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珊珊」發現自己生理上的奇特變化愈來愈明顯。
每天,她都會听到旁人贊美她愈來愈年輕,換作別的女人一定高興極了,她卻愈听愈心驚。
在邱老為女兒準備的嫁妝里,除了珠寶、股票和房地契外,還有昔日邱珊珊最最珍愛的一些相片簿——邱老深知女兒最以美貌自豪,從她還是童星,就逐年按時間順序,為女兒保存了一本又一本的相片簿,一式二份,一份自個留著,一份就讓女兒帶著陪嫁過去。
「邱珊珊」逐本翻閱那些相片簿,對照之下,發現自己大約已經恢復到邱珊珊三十歲時候的模樣了——即使那還是比林楓兒的實際年齡大,但也就是說,在短短日子里,原就比實際年紀看來年輕多了的「邱珊珊」,至少又年輕了七、八歲。
時光似乎在她身上倒流了。
這是多麼荒謬怪異的事!
化妝造型師每為她化一次妝,就要贊嘆一次,追根究底地問︰「珊珊小姐實在保養得太太太太好了,真不可思議,你是用什麼保養品啊?」
「你猜呀!哼,開玩笑,秘密怎能隨便公開?」「邱珊珊」只能尷尬地笑著,故作輕松刁鑽地說,其實內心壓力大得受不了。
所以現在,她已經拒絕讓化妝造型師為她化妝,凡事自己來,為的是可以將自己化得老一些,免得外貌的變化太明顯。
但她的日愈年輕,還是很難完全遮掩的。
「你究竟用了什麼秘方呢?」
好多好多人都想套問出秘密。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故弄玄虛地,笑而不答。
外傳她用青春活泉,但青春活泉是什麼東東?卻沒人知道。
許多廣告公司開出天價,請她為化妝保養品做廣告。
她都以拍片太忙而推拒。
現在她盼望未演先轟動的電影能早點殺青。
否則以這樣無法預料的速度年輕下去,搞不好演到最後,人家還以為之前演同一個角色的人,是她的媽媽呢!
用化妝品遮老固然不容易,遮掩年輕則是好辦些,卻也挺費勁兒的。
「邱珊珊」為了掩人耳目,索性在睡前用膠帶在眼角臉上貼出些皺紋,第二天才好上妝抹粉,但原就細致白哲的皮膚,比以前更有彈性,因此妝才上好沒多久,故意擠貼出來的人工皺紋又平復了。
「邱珊珊」好生煩惱。
「怎麼辦啊?」
「邱珊珊」顰眉嘆息。變年輕了的她,不生氣、不發飆時,垂睫輕嘆的樣子,還頗楚楚可憐呢!
阿法小子也愛莫能助。前幾回,「邱珊珊」生氣發飆時,它都差點被遣走,送到工廠里去報廢處理,但「邱珊珊」恢復冷靜時,卻又很「正常」地將阿法小子視為心月復,任何心里話,都會向它說。
「人家體內資料庫也查不出來什麼原因吶——」
雖然查無所據,但阿法小子還是很愛主子的,體內資料庫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連著好幾天,透過網路,幾乎查遍了世界上所有可能相關的醫學資料,包括內分泌、腦病學、人類生理工學、基因工程學、細胞變體學……卻仍找不到任何解釋,或類似的病例個案。
「我想,嗯,主子,你一定是得了——嗯,得了一一」
阿法小子根據連日查詢來的資料,分析歸納了半天,搖頭晃腦地,欲語還休。
「你快說呀,賣啥麼關子?」
「邱珊珊」揚起一股希望,亮晶晶的眸子看著阿法小子。
阿法小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無所謂,你坦白說,我已經受過這麼多的打擊,再大的打擊,也擊不垮我了。」
「邱珊珊」重重呼吸,抱著做最壞打算的決心,雖然她很怕死,但若命運就是要她死,起碼也得知道真相,才好和閻王打交道,談談交易呀!
「看來,你一定是得了怪病!」
阿法小子攤了攤肥厚的熊掌,終于得出結論。
「邱珊珊」差點從椅子上摔翻下來。
這不是廢話嗎?她當然知道自己得怪病,哪還需要阿法小子說?
迸今中外,曾听說過老化癥的,有些人內分泌失調,細胞病變,機能系統異常,導致加速老化,實際年齡還很年輕,卻未老先衰,有了數倍于年齡的生理狀態,二十世紀就曾有個小女孩,才十歲,卻已經像七十幾歲老太婆一樣,滿臉皺紋,滿頭白發,彎腰駝背,齒牙動搖。
這已經被列為少之又少的稀奇怪病,而像「邱珊珊」這般愈活愈回去的,不更是稀奇古怪中之大古怪,還能是什麼?
