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梨,你又在發呆了。」
尹?突然走到她身後,指著剛走進餐廳的客人說。
「喔!對不起,我馬上去。」耿梨低著頭,抓了菜單迅速領客人到座。
在將菜單送進廚房後,尹?在門口攔住了她。
「你是學校壓力太大,還是家里怎麼了?這一個多禮拜來,老是這樣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她連忙鞠躬道歉,然後就想閃開。
尹?先伸手拉住她,然後輕拍她的頭說︰「我找你不是要你道歉,是要听听你的心事。」
「我沒有心事啊。」耿梨忙否認。
「還說謊。我記得上回你還說你跟總裁出去過,這事……是不是跟他有關?」
「你別亂猜,不是……」這一次,她又再度被自己泛紅的臉頰出賣了。
「你還不說?還是你根本不把我當朋友?」
「不是啦……唉!」
雹梨無力的靠在牆上,撐了一個多星期的意志力,在尹?的柔性攻勢下,完全崩潰。于是她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她。
听完之後,尹?臉色凝重,一句話也沒說。
「尹?姐,你說我該怎麼辦?」耿梨無助的說︰「我知道我該忘了他,這幾天我也這麼歡自己,但是……越是壓抑對他的思念,我就越想他。這幾天……甚至作夢都夢到他。」
尹?確定她已經墜入情網了,但卻什麼也沒辦法說。因為這可不像一般人談戀愛這麼簡單,畢竟對方是富可敵國的大集團總裁接班人。
要是她早知道這件事,絕對會反對到底,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尹?姐,你別看著我不說話,到底該怎麼辦啊?」
「耿梨,你跟他真的除了親吻什麼都沒做?」
「當然。」她肯定的回答。
「那好,等今天下班,你到我家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對策。」
「對策?有這麼嚴重嗎?」
「開玩笑,戀愛就跟作戰一樣,不是憑著一股喜歡撲上去就行,當然得擬定作戰計劃,而且你的對手這麼厲害,更要好好從長計議了。」
雹梨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跟著點頭。
「好啦,先出去專心上班,晚上再說。」
「嗯。」
因為找到了可以傾訴和商量的人,耿梨的心稍稍定了來。帶著這心情才剛走回餐廳,一個身影又讓她的心情跌回原點。
「您好,歡迎光臨。」她微微欠著身子,對關兆罄點點頭。
但關兆罄一時沒認出她,直到落坐點完餐之後,才想起她是那晚被拿來打賭的籌碼。
「你還是學生吧?」兆罄趁她鋪餐巾和放置力又時詢問。
「嗯。」
「對了,你……」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說了聲抱歉,他立刻接了起來。「喂,阿涉,你在哪?」
听到他喊歐陽涉的名字,耿梨立刻呆愣在桌旁。
「我啊,我正在皇後酒店吃飯。」
兆罄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尷尬的轉身離開。
罷好這時,她又听到關兆罄說︰「嗯,你要過來?好啊,我等你。」
話才說完,旁邊立刻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一轉頭,剛好看到耿梨撞到了正要端湯上菜的服務生。
「對不起……」她立刻踏去,撿拾地上的碎片。
跋過來的尹?正想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
「啊!」
「糟了,流血了。」尹?拉她站起,抓了空桌上的餐巾按住傷口說︰「先到休息室去擦藥。」
「經理,對不起。」
「先別說了。」
「你啊,還真該好好訓練一下,別老是撞翻盤子傷到自己。」兆罄突然冒出這一句。
雹梨低頭不語。
尹?冷冷瞥了他一眼,隨即交代身邊的人︰「快把這里清一下,我帶她去擦藥。」
兆罄被瞪得莫名其妙,卻對這女子留下深刻印象。
二十分鐘後——
歐陽涉一到,目光便在餐廳內搜尋耿梨的身影。
「哎,你吃什麼?」
「不了,我吃飽了。」
「吃飽?那你還來做什麼?」
「一陣子沒見面聊聊,難得我今天有空。」
「對了,你來得剛好,我正想找一天把演奏會的邀請團送過去給你。」
歐陽涉這才想起這是即將移民的兆罄,在台灣最後一場的演奏會。
他接過銀色的邀請函,突然陷入沉默。
「怎麼啦你?幾天不見,好像變得怪怪的,你有心事嗎?」
「我怎麼可能有心事,別瞎猜。」他看著邀請函,做了意外的要求,「能不能……多給我一個位子,我想帶個朋友一起去。」
