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琪失魂落魄地走進客廳,看見福伯和福嫂正在等她。
「天啊!你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福嫂皺了皺眉。
裴安琪的靈魂好像出了竅似地,「嗯。」
埃伯和福嫂對望了一眼。「你和威廉怎麼了?」福嫂小心翼翼地問。
「沒怎麼,他已經很明白地告訴我,他不喜歡我。」她沮喪的說。
「安琪,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好愛他!」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就快要哭了。
埃嫂將她攬入懷里,緊緊地抱住她,輕聲說︰「你以後還會踫到別的男生。」
「我不要別的男生!」她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熱淚,正在福嫂的睡衣上泛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福嫂的懷里探出頭來,兩眼紅腫,像只迷路的小白兔。「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愛我?」
「這樣好不好?明天我去找威廉,問他眼光怎麼這麼差,我們小姐純真又……」埃嫂輕拍著她,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不用去了,他明天就要坐飛機走了,他要和別的女生結婚,再也不回來了。」裴安琪淚流滿面地跑進自己的臥房,把門鎖上,無力地靠在門後嚎陶大哭。
看來威廉遵守了他們的君子協定,讓小姐死心了。福伯心想。
房里傳來一陣陣啜泣聲。
「小姐,你開門好不好……」福嫂敲著門。
「福嫂,不要管我,已經很晚了,你和福伯去睡吧。」裴安琪抽抽搭搭地說。
「這個時候,我們也不能為小姐做什麼,走吧,去睡覺了。」福伯拉拉福嫂。
「可是你听她哭得那麼傷心……」小姐哭得她心都痛了。
「你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哭過就沒事了。」小姐那樣傷心,他心里也很難過,但他堅信自己沒做錯。
不要說威廉配不上小姐,就算他們結婚,也不會幸福的,威廉一定會瞞著小姐在外面拈花惹草,所以還是早點拆散他們比較好。
「真的會沒事嗎?我怕小姐想不開。」福嫂擔心不已。
埃伯緊咬著下唇,然後說︰「不會的,你太杞人憂天了。」
「小姐,我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不要哭壞了身體。」福嫂對門內說,而後和福伯回房間睡覺。
早點睡,她今晚根本不可能睡得著,裴安琪趴在床上,和小時候那樣,將臉埋在枕頭里,傷心欲絕地哭著。
案母意外喪生時,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痛哭失聲,仿佛河堤決防。那時她的心破碎了,不知何去何從,似乎在這世上已無希望,然而現在也是一樣,明天威廉就要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她覺得未來的日子一片愁雲慘霧。
「女圭女圭,我不想他走……」她對著她的布女圭女圭說,「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她又哭了起來。
裴安琪一直哭,從晚上哭到天蒙蒙亮,哭得聲音都沒了。她感到喉嚨很不舒服,仿佛好幾天沒喝水一樣。當她起身時,她感到頭痛得像快裂開。
她跌跌撞撞的沖進浴室,用冷水潑臉,接著低頭猛喝水。過了一會兒,才關上水,靠在冷硬的盥洗台旁。
她不想再哭了,不想再想威廉了,只想要減輕這劇烈的頭疼,突然她想到快樂丸,她扶著牆壁走進臥室,而後從大衣口袋掏出一包快樂丸。
頭好痛,可能要吃十顆,才能解決她的痛苦。她用漱口杯裝水,仰頭吞下十顆快樂丸。
沒想到頭卻痛得更厲害,有如針刺。那鏡子里的人,像外太空怪物一樣,五官全扭曲了。她申吟著躺到床上,把自己蜷縮成球狀,閉上眼楮,很快地不再有痛的感覺,什麼感覺都沒有。
幾個小時後,福嫂來敲裴安琪的門,「小姐,十點了,該起床了。」門內靜悄悄的,仿佛里面沒有人。
