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戰神 第二章
作者︰于佳

在前去王宮的途中他們先踏入了軍營,戰神將絕塵從馬上抱下來,簡單地做著交代︰「鳥語國的王宮現在成了我的寢宮,我讓人帶你進去看看。你不要亂跑,我很快回去。」他從未對人如此用心在意,她是第一個,承受他所給的關心,不知是幸與不幸。

丟下她,戰神立刻命人擂起了軍鼓。集合所有的戰神之軍,他有事要追問。

能在戰場上保持常勝的記錄,這支戰神之軍一定是支紀律嚴明的軍隊。軍鼓聲起,不一會兒的工夫士兵們都在王宮外的空地上集合完畢。

站在壘起的高台上,戰神左手握著萬魂刀,眼中提起肅殺之氣︰「半個時辰前不在軍營,單獨外出的士兵通通給我出列。」

他檢查過馬所受的傷,那上面留有拿彈弓攻擊的痕跡,他在地上還找到了鐵珠子。無論是攻擊的武器,還是留在地上的腳印,那都是戰神之軍才有的東西,而且鳥語國一向重文輕武,男人個個弱不禁風,追求脂粉之美,被他征服的其他國度子民也無法隨意離開自己的國度跑來這里,所以攻擊他的人一定是軍隊里的人。

他仔細算過,攻擊他的坐騎,再從那個地方跑回軍營,差不多需要半個時辰,在這以前沒有回到軍營里的人都有嫌疑。

不知戰神話為何意,軍士們面面相覷。輔佐戰神多年的大將秦首率先站了出來,「戰神,您有何示下?」

他沒有什麼要做的,他只是要殺人。「快點行動!所有半個時辰前不在軍營中的兵士全部出列,若有人不站出來或者有知情不報者以軍法處置。」

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此令一下,半個時辰前不在軍營獨自外出者通通站了出來。還有幾個原先不肯站,結果全營的士兵都把他給供了出來,幾十萬的大軍陸陸續續竟有上百人在半個時辰前單獨外出。

沒有什麼需要說明的,戰神給他們的只有一個軍令——「殺!通通殺掉。」此令一下,他的眼中薄薄的血霧再起。

軍隊中剎時亂了套,上百個人一齊喊冤,更有他們的朋友、上級、兄弟幫著求情。可惜這些在戰神看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膽敢背叛他的人,結局只有一個︰就是死。他的指月復不自覺地撫上了左臉上的疤痕,手中的萬魂刀閃爍著陣陣寒光。

看著場面漸趨混亂,秦首站出來仗義執言︰「稟戰神,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把這麼多人都處以極刑呢?可否將事情調查清楚以後再殺?」

「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跟你解釋?」戰神橫了他一眼,大刀揮向下方,「還等什麼?通通給我殺了!」

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仁慈是自找死路,只有強者才是真正的神!

面對他所下的命令,誰敢怠慢?每列士兵中行刑的人走上前準備將這上百個士兵就地正法。眼看事情將走向無可挽回的地步,遠處卻傳來了陣陣歌聲。

那歌聲輕柔得像羽毛撫平這些飽經戰爭創傷的心靈,歌聲的中央卻有著堅強的力量,它支撐著人們度過最困難的時刻。在歌聲中準備行刑的士兵松開了手,差點被殺的人挺直了腰。這就是天籟之音,它有著啟動生命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被寧靜的氛圍包裹著,看到他們一個個徜徉在舒服的歌聲中,戰神眼底紅色的血霧逐漸升起,將萬魂刀插在地上,他大喝一聲︰「絕塵——」

拌聲戛然而止,白衣雲裳從他的身後緩步走了出來,緊瞅著她,戰神追問道︰「你想干什麼?我把你帶回來,不是要你做歌女,如果你想做,我就直接把你送去當軍妓。」

他嫉妒,她的歌聲,她的溫暖,她的靠近都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其他人不可以分享。

