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觀星才關上房門,紅娃便飛過來,睜著一雙極為興奮的大眼楮,在史觀星身邊繞來繞去,」有人死嗎,還是有人自殺成功?」
「沒有。」想起樓下的冷血親戚,史觀星就一肚子火。
「真的啊?」紅娃好失望。
「干麼?我們史家沒有家破人亡你不高興是不是?」史觀星臉色一沉,天地險些變色。
「不是啦,只是我想出來的點子沒有奏效,心里難過嘛。」紅娃縮到她慣常待著的小角落,沒好氣地托著雙腮,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搞了半天,你也有份?」史觀星眉眼一挑,神色冷冽。
「什麼也有份!根本就是我想的好辦法!」紅娃對自己的撩撥行為沒有半點警覺性,猶自叨叨地念著︰「要不是怕你那不識貨的家人誤認我是春麗妹,我才不會錯過好戲,單讓韋薇下去玩!」
「你是在告訴我,從頭到尾,這整件事都是你的餿主意?」史觀星的聲音里有著即將爆發的熊熊怒火,滌亮的眼眸中,則焚燒著殺人的。
「對呀對呀!我很聰明,是不是?」紅娃仍在沾沾自喜,為自己的絕妙好計感到躍躍欲試。雖然失敗尸次,並不表示以後不會成功呀!突然瞥見史觀星想殺人的目光,紅娃連忙止住自吹自擂,不過,卻來不及了,大禍早巳臨頭!她開始四下尋找避難的好地方。
可惜史觀星已經先發難,她用盡全身氣力大吼︰「我管你是春麗妹還是魔鬼!馬上給我滾!」她完全不遮掩的怒氣,—古腦地全倒了出來。
「人家一沒打你二沒罵你,干麼對人家那麼凶?」紅娃強辯著。
「滾!」史觀星毫不留情地對她大吼。
「凶巴巴會嫁不掉哦。」紅娃不怕死地提出建言。
「你想橫尸當場?」這回冰冷的目光中帶有濃重的殺氣,就連一向橫霸的紅娃,也不由得嚇出—身冷汗。
「不。」硬著頭皮,紅娃仍嘴硬的答話。
「還是你打算代我去相親、出嫁?」史觀星冷冷地睇了她一眼。
「不要,那關我什麼事啊?被人逼著相親的人又不是我。」紅娃一臉委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結婚是好事耶,她干麼那麼不甘願?
「那還不給我滾!」史觀星的眼楮都快噴出火焰來了!
「出去就出去嘛,凶什麼凶!」紅娃又吐舌又皺眉,決定暫時先離開這個炮火隆隆的戰區,以免有性命之虞。
算了,都打算勘下去了,再多耗幾天算什麼?紅娃念頭一轉,心思立刻繞到另一件大事上頭去了。反正她的任務不單只史觀星一個目標的物也不錯。俗話說得好,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深山暗夜中,有個粗魯又霸道的聲音驀地響起,嚇了史觀星一跳。
「喂,你發呆發夠了吧?過來幫我解開繩子。」
哇!要人幫忙卻還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拽斃了!史觀星神游歸來,眼光往聲音來處飄去——如意料中,遇上了一雙不耐煩的黑眸。
「沒空。」她冷冷地拋一句還他。更何況她也被綁著,他不先來替她解繩,還希冀她先伸出手援助?慢慢等吧!
「我看不出你在忙什麼。!易天韶的眼光冷了下來,撇了撇嘴,顯然相當不以為然。
「不關你的事。」嘴里雖是這麼說,但史觀星的手可忙得很,不停地在戒指上撥弄著。雖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卻眉頭緊皺,仿佛心情沉重不已。
「你不想逃出去?」雖然在黑暗中,他可沒忽略掉她的動作,只是不明白,那只破破爛爛的戒指,連戒座都磨損失澤了,能有什麼大作用?
殊不知這戒指是故意做成破破爛爛的——否則被綁架時,要是掛著瓖鑽的高檔美鑽,不早被歹人扒下來,更別提發出求訊號了。
「不想!」史觀星白他十眼,心情相當郁悶。她累得要死,好不容易有機會歇息,何必浪費?逃——太辛苦了,她寧願讓人抬出去——況且出去之後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不如在這地方睡個好覺!
听出她話中的閑適與安然,易天韶皺了皺眉,她似她真的時常被人綁架似的否則怎能這般輕松自在?「你不是第一次被人綁票?」
「當然不是。」史觀星打個哈欠,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炳!同是天涯常被綁票人!真幸運,居然在此遇上「同好者」!
