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許願樹 第六章
作者︰綠喬

回到小鮑寓的時候,沒想到楚翹竟先她一步回來了。

他躺在沙發上,因為太疲倦而睡著,爐子上還炖著準備送到醫院給母親的湯,一縷幽藍的火苗在輕輕跳躍。

方潔雲悄悄地坐到他身邊,發現他眉心緊蹙,彷佛現實中的憂郁被帶入了夢里。

她伸出指尖,觸模他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臉頰,忽然感到似有一把小小的刀子在一點一點割著她的心。

BB︰︰︰BB︰︰︰

這時,他的腰間傳出聲響。是他的Call機在響吧?

他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听見,方潔雲連忙將那Call機取出來,關掉聲響。

她看了看,上面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雖然身為他的女朋友,但他的私事她從不多加干涉。可是很快的,BBCall再次響起,同一個號碼再次出現,對方也許有急事找他,她只好替他回了一個電話。

「喂,請問是誰找楚翹?」她低聲問。

「這里是仁和醫院。楚先生剛才來捐血的時候忘記帶走他的手表,所以我們特地打來通知他,順便想問問他的身體是否還安好?」

「捐血?」她一怔,好端端地他捐什麼血?難道楚伯母需要輸血?但楚伯母明明是住在另一間醫院呀!

「對呀,我們覺得楚先生今天臉色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捐血太多的緣故。小姐妳如果是他的朋友,請勸勸他以後捐血的次數不要太頻繁,這樣對他的身體不好,若發生什麼事,我們也無法承擔責任。」

電光石火間,方潔雲明白了。

所謂的「捐血」不過是好听的說法而已,這個傻瓜其實是在賣血吧?他曾經叫她不用擔心他母親的醫療費,說他拿得出這筆錢……原來,這筆錢是這樣賺來的。

她只覺得心尖一陣激顫,拿著話筒的手跟著發抖。

半晌,她才回答,「知道了,我會勸他的。明天我到你們醫院替他把手表拿回來,謝謝妳。」

幣上電話的那一瞬間,她的淚水忍不住傾泄而出。

這個傻瓜怎麼可以做這樣的蠢事?她存有一筆積蓄,可以幫他渡過難關,為什麼他寧可自己一個人扛起重擔,也不願意讓她分憂呢?

還說什麼風雨同舟,簡直是騙子!

她坐回他的身邊,久久地凝望著他。她的愛人,她該怎樣幫助他?

「呵--」過了好久好久,楚翹終于醒了。

這一覺睡得這樣沉,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吧?

他打了個呵欠,睜開雙眸,看到她關注自己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著我干什麼?」伸手一攬,讓她躺入他懷中,輕揉她的長發。

「覺得你很帥呀,怎麼看也看不夠。」方潔雲小聲的回答,緊緊地縮在他的臂彎里。

「是嗎?」他對這個回答似乎很滿意,馬上獎賞了她一個深深的吻。

吻越陷越深,自然而然勾起天雷地火,他的大掌不由自主地解開她的衣衫,蜿蜒而下。

「翹……」她不由得輕喘,嬌吟中喚著他的名字,任他肆意妄為。

然而就算他肆意妄為,也知道點到為止,從未真正越軌--他只是盡他所能地給她歡樂,不會把她佔為已有,所以兩人交往至今,她仍是完璧之身。

「翹,要我吧……」看到他竭力忍住的模樣,方潔雲沖口而出。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額前流下,他的臉漲得發紅了,但他仍舊保持輕松的笑容。

「我希望我的新娘到新婚之夜仍是處女,」他戲謔地回答,「乖,妳不忍心讓我失望吧?」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結婚的那一天?」她睜大眼楮天真地問,「翹,我不是古板的女孩子,我願意提前把自己給你。」

「我不能要,」楚翹堅定地搖了搖頭,「在我沒有能力給妳幸福的生活之前,我什麼都不能要。」

「可是你的樣子很辛苦……」做為一個男人,被欲火煎熬,一定很難過吧?她真的很想把自己給他,讓他快樂。

「那妳就幫幫我呀。」他仍舊不肯佔有她,只抓著她的小手,讓她握住他的敏感部位,然後再次低下頭吻她。

方潔雲只覺得身子在燃燒,分不清此刻是痛苦還是快樂。

他不要她,並非因為他不愛她;相反,正是由于他太愛她了,害怕奪去她的清白之身後卻又不能給她幸福,所以這樣固執地拒絕她。說到底,他是對他的前途沒有信心。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又怎麼能夠有信心?