「當然,那有什麼問題。」兆罄嘴上沒問,但心里可是好奇極了。
這時,尹?禮貌的送上水杯和菜單,歐陽涉只點了杯咖啡。
她一走,兆罄立刻低聲說︰「你這飯店經理看來挺凶的。」
「尹??她凶不凶我不知道,不過她的領導能力很強,下屬和客人對她的評價都不錯,所以我想把她調到上海。」
「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上回那個服務生打翻了湯,她的危機處理就不錯,剛剛也是。」兆罄邊說邊點頭。
歐陽涉好奇追問︰「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就是上次那個服務生啊,她又撞了人,把湯給打翻了,而且還弄傷了自己。」
「什麼?」他故作鎮定的壓低聲音,望了正在跟員工講話的尹?一眼。
「就在我跟你通電話的時候發生的事,是那個尹?送她去上藥的。」
歐陽涉遲疑了兩秒,起身往尹?走去。
「尹經理。」
「總裁,您需要什麼嗎?」被打斷談話的尹?快速轉過身來。
「她呢?嗯……我是指耿梨人呢?」
「她在休息。」尹?避重就輕的說︰「我想她不希望被人打擾。」
歐陽涉沒理她,繞過她直往員工休息室走去。
不明就里的兆罄也跟上來,站在尹?身邊問︰「他到哪去?」
「總裁的行為我無權過問。先生,麻煩請您先回座,我們要上菜了。」
兆罄不知怎麼,就是對尹?的要求無法拒絕,于是乖乖的被請回座位上去。
匆匆來到員工休息室的歐陽涉,急得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去。
「耿梨!」
正站在窗前發呆的她,被人這麼一叫嚇了一大跳,轉頭發現來的竟是歐陽涉時,雙頰立刻泛紅。
「你沒事吧?讓我看看你傷到哪了?」
「我沒事。」她將手背在身後,緊貼在個邊。
「如果沒事干嘛怕我看?快把手伸出來。快!」
命令得不到回應,他索性上前雙臂一環,輕易的將她的手抓在手心里。
他仔細檢查兩只手上的包扎痕跡,但找遍了,也只發現左手食指貼著人OK繃而已。
「我都說沒事了。」耿梨尷尬的想抽回手,但歐陽涉卻趁這難得的機會,將她攬進了懷里。
「你不要這樣,這里是員工休息室,隨時會有人進來。」
「這是我的地方,誰敢管我在這做什麼?」不管耿梨怎麼掙扎,他就是不放手。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絕不會放棄。」
「不可能!」
歐陽涉皺起眉頭,將她拉出他的懷抱,仔細審視著她。他不僅詫異她毫不遲疑的拒絕,還有她說話時的冷淡語調。
「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想清楚了,不管你想找的是什麼樣的女人,都將不會是我,所以即使只是做朋友,我覺得都沒有必要。」
「我沒有要你當我的朋友,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不可能!我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耿梨推開他,卻不知該往哪躲。
「兩情相悅怎麼能說出賣?」他極有自信的為兩人的關系下了注解。
「誰說我……你不要一廂情願!」
雹梨決定離開休息室,徹底避開他。但沒想到歐陽涉比她快了一步,不但將門鎖了,還將她拉回沙發上。
「你再這樣我要叫了!」耿梁大聲說。
「如果真是我一廂情願,你就叫吧。」
「你……」
歐陽涉不受威脅地靠近她,強勢地將她鎖在懷里。他先用唇輕輕摩擦著她的,仿佛不想太快嘗到得之不易的美好。
雹梨在他的壓制下動彈不得,只能閉上眼,緊抿著唇,像個準備受死的囚犯一樣,不再掙扎。
「睜開眼看我!雹梨。」
雹梨對他的命令充耳不聞,歐陽涉見狀,不禁惱火地將她放倒在沙發上,身體即刻壓了上去。
當厚實的胸膛抵上她,兩人同時感受到一股電流傳遍全身。歐陽涉再也按捺不住火熱的欲求,低頭便給她一個熾烈而直接的吻。
雹梨倔強抵抗他強勢的索求,緊咬唇齒不讓他的舌尖探入。但歐陽涉不肯放棄,在溫柔而持續的攻勢下,他逐漸卸除掉她的武裝……
開始的粗暴和激烈,在柔情的交流之後,漸漸舒緩下來。當靈魂的渴求漸漸轉化成身體的渴望時,他情不自禁的依在她耳邊訴說︰「耿梨,我要你。」
她突然瞪大眼直視著他,隨即推開他,坐起身來。
「你到底在躲什麼?我們對彼此的渴求明明那麼強烈,你為什麼還在抗拒?明知道我誠心誠意想幫助你,卻偏偏要扭曲我的心意,為什麼?」
雹梨邊整理微亂的發邊說︰「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走的是不同的路。你鋪的那條……當初我放棄了,就不會再走回頭路。」
