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愛愛難 第3章(1)
作者︰桑果

花小泵用手在茶碗上輕輕朝著鼻子方向扇了兩扇,很是清淨的藥草味,沒沾半點焦糊。她今日熬藥時一直都保持著清醒,而且方才已經檢查過藥渣,想來今日這藥應該是不會再出岔子了。

可萬一……想想仍是不甚放心,索性用勺子盛了些許藥汁親自嘗試一下。

「唔……」一張原本就不甚漂亮的臉蛋頓時皺了起來。好苦,不過比之昨天那種帶著焦糊的苦,這味道顯然正常多了。

一想到昨日是由他唇上嘗到的藥味,腦海中便不自禁地浮現出那雙褐色的瞳和那張瘦削的面頰來。

唉,雖然昨日雙唇的相踫純屬意外,可她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而且糟糕的是,一向記性不怎麼樣的她卻偏偏對他那又軟又暖的唇踫上自己時的感覺記得格外清楚。

「為何嘆氣?是藥煎壞了嗎?」溫和動听的聲音在背後緩緩響起。

「哎?」花小泵驀然回首,正對上立在門口,目含關切的舒季酉。一身青玉色的長衫配著他那溫潤的氣質,整個人就像被輕煙所籠般似夢似幻。

這樣可人的男子,讓她如何能不愛慕?若是能嫁他為妻,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吧。

所以花小泵當下心里就拿定了主意,將舒季寅這死馬說的話當活馬用,先收起媚眼神功試試效果。

「藥煎得剛剛好。只是昨日三少爺說藥太苦,所以我今日想親自試試看。」花小泵盡量自然地眨著眼,同時控制著唇角揚起的弧度。

「三弟蒙姑娘如此細心照顧,季酉不勝感激。」

那不如娶了我作為答謝吧。花小泵強咽下了心里的豪放念頭,故作女兒家嬌羞狀地眨著眼,「季酉大哥言重了。替蝶宿照顧兄長是我這個義姐該做的。」

其實她更想照顧的是眼前這位兄長而不是床上那位。

「咦?花姑娘,你的眼楮……」

花小泵聞言,心中不由一喜,沒想到舒季寅說的還真管用,他竟然真的注意到自己的眼楮了。

「……你的眼楮是不是進沙子了?」

花小泵心頭怒放的歡喜頓時蔫了下來,尷尬地擠出笑,「好像是進灰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沒事就好。」舒季酉望著花小泵的瞳中忽然生出意外之色,「花姑娘,恕舒某冒昧,你的雙眼……」

「真的沒沙子了。」花小泵努力瞪著眼不讓它再亂眨。

「不是,我是說,姑娘雙眼,雙眼……今日看上去神采奕奕,比往日精神許多。」舒季酉拐來彎去才總算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了意思——你的斗雞眼不斗了。

「真的嗎?」心中蔫了的歡喜再次盛放,一雙沾了笑的眼不僅和死魚、斗雞這些動物全無關系,竟然還多出了幾分靈動之色。

「姑娘,花姑娘。」舒季酉連喚了兩聲才總算將沉浸在喜悅中的花小泵喚醒。

「嗯?」心中美滋滋等待著更多的贊美。

「藥是不是快涼了?」

「哎?」

「給季寅的藥是不是快涼了?」舒季酉面對花小泵一臉的迷茫,不得不再次提醒。

「哦。」花小泵恍然大悟。別說是給舒季寅的藥了,就連舒季寅她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季寅這兩日可好轉些了沒?自他回來至今,我還未曾和他好好聊過。」

舒季酉這話中的意思,是想和舒季寅聊上一聊?!這怎麼能行!萬一舒季寅把昨日的意外給泄露了讓自己還怎麼活!

「言談最為傷神,三少爺現在尚在養神復原中,季酉大哥你還是等幾日,待他完全康復了再去探他不遲。」說完這一堆,花小泵自己都在心底佩服起自己來。莫非她還真是什麼醫仙轉世不成?

「原來如此。」舒季酉思忖了片刻,忽地瞳底有了笑意,「我還是隨姑娘去看上一看吧,不與他多言便是了。」

「呃……那好吧。」怎麼辦?怎麼辦?她阻止他們兄弟相見的小算盤好像完全落了空了。天尊爺爺啊,你一定要保佑我,可千萬別讓舒季酉知道昨日那個意外。

當花小泵和舒季酉走至石徑盡頭時,只見舒季寅正倚在窗旁靜靜佇視著他們,似已守候良久。褐瞳觸到並肩而來的兩人,目色微微沉了沉,旋即恢復常態。

「三弟,你怎麼沒在床上躺著休息?」舒季酉一見舒季寅竟然穿著單衣立在窗前連忙上前去攙扶。

「睡乏了,所以想起來動動筋骨。」舒季寅溫和回應著大哥的關心。

「萬一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你還是忍耐……」舒季酉話至一半,發現舒季寅正帶著笑望自己,「有什麼可笑的?」

「大哥,你嘮叨的樣子可是越來越像娘了。」

舒季酉俊顏一紅,想到自己那個從天未明能嘮叨到子夜時分的娘不禁心中犯毛,「我只是擔心你罷了,哪里能和娘比?」

被有說有笑的兄弟倆晾在一旁的花小泵自然不甘就這樣淪為陪襯,連忙舉著手中的藥盅道︰「藥快涼了,還是先趁熱喝藥吧。」

眼見舒季酉和舒季寅同時轉過身望向自己……手中的藥,花小泵心中有些沾沾自喜。只要自己日日給舒季寅熬藥,那自己就可以永遠陪在季酉大哥身邊了。日久生情,季酉大哥總有一日會發現自己的好並痴痴戀上自己的。

「有勞姑娘了。」舒季寅一把從花小泵手中接過藥盅,同時冷冷道︰「姑娘忙到現在也累了吧。請回屋歇息吧。」

哎?這算是燒香趕和尚嗎?自己哪有累了?他哪只眼看到自己忙到現在了?