真真是廢話!
不過阿法小子接下去提出的推論,卻還頗有參考價值︰
「照這種速度下去,大概再過半年,你就可以恢復實際年齡了。」
「你是說——哎唷!」
「邱珊珊」驚駭地,太激動了,真就從椅子上跌下來。
照計算,「邱珊珊」的生理年齡原本是三十八歲,從發生車禍起到結婚後,又拍片一陣子了到現在,經過才一年多,不知不覺間就年輕了八歲;林楓兒現在的實際年齡是二十二歲,那豈非說,只要再過半年,「邱珊珊」又會年輕第二個八歲?
「沒錯,你的年輕細胞代謝速度,就是呈等比級數在推進的,而且速度會愈來愈快,也就是說,你變年輕的速度,剛開始是緩慢的,不知不覺就會愈來愈——」
「不要說了!」
「邱珊珊」都快哭出來。阿法小子很體貼地將她扶回椅子上坐好。
「人家只是就事論事嘛!」
阿法小子體內的電腦銀幕,還很盡職地將等比累進的變化速度,繪成圖形,清楚顯示在它圓胖肚圍上的銀幕里,以便解釋得更詳細。
這都是按照測得的數據統計歸納來預測的,準確度應該是很高的。「邱珊珊」就是連懷疑也不必了,所以才會這麼哭喪著臉。
「病因呢?我要知道病因才能對癥下藥呀!」「邱珊珊」失控地叫。
阿法小子只能搖頭,抱著幾近瘋狂的主子,很怕她又昏厥。
「有沒有什麼治療或解決的方法,你說呀」邱珊珊激動地槌打著阿法小子。
阿法小子還是搖頭,對這聞所未聞的怪病,它真的毫無辦法,主子要槌它,也只能讓主子槌了,只是不舍得她痛啊——反正它又不會痛。
「主子,你別擔心,我們一起來想想辦法喔。」
阿法小子好同情主子的遭遇,但它只是一只機器熊貓,又不是醫生,能想出什麼辦法咧?
「邱珊珊」只是哭,唉,怎麼搞的?果真是愈活愈回去了,變年輕了的「邱珊珊」,也變得更加脆弱愛哭,遇到挫折就掉淚。
自從發生「借體還魂」的怪事後,「邱珊珊」對任何玄靈異象,原已見怪不怪,相信這一切都是人類知識所知太少,才不能理解冥冥之中的諸多現象。
但這怪病,也太怪得匪夷所思了吧?「邱珊珊」愈想愈悲切,哭得淒淒慘慘。
「主子,你該準備去片場了,時間已經遲了。」
阿法小子現在又是她的機要秘書,精確地照料著她的食衣住行和所有事情,還盡責地陪主子去片場,隨時候傳。
「邱珊珊」抹抹淚痕,妝又月兌落得差不多了,只得趕緊重新敷粉,不過哭過一陣,神容憔悴了些,也比較老了,丑了些。
「邱珊珊」嘆口氣,總算因哭得福,心情沒那麼沮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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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哭過?」
在片場里,杜文靖還是眼尖地發現,她總是盡量垂著臉,低著眼,有點魂不守舍的。
「沒有啊!哪有?」
還說沒有?眼楮有點紅紅腫腫的哦?」
「那是——是化妝的關系嘛!」
「我看是剛好相反,那是化妝都掩飾不了的關系吧?」
「我——人家,人家在培養情緒嘛!」
杜文靖還想說什麼,但導演叫大家準備,「邱珊珊」連忙籍此月兌身。
不過,她還是馬上得面對杜文靖,因為先拍男女主角的對手戲。
這一場劇情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因故爭吵,拋下女主角絕塵而去,女主角傷痛欲絕。
拍這種哭哭啼啼的戲,多少都要藉用一點人工淚液,否則若遇到幾次NG下來,別說雙眼哭得紅腫難看,還真是會欲哭無淚呢!