「那你打算如何離開?」易天韶挑起眉,想知道她如何應付此等惡劣狀況。
「等人來救呀。」這個人煩得很,問題那麼多做什麼?不會自己想嗎?「請你少說話,多多保留體力,免得逃命時不小心累倒在荒山野嶺里。」
「你確定救兵會來?」易天韶故意漠視她的不耐煩.繼續盤問。
「你不相信會有人來救你?」史觀星反問。
「難道你連那些綁架你的歹徒都不怕嗎?」這個女人的膽識真是與眾不同,他算開了眼界,「漂亮的女人危險可又多了一份哦。」
「怕又怎麼樣?不怕又如何?」史觀星冷冷地說道,「反正頂多是小命一條!」
易天韶再度皺眉——她怎麼能如此輕視生命?而他,听好忱麼說,心里卻陡然生出一種莫各的疼惜,就當是大男人主義作崇好了,反正他就是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受傷害!
是幸也是不幸,與她一同被綁架。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對于史觀星執意不肯透露的身分,易天韶好奇極了,「名字不過就是兩三個字,有什麼不能說的?」
史觀星聳聳肩,不想理他。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叫什麼名字又有什麼關系?
「跟你說過,知道我的名字對你沒好處的。」史觀星冷冰冰地睇了他一眼,希望他閉嘴。
易天韶卻突然欺身過來,猛然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誰?」
史觀星忍住疼痛,訝異著他的舉動——原來他也有兩下子,並不像她所以為的那麼無能、懦弱!「既然有本事解開自己,快點逃走呀,還跟我廢話什麼?」她可是有救兵的人,自然無所懼。但,她的救兵可不會對他伸出援手的,易先生還是好啟為之,自力救濟得好!
「危難當頭,老弱婦孺優先。」易天韶閃動黑眸,淡然一笑。
拜托!史觀星啼笑皆非地瞪著他——老發孺?要是讓倪冰听到這句話;別說救人,她肯定會將他再次五花大綁起來,再賞幾腳泄憤!嗯,不止不止,史觀星想到嫉男如仇的倪雪?誰敢在她面前冒女人的大不諱,非將那男人拆成兩百零六塊不可……
愈想那畫面愈好笑,她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想像他被身材嬌小韻倪雪踹得昏迷,臉上還印有大腳的臭相,或是變成一攤百來塊的骨頭……顧不得自己仍舊身在賊窟,她哇哈哈地大笑出聲。
「你瘋啦?」易天韶奪低聲音,以命令性的口吻急促說道;「除非你想把歹徒引過來,否則閉上你的嘴!」
「你怕死?」史觀星挑眉冷哼。
「死,有輕于鴻毛,有重于泰山,我不想平白死在敗類手上。」說這話時,易天韶瞥向史觀星。她一臉天真無邪的神情與精靈般美貌,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而當她微微偏頭沉思時,眼波盈盈流粲,仿佛有股勾魂攝魄的力量,教人不知身在何方。
同時間亦陷入他灼熱大膽的注視目光的史觀星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惱怒地瞪大眼楮,「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哪?」
「見過許多。」易天韶坦率承認,「但沒見過像你這般的女子。」
「老套。」史觀星尖刻地說,「這招能騙到女孩子?」
「我不知道——不過,看來是不行。」易天韶對她眨眨眼,一臉俏皮。
「怎麼說?」史觀星沒發現他飽含促狹的語調,傻傻地追問。
「我只說過一次,而對方千點也不相信,還問我這招能不能騙到女孩子。」易天韶聳聳肩,笑得心無城府,稚氣得像個大孩子。
哎,看來這家伙難弄得很哪!不是三兩旬能嚇走的貨色」——哎,雷公怎會有這種孫子?以後可有得斗了……想到以後,史觀星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喂,雷公沒催你結婚生子?」史觀星憋著氣,冷峻地繃著臉,為先前的無聊笑話而生氣。
易天韶眼光復雜地瞥了她一眼,「有。」,
「你,你不打算問我跟你爺爺的關系了嗎?」史觀星沒話找話說,不想再次被他所魅惑住。
「你會說嗎?」易天韶挑起一邊的眉毛,凝視著她。
史觀星猶豫了一會,「大概不會。」
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空氣窒得令人呼吸困難,史觀星再次開口,企圖打破那難忍的寂靜。
「喂,打個商量好不好?反正烏漆抹黑的,誰也看不清誰,那…我們當陌生人——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誰,那我也假裝不知道你是誰……出去以後也是,我們絕口不提這里發生的事,好不好?」史觀星放柔了表情,勉強漾出一朵微笑。誰教她先前嫌人家吵,現在又要找人聊天,簡直是自打嘴巴嘛!
