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奧洛夫趕到黑暗的街道時,只見到妮琪穿著她最喜歡的皮褲、皮衣,黑色背心已經被撕出一道裂痕。
同時,她的手中也抓著一塊很眼熟的紅色綢紗。
「她人呢?」他急急地問。
她氣呼呼地把紅色綢紗塞進他手里。「下次別再讓我替你追女人了,我是保鑣,不是‘全民情聖’。」說完,她氣呼呼地往旅館方向走去,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像是哪兒受了疼似的。
想來野玫瑰已經溜掉了,就算要找也找不到。他想了想,便跟上妮琪,她的模樣看起來也很難受。
「你受傷了?」
「可能有點瘀青吧!」她啐了一口,小聲咒罵髒話。
奧洛夫走近她,攙她一把,卻聞到她身上有著與野玫瑰一模一樣的香氣。他神情一怔,古怪地看著她。
「怎麼了?」她瞥了他一眼,表情還是很臭。
「你身上的香味跟野玫瑰一模一樣。」他冷靜地指出。
她抬起雙臂,左聞聞,右聞聞。
「廢話,我們剛剛扭打在一起,沒沾到這種惡心的香水味才怪,你要不要去聞聞她,看她身上有沒有我的汗水味兒?」她嫌惡地齜牙咧嘴。「可惡,我從沒遇過穿了裙子還這麼會打的女人。」
錯了,野玫瑰不只穿裙子,還被他榨干了力氣。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她為什麼不在他床上睡一晚,非要溜掉不可?奧洛夫懊惱。
「她也受傷了嗎?」他凝重地問。
「就算有也是小傷。你交代過,要活的不要死的,還不準傷害她,害我綁手綁腳,只能守不能攻。要是能讓我弄暈她,現在你也不必在這後悔。」
她按住左邊肩膀,扭扭脖子,再按住右邊肩膀,同樣扭了扭,最後忍不住扶著腰,像個可憐的小老太婆,全身骨頭都散了似的。
「你要再追上去是你的事,但本姑娘收工了。我只負責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可不幫你泡妞。」她對著他低吼,轉頭就走。
她吼完的瞬間,奧洛夫又聞到另一種香氣!他頓了下,隨即拽住她手。
「干嘛?」她蹙眉,想甩開他,卻反而被他扯進懷里。
奧洛夫灼灼的目光凝著她,像是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世紀機密。
心中混亂的妮琪,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如果你敢踫我或對我怎麼樣,我絕對不會告你性騷擾,我會直接殺了你。」
他看著她,仔細分辨那種特殊到令人震驚的感覺。雖然心想不可能,但……很真,這種感覺真的很真。
他必須進一步確認——他毫無預警地低下頭,吻住妮琪。
她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置信。這男人才剛跟野玫瑰做完,現在又來對她糾纏?他的體力未免太「超群」了吧?
她一把推開他,怒氣沖沖,幾乎站不住腳。
「你在干什麼,你居然敢又吻野——」在意識到自己差點說出什麼話之後,她立刻住嘴。
但是,奧洛夫並沒有錯過那句沒說完的話。
況且,他剛剛在妮琪的嘴里,嘗到了甜美的味道。
CuveeDomperignonRose,香檳王粉紅香檳的果香,還有新鮮草莓與蜂蜜融合的獨特香氣。
妮琪說過,她偏好的是啤酒,其余免談,香檳絕非她的選擇。她也說過,就算野玫瑰站在你面前,只要她不說破,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就在你眼前。
雖然這是法國,CuveeDomPerignonRose的原產國度,但堅持只喝啤酒的妮琪和野玫瑰同時暍下同一款香檳的機率有多少?同時又吃草莓又吃蜂蜜的機率有多少?