但情緒正在低潮的「邱珊珊」一想起自己那慘痛離奇的怪遭遇,就不禁悲從中來,不需籍助人工淚液,當場就給它哭得人人聞而鼻酸。
一次OK!導演真是太滿意了。
杜文靖心里卻老大不高興。他原想趁NG時,追問方才沒問清楚的事,這下可好,她大可以承認眼楮紅腫,都因這場戲,再問,反倒顯得自己多心了。
導演乘勝追擊。馬上接下去拍女主角因傷心脆弱,暗戀她已久的第二男主角,趁虛而入,要強暴她的情節。
雖只是一場點綴性的高潮戲,但「邱珊珊」和第二男主角演得好,連工作人員都看得十分投入。
在一旁閑納涼的杜文靖卻愈看愈不是滋味,有種大約叫做酸水的液體,很自動地就一直冒上來。
和正牌老公演對手戲,哭得不需要人工淚液,和別的野男人眉來眼去,她倒笑得好甜蜜。
明知是戲,但杜文靖卻瞧得火眼金楮似的。
不行,他無法忍受,就算是戲也不行,開玩笑,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眼睜睜看著愈來愈顯得年輕美麗的老婆被別的男人輕解羅衫。
每當情節快發展到重點,人人屏息以待,好怕破壞了兩個演員好不容易才培養到最高點的情緒,杜文靖這老兄偏就是給他出狀況,一下子不小心撞到桌子,發出哎唷一聲,一下子又啪啪啪地打蚊子。
演員的情緒,就泄氣似地,得一次又一次重新培養。
實在NG太多次了,雖然杜文靖是紅大牌,導演也只得商量地,找人請他去喝杯咖啡了。
眼睜睜看著不行,那眼不見為淨,總就可以了吧?
還是不行。在片場外頭喝咖啡的杜文靖坐立難安,見不著,反有更多莫名想像,被戴綠帽子,還不知是怎麼個戴法的,那怎麼行?
杜文靖放下咖啡杯,就又沖回片場,恰恰撞見香艷場面。
他怒發沖冠,這次更夸張,不管戲到高潮,蠻不講理地就沖進鏡頭可以拍攝到的範圍,硬把衣冠不整的第二男主角和酥胸半露的「邱珊珊」拉開。
導演氣壞了,摔本不拍。
不拍?最好!杜文靖竊喜不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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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真的不拍,是不可能的。
這部電影已經花費無數成本,拍了三萬多尺底片,怎能喊停就停?
況且這部電影之所以會趕著開拍,多少是為了紀念已故的林楓兒,拍片又不是兒戲,怎能不高興就因細故停擺?
杜文靖自知這種要求說不過去,而且可預期的,這的確會是一部空前成功的好電影。
于是他提出修改劇情的要求,那劇情在他這個專業演員的專業眼光中,是可有可無的,不過是扇情作用,刪掉也不會破壞整出戲的結構。
這一提,導演還未置可否,他們夫妻倆倒先吵起來了。
一干人等,只好讓他們夫妻倆先去協議清楚。
「你不曉得林楓兒的劇本,是從不修改的嗎?」
「邱珊珊」昂著美麗的頭,絲毫不畏縮地,望著高大的杜文靖。
這風騷的臭婆娘,平常那麼百般抗拒他,卻就那麼希望和別人演床戲呀?
有些話和家務事,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杜文靖惱怒地把「邱珊珊」拖到一旁去談。
「平常不過開玩笑,唬著說要強暴你,你怕得沒處躲,這會兒那個野男人要當眾強暴你,你倒歡迎得很?」
杜文靖氣得眼珠子都要著火了,卻怕別人听見,刻意壓低聲音。
「你‘花’什麼‘轟’啊?那是演戲,又不是真的。」
「難道你就那麼愛演被強暴啊?」
「那是應劇情需要——」
「如果你不是愛被強暴,只要應劇情需要,那就把劇情改掉。」
這杜文靖霸道起來,可真不是普通霸道。
「你以為我是誰,霸王啊?總之,我不會準許破壞劇本的完整性,這對創作者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侮辱!」
「刪改劇本,是每部電影都會踫到的,那未免太稀松平常了,有何侮辱可言?你少強辭奪理,我一定要刪改。」
「休想,林楓兒的劇本,不——準——改!」「邱珊珊」可也是個硬角色。
「刪掉強暴的部分,對整個劇情發展,根本毫無影響,你干麼堅持?」
「就算不影響劇情發展,我也不會同意的,反正你休想動我的劇本任何一個字。」
「你的劇本?啥!你又不是林楓兒,你跟人家堅持什麼意思的?除非你根本就是希望被強暴!」
簡直是強辭奪理嘛!妒火真的會使人失去理性,一點兒也沒錯!
