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來到臨海的揚州,難得一路順遂,鳳蘿一行人花了十天的時間,當他們踏進揚州城時,只見滿目瘡痍,民不聊生,甚至尸體橫陳,讓鳳蘿看了忍不住反胃,當場吐了起來。
「蘿兒,你沒事吧?」楊芊柔強忍著想吐的,關心的輕拍女兒的背。
「沒、沒事,娘,這里的海賊真的如此凶殘?」看那些一條條的生命就此斷送,讓鳳蘿淚盈于睫。
「海賊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度攻擊。」風殘雪迅速做了判斷。
當風殘雪在鳳蘿的閨房里,兩人甚至還抱在一塊,被楊芊柔撞了個正著一楊芊柔先是怔愣了好半晌,然後也沒有對他們加以責備,甚至當風殘雪提議要與他們同行時,楊芊柔也沒有加以反對。
畢竟此行凶險,既然鳳蘿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姑且不論對方人品和家世,光是他願意隨同他們前往揚州,這份心意就足以讓她評斷此人的真心。
只是鳳如雲還被蒙在鼓里,風殘雪也只能暫時以楊家遠親為由,陪在鳳蘿身邊。幸好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遇到任何狙擊。
「你怎麼知道?」鳳蘿一臉狐疑的望著風殘雪,莫非他還會算命不成?
「城里已是滿目瘡痍,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值錢的東西早已被海賊掠奪,若我是海賊,定會等到朝廷派兵前來支援,將城里整頓過後,才會有所行動。」風殘雪以常理做判斷。
「殘雪,你說你只是名釀酒師,為何你懂這麼多?」不只是鳳蘿不解,就連楊芊柔也心生疑寶。
風殘雪沉默片刻,過去的事對他來說,有如南柯一夢,那段歲月,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從他徹底洗心革面之後,他幾乎不再踫觸也不敢踫觸。
似乎明白他有難言之隱,鳳蘿也不想勉強他。自那日兩人一吻之後,她以為他對她也是有意的,豈料這十日來,他非但謹守分際,甚至對她說話還是依舊淡漠,仿佛那天的一切全是她在幻想。
哎呀!他這樣算什麼男子漢啦!如果喜歡她,就大膽的表示啊!老像個悶葫蘆,鬼才知道他在想什麼。
「娘,我想殘雪大概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既然他不想說就算了,只是咱們的落腳處是在這兒嗎?」看著眼前破敗頹圮的揚州府衙,她實在是不想踏進去。
「看樣子是的,大人已經派人進去清理了。」風殘雪淡然道。
又來了,鳳蘿實在受不了風殘雪這家伙的冷淡,她朝母親打了聲招呼,隨即拉著風殘雪就往外頭走。
「喂!你講話有必要這麼冷淡嗎?」鳳蘿柳眉微蹙,開始叉腰怒問。
「有很冷淡嗎?」他說話向來如此。
「明明就有!」那天他吻她時就那麼溫柔,怎麼現在全變調了?
她橫眉豎目的表情,驀地逗笑了他。這丫頭簡直就是個寶,讓他忍不住伸手輕捏她的臉頰。
原本漂亮的臉蛋被他捏了個滑稽樣,他放聲大笑。
看著他少有的笑容,鳳蘿不由得看傻了眼。他長得俊俏是事實,但他這麼一笑,完完全全施展了他的男性魅力,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瞧她一臉呆滯,他左眉微挑,該不會是被他氣到忘了怎麼說話了吧?
「你傻了嗎?」松開她的臉,他輕拍她的臉頰。
「你應該常笑的。」顧不得被捏痛的臉,她很實在的說。
他笑容微斂。
自從他的親人被殺害之後,他幾乎忘了要怎麼笑,放聲大笑幾乎是這十多年來的頭一遭。
察覺到他的退縮,鳳蘿伸手將他的唇角往上拉。這男人藏了太多秘密,她不願意逼他說出來,但也不容許他退縮。
「給我笑!你不笑好像人家欠你債。」她凶狠的怒視他。
她這樣才像人家欠她債吧?一副潑辣樣,任誰看到她,都不會相信她是宰相千金。
拉下她的手,風殘雪重嘆一口氣。這丫頭總是不按牌理出牌,比丁小蓉還古靈精怪,教他招架不住。
「鳳蘿。」他在想是不是要跟她坦白?
