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點,一陣輕曼的古典鋼琴曲突然在空曠的公寓內響起,讓正在書房熬夜處理文件的席祖兒嚇了好大一跳。
當她終于回過神來,這才沖到客廳,從沙發上找到了陸文遺落的那部手機。
手機剛剛接通,她甚至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人當頭一頓數落。
「臭小子,接媽媽電話這麼不痛快,睡死了嗎?
「上次幫你找的劉小姐怎麼樣啊?人又漂亮又能干,听說你們相處好像蠻不錯的。
「不過,怎麼最近听說你又跟席氏的總裁纏上了,到底怎麼回事啊,快點給我說清楚。」
……
席祖兒在電話這頭听得臉上直冒黑線,心底在掙扎到底要不要搭腔。
「伯母。」最終,她決定搭腔。
「嗄……」彼端的人猛地怔住。
「陸醫生的手機落在了我這里,好像他家里的座機也恰好壞掉了,所以我冒昧地接了這個電話,真是很抱歉。」
「小姐貴姓?」
「席。」
「你該不會就是席氏的那位總裁小姐吧?」
一听陸母的聲音轉為興奮,席祖兒不由暗暗叫苦。
「是的,如果伯母有什麼急事要找陸醫生的話,我可以幫您轉達。」就這一會兒听來的信息,她可以肯定陸母根本就沒什麼要緊事。
「沒事沒事,只是吵到你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我原本也還沒睡。」
「啊,女孩子美容覺很重要的,一定要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
「謝謝伯母關心,我會注意的。」直接拔電池會不會太失禮?席祖兒眼珠轉了又轉,很是遲疑。
「咦?你剛才好像一直叫阿文陸醫生哦。」陸母終于發現了異樣。
「是呀,他是我的家庭主治醫生。」她解釋。
「家庭主治醫生?」陸母的聲音透露出她內心的困惑。
「是的,陸醫生的醫術在業界是有口皆碑的,能請到他做我的家庭醫生是我的榮幸。」
「叫陸醫生太見外了,以後你直接叫他阿文就好了。」
席祖兒無力地撫額,她終于明白陸文繼承了他母親哪些特質了。
「伯母,您真的沒有要緊的事需要我轉達嗎?」
「原本是想問阿文的,不過既然你接到電話了,我就直接問你好了。」
听她這麼說,席祖兒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阿文是真的在追求你,還是這只是傳媒的誤導?」
她應該直接說是傳媒誤導的,可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講出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他在追求我,而我還在考慮。」
她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啊,席祖兒懊惱地捶著自己的額頭,無聲地申吟著。
電話彼端突然響起陸母的歡呼聲︰「老公,你兒子終于追女朋友了啊……」
彼端的愉悅氣氛絲毫也無法感染到這頭無比郁卒的席總裁。
真是見鬼!
還是只大頭鬼!
席祖兒皺著眉頭扶牆站起身子,忍不住發出一聲詛咒。她最近實在應該去廟里拜拜才對,也不至于幾天之內連續扭到腳,還是同一只腳。
「小姐,需要幫忙嗎?」在公寓內巡視的保安走了過來。
「謝謝,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保安很懷疑地看著她。
「丁」的一聲,電梯門正好在這時打開,一個人影從里面跳出來。
「又扭到了?你太不小心了。」
「陸先生,原來是你女朋友啊。」年輕保安一臉的恍然大悟。
席祖兒馬上瞪大了眼。
「很靚吧?」
「很靚。」
听著他跟保安的對話,席祖兒的臉上閃過黑線。
「還是我抱你上去吧。」他征求她的意見。
她瞪著他,「電話根本就沒壞。」
他臉上閃過心虛,無措地伸手搔了搔頭,「這個……」
「要不是我有打就真的被你騙了。」原本她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想打電話質問他為什麼不說清楚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結果卻讓她發現,這根本就是個圈套。
「所以你就怒氣沖沖地開車過來了?」他做了結語。
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實在太過沖動了,她已經很久不曾如此生氣過了,久到她忘記如何控制自己的怒氣。
見她似乎有些懊惱的樣子,陸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再上揚。能讓以冷靜睿智聞名的席總裁這樣情緒波動異常,絕對是件值得讓他雀躍的事,這表示她那顆冰凍的心已經開始出現裂縫了。
「不會又是骨頭錯位吧?」他心疼地看著她沁出冷汗的額頭。
「閉上你的烏鴉嘴。」她好想揍他,因為真的很可能被他不幸言中——再次骨頭錯位,腳一挨地就是鑽心般的疼痛。
「陸先生你還是趕緊抱她上去檢查一下吧。」保安在一旁好心地建議。
「我這就抱她上去。」他征詢地看向她。
席祖兒眉頭皺得更緊,但是卻只能無奈地點頭,實在是太痛了。