「小姐昨晚很晚才睡,你讓她多睡一會。」福伯說。
「我知道她很晚睡,可是我的左眼皮一直跳,右眼跳財,左眼跳災……」
「你別迷信了!」福伯斥責。女人就是迷信。
「我不放心,我要進去看看。」福嫂拿出一串鑰匙。
打開門後,福伯探頭進去,「你自己來看,小姐好好地睡在床上。」
「哎呀,小姐沒蓋被子,要感冒了。」福嫂走進房間。
「這麼大了還踢被……」福嫂替裴安琪拉上被子時,突然驚叫,「唉呀,小姐的臉好蒼白!」
「小姐、小姐!」福伯掐了掐裴安琪的人中。
埃伯的動作讓裴安琪恢復了朦朧的意識,她微微睜開了眼楮,眼神渙散地看著福伯,「福伯……」她微微動著沒有血色的嘴唇,然後又再度閉上了眼楮。
「小姐!」福嫂抱著昏迷不醒的裴安琪,大聲呼叫著。
埃伯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福嫂則跑去叫小陳趕快去找威廉。如果小姐需要輸血,威廉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不久救護車趕到,救護人員立刻替裴安琪戴上氧氣罩,然後載往醫院。
到醫院後,裴安琪馬上被推進手術室。福伯和福嫂在室外急得坐立難安。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福伯和福嫂立刻上前,「醫生,我們小姐的情況如何?」
「不樂觀,她需要緊急輸血,可是目前血庫里,沒有她那種血型。要是一小時內,調不到她那種血型的血,我也無能為力。」醫生面色凝重地說。
「你是說,小姐只剩下一個小時的生命?」福伯焦急地問。
醫生無奈地點頭。「現在只有听天命,等待奇跡出現了。」
「小姐要是有個萬一,我怎麼對得起老爺和夫人……」福伯老淚縱橫。
「不要哭了,她不會死的。」福嫂拿手帕給福伯。
「你話什麼這麼篤定?」福伯看著福嫂。
「難道你忘了,威廉的血型和小姐一樣?我已經叫小陳去找他來醫院。」
「我沒忘,倒是你忘了小姐說,威廉今天要出國。」
「他還沒搭飛機。」
「你怎麼知道他還沒搭機?」福伯馬上追問福嫂。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威廉現在在家里,而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
她的第六感還告訴她另外一件事——小姐和威廉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廉星燁從衣櫃里找出一只小型的旅行箱,塞進幾件比較喜歡的襯衫和長褲。
這時,大門的鈴聲響了,接連幾次急切的門鈴聲。
會是誰呀?按得這麼急,他狐疑地走去開門。
門口站的男人他看過幾次,他是裴安琪的司機。
「太好了,威廉先生你還沒走……」小陳喘著氣說。
「你有什麼事?我還要趕飛機。」
「我家小姐快死了……」
「別騙我了,這又是你家小姐想留我下來的小伎倆,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怎麼可能拿我家小姐的生命開玩笑,小姐正在醫院,急需要你的血。」小陳看了下手表,「如果三十分鐘內你沒有趕到,小姐就不在人世了。」
「我們趕快去醫院。」他們匆忙上車。
在去醫院的路上,廉星燁一直催小陳開快點。「快!閃黃燈了,快沖過去!」
他們沖過去時,差點和一輛沖出來的機車相撞。
「好險,威廉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二十分鐘內趕到。」
一到醫院,廉星燁立刻亮出了自己的胳臂捐血,而且一下就捐了一千西西。
輸完血後,廉星燁以棉花按住手臂。大概是捐太多血的「余波蕩漾」,當他站起來時,身體有些搖晃。
「哎呀,你怎麼站起來了?你才捐完血,又一下捐那麼多,趕快躺下來休息。」護士小姐過去扶他。
「沒關系,我要去手術室外面等。如果血不夠,到那里找我。」
廉星燁走進等候室,等候室里坐著很多焦急的家屬,而福伯坐在最前。
他走向福伯,福伯立刻站起來,感激的說,「威廉先生,謝謝你。」
「手術進行得怎麼樣?」
「不知道,醫生還沒出來。」福伯憂慮的說。
「昨天晚上我看安琪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醫生說她是服用藥物過量。」