他的眼神高深莫測地打量著她——她們同時被吻,在頸後背部留下吻痕的機率又有多少?事實就在眼前,不容得他不信。
他凝睇著眼前畫著深色眼影,肌膚有如白瓷,叛逆又凶悍的妮琪,想著巧笑倩兮、擁有精致女人味的野玫瑰。
雖然發色有差,眼色有別,打扮天差地遠,個性南轅北轍,但……有句話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野玫瑰在他身邊,一直都在,只是模樣有所不同而已。看著妮琪搖搖晃晃的腳步,刻意不理會他的悍漠模樣,他心中五味雜陳,思緒紛亂。
許久,他得出一個結論——守著妮琪,就等于守住了野玫瑰。
為野玫瑰高高懸起的心,終于放下。
******
昨晚回到了小窩,沉進床墊里,她隨即睡去。
她不知道繾綣合歡這麼要命,一整晚,腿間都酸疼不已,夢中都是奧洛夫嗜狂索愛的表情。
那場累人的歡愛打亂了她的生理時鐘。原本早起的她因為又累又疼,睡過了起床時間,等到她困倦地睜開眼楮,已經賴床超過兩個小時了。
第二天甚至比第一天更難受,奧洛夫用力推擠在她身上的強悍力道,直到現在才出現可怕的後遺癥。
她站在鏡前,看著身上那遍布全身、青青紫紫的痕跡。這叫做吻痕吧?
他還真狠!居然在她身上留下這麼多記號,幸好這些吻痕都是第二天才浮起來的,不然昨天妮琪回來就難堪了。
為了避免穿幫,她發誓,再也不讓他得逞了。
扁是想到要擦粉底修飾,她的手就累得抬不動了,干脆抓來高領緊身衫往身上一套,省得一一修飾。
她像忘了上油的機器人一樣,動起每個關節都喀喀作響。她顫抖著坐在梳妝鏡前,為自己打上象牙白的粉底,拿起眼影刷,刷上又濃又黑的眼影,將自己易容成完全不同的人。
完畢,她看著鏡中,想著Beforc與After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野玫瑰就是妮琪。
妮琪就是野玫瑰。
如果沒有昨天的雲雨,她可以輕易地抽身而退,只要在事成後,讓野玫瑰與妮琪人間蒸發一段時間就好了,但現在該怎麼辦?
橫在眼前的,是她必須去見他、跟隨他幾乎一整天。之前光是看到他的,她就又窘又羞,不自在到了極點,她真不敢想像,如果等一下見到他,她會怎麼樣?會暈過去嗎?
她打扮妥當,確認自己沒有露出蛛絲馬跡之後,才踏出房門。
早晨的第二壺咖啡,通常是她煮的,她得先進廚房……
當她踏出走出房門,卻呆住了。
豐盛的早餐不知何時已經準備好了,都用保溫罩套住。
她有睡得這麼熟嗎?熟到連旅館人員送早餐進來都不知道?老天,妮琪真是個失職的危險保鑣!
「早。」听到細微聲響,站在窗邊的奧洛夫端著咖啡,轉過身來。「看來你睡得很好。」
她心髒怦怦跳,仿佛連自己都能听到那擂鼓似的聲響。老天,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被揭穿身分了嗎?
不!在他表態前,她都必須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她沒有理由不打自招。
「我失職了。」她用妮琪的口吻冷酷說道。
天知道,穿著Polo衫,肩上披著深藍毛衣的他,帥得幾乎讓她當場軟倒。她她她……她真的跟這個看似儒雅的男人翻雲覆雨過嗎?
在床上有如悍馬般的男人,下了床後,怎麼可能變身為雅痞?
「記住,下不為例。」奧洛夫不著痕跡地打量她。
她看起來還好,但渾身輕微的顫抖讓他知道,她的體力其實不堪負荷昨夜的癲狂。不過她潛力無窮,只要多幾次練習,很快就能跟上他的節奏。
他放下咖啡杯,神情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我有一批設計稿趕著處理,會閉關幾天,這段時間你自己運用。」
天哪,這好運未免來得也太湊巧了吧!
但是,依然疲憊的她沒有力氣去質疑。她要回房間去,要蜷在棉被里、飽飽又暖暖地睡上一覺,再爬起來處理吻痕的問題。
她扭頭回房間,一個小小的呵欠飛出唇畔。
「你不吃早餐嗎?」他特地為她叫了一桌各國風味的食物,就怕她體力不支。
「不吃了,沒胃口,有事叫我。」她揮揮手,回房鎖門後,直接躺平在床上。
奧洛夫的眼中這才流露出擔心。看來,他真的把她累壞了!
