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啷,手中的空啤酒罐落地,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去。
望著側趴在欄桿上呼嚕不已的洛一水,黃于初先是發愣,而後輕笑,最後到抑止不住地狂笑。
直到秦鳴悅進來,親眼見了她平日很正兒八經的父親大人居然亂沒有形象地笑得花枝亂顫。
「勇氣可嘉。」黃于初抹去眼角的淚,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弧度,指旁邊爛醉如泥的洛一水,「居然還敢說喝酒還好,就這麼著,一罐啤酒就把他給正法了。也好,等他醒了,你就告訴他,要跟我斗,酒量練好了再來!不堪一擊,丟人到家,哈哈,哈哈哈……」
風波好似就這麼平息了——
「這是惡勢力。」洛一水忿忿不平地評價。
秦鳴悅充耳不聞,很認真地跟著台上老師的講解在記筆記。
「喂——」洛一水拿胳膊肘捅捅她,「他真的這麼說的。」
「是呀。」秦鳴悅認真地點頭,「球技要練,酒量也要練。」
「我有那麼差勁嗎?」洛一水不服氣地反問。
「嗯,差不多吧。」秦鳴悅回想那天的畫面,好不容易憋住笑,「還要記得以後別喝醉了就只管他叫中年大叔。」
洛一水嘀咕︰「只是不小心而已。」
「所以要注意呀。」秦鳴悅笑說,拿筆尖點了點他的額頭,「怎麼原際陽他們沒來?」
洛一水嗤之以鼻︰「逃課是他們的本能反應。」
「所以你是他們修學分的法寶。」秦鳴悅了然,「原來不全然是為了陪我上佛教概論的,哦?」
又來欲擒故縱這招?也好,他可巧也有話問她。
「听說你入學填表的時候興趣愛好是跳舞,曾擔任過生活委員?」他甩甩筆,故意問。
「這個也有小道消息傳的?」秦鳴悅故作訝然,「下一個問題是不是要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寫?」
洛一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嗯嗯,如果你願意。」
秦鳴悅托腮——他故作無所謂的樣子還真是風趣。
「這個呢。」她很樂意地為他解答,「初衷是為了方便接近嚴小希和風漸爾。」
洛一水瞪大了眼。
「你也知道,我起先的目標是他們。關于這一點,我不想撒謊。」
「然後呢?」洛一水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小小打擊了一下。
「然後?」秦鳴悅繼續想,「然後發現嚴小希不符合我的審美標準,風漸爾又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
「所以我是候補的?」聲音飄呀飄,哀怨頭頂。
「寧缺勿濫,我看起來像那種退而求其次的人嗎?」秦鳴悅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洛一水觀望她半晌,「不像。」
秦鳴悅正想說那不就結了,豈料忽然又听他小小聲地嘀咕︰「不過這種天上砸餡餅的事落到我頭上還真是奇怪……」
她當真不知他有如此古怪的想法,頓時覺得好笑,「第一,這餡餅不是隨便砸,而是自發有選擇性質的;第二,餡餅不是強迫你接受,而是征詢了你的意見,你也同意了的;第三,關鍵的一點,你還喜歡這餡餅吧?」
「啊?」洛一水被問到,好一會兒才望著秦鳴悅的臉憨憨地笑起來,「還不錯……」
筆尖戳到他的臉。
「只是不錯?」
「不不不……」見那支筆還有作惡的趨勢,洛一水連連擺手,「是很好。」頓了頓,加重語氣,「希望這塊餡餅永遠都屬于我。」
秦鳴悅瞪他,表情凶狠目光卻很溫柔。
他干脆就這麼欣賞起來——真是令人陶醉的眼神呢……
背後有人在捅自己的背部。
洛一水輕微不爽,回頭斜視後方的人,「干嗎?」
坐在他後面的一個男生很客氣地對他說︰「我覺得方才討論的話題已月兌離了哲學範疇,當下我們的重點是好好听課才對。」
洛一水更加不爽,「關你何事?」
「也沒什麼。」男生看他的眼神很是同情,「只是我看張教授已經瞪你們好久了,我怕他會誤解我也沒有認真學習,所以想想還是提醒你們比較好。」
洛一水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他慢慢轉頭向講台上望去,卻沒有看到傳說中憤怒場面,只有教授大人埋頭在筆記本電腦上 里啪啦敲打著。
他抹了一把汗,正想回嘴,不期然懸掛著的幻燈幕布上赫然出現了一排大字——
「選修課堂,注意秩序。打情罵俏,請與教授協商後進行!」
12月,明洲市的校際籃球賽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序幕。
32支高校籃球隊,分為8組,每個小組的4支球隊進行循環賽,前兩名出線,而後是淘汰賽制,最後的冠亞季軍才能晉級全國大學生籃球聯賽的候選隊伍。
