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皇︰
兒臣經過深思熟慮,發現沒有嫁顧以深的必要,希望能夠解除婚姻。
在此之前,我先離宮冷靜一段時日,順便修行,勿念。
泌林留
御書房內,顯慶皇帝正與顧以深討論先行在川沃國宴客,再回朝遠國拜堂的可行性,延霖太子柃著一紙牧泌林的留書進來,遺憾地打斷了他們對聯姻的憧憬。
「父皇,準妹夫,我不得不潑你們冷水,泌林離宮逃婚去了!」
「逃婚?」顯慶皇帝的聲音不由地拔高,氣急敗壞地接過延霖太子手中的留書一看,差點吐血,「她中邪了嗎?她有什麼資格悔婚啊?」
可惡的不孝女!
虧皇帝老子步步為營為她「謀」得好女婿,千方百計地防著顧以深看透她的真面目悔婚不娶,沒料到最後扯他後腿的依然是他的寶貝公主!
老太爺啊,他好不容易盼來有人願意娶他的怪胎公主,為什麼她就不懂得惜福呢?
憑顧以深的身世、樣貌、品行、見識、能力、才學,絲毫不輸他家桃花旺盛的太子,哪家的姑娘不想搶著嫁啊!
以牧泌林二十高齡仍舊待字閨中,能夠瞎貓踫到死耗子獲得顧以深的青睞,她該燒香拜佛才對,她有什麼資本擺架子逃婚呢?
什麼叫做沒有嫁顧以深的必要?踫到她這樣天天見鬼的食魂公主,想逃婚的人應該是顧以深好不好?
況且,所有該做和不該做的,她都跟顧以深做過了,連清白都毫不客氣地送人家,現在竟然說不嫁!
天啦,她就不能有點貞操觀念嗎?她以為隨隨便便兩個人滾滾床是不傷大雅的玩笑嗎?
還說什麼離宮冷靜順便修行?
她冷靜個鬼呀!身為皇帝老子被她氣得才想跳河冷靜好不好?
他怎麼會生出如此白痴的女兒呢?難道是被她那些古里古怪的修行弄笨的嗎?
「皇上,請息怒,公主應該只是一時糊涂。」
彼以深也瞄到顯慶皇帝手里那短短幾行字的留書,隱隱約約有火苗在他的眸中簇動,他皮笑肉不笑地握緊了拳,克制著怒火安撫激動的顯慶皇帝。
上一次他為她留書給儀鳳皇後表明態度,說他只想娶現在的牧泌林,如果他們任意改造她,就別怪他屆時後悔不娶!
他為她解釋宮禁還她自由,不想因婚事改變她的本性,只想讓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當她的準嫁娘,即使沒事去跟鬼東西廝混他也不會阻止她的,瞧他對她多縱容呀!
結果,她有樣學樣留書給顯慶皇帝,竟然是要解除婚約的!
他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地為他們的未來奮斗,應付顯慶皇帝怕他悔婚的疑神疑鬼,還擔心太忙冷落了她,每次都要跟顯慶皇帝討價還價才能去韶chun宮看她,瞧她回報了什麼?
留書逃婚!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這樣做太傷他堂堂國舅爺的面子和翩翩貴公子的自尊!
沒必要嫁他?
她當他是專門闖進姑娘閨房婬亂的采花大盜嗎?
她以為他沒事就將自己洗干淨送給別人吃嗎?
她覺得他是條件差到娶不到老婆,才逼她嫁給他嗎?
可惡,他都這麼費盡心機寵著她、養著她的詭異癖好,她竟然還敢嫌棄他,真是越想越讓人惱火!
「她怎麼可能一時糊涂?根本就是吃飽了撐著!」顯慶皇帝咬牙切齒,一點都不想為女兒遮羞。
瞧瞧他的準女婿多麼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知書達理,即使被拋棄了依然風度十足地為不知好歹的她找借口,這讓他更覺得愧對于他,他的公主真配不上如此優秀的夫婿啊!
「皇上對她很失望嗎?」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人家會說她是怪胎了。
「怎麼可能不失望呢?」養出這樣的女兒,是家門不幸,皇室之恥,「以深,泌林不知輕重,做出這般沒大腦的事情,身為她的父親難辭其咎,朕很慚愧。」
「皇上言重了。」顧以深微微眯起危險的眼楮,若有所思道︰「或許是我做的不夠好,才會讓公主如此嫌棄。」
「不,這完全是泌林的錯。」見顧以深自責,顯慶皇帝再次為牧泌林的所作所為汗顏,立刻命令沒事過來潑冷水的延霖太子,「延霖,你出宮將泌林逮回來,別讓她再丟人現眼了!」
「皇上,既然公主要離宮修行,就由她去吧!」顧以深不以為然道,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呃?」延霖太子奇怪地看著未婚妻逃掉還一副從容不迫的顧以深,挑眉道︰「可憐的準妹夫,你是不是氣瘋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將泌林抓回來狠狠懲罰她嗎?」
「是啊,你不想找回泌林嗎?」顯慶皇帝不由地緊張起來,有些忐忑地望著異常冷靜的顧以深,「你不會想趁機解除婚約,真的成全泌林的心願吧?」
老太爺啊!他真的只是想嫁女兒而已,為什麼要給他這麼多的考驗?