「我就是林楓兒!我就是林楓兒!」「邱珊珊」不顧一切地嚷了出來。
為了逃避那些亂難吃的苦藥,已經好一陣子她不敢再矢口堅持自己是林楓兒,免得杜文靖又要把她抓去徹底檢查,也免得別人在傳言她精神崩潰瘋顛了,用怪異的眼光看她。
但現在她可不管那許多了,為了護衛林楓兒劇本的完整性,她是會拚到底的。
因為她聲音太大了,片場里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
唉,這下,她大概又會被當瘋婦看了。
听到她又一口咬定自己是林楓兒,杜文靖頓覺一陣心痛。
她的病顯然完全沒有改善呵!
由于協議破裂,戲就只得照演。
杜文靖氣得在片場里走來走去,恨不得拿出丈夫的威嚴,懲戒那對即將要在他面前演出熱辣場面的「奸夫婬婦」。
但他又自知理虧,搞不好還會落得個二十一世紀大沙豬的惡名,那新好男人形象不也就毀于一旦?
瞧著姑爺唉聲嘆氣,阿法小子有心助他一臂之力,它可也很看不慣主子被野男人強暴,雖明知是戲,反正就是看不順眼!
想什麼法子咧?有了!
「場記,場記,準備打板了!」導演吼著,開麥拉一聲令下。
「邱珊珊」和第二男主角隨即就位。
眼見又是情緒最高點的階段,第二男主角正要對醉酒的女主角伸出魔掌——
「主子——吃藥時間到嘍!」
只見原該在片場外候傳的阿法小子不傳自到,端著水杯,邁著圓滾滾的身軀過來。
最高點的熱情,馬上又降落冰點。
「你這熊奴才,出去,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邱珊珊」怒斥,拉了拉松開的衣領。
「那可不行,你得先吃藥!」
「我待會兒再吃!」
這不過是「邱珊珊」的推托之辭。其實這陣子以來,她根本都不吃藥的。
從她不再一直強調自己是林楓兒以來,杜文靖就沒盯那麼緊,非要親眼看她吞了藥不可,所以話只是說給杜文靖听的,阿法小子也很配合地為她瞞天過海。
但這回阿法小子可不打算配合了。
「不行,主子你每次都說待會兒再吃,但沒有一次是真的吃。」
「你說啥?」
杜文靖和「邱珊珊」異口同聲。
「主子,為了你的身體好,人家不能再替你隱瞞下去了啦,抱歉——」
阿法小子一副很盡忠職守的樣子,對「邱珊珊」欠個身,然後轉頭對杜文靖俯首認罪似地說︰
「姑爺,這陣子,主子她一顆藥也沒吃喔!」
杜文靖雙手盤胸,盯著「邱珊珊」。
「好好好,你這個熊奴才,竟然敢出賣主人!」
「邱珊珊」惱羞成怒,氣呼呼地,準備給阿法小子死得恨難看!
雖然在旁的一干人等,根本听不懂這對夫妻和一只機器貓熊間,究竟在吵什麼東東,但這陣子以來,早看慣他們一下子吵吵鬧鬧,一下子又如膠似漆的新世紀神仙眷侶樣了,大伙也就很懶得管,索性退開,讓他們去吵個夠!
「邱珊珊」追著阿法小子跑,要按隱在它肚臍間的自毀裝置。
「救命啊,姑爺——」阿法小子情急地躲到高大的杜文靖身後,不知悄聲地咕噥了幾句什麼。
杜文靖原本毫無笑容的表情,頓時浮起一抹熟悉的壞壞的笑。
「你還記得我說過,如果你沒有好好按時吃藥、復檢,我會怎麼做——一
「邱珊珊」臉色飛紅,低下頭來,那麼恐怖的威脅,她怎會不記得?
「那你說呢,現在該怎麼辦?」
「我,我,我——你總不會當真要——」
「我絕對是當真的!」杜文靖說得斬釘截鐵。
奧!「邱珊珊」瞪大眼楮,難不成他真就要當眾強暴她,然後送她進瘋人院?
太恐怖了,她拔腿就要跑,杜文靖眼明手快,攔腰一撈,就把她給抱進懷里。
「邱珊珊」奮力掙扎。
「你最好乖乖的,那我還可以找個比較隱密的地方,你如果再掙扎,我就在這里——」杜文靖壓低聲,對「邱珊珊」耳語︰「強暴你哦——」
「邱珊珊」嚇得動也不敢再動。
演戲被強暴,終歸是演戲,但現下,杜文靖的意思,可不是演戲。
「抱緊我。」杜文靖口氣霸道,吩咐得很大男人。
但潑辣的「邱珊珊」可絲毫不敢違抗,雙手環緊杜文靖的脖子,把身體靠得很近很近。
要命!怎麼屢試不爽,身體一踫上對方,體內就起物理變化呢?
