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嫁公主,婚禮的排場自然是盛大而隆重。
但一出了皇宮大門,就變成農夫娶妻,排場小得可憐。
大路兩旁,擠滿看熱鬧的民眾,英挺的駙馬爺,騎著駿馬在前頭,四名農夫充當敲鑼的樂隊,另外四名農夫充當抬花轎的轎夫,轎旁只有兩個陪嫁的宮女,珠兒和香兒,後面則是四名拉著裝嫁妝牛車的農夫和四名充當侍衛的農夫護送。
扁是看到珠兒和香兒,一個麻臉,一個斗雞眼,就足夠引人譏笑的了。
包讓人好奇的是,麻子公主臉上究竟有多少顆麻子?
是不是跟傳聞中的一樣──滿天星星?!
不少人起哄要麻子公主掀開窗廉,但她試著充耳不聞,但最可惡的是,有更多的人對這樁婚事議論紛紛!他們居然為元靖打抱不平,說他立了大功,下場竟是娶丑女?!
氣死她了!什麼丑女?她可是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堂堂朝鮮公主!
滿腔的悲憤,無人可訴,只好找周公吐露女孩子家的心事。
听說周公專門在夢中替人分憂解勞,一定有很多像她一樣的怨女,找他訴說衷情;不過他是中原人士,听得懂朝鮮話嗎?
十天過去,隊伍從平坦的大路轉進婉蜒的山路。
顛顛簸簸的路況,讓坐在轎里的麻子公主,常被搖得東倒西歪,難受極了。
好不容易來到山腳下,隊伍突然停滯不前,直接就地生火煮飯,準備小歇一下。
麻子公主跨出花轎,一山看過又是一山,放眼所及,山巒相疊,似乎永遠也走不出群山之間,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他家?
他家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是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鬼地方?
靶嘆之余,元靖朝她走來,她還以為他是來盡為人夫的責任。
畢竟新婚夫妻嘛,她又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從來沒這麼辛苦地趕路過,做駙馬的當然要有所表現,少不了甜言蜜語、安撫一番。
沒想到,這個不解風情的農夫,一開口就是潑她冷水。
「從現在開始,不準你再自稱本宮。」元靖命令道。
麻子公主拉長了臉。「你憑什麼命令本宮?」
「憑我是你丈夫,出嫁從夫。」
「本宮偏不從,你有膽就打本宮呀!」
「你每說一次本宮,就罰你一天不準吃飯,現在你已經三天沒飯吃。」
從他的黑眸中,她看到硬如堅石的目光,顯示他言出必行,不容她抗議。
這樁婚事,不只他心不甘情不願,她何嘗不是父命難違?若說這是段孽緣,他有膽就去找始作俑者──父皇算帳!
現在的他和大殿之上判若兩人,擺明了是不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但卻把這筆帳算在她頭上!
她的一顆心彷佛沈到海底。
下嫁農夫,對她來說已經夠嘔了,如今,甚至以後無數的歲月,他肯定會不斷地欺侮她、羞辱她!這種欺侮弱女子的行為,令人不齒。
「你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隨你怎麼說。」他不為所動地冷哼一聲。
「我要回宮向父皇告狀。」她反過來威脅他。
瞧她多沒用,已經不敢自稱本宮了,她恨自己的膽小如鼠。
「除非你有本事過得了我這關。」元靖展示著如鐵的拳頭。
「父皇,你害慘了我。」哇地一聲,卻怎樣也擠不出一滴眼淚,她只好雙手掩面,假裝哭泣,讓在場的每個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男人欺侮女人,只要是有點俠義心腸的人,都會出面為她抱不平!但她錯了,從指縫間,她看到每個人,包括珠兒和香兒都假裝沒看到她在哭。
她終于明白她的處境,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元靖自顧自地分派每個人任務,對她不理不睬,真是氣死她了!
分派完任務後,元靖對著負責做飯的珠兒和香兒說︰「你們兩個,最好別偷偷藏糧。」
「珠兒、香兒不敢。」
虧她平日待她們不薄,現在她們兩個卻對他唯唯諾諾?!
