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曉一個人在于文強所經營的PUB里,安靜地坐在吧台角喝著添加了些許蘭姆酒的飲料。
由于是于文強所經營的,比一般吵的PUB還要有格調,大部分是些主管級的人物來消費,而她更不用說了,她肯來是于文強的光榮。
在醫院里躺了兩個禮拜的她,在手上還纏著紗布時便迫不及待地出院了,她厭惡死了那種看起來、聞起來都毫無生氣的醫院,再待下去,傷只會更重,不會變輕。
在出院當天,她曾偷偷跑去工地附近,看到令她又愛又恨的石終生坐在工地那里,安然無恙,這才相信小舅沒去找他,要不然,照小舅的脾氣,現在他應該是躺在醫院里才對。
她在他沒發現她時就走了。
她會給他顏色看的,以報他打她一巴掌、又害她摔車,躺在醫院里半個月的仇的!不過,不必急于一時,她必須等到她對他的感覺轉淡,直到再見到他,毫無感覺時,那麼一來,下手時她才會有快感,才能放開來狠狠地揍他一頓!
現在還不行!
「酷哥,再給我一杯。」她叫著酒保,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飲料。
「也給我一杯一樣的。」在唐知曉左手邊,一個柔柔的聲音怯怯地說著。
唐知曉好奇地望向左邊,一個擁有一頭烏黑長發,干干淨淨、秀秀氣氣的大家閨秀就坐在她隔壁,兩人之間隔了一張椅子。
「你十八歲了嗎?我叫的東西里面有加酒,還沒十八歲的不能喝。」她說。
看這女孩了不起也才十六七歲,她可不想害她發生什麼事。
「我上個月剛滿十八。」女孩有點緊張地擠出一絲笑容。
吳小縴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她原是想來這里看看成熟的女人是怎樣表現自己的,但一進到這間PUB時,卻完全沒有傳言中的熱鬧、勁歌熱舞的場面,看來她是選錯場所了,不過,這里氣氛完全不同,也讓她不自由主地松了口氣。
「真的?給我看你的身份證。」唐知曉朝她伸出手。
吳小縴乖乖地從包包里拿出身份證來給她。
唐知曉看了身份證,確定她己經十八歲無誤後,便將身份證還給她。
「像你這種人,不應該跑來這里的。」
「為什麼?」吳小縴不解。
「我跟你拿身份證,你問都不問就拿給我,等哪天你被人騙去賣了,恐怕還會笨得幫人家數鈔票哩。」這女生真是太不懂人心險惡了。
吳小縴一听,黯下臉色。
她說的話跟何之事說的全都一模一樣?難道她給人的感覺真的就這麼一無所知嗎?
「酷哥,給她綜合果汁就行了。」
「不用了,我要走了。」吳小縴對唐知曉說,滑下高腳椅,往大門走去。
唐知曉看著她的背影,也滑下高腳腳椅,走到她身邊。
「我送你回去。」她說。
這條路大多是PUB、酒店什麼的,出入的人復雜,她能安然走進來,並不代表她就能平安無事地走出去。
她的語氣讓吳小縴覺得自己很沒用,回頭生氣地叫了聲︰「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然後,便沖出了大門。
「自己回去?你走得出這條街就不錯了,還想自己回去?」唐知曉嘀咕一陣,哼了聲,隨後走了出去。
站在街道上,望了望,果然,吳小縴離開她的視線不到十秒,就被五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給圍住了。
看吧!這就是不听她話的下場。
唐知曉不急著去解救她,反而先走向自己那輛已經整修得比摔車前的性能還要優良的哈雷,慢吞吞地上車、戴上安全帽。
現在是讓吳小縴明白「不听‘知曉’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最好的時機,那麼快解救她干麼?
***
吳小縴不斷地撥開、閃躲老是往她身上模來的手,她好害怕、好惡心,可是,為什麼這麼多人走過她身邊,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救她呢?難道他們沒看到這些可怕的男人正在騷擾她,而她正在哭嗎?