絕塵根本不領會他的霸道,揮開衣袖,她看向出列的上百士兵。「我不是歌女,你要殺人,我用歌聲阻止你。」伸開手臂,她讓天音停在她的肩膀上。

她想阻止他殺人?她以為她是誰?神嗎?戰神冷笑著撇開嘴角,「你以為你能阻止我?」拔出萬魂刀,他命令出列的軍士全部走上前。

看出他的企圖,絕塵出聲試圖阻止他︰「你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地殺人?他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或者你根本就是嗜血的妖怪?」

這世上每個人都可以說他是妖怪,只有她不行。沒有任何解釋,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左手握著萬魂刀他殺到了隊列之中。

手起,歌聲飛揚;刀落,絕盡天下之塵。

在他殺掉第一個出列的兵士之時,絕塵不忍目睹地閉上了眼楮。她感覺到手臂上天音的慌亂,它想高歌嗎?

不!它不能發出聲音,該給戰神一個機會。畢竟是他救了她,她不能恩將仇報,陷他于萬劫不復之地。或許,她根本不該被他所救,反正她是一個無用的東西,摔死了或許對大家都好。她惟一可以做的就是歌唱,希望自己的歌聲能夠讓戰神放下殺戮之心。

絕塵的歌聲回蕩在天地之間、萬人心中,每個人聆听著她的歌聲,靜靜地看著戰神一刀一刀地屠殺那上百名兵士。

當最後一刀落下,血順著萬魂刀的利刃點點滴在地上,戰神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在戰場上即使殺敵上千他也不會感到絲毫的困乏,今天不過才百人他已經累得喘不過氣來。握刀的手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牽著,舉步維艱。放下刀,他頭痛欲裂,血色蒙上了他的雙眼,他的世界一片血紅色。

「秦首,後面的事交給你。」

左手握刀,刀尖順著地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前行,所到之處留下斑斑血跡。絕塵看著他的背影,滿心都是痛楚。她沒有能力救任何人,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人們死于刀下。她縴細的手指順勢撫著天音的羽毛,幾滴血順著羽毛滴到她雪白的衣衫上,暈出一朵朵淡淡的血花,美得殘忍。

「你那麼喜歡殺人嗎?殺了他們,你到底能夠得到些什麼?你的心會因此而滿足嗎?告訴我,你憑什麼決定他們的生死?你真的以為自己是戰神嗎?」

她的怒吼破壞了一向平靜的神采,那種無能為力的心痛逼著她將所有的憤怒揮向戰神,她需要心靈上的安寧,他卻用那把萬魂刀奪走了它。

面對她的質問,戰神背對著她悠悠地說道︰「很多時候,我們對自己是無能為力又沒有選擇的。這些……你比我清楚。」

他輕而易舉看透了她的心思,對人世間的事他像是早已參透。黑色的身影明明離得很遠,卻好像壓在絕塵的白衣之上。她不甘心,不甘心看到他那麼平靜地使用戰神這個名號隨意殺戮。

「知道我為什麼跟你回來嗎?我待在你身邊,就是要阻止你繼續殺戮。戰神是用來保衛一方安寧,絕不是給你殺人提供的理由。」

「哈——」

他大笑,笑聲中透著蒼白的冷冽,「保衛一方安寧?如果戰神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拿什麼去保佑他人?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真的有所謂的戰爭真神,我就不會成為殺戮成性的‘戰神’,也不會成為你口中的妖怪。」

妖怪……他是一個妖怪?