兩人纏綿了好一陣,雖然身體沒有徹底的交融,但爆發的終于利用別的方式得到了滿足,趴在沙發上,平緩喘息之後,方潔雲催促道--

「已經六點了,你該去上班了吧?我一個人把湯送給伯母就好了。」

「今天晚上我不去酒吧了。」半晌,他才回答。

「因為太累嗎?」捐了那麼多血,休息一晚也是應該的。

「我可能以後都不用再去了。」

「呃?」她一怔。

「最近生意不太好,老板不需要這麼多人手。」

他失業了?不過不要緊,他白天還有別的工作。

「另外,從明天起,我也不用再送水和送報紙了。」他又接著說。

「什麼?!」這一回,方潔雲驚得拾起頭。

「因為最近好多公司生意都不太好,所以很多老板都不需要這麼多員工。」

「可是怎麼會這麼巧,三份工作同時都……」心中一緊,她浮想聯翩。

不,絕不可能是巧合!最近的景氣有那麼差嗎?連幾份常人不屑的零散工作都成了搶手貨?

她頓時領悟,這是一個警告,一個家里人給她的警告。

方家的人脈一向很廣,對她最近的情形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們可以在背後操縱一切。

他們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不同意和親的事,就會叫楚翹處處踫壁,永不翻身。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無論如何她也是方家的女兒,怎麼可以這樣不擇手段、趕盡殺絕?

「翹,我明天想回南部一趟。」她要回家親口問問父親,到底這一切是不是家人所為,如果真如她猜測中的這樣可怕,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跟家人有半點牽扯!

「怎麼忽然想到要回家?」楚翹不解。

「我父親過生日,我想回去看看他……」是謊言,也不是謊言,她感謝上蒼給了她一個不用編的借口。

「要不要我陪妳一起回去?」他撫模她的臉龐。

「不用啦,伯母正在住院,身邊得有人照顧,」方潔雲飛快地吻了他一下,掩蓋自己撒謊時緊張的心情,「我只去兩三天就回來,不要太想我哦!」

「怎麼能不想呢?」楚翹重新緊緊地擁住她,似乎舍不得放手。

「翹……」這個擁抱過于溫暖,融化了她強忍好久的淚水,淚水一滴滴,亮晶晶地掉下來。

「怎麼了?」他一驚,不知所措。

「我……」她垂眉,「我好擔心你。」

「傻瓜!」他笑了,「擔心我找不到工作,對不對?妳男朋友這麼能干,難道會餓死呀?恐怕妳還沒從南部回來,我已經找到四、五份新工作了,要不要打賭?」

他的確不會餓死,但依靠賣血替母親付醫療費的他,會很艱辛……她不要自己的心上人活得如此黯淡無光,更不要因為自己而拖累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戀愛這樣簡單的事,到了他們這里,卻變得如此困難重重?

方潔雲把頭埋到他的胸膛里,不讓他覺察自己的心酸。

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仁和醫院,把他的手表取了回來,放在小鮑寓的桌上--他一眼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不讓她知道他去賣了血,她也不讓他知道她已知曉,戀人之間的體恤,就該如此吧?

之後,她叫了輛計程車駛向那幢久未踏入的豪宅。

她知道父親在家--打過電話去公司,秘書說,他在家休息。

這個時候,正是別的老板忙碌的時候,父親卻在家休息?看來,公司的確出了一點問題。

佣人們見了她都很吃驚,彷佛她是天外來客,但很快的,便堆滿笑容叫她「大小姐」。

推開門,在書房里,她見到了父親。

案親的樣子讓她大吃一驚,記憶中那個瀟灑的中年男子怎麼忽然變成了一個兩鬢蒼蒼的老人?