「服用藥物過量——那不就是自殺!」他以顫抖的聲音說。
「我們並不知道真相!也許那孩子只是不知道不可以一次吃太多藥。」說完,福伯跌坐在椅上,「現在我們只有靜靜的等了。」
埃嫂看著廉星燁慢慢地走到窗邊,用手撐在窗台上往外看。他咬緊牙關,緊繃著身體。她很想走過去安慰他,告訴他小姐不會有事的。可是此刻她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她自己都擔心得甚至無法順暢地呼吸。
廉星燁不顧「請勿吸煙」的警告牌,點燃一根香煙。安琪不是自殺,是他殺,而凶手就是他!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是他害安琪自殺的。
他不斷地吐著煙圈,整個等候室彌漫著煙霧。
「先生,你要抽煙,去外面,不要在這里,這里是禁煙區。」有人提出抗議。
廉星燁熄滅煙蒂,而後他重重地跌坐在椅上,兩眼無神地直視著前方。隨後,他將臉理在掌心里,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埃嫂起身走向他,並在他身旁坐下。她把手搭在他肩上,「威廉。」
他低著頭,先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擦干,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她。「福嫂,是我害了安琪。」他的臉上,有殘留的淚痕。
「別這麼說。」福嫂溫暖的說,「你只是想找理由怪罪自己,而你不該這麼做的。小姐從認識你後,一直都很快樂,你不必為這件事負責。」
「如果我沒騙她說我要結婚,她也不會……」
埃嫂打斷他,「不要再說這些了,你一天都沒吃東西,我想你最好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他搖頭。
「我知道你為小姐擔心,但你捐出那麼多的血,又不吃點東西,身體撐不住的,如果小姐還需要你輸血,你若再輸給她,恐怕連自己也要倒下去了。」
廉星燁想了想後,走去告訴值班護士,有什麼事可以到自助餐廳找他。
埃嫂則去告訴福伯,「我和威廉先去吃飯,回來時替你帶個便當。」
這頓飯吃起來索然無味,兩個人牽掛著安琪,幾乎沒說什麼話。
吃完飯後,廉星燁和福嫂回到等候室,福伯告訴他們,裴安琪還在手術中。
手術已經進行超過十小時了。恐懼爬滿他們心頭,他們一起坐下來等,沒說半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等候室實然忙碌起來,一個滿身是血的角頭大哥被推進來,尾隨兩名警員,一個喋喋不休的護士推著抬車過來,上面躺著一個老人。進進出出的人愈來愈多。
一名醫生走出手術室,朝福伯走去,「她的情況如何?」福伯問。
「她的情況不好,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醫生說。
「噢,天啊!」福嫂低聲說,緊抓住埃伯的手。同時她看到福伯好象在瞬間變的脆弱起來;而威廉那俊美的五官,皺成了一團。
「醫生,你一定要盡全力救她。」福伯說話的聲音低沉微弱。
「這是我的職責。」醫生繼續說,「她已經移出手術室,現在在加護病房。只要她能撐過二十四小時危險期,就沒問題了,現在我們只能祈禱。」
「我們能進去加護病房見她嗎?」廉星燁問。
「她還沒清醒,不過你們可以見她一會兒,一次一個人,她現在必須待在加護病房,隨時有人會照顧她。我也會叫值班護士隨時通知你們狀況的。」
「謝謝。」福伯說,然後醫生便離開了。
埃嫂第一個進去加護病房,她出來後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個不停。
接著福伯進去,出來後也是老淚縱橫。
埃嫂抱著福伯,「我好怕……」
看著福伯和福嫂泣不成聲的模樣,廉星燁緊張而焦慮地走進加護病房。
棒著玻璃,廉星燁默默地望著那張在白的臉,插在鼻孔、手臂和身上的管子,以及接到螢幕上的電線。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可憐女孩,在昨天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愛著她,但這一切是否太遲了?他是否會失去她?