一只手忽地模上她的臀部,她尖叫一聲,忙轉了個圈並退後以閃避,可是卻轉進另一個敞開的懷抱里,她叫得更大聲了。
誰來救救她!她倉惶無助地頻頻尖叫。
好了,該是她唐知曉出馬的時候了。正當唐知曉要加油門時,卻眼尖地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上前,拉開抱住吳小縴的醉漢,並將他一拳擊倒。
看來情況有變,她先看看再說好了。唐知曉關掉引擎。
何之事才剛與幾個主管跟客戶步出商務酒店,就听到聲熟悉的叫聲,循聲望去,他沒看到被圍在那五個男人中間里的那女人的長相,反而是先認出了那頭驚鴻一瞥的烏黑長發,想也不想地就朝那五人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他就已經確定被那五個人圍在中間拋來拋去的人是吳小縴了。
他揍倒第一個醉漢,隨後而來的主管解決了其他四個。
吳小縴淚眼汪汪的、驚魂還未定,再看到救她的人居然是何之事時,更是嚇得縮到牆邊去了。
他的臉色鐵青,硬是將吳小縴從牆邊給抓出來。
「你該死的跑到這里干什麼?」該死的,她現在應該在家里睡覺的,都已經是半夜了!
何之事對吳小縴所規劃的時間里,晚上十一點在吳小縴的時間里是屬于半夜。
吳小縴眼淚一直掉,還未從乍見何之事的驚嚇中回復過來。
何之事目光凌厲地看著她。吳小縴膽子一向小,沒人帶的話應該是不會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來的。
「是不是單方那家伙帶你來的?」他陰鷙地問。
吳小縴最近常跟單方混在一起,何之事會聯想到他也是很自然的事,只是苦了無辜的單方了。
吳小縴一直搖頭,想將被他緊掐住的手腕給掙月兌出來;受到驚嚇手又痛,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不管是不是,以後你也沒機會再跑來這里了,你被禁足了!」何之事額上的青筋跳動,果然氣得不輕。「跟我回去!」
「不要——」
何之事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強硬地拖著她往前走。
一台哈雷機車「煞」地擋在他面前,機車上坐的是狂野紅發的唐知曉。
吳小縴停止了哭泣,何之事的臉色更陰沉了。
唐知曉看著吳小縴。
「你在這里干麼?單方一直在那間PUB里頭找你耶,他說要帶你去下一家DISCOPUB跳舞喔。」她曖昧地說,吳小縴的淚眼里滿是迷惑。
一听到單方的名字,何之事立刻瞪大了眼,渾身散發出戾氣,腳下即刻不停地往唐知曉指的那個PUB走去,他不將單方這家伙揍得鼻青臉腫他就不叫何之事。
何之事一轉身,唐知曉馬上伸長手,將還莫名所以地站在那兒的吳小縴給抓過來放到哈雷後座。
「騙你的啦,哈哈!」當哈雷呼嘯過怒氣騰騰的何之事身邊時,唐知曉載著吳小縴,得意的大笑聲飄散在五光十色的空氣里。
吳小縴頻頻回頭,看見何之事就那樣站在那里,望著她。
「停車!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她大叫。
「吱」一聲,哈雷停了下來,唐知曉惱怒地回頭。
「你瘋了!在機車上亂動很危險的,你不知道嗎?」她破口大罵,剛若不是她緊急煞車,吳小縴只怕早就跳車了。
吳小縴沒耐心听她數落,跳下車就往回跑。
唐知曉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跑回那一直站在原地的何之事身邊,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吳小縴就跟著何之事走了。
「真是蠢!好心救了她,她偏又回去自投羅網。」真搞不懂那女孩心里在想什麼?
那個男人的表現也未免太激動了些,活像是老公抓到出軌的老婆似的,就是不知道那個叫單方的倒霉鬼是誰,不管是誰,看來那個男人對他很不滿,那個叫單方的得自求多福了。
催了幾下油門,哈雷騎出了紅綠霓虹的街道,沖進了黑夜里。
***
唐知曉牽著哈雷來到石終生的公寓下。
她原本想直接回家的,但不知怎的,哈雷似乎有它自己的意識,不知不覺的,她就發覺自己騎進了這條巷道里,有些畏怯的,她關掉了哈雷轟轟的引擎聲。
二樓的窗戶是暗的,他睡了嗎?都已經十二點了,他是應該睡了的。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十來分鐘,然後又煩躁地抓抓頭發。
她干麼像個傻瓜似的站在人家窗下想這些無聊的事呀?她是女孩子耶,這種事通常不是男生在做的嗎?再說她干麼管他睡了沒有?他可是打了她一巴掌的人耶,她現在應該做的是要想出如何報仇才對,怎麼能像個患了相思病的笨蛋一樣站在這里發神經呢?
