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為什麼看著她?
交往一年的時間,紀博堯不曾忘記自己曾在那棵大樹下的承諾,他答應在得到這個答案時,會告訴她的。
他說他有了答案。
他帶她回到大樹下,說出了他的答案。
當年兩人雖是不相識,但命運早已明白,他們終究是一對的,所以當時那麼多人之中,他的視線才會自動地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種自然的牽引反應。
听著他說著這番自己詮釋的答案,蘇曼曼笑著,當他這是另一番的甜言蜜語,本以為他只是單純地想哄她開心,沒想到卻不是純粹地哄她開心,那是他開口向她求婚的序曲。
那一夜,沒有鮮花,沒有閃亮的鑽戒,唯有的,是他一顆誠摯且充滿濃烈情感的心。
而她回以的,是相同真摯,不容質疑的真心,伴隨著喜悅的淚水,說出了「我願意」三個字。
緊接著,順從她的意願,紀博堯在一個月後給了她一場簡單低調不招搖的教堂婚禮。
「賴床鬼,該起床了。」蘇曼曼笑盈盈地站在床畔邊,輕聲喊著。
結婚至今六個月的時間,若說婚後兩人之間有什麼改變,她唯一想到的,便只有更加珍愛彼此了。
但是她不知道婚後會讓一個男人愛撒嬌的個性再次加強進化。
他分明不是個會賴床的男人,卻在與她結婚之後變得十分愛賴床。
「好。」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同時應了聲好,但他接下來的動作卻完全不是打算起床那麼一回事。
他伸手拉著蘇曼曼的手,一個使勁讓她失去重心跌進大床上,好讓他順勢將她抱個滿懷。
一個翻身,紀博堯將她輕壓在身下,他將自己的臉埋入她的頸窩間,讓鼻息間充斥著她特有的淡淡聲香,用親昵的方式真實感受著她的存在。
真的好喜歡每一天醒來便能品嘗到幸福的滋味,這是他從未想過的生活,但現在他真真實實地生活在其中,他愛上了這一切,因為是她。
是她,她便等于是他的幸福。
「我愛妳,好愛、好愛……」他用著早晨初醒來那迷人的沙啞聲嗓向她告白,類似的情景總是每天發生在生活中的各個角落里,只因為每天不論如何用語言向她表達內心的情感,都是不夠的。
言語仍是不足以表達他愛她的那份心,但他會努力用著其他方式去填補其中的不足。
「我知道,我也很愛你,但是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今天不是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嗎?」蘇曼曼試著推開困住她的高大身軀,但不意外地,只要他不肯主動移動,她也只能被困在他撒嬌的柔情之中。
「遲到就遲到,我無所謂。」他滿不在乎地說,現在他只在乎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彷佛是在勾引著他,讓他忍不住地在她肩上偷了個香。
但一個不夠,再一個,多一個……
肩頭發癢,蘇曼曼卻要自己努力忍著那股悸動,要自己即便想要,也不能響應他的挑逗。
「你大老板遲到了,當然無所謂啦,你可以大牌的要所有主管們等著你,但我呢?我現在才剛成為舅舅的新秘書,我要是遲到了可不好,而且今天我得陪他出去參加一場會議,有些資料得提前準備呢。」因為他總是喜歡撒嬌賴著她,害得她平均每個月上班,都得遲到個幾回,舅舅知道她新婚,自然是包容著她,但現在新婚都過了半年,再這麼不時的遲到,也說不過去了。
舅舅疼她,不計較她這失職的行為,但他老人家越是如此縱容她,她便越不該如此任性才是。
「唉,妳究竟知不知道我總是賴床的理由呢?」嘆了一口氣,紀博堯停止了「騷擾」自己老婆的動作,但他的臉仍是埋在她的頸窩間。
「我想……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真是知道。」蘇曼曼彎著嘴角,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他賴床,是因為可以完全不顧及男人尊嚴地朝著她撒嬌,可以親昵地將她帶回大床上再愛一回,因為她是他的。
他愛她,這就是答案。
「我就是愛每天的開始都是由妳喊著我,我就愛听著妳的聲音,想在睜眼的第一瞬間看見的人是妳,因為我太愛妳了,不能沒有妳。」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光是想象,就令人害怕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今天真的不能再賴著了。」雖然她也是很喜歡這樣一早就可以與愛人親密纏綿在一起的感覺,但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塊,該做的事也不能就這麼落下了。
「唉……」紀博堯再次深深唉嘆了口氣,將臉埋得更深了,表現著他的失望與無奈。
好吧,他得承認他這是想博取點同情,想要她學著他任性一點,這才好跟著他繼續在大床上滾來滾去。
但是這樣的心思早被身下的人兒穩穩抓牢,她自然有一套應對及安撫他的方法。
「一年四季,由春到冬,我們一起走過了,日後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春到冬可以一起走,不差這一個早上了。」她拍了拍他的肩頭,用最平實的話語給了他最長遠的承諾,「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是啊,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還請妳多多指教了。」
※※※※
早上與金德烈來到威冠企業,預定兩個小時的合作會議準時地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也都十分順利地提早完成,于是他好心情地準許蘇曼曼提早下班。
現在時間下午三點鐘不到,蘇曼曼走出公司大樓,第一個想法是到紀博堯的辦公室給他一個驚喜,但心念一轉,她有了別的打算。
因為總有專人打點著,所以不論是兩人戀愛的時期,還是結婚後的現在,她便很少為他親手添購身上的行頭。
她想,或許今天是該她表現、表現了。于是,她趁著這意外得來的優閑時間來到台北精品街,打算從頭到腳都為他添購一番。
兩個小時之後,她達成了目標任務,所有買下的東西全要專人送到家里去,她手里只提著剛挑選好的兩條新領帶,打算現在就先到他的辦公室里去。
她想著他,或許是心有靈犀,此時,手機傳來鈴響,是紀博堯專有的鈴聲設定。
「妳在哪里?我以為妳今天會很忙的。」紀博堯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罷才他打電話進她辦公室里,她的助理告訴她,她早在兩個多小時前便離開公司了。
「我今天確實很忙。」站在十字路口前,蘇曼曼一手將手機貼在耳邊,等待紅燈轉綠時,忍不住再次低頭看著另一只手里提著的紙袋,幻想著自己待會兒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收到意外的禮物會是多麼地開心。
「打算把妳忙碌的內容分享給我嗎?」紀博堯揚起唇角,前一刻因忙碌而顯得沉重的心情,在此時輕易地掃除了。
听著她聲音透出了滿滿的好心情,雖然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但光只是聲音,就已經能夠將那股愉悅傳遞給他。
「當然,我這個下午可是為你而忙碌的。」蘇曼曼賣著關子,抬眼看了上方的LED燈號,紅燈時間已經進入了倒數十秒內,而她也在同時發現天色的轉變。
看來是要下雨了。
「哦?」這下子,紀博堯的好奇心與期待完全地被她挑起了。
「你乖乖在辦公室里等我吧,我現在就去找你。」五、四、三……
他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妳在哪里?快下雨了,我去接妳吧。」
話才一說完,天際立即響起一道雷鳴,而蘇曼曼眼前的紅燈同時轉綠,她走上斑馬線,響應道︰「不用了,我等等招輛出租車過去就行……」
她的話尾沒能完全傳入紀博堯的耳里,緊接著傳入他耳里的,是一陣刺耳的嘈雜聲響。
疾風驟雨,瞬間流成鮮紅小河。
從這一刻起,他再也听不見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