12月20日,天風學院對思齊大學。
市體育館休息室——
「老實說,你緊張嗎?」
比賽在即,瞅了個空當,秦鳴悅撐著下巴悄聲問正在做熱身練習的洛一水。
洛一水壓腿,翻了個白眼,「好歹我高中也經歷過比賽好不好?不要把我說得這麼上不了大場面。」
「死裝。」秦鳴悅的指尖點上他的臉頰,「看看,肉都擠到一塊兒了。」
洛一水瞪她,「你是來打氣的吧?」
秦鳴悅輕笑起來,卻見其他人紛紛朝這方看來。
她掩嘴,「對不起,一時失控。」
黃于初的眉頭皺起來。
她看得分明,立馬很自覺地站起來退出休息室,且很體貼地掩上了房門。
好像輕松自在的只有她吶……
聳聳肩,覺得無趣,沿著走道出去,恰好看到從那方跑來的程晶一伙。
她挑眉,看她們氣喘吁吁的模樣,問道︰「怎麼?」
西西在順氣,「來了、來了好多人。」
秦鳴悅偏頭從西西的肩膀上望過去,遠遠的,見了風漸爾的一張笑臉。
哦,還不止,易琳舞、嚴小希,外加一個蕭波那。
「嗨!」
風漸爾很帥氣地跟她打了招呼,引得兩邊看台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啊,是天風的人。」
「那是嚴小希,是本人呢。」
「易琳舞真是漂亮啊……」
「後面的那個是誰啊?」
「不認識吶,是跟班吧……」
蕭波那的嘴角在抽搐,不過鑒于在公眾場合,他還是決定暫且忍耐。
苞班就跟班吧,至少有人注意到他了——他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同時四處張望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結果,這一轉移,還真看到一個熟人。
「小希——」他叫嚴小希,指遠處正在采訪的記者,「你看你看!」
嚴小希湊過去,「咦,好像是上次采訪我們的那個——叫什麼的?」
「卓新文嘛,差點被你氣到吐血的那個。」蕭波那點醒。
「是他呀……」嚴小希恍然大悟,「怎麼越來越瘦了。」
蕭波那拍他一掌,「估計是你這號牛人太多,訪問越來越不好做了。」
「哪有……」嚴小希不服氣地想要反駁,誰知臉突然被人扳轉過來。
「小希,今天你不是主角哦。」對上的,是易琳舞美美的臉。
「大姐大,我明白。」他立刻很識時務地低調下去。
處理好了兩個活寶,已走到秦鳴悅身前,風漸爾微笑,「我們是來觀戰的。」
秦鳴悅露齒粲然一笑,「好多的風雲人物。」
看得真切的蕭波那突然想要發出「美人如斯」的感慨。
「天風去年拿得第四。」易琳舞開口,「要是能晉級全國,那是最好不過。」
秦鳴悅不是很附和地笑了笑。
風漸爾看得真切,「好像能不能晉級全國聯賽,你不是很在乎?」
「關我什麼事?」秦鳴悅口氣淡淡的,「一旦為了喜歡的東西去爭強好勝,愛好就不再是愛好,而是炫耀的資本了。還是單純一點好,比較開心。」
蕭波那悄悄對嚴小希說︰「你覺得她是不是意有所指,不會針對你吧?」
「我有炫耀嗎?」嚴小希悶想,「不小心就拿了個第一呀,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還不是炫耀?蕭波那憤恨地很想踹嚴小希的。
「所以——」風漸爾拖長了聲音,「你不希望他們獲勝。」
「我沒這麼說哦。」秦鳴悅撇得一干二淨,「最多是你的猜測而已。」
風漸爾倒也不十分介意,「你沒問過洛一水他的打算?」
秦鳴悅指了指遠處說得很賣勁的卓新文,「你去問問他。」
「問他干什麼?」風漸爾不明所以。
「問他願不願意跟你換換職業呀。」秦鳴悅攤開手,「你都快趕上專業采訪水準了。」
易琳舞快要笑出來。
風漸爾很穩重地保持著自己的形象,「萬一洛一水想成功呢?」
「不會。」秦鳴悅搖頭。
風漸爾奇怪,「這麼肯定?」
「他不是流川楓,沒那麼大的野心。」秦鳴悅轉過身去,俯身在欄桿上望下方在燈光照耀下亮閃閃的球場,「他的籃球打得很隨性,我看得出來。」
連這種比喻都出來了,風漸爾不得不佩服她。
「可流川楓的夢想很遠大,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呢。」易琳舞走上前,與她並肩,輕輕開口。
「琳姐——」秦鳴悅側臉望她,目光流轉,「女生喜歡流川楓不是因為他的夢想,而是因為他很酷很帥很有性格。」
易琳舞笑,「這樣不是很好?標準的夢中情人形象。」
「可在SlamDunk里面,我喜歡櫻木花道。」秦鳴悅頗為遺憾地回答她,「他的夢想真實而又簡單,只是為了喜歡的人就可以奉獻一切。同理的,只是為了打球而打球,才能暢快淋灕。」
歡呼聲驟起,她望著球場兩邊的通道慢慢走出了隊伍,嘴角上揚,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洛一水的性格,跟櫻木有幾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