雖然他是個無神論者,但是為了安琪,他願意向神祈願,向神宣誓。
神啊,如果安琪安全度過二十四小時,他以後絕不再玩女人!如有違背誓言,他願受不舉之刑。
「先生,探病時間過了,你必須出去了。」護士小姐站到他身旁。
「可以讓我多待五分鐘嗎?」
看在他英俊的份上,護土小姐答應了。「好吧,五分鐘後你要出去喔,不然被護理長發現,我會被罵的。」
「謝謝你,五分鐘後我會出去的。」他的臉頰緊貼著冰冷的玻璃窗。「安琪,你要好起來,為了我。」
回到等候室,他頹然坐在椅上,瞪著牆壁發呆。
漫漫長夜開始了。
值班護士看到他們個個面露疲態,就勸他們,「回去休息吧!暫時她的病情還不會有變化的。」
「福伯,福嫂,你們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這里有我。」廉星燁體貼的說。
「不,我們都想留下來,我們要在這里陪安琪度過危險期。」福嫂說。
到了午夜,福伯和福嫂因為年紀大了,體力不支,都睡著了。
廉星燁站在窗邊,他的眼楮雖然望著醫院的中庭,心里卻想著裴安琪。
他的世界自從裴安琪出現後,開始天旋地轉,什麼他是性變態、愛滋病,全是她弄出來的,噢,他還記得她要他和發生安全性行為,把他給氣得半死,還有,他的不舉,也是因為她……
「先生。」加護病房的護士小姐站在他面前,將他的思緒帶回現實。
「是不是裴安琪醒來了?」
「不,沒有,她還是一樣。我想你可能需要這些毯子。」
「謝謝你。」他從她手上接過它們。
「你真的該睡一會兒,如果有什麼消息,我會叫醒你的。把自己的身體弄壞,可幫不了她的忙。」
「你說的對,謝謝你。」
廉星燁將毛毯益在熟睡中的福伯和福搜身上,然後他在福嫂旁邊坐下,將修長的腿往前伸,閉上眼楮。
他犯了一級愚蠢的罪,他愛上安琪而不自知,或者害怕承認,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她,然而她卻可能永遠地離他遠去。
想到這里,他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就算他們天人永隔.他也要不計代價,找到能把她從另一個世界召喚回來的咒語。
一陣說話的聲音,同時吵醒了福伯和福嫂,福嫂發出一聲申吟,福伯站起來伸伸腰時,毯子掉到地上。
「這是你,還是護士小姐幫我們蓋的?」福伯拉起毯子,溫和地問廉星燁。
「我,不過毯子是護士小姐拿給我的。」
護士小姐一定是因為威廉英俊,所以拿毯子給他,是要給他蓋的,不是給他們這兩個老人,而且等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沒有毯子。福伯心想。女人找老公,最好不要嫁太英俊的,就算老公不花心,別的女人照樣虎視眈眈。
「一看就知道,你昨晚都沒睡?」福嫂注視著他。
「嗯,才一個晚上沒睡,我不會怎麼樣的。」
這時,醫生走向他們。
「安琪怎麼樣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問。
「她的情況不惜,穩定下來了,雖然她還沒醒過來,不過目前情況相當樂觀。」
「謝天謝地。」福嫂雙手合十。
「什麼時候可以見她?我是說直接見她。」廉星燁問。
「今天下午就可以見她了,我打算下午將她轉到一般病房,不過我建議你們,先回家洗個澡,睡個小覺後再來。」醫生指著廉星燁,「尤其是你,你的氣色看起來,比裴安琪還糟。」
廉星燁模模自己未刮胡子的下巴。他的樣子大概真的很糟吧。
醫生走後,福伯對廉星燁說︰「既然下午才看得到小姐,那我們先回去了,下午再來,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我想持在這里,如果安琪醒來,我會馬上打電話給你們。」他不希望安琪孤單地醒來,他要守候在她身旁。
小姐說威廉不喜歡她,但她不這麼覺得。福嫂心忖。只有喜歡,才可能擔心到廢寢忘食。「威廉,要吃早餐喔。」叮嚀後,她跟福伯走出醫院。
廉星燁將毛毯還給護士小姐,並問她︰「我想進去隔離病房看安琪,可以嗎?」
「這樣違反規定耶。」護士小姐為難的說。
「拜托啦。」
「你似乎很愛裴安琪小姐?」護士小姐心里羨慕不已。
廉星燁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自己很愛她。」
「我去幫你找一件白抱,你進去後,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是實習醫生。」
「太謝謝你了。」
稍後,廉星燁穿著白袍走進隔離病房。裴安琪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
裴安琪夢見穿著黑衣的人們圍著一個方盒子,四周有大理石的墓碑,看起來好像是在舉行葬禮。牧師以悲哀的聲調念完一篇作文後,棺木緩緩放入土中,她走向前,在棺木上扔了一朵她最喜愛的白玫瑰——
咦?怎麼會!躺在棺木里的人,竟然是她!