她轉身遷怒地踢了哈雷一腳。都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可惡!
跨上哈雷,扭開開關,唐知曉將油門催得又大又響,刻意要讓石終生無法安睡,等到她滿意了後,才加速離開。
二樓的石終生睜著眼躺在床墊上,听到樓下引擎聲時,反射性地起身打開窗子,正好看到機車上的騎士離去。
雖然騎士戴著安全帽,但他還是輕易地認出了那個縴細的身影是屬于唐知曉的,也同時瞥到了在她左手上的繃帶。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見到她了,工作時的心不在焉和心里的罪惡感也愈來愈嚴重,但方才見到她,雖然受了點傷,但還能騎車代表她身體好得很,如此一來,他的罪惡感稍稍減去了些,明天的工作情況應該也會有所改善才是。
必上窗子,再度躺回床墊上。
她為什麼又來找他了呢?是為了要討回那巴掌嗎?那為什麼她不直接上來踢他的門,反而只在下頭逗留?為什麼?
因為唐知曉的再次出現,他依然無法安然入睡。
***
唐知曉走進一家發廊。
一打開門,她就看到吳小縴。她已經洗好頭,小妹正在為她擦干濕發,而她手上拿著一本發型書,蛾眉微蹙。
還真是巧耶!斑雄雖然說大不大,但要在三天內和一個不熟的人接連巧遇兩次,那也是不簡單的事呢。
她看得很專心,連唐知曉坐到了她身邊她都沒抬頭看一眼。
「膽小表。」唐知曉叫。
吳小縴轉過頭來,唐知曉不禁哈哈大笑。
「原來你的外號叫膽小表,滿適合你的嘛。」她取笑地說。
吳小縴一見是唐知曉,腦海里立刻浮起那晚的事,再加上被她那麼一取笑,更是尷尬得紅了臉。
「那天晚上……很抱歉。」吳小縴喃聲道歉。她知道那晚唐知曉是以為她有了麻煩,所以才會拉她上車的。但她卻無法看著何之事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佇立在那里,于心不忍之下,她才會跳車回到他身邊的。
「算了,反正我是沒辦法理解你們這些千金小姐的心事的。」唐知曉大而化之地說,指指吳小縴手上的發型書。「你要剪頭發?」
吳小縴搖搖頭。「我要燙。」
唐知曉看著她那頭如瀑般的直順長發。
「不好吧?你的臉清清秀秀的,配直發比較好,燙起來的話看起來會太成熟,不適合你。」她中肯地說。
吳小縴垂下如扇般的美睫。
「我就是想成熟一點。」她說,有點抑郁。
唐知曉瞅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擺擺手。
「算了,我就說我不了解你們這種千金小姐的想法的,只要你不要後悔就行了。」她說。
「只要是能讓自己喜歡的人更喜歡自己,做什麼我都不會後悔。」吳小縴說,想起那些圍在何之事身邊的女人,她清麗的臉蛋上閃著決心的光芒。
唐知曉從鏡子里看到她的決心,轉回視線,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
是嗎?她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要將那頭美麗的直發燙卷,使自己更成熟,這樣做,值得嗎?
罷剛將客人送走的設計師端著滿臉的笑容,急急跑來。
唐知曉雖然不常來,但卻是怠慢不得的客人。
「唐小姐,今天還是要修剪跟染紅嗎?」他邊問邊示意小妹拿她的專屬洗發精來。他雖然是設計師,可以不用幫客人洗頭,但唐知曉的一切,他是堅持親力親為的。
唐知曉朝身邊的吳小縴努努嘴。
「你先幫她燙頭發好了。得燙出一個適合她的發型喔,要燙壞了,後果自行負責。」她對設計師說,將燙發問題丟給他。
吳小縴訝異地看著她,惴惴不安的。「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你不是要燙頭發嗎?剛好他是這里最好的設計師,交給他準沒錯。」唐知曉說。
設計師一臉的受寵若驚,摩拳擦掌地準備將吳小縴的頭發給燙得美美的了。
五個小時後,兩個女孩從發廊走出時,臉上都洋溢著笑。
如吳小縴所願的,她一頭直發已經成了俏麗中又帶了點嫵媚的卷發,整個人顯得有朝氣多了,看起來也更開朗了。
包讓人驚訝的是唐知曉,她不但將短發削剪得更加有型,而且還染回烏亮的黑發,這項改變讓她整張臉柔和不少,也溫和多了,只要她不開口,每個見到她的人全會將她歸類活潑亮麗的美少女。
「謝謝你。」吳小縴是在謝唐知曉將她的專屬設計師借她,她對自己的新發型很滿意。
唐知曉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別那麼有禮貌行不行?我不吃這套。」
吳小縴笑笑。「我請你去吃晚餐好了。」
「去哪里吃?」唐知曉也不客氣。
「流離所。」她方才已經打電話去問過了,何之事並不在那里。
「流離所」?好熟悉的名字,唐知曉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听過。
***
到了「東方飯店」,唐知曉才想起來。
難怪她會覺得熟悉,「流離所」不就是那個打電話告訴她石終生在哪里的那個女孩要她寄支票過去的地方嗎?