只見他正靠在躺椅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的花園。

「爸爸。」方潔雲輕輕地喚道。

「潔雲?」父親看到她,顯然一陣驚喜,「妳回來了?!」

原本她帶著一腔怒火,但此刻見到老父憔悴的容顏,一顆心頓時軟了下來。

「听說公司出了一點事,」她走過去,像個乖女兒那樣坐到父親身邊,「到底是什麼事?」

「生意上的一些麻煩,說了妳也不會懂的,」方父拍拍她,「放心好了,爸爸會解決的。」

「爸,你今天為什麼不去公司?是不是病了?」

「沒有,我身體很好啊!」方父努力地擠出笑容,讓女兒相信自己的確無恙。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她並沒有那麼好騙。

「那是因為……」方父忽然嘆了一口氣,「潔雲,爸爸對不起妳……」

「爸,為什麼這樣說?」難道真的是父親讓楚翹失去了工作?

「潔雲,妳可知道這房子是妳媽媽留下來的?」

「是嗎?」怎麼忽然提起這幢房子?

「這是當年妳媽媽的嫁妝,」眼中閃著一點淚光,「潔雲,我對不起妳媽媽,她去世後,我很快再娶……現在,又要賣掉她的房子……」

「什麼?!」她一驚,「爸,你要賣掉這幢房子?為什麼?」

「妳也知道,最近公司出了一點事,我需要資金周轉。」

「怎麼弄到要賣房子的地步?」倘若這消息一傳出,方氏的股價不知會跌到哪去!

「人在倒楣的時候,什麼可能都會發生,」方父無奈地搖頭,「自從妳母親去世後,我獨自支撐著公司,妳母親娘家那些人恨我這個窮光蛋當年娶走了他們的公主,而且用情不專;現在我出了這種事,他們都拍手稱快,沒有人願意幫我。」

她隱約听說過父親是靠母親起家的,卻從不知道原來母親娘家的人這樣憎恨父親。

「潔雲,我現在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妳了,」方父聲音一啞,「原本妳母親給妳留了一筆錢,可我一時鬼迷心竅,拿那筆錢去做生意,現在血本無歸了……」

「爸……」方潔雲已經目瞪口呆了。

原來這個家背後有好多好多的事,她完全不知情!

「一會兒有人來看房子,我之所以今天不去公司,就是為了等他們來。」他深深地嘆息,「也為了能多看幾眼妳母親親手培育的花園。」

「爸,楚翹的事,是你派人去做的?」終于,她忍不住問。

「楚翹?」方父一愣,「誰是楚翹?」

「就是我的男朋友。」

「妳有男朋友了?他發生了什麼事?」方父一臉茫然。

「阿姨曾經叫我不要跟他在一起,說我跟他不會有好結果,之後他便丟了工作,」咬了咬唇,她吐出難以啟齒的話語,「我以為是你讓他失去了工作。」

「呵,」方父忽然笑了,「潔雲,爸爸最近為了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哪有空對付妳的什麼楚翹?」

「可他為什麼忽然丟了工作?而且是三份工作同時丟了?」

「也許他們老板對他不滿意……」

「不,楚翹是很能干的人!」

「傻孩子,」方父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能干的人太多了,但走運的又有幾個?」

「可是……」她頓時啞口無言。

的確,能干的人太多了,身為老板,可以有很多選擇,為什麼非楚翹不可?

何況最近楚翹因為母親生病的事不斷請假去醫院,因為賣血次數太多導致身體疲憊,如果她是老板,可能也不會要這樣一個員工吧?

