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送她回家。
一進家門,沫沫發現她的老爸已經回來了,寒著臉站在窗邊,她的媽媽坐在放滿飯菜的桌邊,憂慮地看著她。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就是誠?」韓濯晨沉聲問。
她自知犯了錯誤,俯首認錯︰「嗯,你怎麼知道?」
「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小安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你都沒接。」
幾十個電話?不會啊!她剛剛在車上明明看了手機,根本沒有未接來電的顯示。
哦,可能是誠幫她按取消鍵。
「我……我沒听見。」她小聲說。
「你想學音樂,我可以送你去音樂學院,給你找最好的老師。」
「我喜歡誠的歌聲。」她堅持說︰「我從沒听過任何人的歌聲會像他的那麼真摯,那麼蒼涼。他不是在用聲音唱歌,他是在用靈魂……我一定要跟他學。」
她求助地看向她的媽媽,沒想到她的媽媽表現得不贊同。
「沫沫……」韓芊蕪說︰「我們是擔心他對你有非分之想,你太單純,萬一吃虧……」
沫沫說︰「怎麼會?能演繹出那麼純淨的音樂,他的心絕對不可能沾染污穢。」
韓濯晨果決地表態︰「總之,我不許你跟他學。」
「你怎麼不講道理?!」她義正言辭地抗議。「小安哥哥比你講道理多了!」
「你怎麼這麼任性?都是小安把你寵壞了!」
「子不教,父之過!你干嘛把責任推給別人?」
韓濯晨氣得無話可說,無奈地揉著眉頭。
「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去給小安哥哥打個電話,免得他擔心。」
「你……」韓濯晨喊住正欲上樓的沫沫︰「你吃沒吃晚飯?」
她搖頭,故意裝作很可憐的樣子。「我午飯還沒吃。」
「打完電話,下來吃東西。」
沫沫對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老爸,還是你最疼我!」
走進房間,沫沫關上門,給安諾寒打電話。電話還沒想起等待音,安諾寒已經拿起電話,他的聲音有些緊張︰「沫沫?!」
「對不起,小安哥哥,我剛剛沒有听到你的電話。」
「你去哪里了?」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跟誠去學唱歌了。」
「學到現在?」
「嗯。」因為不想他擔心,所以她沒有提暈倒的事情。
「我爸爸不同意我跟他學唱歌,你能不能幫我跟他說說?」
安諾寒又沉默了。他最近這段時間總是這樣,說話的時間遠比沉默的時間短。
「好。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
「謝謝你!小安哥哥,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安諾寒從未讓沫沫失望過,這次也不例外。他一通電話不知講了什麼,韓濯晨同意她每天下午跟誠學二個小時音樂。
當然,有前提條件。
韓濯晨讓人對誠做了調查。誠真正的名字叫Vincent,他的父親住在澳洲西部,是個貴族的後裔,生母是個中國人,已經亡故,繼母是個很年輕的澳洲人。誠很思念他的母親,所以喜歡別人叫他的中文名字「誠」。他在蘇格蘭音樂學院讀書,成績非常優秀,受到很多教授的賞識。由于個性孤傲,朋友並不多,但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個非常有教養的人。
韓濯晨對這個調查的結果比較滿意。不過,出于安全考慮,他還是派了一個既懂中文又懂英文的保鏢陪著沫沫去學。保鏢非常盡責,每次她和誠學歌的時候,他都目不轉楮盯著誠的一舉一動。
沫沫由衷地認為封建社會都沒有這麼保守的老爸!
