話沒有?你敢傷害我父親,我不會饒了你!」她激動的大喊。這世上最令她害怕與不耐煩的人是夏魁,但是她最親愛的人也是夏魁。
「只要你服從,我什麼事都不會做。拿去吧!」銀狼拋出一支手機。
夏蘿伸手接住。
「別想串通傅拓丞,否則我也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他轉身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她有種被死咬住的惶恐。
她不可能讓銀狼有機會傷害父親,但是……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突然,胸前的懷表似乎變得沉甸甸的,像是在無聲的苛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