「潔雲,妳那個男朋友是不是家境不太好?」方父忽然問。

「這有什麼開系?」她倔強地反問。

「如果妳真的很愛他,爸爸當然不會干涉,可是,爸爸在為妳擔心啊,想當年,妳母親也是不顧門當戶對的觀念和家人的反對,嫁給我這個窮光蛋,結果為了支持我的事業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去世後,我又馬上再娶……潔雲,妳覺得妳母親值得嗎?」

「可是媽媽活著的時候很快樂!」

「嫁給別的男人,她也會很快樂,而且是無憂無慮的快樂。」

「楚翹將來一定會事業有成的,我也能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是嗎?」方父淡淡一笑,「他憑什麼成就他的事業?現在已經不是海盜王國的時期,沒有誰可以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我剛才說過,這世上能干的人很多,可是妳看發財的又能有幾個?妳母親擁有豐厚的嫁妝,婚後依然過得很辛苦;妳現在一無所有,能跟那窮小子過得幸福?潔雲,年輕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也不要欺騙自己啊。」

語重心長的一番話,駁得她冷汗連連。

她與他,真的沒有未來嗎?她會重蹈母親的覆轍,或者比母親更加悲慘嗎?

「先生,」這時,有佣人敲了敲門,「您約的客人來了。」

「是那些看房子的人來了,」方父再次拍拍了她的肩,「女兒,妳先等一等,我出去招呼一下。」

他顫巍巍地立起身子,步履蹣跚地離去。

方潔雲獨自愣怔,抱著雙臂坐到椅子上,呆呆地望著窗外那伴她長大的花園。

這房子真的要賣掉嗎?那麼,她童年時所有的回憶,豈不是無處寄托了?

花園里有母親栽下的玫瑰,閣樓里有她幼時玩過的洋女圭女圭,書房里有她雨天讀的書,綠草叢中,是她捉迷藏常去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將消失嗎?

是的,把這房子賣給他人之後,新的主人會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改建,她留戀的一切都會蕩然無存。

不,她不要失去它們,她不舍得失去母親的嫁妝和她曾經的家……她一定要做些什麼來挽回。

「咦,潔雲?」有人路過書房門口,見到她,停下腳步。

「阿姨?」是她的繼母。

「潔雲,妳回來就好了,」繼母一臉悲喜交加的神情,「這些天妳父親一直在念著妳,又不敢去看妳……公司的事、賣房子的事都讓他操心,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似的。」

「阿姨,」望著花園良久良久,她忽然下了一個決定,一個讓她肝腸寸斷的決定。「什麼時候,妳帶我去見見李伯母吧。」

「呃?」繼母愣怔半晌,不敢相信地問,「潔雲,妳考慮清楚了?妳是說真的嗎?妳真的願意跟李家結親嗎?」

一陣酸楚梗在喉中,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點了點頭。

是,是真的,她不要失去這幢房子,也不要楚翹依靠賣血度日……她現在惟一能做的,便是如此了。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認識楚翹之後,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別的男人相親,而且還是她「自願」的。

當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邁出了不可挽回的一步,從此以後,在楚翹眼中,她將變成一個叛情的女子,永不可恕。

相親的地點,約在李慕然的畫廊。

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她不願意一切過于正式,只想扮做一個欣賞畫作的顧客,與那位年輕的畫家輕松地攀談幾句。

方潔雲按時赴約,穿著與對方約定好的藍色衣衫,來到那幅與對方約定好的作品前,佇足欣賞。

「喜歡這張畫嗎?」忽然,有人在背後問。

她轉過身,看到一個斯文的年輕人,與她想象中的富家公子形象完全沒有出入,她立刻便明白了來者是誰。

「這是你畫的?」她問。

「不,是一個朋友放在這兒寄賣的。我覺得他的筆觸非常細致,也很有創意,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妳說呢?」李慕然反問。