就這樣沫沫如願以償,她自然學得非常努力。除了上課時間,她時時刻刻都在練習著誠教她的東西。她對音律的天賦,她純淨的嗓音,她的努力,以及她豐富的情感世界,讓她的歌聲越來越動听。
漸漸地,誠對她不再冷漠,他越來越用心地教她。如何用氣,如何用聲帶震動演繹出張力與阻力,如何運用二度顫音和三度顫音……他都會為她講述得非常清楚,一遍遍為她示範。
有時還會贊賞地鼓勵她,說極少見過她這麼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女孩兒。
有一次,誠請她為他彈一段鋼琴,她彈完之後,誠對她說︰「我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我喜歡有故事的人……」
她笑著說︰「我的故事很簡單,我很小就愛上一個人。我听說他每次不開心,都喜歡听我媽媽彈這首曲子……所以我偷偷學著彈,就是為了在我們的婚禮上,為他彈這首曲子……我想讓他知道,只要他開心,我什麼都願意為他做!其實,我跟你學唱歌也是為了讓他听得到我心里的聲音,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听懂我對他的感情……」
「你很愛他……」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沒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你為什麼不笑我幼稚?」
「音樂是一種表達和宣泄情感的傾訴方式,在音樂面前,每一種感情都是寶貴的,不該被嘲笑。」她被他的話深深感動,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共鳴吧。
「他總說我年紀小,根本分不出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不是我不懂,是他不能理解。」如果安諾寒也能和誠一樣懂音樂,該有多好。
誠的眼光閃動一下,語氣充滿感慨。「他不懂你,又怎麼會愛你!」
她剛要說話。她的保鏢提醒她時間到了。
她悻悻地離開。
聊過這次,誠似乎很喜歡跟她聊天,每次教完她唱歌,都會留下十幾分鐘和她聊聊。
她也喜歡和誠聊天,因為誠的眼神總是那麼認真,在誠的面前她不再是個小孩子,她有種被尊重,被理解的感覺。
和誠學音樂的日子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二個月過去了,沫沫迎來了她十五歲的生日。
她一大早就抱著電話等著安諾寒生日的祝福。不論上課時間,吃飯時間,她都把電話放在眼前,時刻關注著。
然而,到了下午五點多,他還是沒有打。沫沫終于按耐不住,想打電話再次提醒他,誰知他的手機關機了,她連續打了好多遍,都是關機。
她知道這段時間安諾寒正在忙著畢業,又要修改論文,又要忙著和同學告別,又要辦理一些手續,忽略一些無所謂的瑣事也很正常。反正她的生日年年都要過,忘記一次兩次也無所謂。
可她仍心有不甘,想最後一遍撥通安諾寒的電話,關機。再最最後撥一次,仍是關機,再最最最後……
留給她的還是失望。
銀杏樹的葉子落了滿地,暮雲遮住了太陽,灰蒙蒙的太陽在雲層中散發著蒼涼的光。
她一個人背起書包,走出學校。
走到門口,她剛要走向最近負責接送她的車,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來,誠對她勾勾手指。「上車。」
「去哪?」
「為你慶祝生日。」
「可是……我要回家,我爸爸說要給我個驚喜!」雖說此時此刻,她對任何驚喜都提不起興致,她仍不願掃了他的興。
誠看看手表,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給我一個小時。OK?」
她想了想,讓司機先回去,說她一會兒自己回去,但司機堅持要跟著她一起,以免她遇到危險。
沫沫不想難為司機,讓司機跟在誠的車後面。
有些意外,誠帶她去了天堂&地獄。
她不喜歡這里,非常不喜歡,一走近這里,她就會想起薇,想起自己曾讓一個聖潔的女孩兒從天堂墮入了地獄。
誠見她不走,輕輕推推她。「走吧。」
她跟著誠走進去,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走進一間房間。
比起第一次的房間,這個房間有些狹小,沒有燈光,只有幾絲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
誠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生日歌的音樂響起,女服務生推著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走出來。
可能是這種情景經歷的太多,沫沫並不覺得有什麼喜悅。只禮貌地淺淺一笑,說了句︰「謝謝!」
蛋糕放在她面前,紅色的燭火下,簇滿玫瑰的蛋糕上寫著一句讓她非常意外的話︰Iloveyou!
「你?」對她來說,這太意外了。她質疑地看著面前的誠,沒有去吹蛋糕上的蠟燭。
「我愛你!」
「我……我有未婚夫,我很愛他。」
「他也愛你嗎?」
這一句話正好踩中沫沫的痛處,她出神地看著閃動的燭火。「我還小,等我長大……」
「不!」他金色的眼楮里跳動著紅色的燭火。「你已經長大了,是他讀不懂你豐富的內心世界,他不了解你的細膩,你憂郁的情感……」
蛋糕上的落滿紅燭的眼淚。
「我才是懂你的人,只有我才能听懂你的琴聲!」
「誠,謝謝你對我的感情,我……」
恰在這時,門口響起服務生異常恭敬的詢問聲。
「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我找人。」回答的話帶著字正腔圓的英式發音。
服務生迅速拉開門,態度恭謹的躬身做了個「請進」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