歐陽涉稍稍听出些許端倪。原來她真正的心結是在當初離家的原因上。
就在兩人陷入沉思的片刻,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雹梨想起身開門,歐陽涉卻拉住她,「你的未來和人生由你自己決定,我不勉強,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
「我好朋友下個月有個演奏會,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可是!」
「答應我。」
雹梨拗不過他的請求,終于點頭答應。
這時,門外的人越敲越急,歐陽涉這才松手,讓耿梨去開門。
尹?和關兆罄兩人同時出現在門外。
「你沒事吧?」尹?看看她,又看看屋內的歐陽涉。
「沒事。」
雹梨低頭走出了休息室,尹?緊跟在後。而同行的關兆罄則快步的走進房門,坐在歐陽涉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你跟她……」
「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啊,你不要吊我胃口了。」
歐陽涉什麼都沒說,只是拍拍他的肩,用嘴角那抹神秘的笑代替回答,然後便起身走出房間。
但是他在心里已經盤算好,得盡快找個時間,好好跟她父母親談談才行。
「這就是今天開會的內容,細節我都整理好放在夾子里了。」
「好。」歐陽涉看都沒看,就把文件夾扔到桌子旁,然後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問︰「那另外我要你去辦的那件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他說的「那件事」,就是耿梨的事了。
「喔,這事有點棘手。」助理秘書面有難色的說。
「有什麼阻礙?」
「這……我根據您給的住址親自南下,才知道這住址和她其他資料全都是假的。目前我請了征信社調查,這兩天就會有結果。」
歐陽涉沒有再多問,「我知道了。你繼續查,有任何新消息隨時通知我。」
「是。」助理說完便離開總裁辦公室。
歐陽涉望向窗外,心里滿是疑問。假資料……這小妮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突然,秘書敲了門進來。
「總裁,這是您的咖啡,還有關先生來了。」
「快請他進來。」
歐陽涉繞過桌子走到沙發旁,兆罄剛好推門進來。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坐。」
歐陽涉過去拍拍他的肩,兆罄也握起拳頭回捶著他。
「我要是不親自來一趟,你什麼時候才會良心發現想到我?」
「胡說什麼?」
「我人都來了,你還不說?莫非要等到進禮堂才要告訴我‘你們’的事?」
「我並無意隱瞞,只是時機還沒到。」歐陽涉有所保留的說。
「這麼說是真的?你真的開始行動了?」
「嗯。」
兆罄意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接著又問︰「你是認真的?」
歐陽涉才點頭,秘書又來敲門。
「總裁,顧小姐來了。」
「顧小姐又是誰?」兆罄望著他問著。
「是我爸朋友的女兒。」歐陽涉說完,轉向秘書問道︰「她來干什麼?」
「她說有重要的東西要給你。」秘書答。
「好,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柔箏的身影已經翩然而至。
她穿著一件鮮艷的黃洋裝,露出粉臂和修長雙腿。走進辦公室,見屋里有客人,立刻露出燦爛的微笑。
「啊,Sorry,我不知道你在跟人談事情,打擾了。」
「哪里……我不是客戶,我只是順道過來拜訪一下而已。」
歐陽涉瞥了他一眼,似乎暗示他不需說這麼多。
「你是阿涉的朋友?」
「嗯。」他起身禮貌的伸出手,「關兆罄,我跟阿涉是老朋友了。」
「你好,我是……」
「柔箏她爸跟我爸是世交,所以我們從小就認識。她十五歲移民,上個月才跟著父母一起回國度假。」
「本來是度假,但是住了一陣子,我還挺習慣這兒的生活步調,所以決定留下來了。」
「那我倆還真沒緣,我就快因為工作而移民到美國呢。」
歐陽涉不想讓兩人攀談太久,于是轉移話題︰「秘書不是說你有重要的東西要給我?」
「喔!」聊起來我都忘了。」她打開手上提著的紙袋,拿出一件針織衫往他身上比著,「我剛剛去逛街買的,嗯—果真很適合你,顏色、樣式都不錯。」
歐陽涉拉下衣服塞回她手里,微慍的說︰「你說重要的東西就是這個?」
「這是秋天的限量新品呢。」
