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痛?」
他壓抑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響起。
她可憐兮兮地點著頭,但是他卻笑了,緊緊地再緊緊地摟住了她。
「你要記著這份痛楚。」
「嗯。」
輕輕地應著,她也摟緊了他,承受著他的體重,還有他所帶來的疼痛,細細地,細細地記著。
是疼痛,抑或是存在的證明呢?
不知為何,就當一切的感覺變得尖銳極致,突然覺得坐在蓮花寶殿上的自己變得有點模糊了。
只是,當一切終了,他們赧然地對望,本該一訴衷腸的,但誰也說不出話來。
沉默半晌,直到雨終于停了,他開口︰「餓了吧?我去摘些野果。」
說罷,便轉身就走,她定眼望著他那仿佛狼狽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但才想起來去洗一洗身子,腳下卻是一陣虛軟,疑惑之時驀地記起方才之事,她的臉上忍不住潮紅了一片。
這時腳步聲頓響,她飛快地轉過頭去,卻意外于那沾染著濕泥的熟悉花鞋和紫色裙擺……
目光,輕輕地上移,對上那雙帶著深沉怨懟的眼,覺得有點意外又覺得不出所料。
要來的人,終于還是來了。
或者該說,這小妖,終于出現了。
「我家就在附近。」
小歲開口,然後徑自轉過身去,走了兩步又停住,仿佛是要為她帶路,但語調卻是命令。
而在雲端之上,菩提子冷著一張臉,在他身後的雷公一臉的欲言又止。
仙家是決不允許沾染的,這條規矩已經讓許多仙家被罰入紅塵苦海了……
「回去吧。」
菩提子回過頭去,又泛起了慣有的微笑,雷公更加不敢把徘徊在喉嚨里的話說出來了。而就在他們轉身之時,有誰以高速擦身而過……
「那不是大聖爺嗎?」
對于雷公的月兌口而出,菩提子悄然地眯了眯眼,而眼里,深沉著的盡是算計,唇邊勾出了深刻的弧度。
燙熱的水,從木勺子徐徐地落在肩膀上,霎時就燙紅了肌膚。
七七抿著唇,忍著燙熱之痛,待在那盛滿了足以燙熟雞蛋的熱水的浴桶里,屏息,任著身後的小歲替她擦身子。
那力度很重,仿佛非要磨去她身上的一層皮不可。
沉默之中,好幾次,小歲的手拂過她的頸項時,總給她帶來一種要掐住她脖子的預感,但終究沒有。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把你帶過來?」
「是。」
背後被猛地用力擦了擦,她咬著牙,忍住低呼,但卻忍不住壓抑心頭的疑問︰「你我到底何時結緣?」
她絕對不會忘記,小歲把她推向蓮香時竟雙手畫蓮,使出了只有她才會的佛印!為什麼這身世成謎的小妖竟會她的佛印?為什麼她曾經夢到自己為這小妖所咬?如來佛祖為什麼要為在這小妖身上施展保護膜一般的封印?在所有的事情里面,這小妖到底處于什麼樣的角色?
太多太多的疑團,全因對這小妖了解得太少!
擦背的手頓住,小歲湊過來,附耳冷聲︰「你確定是緣?」
「有因才有果,萬般皆是緣……啊!」
頭發猛地被扯住,她吃痛地咬緊了唇,臉被逼轉向小歲,對上那雙始終含怨的眼。
「別把話說得那麼好听,可記得當日你所贈之物?」
見她目光迷惘,小歲的目光更顯恨意,「你總是這樣,總是高高在上,自然不記得自己曾向別人‘施舍’過什麼。」
說罷,小歲的掌心之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小匣子。
小匣子不過才掌心大小,以月靈石所制。
七七意外地眨了眨眼,再看小歲那凝重的臉色。
「若想知道你我如何結緣,就收下這匣子之中的東西吧。」
說罷,把小匣子塞予她,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七七看著那僵直的背影,目光睇向手中輕巧的小匣子——此物乃西域月靈盒,以月靈石所做,只能留下裝吞之物,再無任何用處。
小歲當日問她索要這寶物,口口聲聲說要為自己留下存在的痕跡,可如今卻塞還給她,還揚言里面裝有揭開她心中疑團之物,那麼,里面盛載的到底是……
指頭莫名地顫抖了下,她徐徐地掀開了盒蓋。
但當里面之物進入眼簾,她瞪圓了眼。
那分明是魂魄!
才震驚著,小匣子里的魂魄因沒有了禁錮的力量飛升起來,本來默不作聲在旁的小歲突然旋身過來,雙手成蓮,以指點住那失去禁錮的魂魄,皓腕一翻,竟把那魂魄直打進七七的體內!
就當魂魄鑽入身體的一剎,只覺得靈魂狠狠地顫抖了,緊接著,椎心之感直逼出了她的滿頭濕汗,她咬緊了唇,在小歲那分明帶著訕笑或其他什麼的復雜目光中,用雙手緊緊地抓住浴桶的邊沿,「勒勒勒」的響聲響起,她的指頭深深地拽住浴桶的邊沿,漸漸地深刻出幾道鮮紅的痕跡……
「不要拒絕它,只有它,可以告訴你所有事情的緣由。」
在意識迷失以前,只有小歲那句帶著莫名味道的話,深刻地傳入了腦海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