「你想怎樣?」這還是易天韶第一次看見柔情的她,又是另一種完全新鮮的風情。
「聊天哪!」史觀星興致勃勃地說,「人家在家里好可憐,都沒人能說真心話!陪我聊天嘛;好不好?」
她迫切得近乎懇求,像個小女孩似的無助,再狠心的人也無法對她說出任何拒絕的話。可何況,他不是普通路人,他對她是有企圖的。
「說吧,我洗耳恭听。」易天韶可有可無地聳聳肩。聊就聊吧,對未來的妻子多多了解有好沒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麻藥的關系,單是在黑暗中看著她,他也覺得體內有股大噴鼻血的沖動!
「你知不知道人心不古?我不是問你知不知道這句成語,而是因為本人是真的有深刻體認的一我姨丈一家人,包括我的親阿姨哦,還有我‘媽’,我兩個手臂彎錯邊的妹妹,一共八個人…」她將春麗妹小仙子排除在外,似人非人的東西不好拿來在外人面前談起,「他們集體在我面前威脅要自殺,如果我不願意替自己找個丈夫,正確的說法呢,若是不替我家的公司找個繼承人,他們就要死給我看……瞧,我多可憐…」
史觀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窩到易天韶的懷里去的,大概是因為入夜了吧,深山里氣溫有直線下降,冷得人直打哆嗦。
「一直沒機會問你,在機場吧麼偷吻李繼?」史觀星悠悠醒轉,便一眼瞥見他炯炯爍亮的眸子凝注在自己臉上,又發現自己窩在他懷里,一股燥熱火速地竄上面頰,話不知不覺地溜了出來,問得好順口。
「我沒有。」易天韶月兌下西裝外套,披上她的肩,目光復雜地盯著她,「我的目標從來不是他。」
「那——為什麼想吻我?」史觀星問得直接。
這句話十分有誘惑力,他還是很想吻她——易天韶深深呼吸,把自己的降下,免得流鼻血太難看,雖然,它們正蠢蠢欲動;急著想溜出來見人!他胡扯一個理由︰「原本只是想制造緋聞,好讓新聞目標轉向一你知道,冠詮繼承人的位置懸而未決,記者對此非常有興趣,最近不知怎麼,突然多了很多猜測的風聲…」
這人怎麼如此沒有警覺心?這種機密的事都拿出來跟陌生人說呢?
「其實很好猜的,是你們太低估群眾的眼光了。」史觀星指出重點,「只要見過雷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們絕對有血緣關系。」
「我該感謝爺爺退出江湖?」易天韶微微戚眉,不太想提家務事。
「沒錯。」史觀星笑著點頭;「不然你早沒好日子過了。」
「說說你跟爺爺認識的過程吧?」易天韶對此事十分有興趲。爺爺的故怪脾氣眾所皆知,像她這般文弱,如何能與爺爺爭奪會?
「還是別說得好,商業機密耶!」史觀星水漾的盈盈瞳眸,飛快地閃過一絲狡黠。
「不過是說說見面的事,這都能算是商業機密?太扯了吧?」易天韶扯下唇角,非常不滿意她的回答,「他是我爺爺,自家人,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
史觀星聳聳肩,「不信算了,反正我不會說的。」自家人?天知道有多少家族企業就是毀在自家人手上的!
「相親呢?總可以說了吧?」這個問題她別想輕松過關,即使要耗上一整夜,他也要逼出終極答案。
「那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只是跟陌生人吃吃飯,無聊死了!到最後我連誰是張三誰是李四都搞不清楚!」她縮了縮身子,睡意又起。
「今晚的那位呢?」他想起那個樣貌極斯文的男于,心底猛然涌起—股酸味。
「聶華沛?」史觀星連想都沒想,立刻報上他的名號。對于剛剛新交上的拒婚同志,她怎麼可能忘得掉?「你說的是他嗎?」
還說不知誰是張三李四!易天詔心里十分不愉快一—聶華沛?反應還真快!
「大概吧。」
「一定是他沒錯。」史觀星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倏地亮起來,「今晚只有他,我沒跟別人相親。」對了,這次逃過狼手之後,一定要記得跟他聯絡,好在未來—同聯手打擊相親族!