杜文靖和「邱珊珊」顯然都感同身受,血液已經快要強強滾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杜文靖抱著很是乖順而滿面羞紅的正牌老婆,根本不管他人驚愕的眼神,公然離去。
至于那個還等著強暴「邱珊珊」的第二男主角則張大著嘴,不曉得人家杜文靖已經要下手為強,先去和她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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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雲雨,千般恩愛。
在阿法小子的不斷撮合、不斷推波助瀾下,「邱珊珊」和杜文靖之間的「心結」也漸漸不解自開。
其實本來也不是真有什麼過節,不過就是兩個天生反骨性格的倔強男女撞在一起,免不了會像斗雞一樣,沒拚個你死我活,腥風血雨的,已經是叨天之幸,可以看作是相處甚歡,應該放串鞭炮,以示安慰了。
即便是兩人如膠似漆,也仍是天天忽晴忽雨,從早到晚,沒有不吵個幾回,鬧得不可開交的。
話又說回來,那沒吵架的日子,多悶人啊!
「邱珊珊」是認了,命運硬是安排給她的這個男人,佔盡了她生命中的無數個第一——迫她第一次現身,搶走了她第一個吻,也迫她第一次獻身,還在大男人主義莫名其妙的強烈嫉妒心作祟下,讓從不被刪改的林楓兒劇本,第一次遭到刪改的命運。
哎,命啦,或許一切都是命,個性強到極點,硬到極點、又自閉到極點的林楓兒,若不是遭遇這般離奇坎坷的命運作弄,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邱珊珊」這款認命態度?
最受不了大男人主義的新大女人主義者,對于杜文靖這款大男人的嫉妒心,雖是勉強接受,卻也接受得有點甜蜜喲!
不過甜蜜的日子里,隱伏著暴雨欲來的威脅。
事情果如阿法小子所推斷的,才過了半年,「邱珊珊」已經又年輕了八歲,不化妝看起來,活月兌月兌就是相片簿里,昔日邱珊珊二十二歲的嬌俏模樣。
為了掩飾,「邱珊珊」得費盡心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盡其可能的把自己化妝得老一點。
杜文靖不是沒有察覺老婆愈來愈年輕漂亮得離譜。
「邱珊珊」總推說是自己保養有方,二十一世紀的美容聖品已經發展得多進步多進步之類的,男人不懂啦,他也的確不懂,只好將就地相信了。
畢竟擁有美嬌娘,總比被人笑說娶個阿姨要快活得多。
連邱老都說女兒是因為愛情的滋潤,才變得愈來愈年輕貌美,這都是他的功勞,捧得他暈陶陶,更樂于無條件接受「事實」。
「邱珊珊」和杜文靖是愈來愈有白頭偕老的心意,但照這樣下去,別說白頭偕老了,不用多久,她大概都可以當老公的女兒了。
另外,讓她困擾的,是頭痛的情況也日愈嚴重,無日無之,幾乎連戲都快拍不下去了。
「告訴你多少次了,別再盡忍著吃頭痛藥,走,現在就給我去徹底檢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杜文靖押著「邱珊珊」就要離開外景地點。
「不去不去不去……」
「邱珊珊」真拗起來時,除非將她一拳揍昏拖去,否則杜文靖也實在拿她沒辦法。
杜文靖改以哀兵策略,苦口婆心地。
「等戲拍完,就去。」「邱珊珊」的語氣也緩和下來。
最近,他們倆的爭吵,為的都是這一椿。
其實「邱珊珊」很擔心如果這一離開,只怕永遠沒有機會完成這部戲了。
她內心的隱憂,只有阿法小子能理解,它只能背著所有的人,難過到整張貓熊臉都扭曲了,人前卻還是悠然自在地,一心一意照顧著主子和姑爺。
所幸這部電影已經接近殺青,再等也沒幾日,而且全身健康檢查,起碼也得耗上幾天,萬一查出來病癥,馬上又得治療,搞不好沒完沒了的,拖個一年半載,那電影豈不是就給懸掛在那兒,缺個小尾巴,完成不了?