埃嫂難耐心頭的悲傷,哭喊著道︰「小姐,你為什麼要自殺?」
「不是自殺,我只是以為吃十顆快樂丸,可以解除頭痛。」她對福嫂說,但是福嫂似乎听不見,接著背後有人把她推下,閉上棺木的蓋子。她用力拍打棺蓋,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可是沒有用,他們听不到。
然後畫面變了……她在海里,隨著淺浪飄浮,愈來愈遠,一直到海浪淹沒她的衣裙,她感覺冰冷的海水慢慢地在吞噬她……
「安琪。」他喚著,希望能看到裴安琪有點反應,恢復知覺,可是她沒有。
誰?誰在叫她的名字?裴安琪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但仍閉著眼。
「安琪,我沒有出國,你快張開眼楮,就可以看到我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就在她整個人沉入海底前,突然有個東西捉住她,把她抱回到岸上。
裴安琪的眼珠又轉了一下,眼皮張開了一下又閉起來。
他靠近床邊,俯。「安琪,加油,快把眼楮張開!」
裴安琪的眼楮慢慢地張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威廉!」
「是我,我在這里。」他的眼里蓄滿了高興的淚水。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在作夢吧?」
他忽然伸出手,掐了一下裴安琪的臉頰。「會不會痛?」
「你掐的那麼大力,當然會痛。」
「這樣你才知道不是夢。」他把她的手放回白色的床單上。「我去叫護士來。」
「不要離開我……」她緊抓著他的手。
「好,我不走,我在這里陪你。」他輕輕拍她的手背。
這個時候,護士小姐過來,「你醒了,本來醫生說下午移病房,但加護病房的床不夠,我現在就幫你移病房。」
廉星燁幫忙護士小姐將她推往一般單人病房。車輪吱吱嘎嘎地在走廊上響著。
到了單人病房。裴安琪攀住廉星燁的脖子,換到另一張病床上。
「我去打電話給福伯、福嫂。」他出門的時候太匆忙了,沒帶大哥大。
廉星燁出去後,護士小姐對裴安琪說︰「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我也希望他是我男朋友,可惜他不是。」她答道,像個悶悶不樂的小孩子。
「他不是?不會吧——他輸了一千西西的血給你,又整晚不睡地坐在等候室,早上醫生叫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走,還求我讓他進加護病房,他要在你病床旁守護著你,如果不是男朋友,是不可能這樣的。」護士小姐向她眨眨眼,「我好希望以後也有人這樣對我,如果那個人的長相能像你男朋友更好。」
「威廉真的不是我男朋友,他從沒說過喜歡我。」
「說不定他現在喜歡你了!有些男人很遲鈍,不是要等到情敵出現,就是要等到快失去時,才會發現自己原來喜歡這個女孩。」
她嘆了一口氣,「我很希望被你說對了,但他快和別人結婚了。」
「那真可惜。不和你聊了,我去幫你拿藥。」護士小姐離開病房。
護士小姐出去沒一分鐘,廉星燁便走進來,「福伯和福嫂馬上就來。」
她點點頭。「威廉,你一下輸給我一千西西的血,不要緊吧?」
「放心,我的身體壯得像泰山。」他學泰山舉起兩只手臂。
「人家都是說壯得像頭牛,沒有人像你說泰山。」她好笑地說。
「我這麼英俊,不適合用牛來形容。」他的表情變得嚴肅。「安琪,醫生說你服用藥物過量,你吃了什麼藥?又為什麼要吃那麼多?」
「我哭得頭好痛,想說吃那個丹尼賣給我的十顆快樂丸,可以減輕痛苦,哪知道會變成這樣。」
原來只是吃錯藥,不是自殺。「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的心髒差點被你嚇停?」他半責備半心疼地說。
「哪還有下次,我再也不敢亂吃藥了。」她像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什麼時候要去很遠的地方?」
「不去了,永遠都不去了。」
「為什麼呢?」她睜大眼楮看著他。
「因為我怕我去了,你如果又生病,又要我的血時,我會來不及回來救你。」
「說得我好像是專門吸你血的吸血鬼喔。」她偏著頭,就像個正在等老師解答難題的學生一般,注視著他,「你永遠都不去,那麼那個在等你娶她的女人怎麼辦?」
‘其實沒有那個女人,我騙你的。」他用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以後我也不會有別的女人,只有你。」
「你是說你……」她的舌頭像被打了蝴蝶結。
「我從沒對女人說那三個字,所以有點說不出口,反正你心里知道就好了。」
「說嘛,說嘛,人家好想听喔。」她撒嬌的說。
廉星燁用他這一生中最溫柔的聲音,對著裴安琪說,「我愛你,安琪。」
「我好想告訴全世界,威廉愛上我了!」裴安琪浪漫地說。
廉星燁臉上掛著一抹迷人的微笑。「我也應該去告訴全世界的女人,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已經墜入情網了。」他用雙臂,摟住自己未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然後低頭搜尋著她的櫻唇。