「嗯?」她揚唇,慧黠的靈眸閃著盈盈水光。
看著她姣好的面容,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就怕她會像那些人一樣,將他視為妖魔鬼怪,從此棄他而去。
「我是一個釀酒師的兒子,有三個弟妹,從小家里環境雖然不是很好,但至少也能求得溫飽,只是有一天,一群盜匪闖進村里,不但搶奪了村里的財物,甚至奸婬婦女,殺人棄尸,而我的家人,也在那次死于非命。」
遙想起當年慘痛的記憶,至今仍教他心有余悸。
年僅十歲的他,貪玩跑到附近的山里,也因此躲過了一劫,只是當他回到村里,看到全村早已面目全非,而他的家人死狀相當淒慘,他最小的妹妹只有三歲。
為了復仇,他親自上山請高人指點他武功,練武時所承受的苦,他全都咬牙忍下,好不容易等他學成下山,親自手刃了那些殺害他家人的賊寇,之後當他對未來感到茫然困惑時,他遇到了方祥雲。
于是他成了祥雲酒莊的釀酒師,沒人知道他曾經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冷面修羅」,他封閉了自己的心,只要沒有自己重視的人,那麼他就再也不會體會心痛如絞的滋味。
只是他沒料到他會栽在鳳蘿這個小丫頭身上,她毫無預警的撞進他的生命里,教他無法抗拒,只能順從自己的心,陪著她遠走他鄉。
「我沒想到你的家人會遭遇到這種不幸,對不起。」
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親眼目睹自己的家人被殺害,那種強烈的震撼和無以名狀的痛苦,換作是她,說不定早就瘋了。
但他卻獨自承受這一切,難怪他個性冷漠,原來是他的心里曾經受過那麼大的創傷,而她還以為是他個性難搞,甚至害他回想起那不愉快的回憶。
她真是混帳!
看她一臉自責,他心頭流過一絲暖流。已經多久了?這種類似家人的關心,除了祥雲酒莊里的那幫伙伴們,她是唯二個願意傾听他說話,甚至主動關心他的人。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至于那幫盜賊,我也親自為我家人報了仇,希望他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
「你是指,你親手殺了那些人?」她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她的質問,教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她會怎麼看待他?
用不屑的眼神鄙視他,認為他和那幫盜賊是同種人?
抑或是對他流露出恐懼的表情,認定他雙手沾滿血腥,和殺人凶手沒什麼不同?
不!他不希望失去她,更不希望失去她的信任。
「鳳蘿,我可以解釋……」他想辯解些什麼,卻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啟齒。
畢竟他殺人是事實,無論她要如何看待他,都是她的自由,只是他不希望她對他產生恐懼。
「解釋什麼?對于那些盜賊,根本不值得同情,你這麼做,只是為民除害,我有什麼好責怪你的?」
她又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再說,他是為了復仇才殺了那些壞蛋的,她才應該要好好褒獎他才是。
「你不怕我?」她的反應,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為什麼要怕你?你長得很丑嗎?」她打趣的湊近他。
這男人簡直是個謎哪!
擁有一張俊美無儔的絕世面貌,卻是祥雲酒莊里鼎鼎有名的王牌釀酒師,現在還是個武林高手,雖然她實在難以想像他殺敵的模樣,想必是冷酷無情的吧?
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平時他板著臭臉就夠冷的了,若是真成了座萬年冰山,她大概也不想接近他吧!
「鳳蘿,謝謝你。」她的諒解,讓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
「謝我什麼?我才應該要謝謝你,幸好你進了祥雲酒莊,讓我可以嘗到天下第一美酒,現在還兼任我的護衛,保護我的安全。」她嫣然一笑。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風殘雪用力一拉,緊緊的摟住她的身子,屬于她的軟馥馨香,教他情難自禁,明知道大庭廣眾之下,隨時有人會看到他們,但他就是無法抑止對她的感情。
原來愛一個人會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只要她一個滿足的笑容,他就覺得此生無憾,這樣強烈的感情,用力撞擊著他的心。
鳳蘿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她怔愣的瞪大眼,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屬于他的男性氣味沁入她的鼻間,伴隨著淡淡的酒香味,那個只有她獨愛的氣味。
「風殘雪,你……」她羞紅了臉,擔心被家人撞見,隨即輕推了他一把。
「別動,再一下就好。」他眷戀的緊攬著她,嗅聞著她的發香,想將這個氣味永遠烙印在心底。
她身子微僵,不知怎的,他的話就像醉人的醇酒般,讓她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于是她順從本能,雙手用力環住他的腰,感受著他的擁抱。
他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甚至還吻了她,應該代表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吧?
等圍剿海賊的事告一段落,她可要好好的和他詳談關于他們兩人的事,她可不容許自己被人佔了便宜,對方卻拍拍落跑,再怎麼說,她都要他心甘情願的對她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