而且她還曾听過「流離所」的主人很鬼毛,開了店卻不隨便讓人進去消費,許多商賈名流都曾吃過閉門羹,很難搞的一個人。
來這里時,听吳小縴的口氣好像時常光顧「流離所」,看來她比她想像中還要吃得開。也好,她倒想看看「流離所」的主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還有那個拿了她一百萬元支票的林戀賞。
大概是換了個新發型,連帶的使吳小縴的心情也好了,她一直笑眯眯的。
電梯直上五十五樓,步出電梯,透過四面八方的玻璃照射進來的紅光,柔得差點讓唐知曉掉下眼淚來,也大大震撼了。
「哇 !這里真炫!」她月兌口而出,跑到玻璃牆前,看著壯觀的夕陽。
「嗯,這里白天很燦爛、傍晚很溫柔、夜晚很迷人,你要喜歡的話,隨時可以來這里看一看,從這里看千變萬化的晚霞是很棒的,而且晚上在這里看星星,比在任何地方看得還要清楚呢。」吳小縴得意地說,因為這是何之事的大樓,他所擁有的東西全是最棒的!
除了她……
「以後這里如果倒了,一定要叫老爸把它給買過來。」唐知曉打著如意算盤。這里真是棒透了,最好快點倒,老爸買過來以後,她要把這里變成自己的房間!
「什麼?」吳小縴問,她剛沒听清楚。
「沒事!我們進去吃飯吧,我餓了。」她以傻笑帶過。
吳小縴領著她走進「流離所」。
「流離所」里頭的裝潢也很高檔氣派、簡單大方,而且里頭的色調與外面一致,因為四面全是玻璃牆,夕陽西下時的柔美紅光盡入眼底。
「小縴,好漂亮呀!」
唐知曉只听到身後傳來一聲歡呼,正要回頭,那人早已越過她,將轉過身來的吳小縴給抱了個滿懷。
這人的背影滿眼熟的,唐知曉蹙起了眉頭,尤其是那把束在腦後的長發。
雖然已經習慣了單方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但被抱住的吳小縴還是忍不住滿臉通紅。單方放開她後,還一直贊美著她的新發型,直到吳小縴滿懷歉意地出聲打斷他。
「單……單大哥,我帶了朋友來;知曉,他就是‘流離所’的主人,單方,單大哥。」她為唐知曉介紹著,不明白為何唐知曉一臉鄙夷地瞪著單大哥。
「朋友?」單方眼楮一亮。「小縴的朋友一定跟小縴一樣可愛!」他笑容滿面地轉過身,恰好與唐知曉那雙傲慢不屑的眼楮四目交接。
由于唐知曉改變了發色,所以單方花了五秒才認出她。
「呀!」他大驚失色,往後退了一大步。「怎麼會是你?」
「原來這麼美麗的地方的老板是你這個變態,真是暴殄天物。」她冷哼一聲。
真是老天沒眼,讓這個同性戀獨佔這片世外桃源,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吃了他的閉門羹,他根本就是心理有毛病的變態!從他那長得跟女人一樣細女敕的臉皮和留了那麼長的頭發就看得出來了。
「變態?你才是任性又驕蠻的惡女哩!」單方也不甘示弱地反擊。「難怪大石會把你甩了,像你這樣刻薄野蠻的個性,誰跟你在一起誰倒霉!」
唐知曉變了臉色,單方一腳踩上了她的痛處。
她硬是踮起腳尖扯住單方的領口。
「誰說是他甩我?是我不甩他的!我不但不甩他,我還恨死他了,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好看!」她怒火奔騰地大嚷。
「果然是個驕蠻女,動口又動手。」單方盯著她緊抓不放的領口。
唐知曉迅速放開他。「我才不屑跟你動手哩,你這個變態!」
「驕蠻女!」
「變態!」
兩個人罵得面紅耳赤的,站在一旁的吳小縴舉足無措,不知怎麼讓他們停止下來。
「吵死了!」不知何時來到兩人中間的林戀賞一聲震動山河的大叫,成功地讓單方和唐知曉停住了爭吵。
「你什麼時候來的?」單方捂著心口,深怕驚嚇過度的心髒會破胸而出。
林戀賞眯起個性十足的單鳳眼,咬牙切齒的。
「在你跟這女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就來了!」
單方連忙搖頭撇清。
「我才沒有跟她打情罵俏哩!我可是很挑的,你不要誤會了!」
唐知曉再度沖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什麼叫你很挑?你給我說清楚!」
單方被她掐住脖子,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哪還能說清楚?
