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听得瞪大了眼楮,猶豫地望向羅有琛。就在這時,那只卷耳貓突然立起身來,一下就從二樓的陽台跳到地上。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貓則不以為然地繼續朝他們走來,一直走到童西腳邊。
「喵。」它抬起頭叫了一聲,聲音出人意料的好听。它還揚起前爪抓抓童西的牛仔褲,綠盈盈的眼楮中滿是動人的光彩。
童西呆住了,旁邊的工作人員更驚呆了。
「它——在親近你哎!我從來沒見過它和誰示好過!真難得。這情況太好了!同學,你要不要考慮領養它?如果你願意把它帶走的話我們免費送你一大袋貓糧!別猶豫了,再怎麼說它也是名貓,你不吃虧的……」
童西望著腳下的純種名貓,听著對方熱情地推銷,考慮了頗久還是理智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目前沒法再多養一只貓了……我已經養了一只貓了。」
「這樣啊。」對方露出失望的神色,只好作罷。
忙了一天的幾個人準備回去了。這時還不到五點,天色卻不知何時暗了許多。晚上留宿在貓舍的工作人員看看天,催促他們︰「快回去吧,听說今晚有暴風雨。」
結果車發動了還沒兩分鐘,暴風雨就真的來了。先是一陣陣的大風刮起來,很快有雨點打在車窗玻璃上,劃出一條條長長的水跡。沒過一會兒整塊玻璃就全是嘩嘩流下來的雨水。
車外的風一聲比一聲吼得響。「 嚓」,一截粗大的樹枝迎面斷下來,車猛地煞住,車里的每個人的心都蹦出來了一回。
「不行了,這樣開下去太危險。」司機抹了把臉說,「最好等強風過去了再走。」
羅有琛望望車里的每個人,又問司機︰「難道我們就在車里等嗎?」
「嘩」地一道閃電劈下來,童桐嚇得大叫一聲緊緊抱住羅有琛的手臂。
「還是先回剛才那個地方去躲躲!」司機開始倒車,慢慢把車開回了陽光貓舍。幾個人從院子門口跑進屋里的這麼小的一段距離中,竟然個個都淋得濕透。
所有的貓都在房間里,這里是它們的地盤。貓兒們悠閑地踱著腳步,用晶亮的眼楮打量著幾個落湯雞似的人類,笑一般地「喵」來「喵」去。
堡作人員給他們拿來了毛巾,還提供了貓兒洗澡專用的吹風筒給他們使用。幾個人焦急地在房里一直等到晚上七點,風雨不但未見小反而越發凶猛了。天已經黑透了,他們只能考慮在陽光貓舍留宿一晚了。
幾個人分頭打電話回家。童西最後一個撥了家里的號碼,電話連續響了十來聲都無人接听。又撥了兩遍都是如此,她一下就急了,放下電話就要往屋外跑。
羅有琛拉住她,「你干什麼?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去!家里電話沒人接。」
「你等等!你現在根本就回不去。車開不了,你怎麼回去?人走到外面都能被吹走,你先待在這里!」
「可是,為什麼沒人接電話呢?他應該在家呀!」她急得要哭出來了。她記得他那麼怕打雷,他再怕得躲到樹上去怎麼辦?
「童西你別急。」田小華也過來安慰她,「說不定他也是在外面正好踫到下雨,在哪里躲雨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一帶的電話線壞了。你看這風刮的,一定有很多線路要報修了。」
童西將信將疑地望著他,被羅有琛硬拉著在椅子上坐下來。而田小華安慰過後才愣了一下,童西她這麼緊張的那個人,難道是……
幾個人提心吊膽地在貓舍度過了夜不成寐的一晚。第二天一早,雨還在下,不過勢頭已經小了很多,風也弱了下來。大家迫不及待地鑽到車里駛上了回程的路。
車到了學校門口,一停下來,童西第一個就沖下去,冒著細雨往家的方向跑。沒跑兩步,她看見路邊走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穿著沒牌子的襯衫、寬大的休閑褲,撐著一把雨傘向她走過來。
傘擋去了她上方的雨絲。童西閉了閉眼楮,長長吐出一口氣,「你怎麼來這里了?」她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說,「在家等我就行了。」
「你騙我!你說昨天一定回家的,我等了一晚你也沒回來。西西你騙我!」
「對不起,我想回來的,可……」
沒說完,對方就一把抱住了她。傘「啪」地落在身後。
「你以後不許晚上不回家!回不來的話就不要出去!要出去的話也要帶我去……你、你不許再丟我一個人在家,一晚上連個電話也沒有。」
她忙說︰「我打電話了,可……」
「外面的電話線斷啦……我爬到樓頂去好不容易把線接好,你怎麼不再打一下……」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喂!你干嗎又舌忝我啊?」
蹭在她身上的大貓被她的低吼喝醒,急忙抬起腦袋不好意思地囁嚅一句︰「習慣問題……」然後撿起地上的傘拉著她往家走去。
躲在車里的幾個人早已看傻了眼。羅有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田小華十分無奈地垮著眉毛。同行的另外一位女生眼楮張得老大,開口嚷道︰「哇,好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少年哦!我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麼漂亮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嗎?」
「怎麼可能?!」童桐銳利地叫出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可是,他們看起來很親密呀,還蠻大膽的……」
「反正不可能就是啦!她是我堂姐,兩個月前還一直住在我家。她能不能交到男朋友我還不清楚嗎?」
正在眾人或發呆或思索或爭辯的時候,一個烏黑的身影從車頂上無聲地跳下地,搖著身子抖落滿身的雨滴,然後拖著華麗的大尾巴慢悠悠地走開了。
童西家又收到一個大包裹。
包裹是昨天寄來的,上面的發件地址是她連听也沒听說過的名字。發件人是她的父親童遠見。
包裹里夾著的信件這樣寫道——
西西︰
你還好吧?我和你媽媽想死你了!