這時,福嫂推門走進來,福伯走在她後面,然後福嫂止步轉頭對福伯說︰「我們不要進去當電燈泡。」他們悄悄退出病房。
數天後的早上,裴安琪出院,這天剛好是她十八歲的生日。中午,福嫂在家里為她辦了個生日派對,受邀的人除了威廉,還有她的表哥。
其實表哥來,不是為了吃蛋糕,而是來和福伯談她接下營造公司的事。
門鈴響時,她正在用房,裝飾自己的蛋糕。她搶在福嫂前,「我去開。」
裴安琪打開門,廉星燁正對著她微笑,「生日快樂!」
「嗯,我怎麼沒看到你帶生日禮物來?」她的小嘴嘟了起來。
「我有帶,只是那個禮物很小。」
「是什麼?」她急于想知道。
「先給我一個吻,我再告訴你。」他的眼楮閃爍著光芒。
她踮起腳尖,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快告訴我,你送我什麼?」
「不告訴你,因為你沒有好好吻我,我感覺好像是被小鳥啄了一下,真正的吻,要像這樣……」他將手繞到裴安琪的背後,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捉住她的嘴唇。
突然有人在廉星燁背後,輕輕咳了一下。他松開手,但仍輕輕環著她。
裴安琪紅著臉對來人喊了聲︰「表哥!」
「小表妹,你男朋友?」表哥的眼楮由上而下地打量廉星燁。
她表哥的眼神讓廉星燁很反感。「威廉。」他用手指著自己,算是自我介紹。
「閻森。」閻森向他說,然後轉看裴安琪,「小表妹,你這麼少出門,居然也能交到男朋友!」
「我和威廉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他是捐血給我的人。」她看了廉星燁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濃情蜜意。
這時,福嫂走過來,「你們全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吃飯了。」
他們吃完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後,表哥和福伯便進書房談事情。
而福嫂則拿出一個中央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
「福嫂,才剛吃飽,就要吃蛋糕!吃不下啦。」
「小傻瓜,我是替你著想,趕快唱完生日歌,切蛋糕,你就可以和威廉出去玩了。」福嫂笑說。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裴安琪快樂的唱著,「祝我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廉星燁也唱,荒腔走板的歌聲讓裴安琪笑得前俯後仰。
「威廉,你唱歌好難听喔!」
「我五音不全,從小最怕上音樂課了。」所以說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上天給他一張完美的臉,但卻給他一副破鑼嗓子。
「吹蠟燭了。」福嫂說。
「先許願,我第一個願望是,希望福伯和福嫂長命百歲。」她認真的說。
小姐每年的第一個生日願望,總是給她和福伯。福嫂感到欣慰。
「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我不要再生病了,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因為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裴安琪在心里許下第三個願望——希望今天能和威廉上床。
接著,裴安琪吹熄臘燭,切一小塊蛋糕給廉星燁,「這蛋糕是我特地為你做的,你吃看看好不好吃?」福嫂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好吃,這里面有愛的味道。」他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她。他們的視線緊緊地纏在一起。
埃嫂看看安琪,再看看廉星燁,一絲微笑浮現在她的臉上。「實在受不了你們兩個了,就在我面前眉來眼去,好了,快出去,不然你福伯出來,又要羅羅嗦嗦一大堆。」
「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裴安琪跑上樓。
十分鐘後,裴安琪出現在樓梯上,手扶著欄桿。她穿著一襲白色面紗洋裝,領口非常低,露出深深的ru溝,他記得她的胸部並不大,里面可能穿了魔術,裙子超短,只能勉強遮住,看起來非常性感、極度誘惑。
「天哪……」廉星燁喃喃地說,血液突然凝住不動了。
她優雅地步下樓梯,就好像從美麗佳人雜志封面跳出來的模特兒,滿臉燦爛的笑容。她停在他面前,挽住他的手肘。「我們走吧。」
「祝你們玩得開心!別忘了在——」福嫂停頓一下,故意賣個關子,而後月兌口而出,「天亮之前回來。」
「福嫂!」裴安琪嬌嗔,然後和廉星燁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