電梯緩緩地上升,陸文悄悄打量著懷中的人。
隨性披散的長發,米白T恤衫,下擺掖在緊身的牛仔褲中,更顯得她的身材高挑性感。這樣休閑的穿著洋溢著屬于年輕人的青春氣息,也讓他的一顆心蠢蠢欲動了起來。
「到了,還不出去?」她轉過頭瞪他,卻因接觸到他有些火辣的目光而無措地重新別過臉去。
一抹了然劃過他的眸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揚起,抱著她慢吞吞地走出了電梯,在自己的門前停下。
「鑰匙在我衣兜里,你來開門。」
她伸手從他的衣袋里模出鑰匙,打開門。
客廳的燈光顯得有些幽暗,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明明寬敞的客廳卻突然之間讓她覺得很狹小,甚至感覺有些窒息。
他輕輕地把她放在沙發上,熟練地幫她正骨。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在她幾乎無法忍受的疼痛中,終于听到他猶如天籟一般的聲音響起。
「好了。」
「時間很晚了,我還是不打擾了。」
他看著她,手下小心地幫她按摩著,語氣顯得很隨意︰「你天母的寓所好像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吧。」
「怎樣?」
「不怎樣,」他笑,「你現在這樣行動不便,回去會很辛苦的。」
她雖然很想反駁他,可是也明白他說的是事實。
「那送我回大宅好了。」
「你確定?」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有些泄氣地嘆了一聲,「算了,還是不要回大宅了。」離公司太遠,好多事情不能及時處理的。
「就留在這里吧,我也方便照顧你。」
「這不太好。」被人知道的話,絕對無法解釋得清。
「在我看來沒什麼不好,我是醫生,你是病人,而病人就得听醫生的話,身體才會健康,不是嗎?」
席祖兒也笑了起來,「你是我的家庭醫生,而我算是你的老板,那麼你作為員工也應該听老板的話不是嗎?」
陸文無語地看著她。
「還是送我回去吧。」她做了決定。
「再幫你按摩一下,這樣你會比較舒服。」
看著他專心地幫自己按摩腳踝,席祖兒心頭劃過一股暖流。這些年她太習慣被人依賴,已經很久不曾感受這樣被人疼惜的溫馨——想到這里,她的腦中驀地拉響警鈴,一張漂亮的男人臉閃過眼前。
眼神閃了幾閃,她強壓下想抽回腳的沖動,只是目光不再停留在他的身上,轉而打量起客廳的裝飾。
整個客廳除了一組休閑款式的組合沙發,就只有靠牆的一組朱紅酒櫃,除了在原木地板中央鋪了一塊純白的波斯地毯,再沒有別的擺設。
他是個喜歡簡單干淨的男人,換成她,就絕對不敢鋪一張純白的地毯到腳下。
「噢……」腳底傳來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失聲痛呼,「陸文你干什麼?」
「一時失手。」他的表情十足無辜。
她要相信他就白在商場打滾這麼些年。
「我該回去了。」牆上掛鐘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點的方向,再不走天就亮了。
「醫生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送你回去。」
她忍不住挑眉瞪他。
陸文神色自如地看著她,「不如,等天亮了,我打電話通知許小姐,然後再把你送回去如何?」
「那你不如直接打電話到報社。」結果都是弄得人盡皆知。
他忍不住笑出聲,「許小姐會這麼多事嗎?」
席祖兒抿了抿唇,難得地自我反省了一下,當初她真不應該鼓勵許琪負責那本八卦周刊的。
「哇,好痛!」本來想自己離開的席祖兒腳一沾地就發出痛呼,重新跌回沙發上,「怎麼會這麼痛啊?」他到底是不是存心的啊,哪有按摩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的?
「現在你知道不听醫生話的後果了吧?」
無論席祖兒怎麼看,都只能看到某人幸災樂禍的跡象,卻絕不會有醫生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操。
「但你顯然還不知道員工得罪老板的下場。」她表情愜意中又帶著一絲絲的惡意。
「什麼下場?」他很有求知欲地問。
「我應該有權換家庭醫生的吧?」她靠近他,口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愜意。
陸文不以為忤地笑了笑,主動貼過去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減到最少。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你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欠考慮啊?」
他這要不算威脅她把頭摘下來當球踢,更可氣的是,她居然會因為兩人過分的接近而有些膽怯。
「所以,早點睡吧。」他笑著彎腰抱起她走向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