林戀賞則拼命想拉下唐知曉的手,否則單方就要沒氣了。可是唐知曉雖然身形與她差不多,但蠻力卻是比她大得多,任憑林戀賞怎麼拉就是無法撼動她分毫。
而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吳小縴,早就呆在一旁了。
「怎麼了?」在三人糾纏不清時,一陣低沉熟悉的嗓音介入了。
唐知曉的心髒猛地一震,身體變得僵硬,手也不知不覺地松開了些。
她忘了單方是那人的朋友了。
林戀賞轉過頭,見是石終生,馬上瞪大眼楮。
「石終生!」她又轉回頭瞪著單方,一張臉急速冷卻,猶如罩了層寒霜般。
她真的生氣了。瞅著林戀賞背影的單方直覺地這麼覺得。
「喂,大石,老朋友喲!」得到自由的單方對石終生吆喝著。
全身僵直的唐知曉真恨不得捅單方一刀!她還沒準備好要見他呀!
身後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石終生停在唐知曉身邊,令唐知曉緊張得寒毛直豎。
難怪他覺得她的背影眼熟,原來真是唐知曉,她的紅發變成了黑發,他才會一時認不出來。
「我……」他想說些什麼。
哇,他開口了!
唐知曉倏地漲紅著臉、氣息粗重地轉向他,打算先發制人!
「是我先來這里的喔,我要是知道你會來的話,打死我都不會來,你不要以為我是故意跑來的!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這一切全是巧合!我吃完飯就會走,我們就當沒看到彼此,你也不要來找我講話,听到沒有!」她一口氣嚷完所有的話,氣息急促地,轉身就拉起吳小縴的手,將她拖向最角落的餐桌,坐定後,鼓著臉望向窗外。
她剛剛是對著石終生寬厚的胸膛叫完的,她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看他的臉。
「知曉,你認識石終生嗎?」吳小縴問,往後瞄了一眼,石終生還是一直往這里看。
「不認識。」她想也不想,怒哼了聲。
「可是……」吳小縴又往後瞄了一眼,隨即正襟危坐。「他走過來了。」她小聲地告訴唐知曉。
唐知曉听了,坐得更挺,頭昂得更高了,只是窗外如畫的景色她早已視而不見。
「關我什麼事。」她故意大聲地說。
石終生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兩人的餐桌旁。
「我有事想跟你談。」他對唐知曉說。
吳小縴望了望兩人,覺得自己的處境似乎有些尷尬。
「呀,你坐這邊好了,我去吧台跟單大哥聊天。」她邊說邊站起。
「小縴,你的聊天對象是我,坐下來。」唐知曉依舊望著窗外。「麻煩你告訴那位先生說我不認識他,沒話跟他談,請他不要站在那里礙眼。」她冷硬地說。
他以為她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嗎?打了她說永遠不想再見到她,現在見到她又說有話要跟她說?她是有脾氣的唐知曉,可不是他的女佣,他最好搞清楚這一點;況且,她還在培養對他的恨意,有朝一日一定會將那一巴掌給討回來的!
「呀?」吳小縴為難的。石終生明明就在這里,知曉說的話他也一定听到了,為什麼還要她轉告?