不知道昨晚與野玫瑰一別後,她幾時才會再出現?
******
他哪有設計稿要趕?那不過是讓她回房休息的合理借口罷了。
奧洛夫回到工作室後,打開電腦,剛好收到一封E-mail,信件是經過加密再加密的方式,寄存到一個免費信箱。
雖然時代進步,生活中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聯絡管道,但一直想把他的生活打得天翻地覆的瑪德琳夫人也養了一隊尖兵。
她不懂電腦,但這些人不但懂,還很精通。他們負責監視他的電子訊息,隨時準備抓他的小辮子。
奧洛夫撫模著頸問的項圈。
當他被套上這個項圈的時候,國際反恐還不盛行,爆炸也不至于引來媒體太多的關切。但時局不同了,如果他恰如瑪德琳所想,被炸得身首異處,媒體很快就會聞風而至,國際間也會引起騷動。
瑪德琳又愛出風頭,活躍在政商兩界,一旦事情爆開,別說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會被揭穿,就算是丁點小事,也會被炒成年度大事。
因此,就算她再怎麼想按下遙控器,讓他就此消失,也絕不會沖動行事。他正是倚著這股優勢,為自己爭取包多優勢。
他不會永遠受制于人。這個代表屈服于瑪德琳的項圈,總有一天會被他取下來。
他打開E-mail,里面有段簡短敘述,和一套小巧的通訊軟體。
他先看那段敘述——
從當年報導看來,惡魔之心的助理竊案及後來的隨機殺人搶劫案,乍看下似乎沒有疑點,但詳閱檔案後,發現疑雲重重。不過,即使最後擁有者豪帝.霍爾已故,整件事在相關社交圈仍不常被提起,甚至被視為禁忌話題,因此,或許有知道內情卻堅不吐實的人仍在世。
疑雲重重的地方在于︰有傳言指出,豪帝當時嗜賭,即使貴為大牌律師,仍有宣告破產之虞,惡魔之心被竊,正好為他帶來大筆保險金的進帳,順利解決財務問題。
其次,是他不計前嫌,厚葬助理夫婦,卻不曾對他們的愛女施予援手。葬禮後,女孩被送到英國寄養家庭,不久後即宣告失蹤,至今未有下文。
那對夫婦的名字,分別是約翰.安德遜與茱麗亞.安德遜。
他們的女兒,是夏緣蒂.安德遜。
「夏綠蒂.安德遜……」奧洛夫輕念著。這名字看起來很陌生,念起來也陌生,但中間名稱有點意思。
叫做……妮可。
他記憶中有個印象深刻的「妮可」,那是他有生以來認識的第一個好女孩。雖然他從未提起,但妮可的模樣一直在他心里。
沒有人知道妮可對他的意義有多大、影響有多深,整個奧洛夫名品的品牌概念,可說是因她而起。
他還記得她金色的長發,紅撲撲的臉頰,再仔細回想那一夜……她的動作就愈想愈可疑。
她把啤酒潑在他背上——那麼冷的天,她居然還喝大杯啤酒?疑點浮現了。他記起,她用難以形容的靈巧動作拿下圍巾並擦干,她看到他的項圈露出震驚呆滯的神情,直到被他喝斥……
最重要的是,妮可的小名,就叫做妮琪。
妮可、妮琪、野玫瑰,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難道野玫瑰從五年前就盯上了他?若果真是如此,那她八成就是那個失蹤的女孩。
但為什麼她要以如此近似真面目的方式接近他?
她不怕被拆穿嗎?或者,她希望被拆穿?
他按下通訊軟體,不多時,立刻接通到紐約。
「收到訊息了?」
耳麥隨即傳來凱恩的聲音,這是他唯一有過,卻不常聯絡的摯友。
「我正在砍信件。」有鑒于瑪德琳的尖兵部隊無孔不入,看過的重要資訊他都會徹底刪除。
「那些資料有用嗎?」
「雖然不多,但夠用了。」
「那就好。」凱恩那方傳來氣呼呼的女人吼叫,但他卻好像不當一回事。「我這邊有些小狀況,不能聊了。」
道謝後,他切斷連線,順手將整個通訊軟體全部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