舒季酉連忙安撫明顯面有不悅之色的花小泵,「花姑娘,我們兄弟還些家事要談,都是些瑣碎小事,所以怕耽誤了姑娘的時間才讓姑娘先行去忙。」

到底是季酉大哥,說出的話就是這麼中听。她的確是最怕听那些東長西短的瑣事了,再加上季酉大哥那雙眼中寫滿了誠懇的請求,讓她如何能狠心拒絕呢。

「原來如此。那我就依季酉大哥所言,先去忙了。」花小泵擠著嬌羞的笑,扭捏說完之後便乖巧地轉身離開了。

褐瞳冷冷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待花小泵離開,才由鼻間逸出一聲冷哼。

「季寅,雖然說這位花姑娘長相到言行都的確不算太討喜,但怎麼說也是小夜的義姐,又確實治好了你的病,所以……」舒季酉原本想勸慰舒季寅能善待花小泵,可眼見越勸季寅的臉色越差,只好噤聲不語。

「她……」起了話頭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她的事暫且不提。為何我回來這些時日都未曾見到二哥和娘?」

「你只管安心養病便是。至于家中的事,我自會處理。」舒季酉將舒季寅扶至床旁,言語間神色凝重而不容抗拒。

「大哥,我不再是當初那個成事不足的舒季寅了。」他沉聲道,不滿兄長對自己的隱瞞。在京城闖蕩的這些年,他已經褪盡青澀,學會了如何去生存,更學會了如何睿智地生存。

「我們兄弟三人誰不曾犯過錯?誰曾經又不是一個成事不足的不肖子?」舒季酉苦澀一笑,「我們都為此付出代價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二哥究竟又出什麼事了?」直覺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否則二哥絕不可能拒不相見。

看到舒季寅眼中的堅持,舒季酉終于妥協︰「你二哥因為和舊情人幽會而被你二嫂遺棄了。」

「什麼?這麼多年來家中不是一直由嫂子在操持嗎?她這一走,家里豈不是亂了套?」

舒季酉輕輕嘆了一聲,「季亥放不下秀娘,娘更離不開秀娘,所以……」

所以活該她花小泵倒霉。大清早熬了藥,給人辛辛苦苦端過去,一句「請回屋歇息吧」就把她給打發了。在靜花觀她好歹也是個同門中的大師姐,並差點繼承師父衣缽成為靜花觀觀主,現在倒好,竟然淪落成破落人家的奴婢了。

回頭狠狠瞪了眼那扇藏著舒季寅的門,轉身正想踏上石徑回屋,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好奇的眼望向了右邊的青石小道。話說自己來舒家也有些時日了,還從來沒有走過右邊這條道。

這右邊會不會藏著舒蝶宿哪個更俊俏的哥哥呢?花小泵想著,腳已經踏上了那條青石小道。

微風拂過道邊挺拔楊柳,輕搖的枝蔓舞出無限溫柔美態。

「這樹多像季酉大哥。」一雙改了斗雞習慣的清澈瞳仁痴痴望著路邊的楊柳不改花痴本色。

可為何口中明明念著舒季酉的名字,心上閃過的卻是那個濃眉褐眼的家伙?

真討厭。用力地甩了甩頭,在她聖劍小泵可歌可泣的追男史中,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默契、這麼溫柔、這麼彬彬有禮的心上人,可為何老天偏偏要在自己原本順坦的情路上設了這麼個無是生非的準小叔呢?

越想越氣的人忍不住對著腳尖前的那顆大石子飛起一腳,「嗖」的一聲破空之響,那顆石子斜飛而出,待花小泵的眼光掃到它時,愕然發現它已經在前方不遠處的窗戶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破洞,而那洞中傳出的是一聲清脆的瓷器破裂之聲。

闖禍了!

花小泵轉身想逃,卻听到一個掐著喉嚨的細聲在自己背後疾聲道︰「我知道是你!別走!」

花小泵聞言一怔,這屋里的人竟然單憑一顆石子穿窗而入的聲音就知道自己是誰?這等高人,就憑她花小泵哪有順利逃月兌的可能。

于是乖乖轉回身,心不甘情不願地挪著步子靠近了那扇虛掩著的木門。

「還磨蹭什麼。快,快些進來。」

那個細聲竟然又猜中了花小泵的心事!

「莫非是真君顯靈?」花小泵小聲嘀咕之後,不由被自己嚇得打了個冷戰。顫抖著手推開了門。

丙然是真君級人物才會住的屋子,既寬敞又明亮,比自己住的那間房足足大了一倍有余。屋內雖陳設簡單,桌椅家具卻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料,花架上擺放著一盆幽香四溢的名貴蘭花。

「你來了?快,快,快來。為娘想、想死你了。」奇怪的細尖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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