絕塵的心中忽地想起了剛才他摔下馬的情景,前一刻還是血流滿地,他站起身的時候傷口已經痊愈,難道說他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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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著戰神的腳步,絕塵走到原先鳥語國國君的寢宮內,這里極盡奢華,看上去簡直像身處夢幻之中。她的眼好奇地四下打量著,幾乎忘了原本跟來的目的。

戰神坐到床邊,將萬魂刀放在隨時可以取得的地方,他的手無意識地撫著這張瓖金的由鳥羽制成的大床。

鳥語國是富裕的,這一點二十年前他曾親身體驗過。他不是差點就死在鳥語國的金錢之下嘛!二十年前他就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取代鳥語國國君坐在這個位置上,而今坐在這張象征著身份、地位和財富的大床邊,他的心中卻找不到任何歸屬的感覺。

右手握著酒杯,戰神將一杯杯紅如血的毒酒灌人喉中,他太累了,想休息,可是卻睡不著。一閉上眼楮就會做噩夢,往事傾巢而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失去記憶,如果沒有了從前的黑暗籠罩,他會不會過得快樂一點?

「你能放下刀不再殺人嗎?」明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麼的幼稚,可她卻不能不問,阻止不了他,她只能期望于他不去做需要她阻止的事。

他將酒杯停在唇邊,斜著眼他挑高眉頭看向她,「如果我不呢?你能奈我何?殺了我嗎?」一身白衣的女子濺血的模樣,他有點期待。

「那我就要用最極端的方式阻止你,我不想的,你別逼我。」他的眼楮紅紅的,像被血蒙了一層,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視野中也是紅色的,像杯鮮紅的毒酒,美麗卻能置人于死地。

對她看似認真的誓言,戰神壓根沒當一回事,他隨手拿過一邊的萬魂刀順勢遞給了她。「拿著——殺我吧!」

手中硬是被塞了一把刀,絕塵有點不知所措,刀刃上不時散發出血腥味引得她回想起了剛才他拿刀殺了上百人的場景。

不能這樣!絕塵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放任他繼續殺人,他是一頭嗜血的惡魔,把他放在這片大地上,早晚會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手上。她不能再懦弱下去,如果殺了他能救下數萬人的性命,即使白衣染血也得在所不惜,只因她沒有選擇。

雙手握緊萬魂刀,她閉著眼直直地沖向他。戰神錯過身體,刀刃劃過他的手臂,留下一串.血珠,鮮血順著他下垂的胳膊不斷滴落下來。

「哨」的一聲,萬魂刀掉在地上,絕塵的大喊卻平地冒了出來。「你……你受傷了!」第一次傷人,絕塵比受傷的他還要緊張,她手足無措地亂揮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與白衣仙子的感覺完全不同,她像一個村婦叫了起來︰「來人啊!戰神受傷了,來……」

他滴著血的手臂捂住了她的嘴巴,湊到她的耳邊他輕聲罵道︰「你想找死嗎?要是讓人知道你刺傷我,你會被亂刀砍死的,你明白嗎?」雖然會被她用刀劃傷完全是他故意給她機會,但這件事若是讓軍隊里的人知道,她真的會被殺死,他想救她都來不及。

絕塵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眸深處,心里涌蕩著一個問題︰這個人瘋了嗎?她傷了他,她甚至想殺了他,為什麼他還在為她做考慮?就像今夜,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她,他寧可自己摔死也要保護好她,為什麼他卻可以殺上百人眼楮都不眨一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誰才能回答她的問題?

沉思中,戰神撥開了她的手,「白衣……沾上血就不好了。」

他血流成這樣,還在意她的衣衫是不是沾到血?絕塵眼楮一濕,拉開了他的黑色衣袖。「把傷口包扎一下吧!你今晚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沒有阻止她的行動,戰神固執地想要更多的關懷。當絕塵看向傷口時,她呆了。剛才還血流不止的傷口正在愈合中,周邊的皮肉迅速生長,將原本被利刃切開的傷口掩蓋住,再看時連傷疤都沒有,那塊肌膚已經和受傷前完全相同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驚愕地張大嘴巴,肩膀上的天音撲騰著翅膀在滿天亂飛,「你身上的傷口怎麼會……」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嗎?」放下衣袖,他的面色因為接二連三的失血顯得有點蒼白,「看到秦首將軍了嗎?」