「回去。」歐陽涉壓低聲音說。
柔箏看出他不高興,尷尬的將衣服放回紙袋。
她對付男人自有一套方法,只不過這些技巧在歐陽涉身上都不管用,因為他總是直截了當拒絕,從不要心機。
雖然目前自己對他仍然束手無策,但她絕不放棄。
「那……我不打擾你們,我跟伯母約了吃飯,先走了。」
歐陽涉低頭嗎著咖啡,完全不理會她。
等她離開,兆罄立刻嘖嘖搖頭。
「你對她太凶了吧?」
「因為我不想引起任何的誤會。」
「你這種態度要誤會也很難,不過……我看得出這女人很在意你喔。」
「要不是看在兩家交情跟合作的關系上,我根本懶得應付這種女人。」
「這種女人懶得應付,那現在你都把時間拿來應付誰?」
「你不要意有所指,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好吧,既然你不說,我也逼不出一個字。那麼這樣好了,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你說。」
「演奏會那天多要的位子,是給她的嗎?」
「嗯。」
兆罄一听,立刻拍拍大腿微笑起身,「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你要走了?」他也站起來。
「嗯,我還要到樂團練習呢,再聯絡了。」
歐陽涉再次坐回沙發上。
兆罄說拭目以待,他也衷心期盼那天能夠快點到來。
「你真的決定要去?」尹?站在開放式廚房里沖著咖啡。
「嗯。」耿梨點點頭,手中的又子隨意翻動著盤里的意大利面,「既然答應,我就必須守信,而且……我也想趁這次機會徹底說清楚。」
尹?端著兩杯咖啡走出廚房,坐進沙發,「你不是說跟他沒什麼嗎?既然沒有糾葛何需說清楚呢?」
「我!」耿梨不知自己留了語病,一時不知怎麼轉回來。
尹?看了,忍不住笑出來,「別緊張,我是故意逗你的。雖然不知道你對他究竟用情多深,但我也覺得該說清楚。那種似有若無,糾結不清的感情最麻煩了,尤其他又是這種身份……」
「尹?姐,你覺得他不是好男人嗎?」
「好男人的標準見仁見智,有人覺得有錢就是好男人,有人覺得听話、體貼才算,而歐陽涉恰巧都具備了這些優點,更難得的是他還長得帥,你問十個女人,應該九個都認為是吧。」
「那剩下的一個呢?」
「最後那個女人只想做自己吧。」她喝了口咖啡說︰「不過要是那女人我認識,我還會歡她一句。」
雹梨轉過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啊,還會告訴她,門當戶對也是幸福的要素之一。」她捏捏耿梨的鼻子說︰「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看過太多悲慘的例子了。普通家庭的女人嫁進豪門,往往還沒嘗到甜頭,就吃盡了苦頭。你要想清楚啊。」
「我懂……」耿梨沒有往下說。
其實尹?擔心的都不是重點,所謂「門當戶對」的問題也不存在,因為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全在于她。
只是……如果她真的接受他的愛,她要如何面對父母,還有自己當初的堅持呢?
「發什麼呆啊?」尹?看出她的猶豫,于是換個方式說︰「其實就算沒有門當戶對的問題,嫁人那樣頂尖的豪門還是得吃苦。」
「怎麼說?」
「你知道想嫁入歐陽家的名千金有多少?光是听過的,我的十根手指都不夠算。我還記得去年有個什麼集團的總裁,想把女兒嫁給他好挽救破產的危機,結果還不是被拒絕了。」
「我也听說了。」耿梨臉色泛白,不敢正視尹?的眼楮。
「我還親耳听到歐陽夫人在餐廳對朋友說,歐陽涉知道母親擅自作主安排相親,氣得大發雷霆,不但當場拒絕,還發狠撂下話,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收購到那個集團呢!」
「什麼?」耿梨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件事雖然沒上報,但是稍微有接觸商場的人都听說了。也因為這件事,讓那些對歐陽家有企圖的人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除了……」
「除了什麼?」
「最近有個從美國回來,顧氏集團總裁的女兒顧柔箏,常常跟歐陽夫人到餐廳吃飯,听說……是回來訂婚的。她長得挺艷麗的,老人家似乎也挺喜歡她的呢。」
「是嗎?」
雹梨握著那杯漸漸失去溫度的咖啡,仿佛捧著自己失溫的心。
一切的猶豫都在瞬間消失,听完所有「真相」的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