「說說他吧。」易天韶憋著氣問。
「你也看到他啦,就是書卷氣很重嘛,彬彬有禮的,我很喜歡他。」史觀星開心地幻想韋薇一臉沮喪的模樣,肯定萬分精采。
喜歡?只見一面的男人耶!她居然說喜歡!易天韶突然有股沖動,想要一把撕碎她「喜歡」的那個男人!
史觀星感覺到他攬著自己的手臂僵硬了起來,「怎麼了?」
「沒事。」易天韶的聲音冷得可以。
沒事?騙誰呀!這個黑漆漆的小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這人卻忽然發起脾氣,肯定跟自己月兌不了關系——「你生我的氣?」史觀星坐直身子,望進他的眼底。
易天韶又是哼哼兩聲。
「我說錯話了嗎?」她思前想後,想不出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他‘是因為不說名字嗎?如果是,他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如果不是,她還真想不出別的理由。
「沒有。」你愛喜歡誰關我什麼事?管我生不生氣!
「我最討厭有話悶在心里不說的人!」他能鬧別扭,她為什麼不行?
好!那個聶華沛是你喜歡的人,我是你討厭的人!哼哼!你以為我在乎啊!那家伙搞不好連你的身家八字都清清楚楚,而我呢?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史家的小妖女——我只知道這個!」
你害我不斷流鼻血——我只知道這個!
「沒事,是你多想了。」易天韶盡量將語氣調整到最平常的頻道,「我像在生氣嗎?像是心里有事嗎?」他擠出一朵不太僵硬的微笑。
「我想你也應該不是那種人。」史觀星再次躺回他懷里,哈欠連連,「你的味道好好聞。」半睡眠狀態的史觀星將臉頰往他的胸前摩擦,像一只溫馴的小貓。她真的很喜歡這種帶點淡古龍水,還摻子溫暖的男人體味的味道,很有安全感的。嗯,靠在這麼舒服的枕頭上感覺真好!
算了,她一定是個很容易相信人的胡涂女子,他何必生悶氣?恐怕他氣死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對呀!易天韶,請問你在氣什麼?流鼻血的事你根本沒跟她提半個字;有什麼好氣的?他的理智跑來咬人了。
不要管他!反正現在雨過天晴,沒事就好——感性看到理智出動,也跑出來攪局。
「你的味道也不壞。」這一次,易天韶決定放縱感性。
易天韶稍稍低頭,嗅著她發間的芳香。厚暖的大手將她零亂的發髻松開,輕柔地撫著她長及腰部的烏黑長發,既溫潤又滑順。在他的輕撫之下,史觀星覺得全身都泛著一種懶洋洋的舒適感,睡意更濃了。
哦!老天!他一定要乘人之危嗎?軟玉在抱,實在很難坐懷不亂,可是她顯然已進入了半睡眠狀態,這樣侵犯人家好嗎?可是不吻她,自己的熱血又有流失之憂——啊!好令人猶豫彷徨哦!
「平時我不是這樣的,出去以後,一定不能承認你認識我哦…我……我們是陌生人,陌…生人。」說到最後,史觀星已夢囈般喃喃自語,斷斷續續的。
是哦,陌生人!他差點就要伸出魔掌,吻個夠本!她還在說什麼陌生人!
「想睡就睡吧。」易天韶抬眼凝視牢不可破酌屋頂——看來那小于的動作變慢了。
說屋頂並不完全臣正確,但對被綁的兩人是如此——因為他們是被關在一個地窖中,所以,即使有人在他們頭頂上走過,也不會發現地下有異。
對了!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易天韶再次低下頭,嘴唇幾乎是親匿地貼上她的耳畔,聲音在瞬間變得低沉又溫柔。
「你叫什麼名字?」他試著在她眠寐中誘出實話。
而史觀星只是挪了挪身子,哼了幾個沒有意義的字眼。
去她的!連在睡夢中都防守得那麼嚴密!可恨!易天韶詛咒道。突然間,有如電光石火般的靈感跳人腦海,他想起爺爺曾說史家人酷愛天文……
「史星…月?」他胡叫一通。
「我是觀星,不要亂叫。」她終于有明確的反應。
真是史家人?易天韶有些訝異。根據傳言,史家人不都該是頭上長角,窮凶惡極的嗎?而她一身盡是從容宜靜、淡如輕風的溫柔氣質,與那雙澄亮清澈的眼眸,怎麼可能會是史家人?難道傳言有誤?
罷了,不論她是何方神聖,他追求她的熱仍舊一如最初,沒有更改。易天韶的嘴角緩緩地浮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低眸凝睇她。
「幸會了,史觀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