「我不會解除婚約,也不會去找她,我要讓她自己乖乖地回到我身邊。」顧以深眼中閃爍著高深莫測的笑意,「然後,如皇上所願,先在川沃國成親宴客,回朝遠國再拜堂完婚,皇上覺得怎樣?」
她既然敢逃婚,那他就讓她嘗嘗「非他不嫁」的滋味!
「這樣很好,朕會將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讓所有人都知道泌林嫁給了你,保證逃不掉的。」只要顧以深不悔婚,他絕對會全力配合他的決定。
「準妹夫,我大概知道泌林會躲在哪里,真的不去將她揪出來嗎?」延霖太子好心提供情報,暗暗佩服顧以深的冷靜。
他真是個怪人,竟然可以忍受泌林這樣的「任性」,難怪也只有他敢娶泌林了。
「多謝太子好意。」顧以深微笑地搖頭,「我只想‘請君入甕’,希望皇上和太子能夠協助我。」
協助他將牧泌林就地正法,他會讓她知道拋棄未婚夫是多麼不明智的愚蠢行為!
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相視一眼,決定支持顧以深「主持正義」給牧泌林好看。
牧泌林留書逃婚的第一天,听說顯慶皇帝因此龍顏大怒,朝中大臣紛紛指責長公主嬌縱妄為,破壞兩國友好關系。
而身為當事者之一的朝遠國使臣顧以深,未發表任何言論,目擊者稱他神色黯淡地接受事實,打擊過大失魂落魄地回四海館,閉門不見客。
「羽風,父皇很生氣,會不會遷怒到顧以深啊?」躲在姬羽風家的牧泌林,听到這樣的風聲有些忐忑。
「你父皇應該是不得不放段去安慰顧以深,怎麼會遷怒呢?」姬羽風完全不以為意,又不是想引起兩國大戰,顯慶皇帝可不像牧泌林這麼粗神經。
牧泌林留書逃婚的第二天,市井街坊、左鄰右舍開始流傳長公主恃寵而驕,蠻橫無理地要解除婚約,紛紛質疑該事的真實性,因為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的長公主,怎麼可能笨到自己悔婚呢?
于是,京城老百姓的目光投向被悔婚的顧以深,佩服地遠涉千里來到川沃國娶食魂公主的勇氣,同情他識人不清一片娶妻之心被狗咬了,可憐他大受刺激而病如山倒,對他致以十萬分的祝福。
「羽風,我把顧以深氣生病了,會不會做的太過分了?」
牧泌林開始忐忑難安,良心的譴責讓她意識到自己的任性對顧以深造成多大的傷害。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輕舉妄動」,應該在留書悔婚前通知顧以深一聲,她相信他會理解她的。
「泌林,我敢拍胸膛向你保證,顧以深絕對是裝病的,你別听流言傳來傳去就信以為真了。」
姬羽風不以為然,顧以深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有這麼容易被擊垮呀?而且他得知牧泌林悔婚之後的反應太奇怪,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他那麼主動習慣掌控事實節奏的人,怎麼可能任由牧泌林「逍遙法外」而毫無作為呢?
「我覺得還是去看看他比較好。」牧泌林擔心顧以深的身體,心情莫名地浮躁,「他可能真的刺激過大病倒了。」
所以他才沒有氣急敗壞地出來找她算賬,由著她解除婚約,好像他們已經是沒關系的兩個人……這樣的認知,讓牧泌林胸口發悶。
「泌林,我勸你不要去自投羅網。」姬羽風說著風涼話,「你看他都由著你悔婚離宮了,擺明不在意你。你這樣貿然跑去找他,說不定會被嘲笑你沒事玩離宮出走的把戲呢?」
「不在意」三個字擊中牧泌林心底最薄弱的部位,悶悶地听姬羽風的話,打消去看顧以深的念頭。
如果「清白」真如姬羽風她們所說對顧以深毫不重要,她不明白他為何想要跟她成親?
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歡顧以深,所以才想暫時取消婚約沉澱一下對他的感覺,也想知道他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然而,顧以深都不來找她,她根本就無法確定他是否對她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