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固執?一向了解連簫的連笙,此時實在是很想一掌劈昏了她,直接把她扛回家去算了。
「想都別想!」她讀出了連笙的想法,撇著嘴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其實在外面也沒什麼啦,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加上現在還有四哥在,你不是說會照顧我的嗎?你不會讓我有事的,對吧?」好高的一頂高帽子,听得連笙樂得暈乎乎的。
「可是……」語氣有所軟化,然而連笙還沒有完全被說服。
「你不想被二哥嘲笑吧?」
拿出殺手 。連簫簇著眉頭,不帶任何感情地平板著面孔注視著連笙。
「……」
連笙為之啞言。事實上,不止是二哥連洹,就連六弟連茫和七弟連茼也會很不給面子地抓住這個機會,大肆嘲笑他們一番。沉默良久,連笙的唇上慢慢漾開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不過,你得答應听我的話。」
呵呵,就猜到,他還真好糊弄。連簫早在心中來了個捧月復大笑。然而,當著連笙的面,她還是盡量強忍著那樣的笑意,很溫文、很乖巧地點了點頭,「嗯。謝謝四哥。」不行,她快要憋不住了。眼角滲出了一點因忍耐而產生的水汽。
然而遲鈍的連笙並沒有發覺,反而愛憐地模了模連簫的頭,在唇邊漾起了寵溺的微笑,「傻瓜。」
哎——好無聊哦……
面對西天的雲彩,連簫不禁又是一聲嘆息。一天的無所事事,真不知道那些天天不務家事、只曉得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是怎麼過日子的。她只不過閑了一天,就覺得全身不自在了。
連笙上工去了。這次,不論她怎麼威逼利誘,他都是冰寒著一張臉,絕對不妥協,「乖。你留在這里。」
雖然說答應過上面三位兄長,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連簫落單。然而,與其讓她跟隨著他去工地上做苦力,倒不如讓她待在這里來得安全些。
「不要!」堅定地否決,但連簫隨後又將語氣軟化下來以博取對方的信任,「我不干活,我跟著你,就在旁邊看總可以了吧。」
到時候以她不服輸的倔強性子,會只甘心于在一邊閑閑地觀看嗎?他可以想象她搶著分擔他的工作,搬磚瓦搬,弄得汗涔涔的樣子,他甚至還可以想象出她一邊咬牙切齒地咒罵卻又一邊不服氣地繼續工作的狀況,連笙苦笑著搖了搖頭。原本,不知道她真實性別的時候,他只道她是書生柔弱,卻不知道她本就是體力較差的女子。一想到他還曾經和她一起刷盤子洗碗,以及她累了一整天後她疲累的樣子,連笙隨即板下一張臉來,「不行。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我絕對不會帶你去鎮子里。你就在這兒待著,就是最好的了。」說完,他竟然甩甩袖子走人了。
「……」
無言以對。她知道連笙是言出必行的人。連簫只有無奈地獨自留在這里。
「哦,對了。」
沒想到他又折了回來,連簫沒好氣地瞪著他,「你又要干嗎?」
唇邊漾著笑,連笙指了指房間角落中的那一瓶昨晚剩下的酒,「不許踫它。」
他有病!她沒事喝酒干什麼?連簫沖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昨天的宿醉讓她夠難過的了,她沒有事情喝酒干嗎?難道是自討苦吃嗎?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嘴上說的卻又是另一件。不滿地撇了撇嘴,她瞪大了眼瞅他,語氣不善︰「憑什麼听你的?難不成還留著孝敬你嗎?」
不若那段日子中那樣的笑里藏刀,她直白的怒氣讓他看著無比的舒心。怒氣表現在她的臉上,而不是在微笑下藏著惡劣的念頭,這讓他安心多了——至少,他看得出她在想什麼,不至于被糊里糊涂地整得很慘。
這說明什麼?說明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他佔了上風了嗎?
唇邊又揚起了難得的邪氣微笑,他輕柔地道︰「嘿嘿,是你要讓我這個做四哥的照顧你一輩子的,那便該听我的,不是嗎?」
一副無辜的表情,他極為輕描淡寫地陳述出這樣的字句,隨後很開心地看到連簫臉上如他所期望的那樣浮上兩朵紅雲。
可惡!這個該死的家伙!
連簫惱怒地瞪他,隨後,像驅趕什麼不潔之物一樣驅趕連笙出門,將他推出門外,「你不要回來好了!」
可是,現在——
好……好無聊哦。
他怎麼還沒回來……
連簫無力地注視著西天淡粉的雲彩。西方天際那獨特的優雅精致已被她看到幾近厭煩。
無聊之中,她只是慢慢數去,清算那雲朵的數目用來打發時間——十三朵微紅,七朵微紫,二十一朵紫紅。
這已是她數的第二十七遍。
「哎——」
一個人好無聊,那個家伙怎麼還不回來——趕快回來啊。
托著腮,連簫只有發呆。
這樣的姿勢一直持續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山下的小路上。連簫急急地起了身,但轉念一想,又坐了下來,依舊做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似乎是絲毫沒有看見他一般。
直到他出現在她的面前,並且蹲下來與她平視。
「怎麼?你舍得回來了?」
她斜著眼瞥他,語氣中不濃不重地帶著一些酸。然而這次,連笙的感覺倒是足夠得敏銳,捕捉到空氣中彌散開來的酸味。
「你不叫我別回來了嗎?」
他凝視著她黑亮的眸子,笑著道。
「……」呆了半晌,她才想到應對他的說辭,然而,在連笙听來,這只不過是敗陣前毫無意義的詭辯罷了,「是啊,我是有這麼說過,我現在也沒讓你回來不是嗎?」
唇角漾開了笑,他也不與她繼續爭斗下去,只是好脾氣地告訴她這樣一個事實︰「銀子已經攢夠了,明天我們就坐船去漢口,好嗎?」
似乎是不滿他放棄了與她繼續斗下去,連簫的嘴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只是嘟嘟囔囔地發出了一些沒有意義的聲音。
「好嗎?」他還是詢問她的意見,微笑著問。
「好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望著他的溫柔笑容,連簫沖天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