「對不起,我不懂得欣賞藝術。」她垂眉回答。

「不要緊,以後我可以教妳。」他一語雙關地說。

方潔雲遲疑,抬起雙眸,提出心中疑問,「李先生,我想請問你……以前我們見過嗎?」

「沒有。」他笑著搖頭。

「那你為什麼會讓你媽媽提出跟我家聯姻?」

「我母親只是想為我找一個合適的對象,可能她覺得妳比較適合吧。」

「她也只見過我一次。」她更加迷惑。

「也許她一眼就認定了妳吧,方小姐,難道妳不知道自己很漂亮嗎?」李慕然打趣道。

「但是據說,在我跟她見面之前,她便提出跟我家聯姻了,如果說我家有財有勢,這還可以理解;但我們方家明顯配不上你們李家,為什麼你們反而這樣積極主動?」

「我說過了,我媽媽只是想為我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不論是誰,只要她覺得合適,都會主動提出聯姻的。」他難堪地笑了笑。

「難道李先生你不反對嗎?」方潔雲蹙眉,「雖然婚姻大事是可以參考父母的意見,但這樣草率決定的婚事,你也一口答應嗎?你就不想找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嗎?」

「我已經有自己真正愛的人了。」沉默片刻,他回答。

「不要告訴我那個人是我,」她一笑,「你剛才也說了,我們以前沒見過。」

「那個人當然不是妳……」李慕然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全盤托出,「因為,那個人是個男人,而妳是女人。」

「什麼?!」她大驚,「你……你是……」

「同志。」他坦然地答。

「你母親是希望你能夠轉變性趣,所以才替你張羅婚事?」呆立半晌,她試探地問。

「她當然希望我能夠因為某個女孩子轉變性趣,但如果我對舊愛實在死心塌地,她也沒有辦法。」

頓時,她明白了。

難怪李家相中了她!因為她家在生意上要求助于他們,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就算她跟李慕然結婚之後守活寡,也不敢到處宣揚,敗壞李公子的名聲。

呵,誰叫他們方家倒楣,在這個時候撞到了槍口上呢?自動送上門的羔羊,不宰白不宰!

「方小姐,如果妳不願意,我不會勉強的。」李慕然見她面色蒼白,連忙解釋。

這句話听起來多麼可笑,就像一個老板對員工說,如果你不願意為我干活,那麼請便,反正來應征這份工作的人多的是!

算了,她怎麼能夠責怪對方陰險?既然她自己別有居心,就沒有資格強迫別人真心。

「我願意。」方潔雲低低地答。

既然已經跨出這一步,她就不能回頭了,何況,她的確無路可退。

「真的?」李慕然似有一絲欣喜,「方小姐,我們不會虧待妳的,如果有什麼要求,妳盡避對我說。」

「我家里的事,你可能已經听說了。」她咬了咬唇,開出條件,「我希望你們能幫幫我父親,至少,讓他不必賣掉房子……」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他點頭。

「還有,我認識一個年輕人,他很能干,只是運氣不太好,如果以後他開創自己的事業,我希望你們能幫幫他。」

「他是妳的男朋友吧?」李慕然頓時領悟。

「嗯。」她低頭應了一聲。

「我們當然會盡力幫他,畢竟,搶了人家的女朋友,總該給別人一點補償。」他笑道。

她沒有被這個冷笑話逗樂,反而神色更加黯然,一滴眼淚墜了下來。

「方小姐,妳很愛他,對不對?」她的表情引發了他的同情,「不如妳再考慮考慮,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知道自己以後一直都會很傷心,但我不後悔……」她搖搖頭,「今天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幫我父親,也是為了幫他。」

所謂的後悔,是指除了選擇之外,還有另一條路可走,但現在的她,四面楚歌,還能有更好的選擇嗎?

後悔是一個過于奢侈的詞,她用不起。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一怔,沒料到她會這樣問。「什麼時候都可以。」

「你那位『朋友』不介意嗎?」

「他?呵,反正結婚以後還可以見面,他不會介意的。」

多好笑,相愛的男人不能結婚,結婚的男女卻不相愛,陰差陽錯!

她和李慕然,算是同病相憐嗎?

「那我們過兩天就去法院公證吧。」她希望這一切早早結束,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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