因而杜文靖氣惱歸氣惱,滿心忐忑耽憂,也只得暫時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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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珊珊」硬撐到拍完最後一個鏡頭,心情一松懈,頭倒沒疼,人卻軟綿綿地昏倒于片場。
杜文靖十萬火急地將老婆送往醫院。
做了所有的檢查,腦部電腦斷層顯示,邱珊珊」頭部有奇怪的陰影和血塊。
那可能是之前車禍的遺害。血塊,正是造成「邱珊珊」常常頭痛昏厥的罪魁禍首。
至于那團陰影是不是惡性癌細胞腫瘤,就得開刀後才能確定了。
手術足足進行了二十五小時。
杜文靖滿眼充血,神容憔悴,等在醫院,曾合過一眼,但求老天爺幫忙,若有任何劫難,就報在他身上,他寧可以自己的命,去換回妻子的命——不,他們要雙贏,要不就雙輸,要就同生,要不就同死。
雖然這種想法,實在有點濫情,挺沒男人骨氣的,但杜文靖已經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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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陰影既不是良性瘤,也不是惡性瘤,總之是一團奇怪的分泌物所凝結而成的,連同血塊起被取出來,醫生們研究半天,也沒弄懂那是什麼東東,只好泡成標本,留待更進一步化驗和研究。
至于「實際芳齡」二十二歲的「邱珊珊」正值青春活力最最旺盛的時候,開刀後,體力恢復很快,既不再頭痛欲裂,也不莫名其妙昏厥。
甚至她發現自己也沒有再繼續變年輕的跡象。
在「邱珊珊」軀體內久了,她愈來愈習慣,愈來愈能與之融合為一,不分彼此,所以管她是林楓兒也好,還是邱珊珊也罷,反正她就是杜文靖的老婆「邱珊珊」是也。
夢魘既除,她心情愉快。大病初愈,老公不準她亂跑,「邱珊珊」只好讓阿法小子充當貴妃椅,讓她斜躺著玩「俄羅斯輪盤」。
「搞不好就是那團分泌物在作怪,老化癥是老化激素分泌過了頭,你這怪癥則是反其道而行,分泌了年輕激素。」
阿法小子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主子不和它雙打,嫌它技術太有規則,不夠刺激,阿法小子閑極無聊,只好就在那邊搔頭苦思,煞有其事地推斷起來。
「不過,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嗯哼,大概只有天知道了!」阿法小子一副先知先覺的嘴臉。
這不是廢話嗎?
「邱珊珊」白了阿法小子一眼,從它另一只厚掌上的水晶碗里,拈一顆淋了蜂蜜加鮮女乃油的小藍莓吃。
「你們在聊什麼老化激素、年輕激素的?」
杜文靖踫巧進來,順手也拈了顆小藍莓吃,好奇地問。
噓——「邱珊珊」悄悄向阿法小子使了個閉嘴的眼色。
「沒有啊,人家我是說,人家是說——呃,那小藍莓的滋味,呃,到底是——呃,嘗起來,感覺像,呃,什麼?」
「像的感覺。」
杜文靖和「邱珊珊」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好加在,差點就把主子的秘密曝光,阿法小子也笑得好安慰。
雖然阿法小子轉得很硬,不過杜文靖沒興趣追究下去,因為他發現新大陸似地叫了起來︰
「原來你會玩‘俄羅斯輪盤’?」
痹乖,沒想到「邱珊珊」竟也這麼深藏不露?以前他真是小看她了,還娶她娶得好勉強,婚後才猛然發現,她的優點一籮筐呢!
「我早就會玩了,至今打遍天下無敵手。」「邱珊珊」頭也不抬地,繼續玩著她的破紀錄之舉。
「真的假的?那你敢不敢接受挑戰?玩雙打,誰輸一盤,就月兌一件衣服。」
杜文靖很不服氣地,眼神好臭屁,又好睥睨。
夫妻倆果真就一同擠進阿法小子的懷里,互相廝殺起來,把個貴妃椅坐得簡直要變型了。
阿法小子可也沒閑著,它心驚肉跳地想到一個很恐怖的問題——萬一那不知流落在第N度空間的正宗邱珊珊的靈魂又回來了,要討回她的身軀時,那可怎麼辦?
這麼嚴重的問題,或然率會有多高呢?
阿法小子捻須苦思,悄悄用體內的電腦推算著、推算著——
窗外藍天,似乎有只眼楮正在白雲里眨了眨,莫非老天爺真是有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