我們現在到達的地方是美洲南部的一個小島,地圖上目前還找不到。這里真是一個寶地,風光秀麗,民風淳樸而熱情好客。我和你媽媽只被綁在松樹頂上一個晚上就放了下來,當地的酋長熱情地邀請我們吃毛毛蟲糊糊拌的醬。
我們在這里發現了許多寶貴的物品,特地挑了一些寄來給你。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到中秋節了吧?這些就當作禮物送給你。它們都是絕無僅有的珍品,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听說你現在一個人住了,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過幾天完成這里的考察就抽空回去看你。好女兒,自己保重,爸爸媽媽以你為傲!
永遠愛你的爸媽
拆開包得嚴嚴實實的箱子,童西從里面拿出一根碩大的骨頭、一只黑糊糊的泥罐子、兩塊石頭、一把羽毛,還有一網兜干巴巴的枯草葉。
她嘆了一口氣,把這些寶貝又一件件塞回去,再把它們連箱子拖到陽台上去,和那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了一起。
中秋節,明天就是了。
他們以前說過一個月回來,那至少是大半年;說一個星期,那就要好幾個月;說幾天,也得好幾個月,
就這樣幾天幾天地過下來,她記不清自己有幾年是一個人吃月餅了,也懶得去想有幾年沒吃月餅了。
對她來說,月餅可有可無,說實話她並不是特別喜歡吃那種厚坨坨甜膩膩的點心,不過現在她家里,有一個人卻分外熱切地盼望著這種象征性的食品。
她問他︰「你不會連月餅也沒吃過吧?」
「只吃過一點點。」藍妙老實地回答,「記憶中好像嘗過的,但一回想起來都是哥哥板著臉叫人把它們從我面前端走的情景……你要買給我吃哦。」
其實這一位只要是甜食他都興趣濃厚,童西唯有答應他這個小小的要求。
「好。」她問,「你要什麼口味的?」
他立刻說︰「巧克力的!」
「笨蛋,普通的月餅哪里會有巧克力的口味?」
「沒有嗎?」他有點失望,「那還有什麼比較好吃的?有沒有豆沙的?」
「豆沙的……」她記下來,又問他,「還有嗎?」看著他茫然的神色,她想了想說,「蓮蓉好像不錯。」
「西西。」
「干嗎?」
「嘿嘿。」他笑得賊賊的,「你沒帶別的貓回來?」
「我這次本來就只是去看看的。反正以後還會再去的,有的是機會!」說著她掏出了收在口袋里的陽光貓舍的聯系卡,在他面前晃了晃。
「什麼東西?」他撲過來一把從她手上奪去了卡片,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童西伸頭一看,只見他的手被卡片劃破了一小道血口,「你呀,這麼不小心,一張紙也能打敗你。」她急忙去找消毒酒精和創可貼。
趁她轉身的時候,藍妙把那張卡片捏成了團丟到地上,用腳踩了踩,又踢到了角落里去。哼,讓你再去聯系!
于是,誰也沒注意到卡片上的一點小小的變化。印在「陽光貓舍」幾個字旁邊的一只小黑貓的圖案倏然消失了一圈輪廓,看上去就像瘦了一點點。但這只是個極細微的變化,一般人是不會留意的。現在,就更沒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