石終生自動開口,免去她的為難。
「我只是想跟你說一句話,說完我就走。」
唐知曉連哼氣都沒有,後腦勺對著他。
「對于那天的事,我——」
「大石!你在這里干麼?我找你來可不是讓你在這里跟她重續孽緣的,不要理她了,我們去喝一杯!」單方像幽靈似的倏然冒出,打斷了石終生的話,硬是使出全力將他拖離唐知曉身邊。
唐知曉額上暴著青筋,臉頰不斷抽搐。
總有一天,她非將單方這家伙給砍成十八段不可!雖然她不想听石終生在她身邊廢話,但單方突然冒出來硬將他拉走更是讓人火冒三丈。單方,你給我記住!
林戀賞端了兩份燻鮭魚晚餐出來,上頭淋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醬汁。
「小縴,你的。」她將一份燻鮭魚放在吳小縴面前,輪到唐知曉那一份時,她的語氣臉色有如翻書一般,瞬間改變。「你的。」她重重地將燻鮭魚「丟」到唐知曉面前,而後轉身離開。
唐知曉氣死了。「她這是什麼態度?我是客人耶!看我不教訓教訓她!」她邊挽著袖子欲站起身來,吳小縴連忙拉住她。
「不要啦,戀賞的個性就是這樣,其實她人很好的,你跟她相處久了以後就知道了。」吳小縴忙幫林戀賞說好話。
「她的個性那麼惹人厭,揍她都來不及,還相處哩,少做夢了!」看到吳小縴祈求的表情,唐知曉只好氣呼呼地坐下來。「你剛說她叫戀賞,是不是林戀賞?」
吳小縴點點頭。
「是呀,怎麼了?」
如果唐知曉手里有玻璃杯,一定會被她給捏碎。
原來她就是拿了她一百萬元支票的那個林戀賞!那壞女人,拿了她的錢還敢用這種態度對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事。」開玩笑,被一個拿了自己一百萬元的臭女人這麼對待已經很遜了,要是再讓小縴知道她花了一百萬元只為了打听到石終生的下落,豈不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這件事打死她都不說。
就在此時,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何之事,竟走進了「流離所」,而且胳臂上還挽著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
唐知曉坐的位子是正對著大門的,她一眼便認出了那身材保養得還不錯的中年男子就是那晚將吳小縴強行帶走的那個男人。
她盯著他,而何之事的目光也望向她,旋即又移向背對著自己的吳小縴,眼神變得狐疑。
顯然的,他沒認出唐知曉,而對燙卷了頭發的吳小縴的背影,則是起了疑心。
「喂,那晚對你凶巴巴的中年男人是你的誰呀?」
吳小縴臉一紅,回避地低下頭。
「你不要叫他中年男人,他今年才三十五歲而已,還很年輕。」
大概是何之事的穿著打扮和流露出來的威嚴感讓唐知曉誤會了;老實說,何之事在二十幾歲初接掌「東方集團」之時,就已經有了四五十歲的老成穩重;商場爾虞我詐,他若表現出二十幾歲的初女敕,很快便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也難怪唐知曉誤以為他是中年男人了。
其實,雖然吳小縴暗戀他許久了,但也蠻怕他的,從她要來「流離所」還得事先打電話間何之事有沒有在這里便可看出。
「真的?」唐知曉再仔細打量了何之事,這一看居然覺得他似乎比那晚年輕多了,不過依然嚴肅得可怕。「那他跟你到底是什麼關系?」她又好奇地追問。
吳小縴沒發覺到她的視線一直往她身後飄,事實上,她一直望向窗外,浸婬在天際晚霞的美麗與哀愁里。
她幽幽地嘆了一聲。「他是我的監護人。」
對她而言,這稱謂多矛盾呀!她希望他不是她的監護人,但如果他不是她的監護人的話,那她就無法待在他身邊了。
「你的監護人正在往我們這里走來,你別……」
唐知曉原本是要好心地叫吳小縴別回頭的。
誰知道總是慢得像蝸牛、神經有些粗的吳小縴才剛听完她的第一句話,馬上反射性地回頭望去,雖然她又飛快地轉了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唐知曉看到原本臉色不怎麼好看的何之事,在看到那卷發女孩果然就是吳小縴時,臉色轉得更加陰沉,腳步也邁得更大了。
何之事走到吳小縴的身邊,一語不發地就將一直緊張得直絞手的吳小縴給硬拉起,頭也不回地拖著她離開「流離所」了。
唐知曉看著與何之事一起來的時髦女郎,滿臉迷惘地站在原地;顯然何之事已經氣得忘了女伴的存在了。
自然的,櫃台里的單方英勇地跳了出來,將女郎給接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