元靖轉向那名叫德哥的農夫命令。「把轎子當柴給劈了。」
「是。」只見德哥手拿著利斧,眼看就要劈下去。
「斧下留轎!」她急聲阻止。
「給我劈了!」元靖再次命令。
名喚德哥的農夫左右為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麻子公主擋在轎前。「山里到處是樹,為何非要劈轎為柴?」
「斧頭給我。」只見元靖一手奪下利斧,一手毫不客氣地推開她。
這一推,把麻子公主推倒在地。「轎子是我的,你沒資格處理它。」
「夫妻一體,你的就是我的。」元靖不理會她的抗議,三兩下就把轎子大卸八塊。
誰跟他一體過?!他們始終只有夫妻之名,根本沒有夫妻之實!拜完堂之後,她就被送入洞房,但感覺卻像被送入冷宮,枯坐一夜,蹉跎良宵。
想到自己不只一次期盼的婚姻生活,能像嫁出去的皇姊們,每次回宮都是一臉甜笑,滿嘴都是駙馬待她們有多溫柔,令她好生羨慕!抬頭再看看自己的駙馬,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間化為烏有,教人不勝唏噓。
再加上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她推倒在地,那麼柔女敕的,怎堪這麼一摔?
如果她現在把裙子掀開,褲子月兌掉,肯定會看到柔臀青一塊紫一塊!偏偏沒人敢過來扶她一把,還得靠她自己爬起來,真是沒天理啊!
明明又氣又恨,但她的表情卻是可憐兮兮。「沒轎子,難不成你要我用走的?」
「我們有二十個人,只有五匹馬,大家輪流騎馬,以示公平。」
「我好歹也是個公主,你不可以虐待我。」
「嫁給農夫,你就該有吃苦耐勞的心理準備。」
「你何不說娶了公主,你就該有讓公主幸福的心理準備?」
「在我眼中,你是農夫妻,不是公主。」
他居然說出這種沒人性的話?!
怎麼說都說不贏他,麻子公主氣得快吐出血來,但她不打算認輸。目光一移,看到牛車上一箱箱用紅布覆蓋的賀禮,她靈機一動。「父皇賞賜給你那麼多黃金,你打算怎麼用?」
「回鄉之後,平分給村民,買牛買驢。」
「先買不足的十五匹馬,一人騎一匹,不好嗎?」
「不好,妻以夫為天,我說的話,不容你多嘴置喙。」
她退而求其次地說︰「那用我的嫁妝去買馬,這樣總行了吧?!」
「我說過,你的全歸我所有。」他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你比土匪還不講道理!」她氣呼呼地大叫。
「我就是這麼霸道,你能奈我何?」元靖反唇相稽。
麻子公主心想,淪落到平陽被犬欺的老虎,處境恐怕都沒她這麼悲慘!
俗話說的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但她是小人,她發誓,三個月之內一定要讓他知道,母老虎並非浪得虛名!
現在她唯有逆來順受,讓他以為她是病貓,松懈戒心,然後再狠狠地咬下他身上一大塊肉。
這時,珠兒怯怯懦懦地走了過來,從喉嚨里發出蚊聲。「駙馬,飯煮好了。」
「叫我元大哥就行。」元靖顯現出親和的一面。
「元大哥,公主她……」
「她是我老婆,以後改口叫她元大嫂。」
珠兒鼓起勇氣說︰「奴婢想代替元大嫂受罰。」
「珠兒你不用管我,你去吃你的。」她能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你听到了,她不需要你可憐。」元靖邁開大步,走向鋪在地上的飯菜。
趁大家用餐之際,有說有笑,麻子公主藉口去找地方方便;她又不是笨蛋,他不準她吃飯,她就乖乖餓肚子?!哼,作夢!
路邊遍地野果,但是她深居宮中,哪里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不一會兒,珠兒和香兒連袂來找公主。「元大嫂!元大嫂!你在哪里?」
「小聲點!我在找野果果月復。」麻子公主雙唇如搽了血般鮮紅。
珠兒見狀大驚。「這種野果有毒,不能吃,公主快吐出來!」
「糟了!我剛才已經吃了不少!」麻子公主一怔。
「我去拿瀉藥。」珠兒急急忙忙飛奔回去。
「我真是紅顏薄命……」麻子公主噙著淚喃喃自語。
「公主放心,吃了瀉藥,排了毒,就沒事了。」香兒好聲安撫。
一陣月復痛如絞,麻子公主突然倒地抽搐,冷汗直流,兩眼昏花,彷佛看到死神正在向她招手,她心有不甘地交代後事。「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回宮稟告皇上,我是被駙馬毒死的。」
話一說完,麻子公主靜靜地合上眼,等待到地府,和娘親相見。
這時,珠兒飛奔回來,扳開公主緊閉的雙唇灌入瀉藥,此時突然一陣臭氣四溢,就連麻子公主也被自己的臭屁燻醒,急忙鑽到隱密處大拉特拉,把毒果全排出體外。
唉!只不過是輕微的食物中毒,她就這樣大驚小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