就是剛才站在他旁邊的那個秦首將軍?他看上去好像有四、五十歲了,胡子、頭發和眉毛都夾雜著一些雪白。絕塵眉頭微蹙,難道說……

「我比他還大一歲,如果按實際年齡算,今年我該四十七歲了。」戰神的眼中滲著復雜的笑容,那張年輕的俊臉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指月復習慣性地撫模著左臉上丑陋的疤痕,他證實了她的猜測。

「從二十年前起,我就不再變老,無論是多麼嚴重的傷口,我的身體都會自動、迅速地愈合。換句話說,我永遠活在二十七歲那一年,我有著永遠的青春,我是不死的……妖怪。」

絕塵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他不是凡人,他竟然是不死的妖精。一般的刀傷對他而言根本不起作用,除非……

她怕他——將絕塵的驚愕當成了驚嚇,戰神從心底涌出失望之情。怕他?好吧!就讓她怕吧!這世上怕他的人太多了,多她一個又能怎樣?他不在乎,他不在乎總可以了吧?

湊到她驚恐的小臉跟前,他故意揚起貪婪的笑容。「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擁有當戰神的天賦了?」

絕塵茫然地搖著頭,他是妖精,這不在她的計算之內。上天到底是怎麼安排的,竟然讓他有了不死之身?

「是不是很可笑?」他冷笑著看向她,「你不是相信有戰爭真神嗎?如果這世間真的有戰神,他就該來阻止我,根本不該讓我有個不死之身。要知道,我的存在將吞噬多少人的性命,這是戰爭真神跟凡人開的最大的玩笑——看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沒有神能幫助人,能救贖的只有我們自己……只有我們自己!」

他狂笑著上天的安排,笑倒在金碧輝煌的大床上,許是太累了,許是連續兩次受傷的關系,他竟然在她的面前睡著了。

絕塵不可思議地瞅著他的睡顏,他竟然是不死妖精,他怎麼會擁有不死之身的?他說得對,上天真的跟這方水土上的人們,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一個以殺戮著稱的人擁有不死之身,讓他永遠凌駕于他人的生命之上。

懊怎麼辦?是救天下而殺他,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究竟該怎麼辦?

他睡得那麼坦然,毫無防範之心,是他自認她殺不了他,不想殺他,還是他相信她根本就不會殺他?回想他們認識才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先是舍命救她,隨後在她企圖殺他的情況下,他還為她的性命憂慮。他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壞妖精嗎?還是他除了殺戮,和她一樣沒有選擇的余地?

想給他一次機會,讓自我轉變,只要他不再隨意殺戮,即使他是不死妖精那又如何。然而,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提醒她︰剛才死在他手上的上百條人命還不夠嗎?你還要多少人因為你的心慈手軟而死在他手上?不能給他機會,絕不能!

眼角瞥見旁邊的那把萬魂刀,那上面一陣陣的血腥味讓絕塵想吐,她要阻止他,既然歌聲不行,惟一的辦法就是毀了他,即便她不想這麼做,即便她欠他情,但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有負天下。

猛地伸出手,她抓住了飛在半空中的天音,口中念念有辭,她先拿掌心對向他的額頭。

好亂!他的腦中亂而繁雜,像是被一片黑幕壓著,什麼也看不清,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隅宮殿。

黃幔垂紗間絕塵看到了一位美麗的婦人,她的懷中抱著一雙小小的嬰孩,是一對雙胞胎,從襁褓的顏色、裝飾看來是一雙男嬰。看到娘親,嬰孩的臉上流淌著淺淺的笑意,他們很乖,也很可愛。

站在母子三人身邊頭戴王冠的男人該是孩子的父親吧!他的臉上為什麼會露出幾分憂郁?拿出王上的莊重,他問向站在下位的佔卜師。

「怎麼樣?這對孿生子的命程如何?看大師如此猶豫難言,難道說有什麼不對之處?」

「恕我直言,從兩個小王的出生時日、面相、手相上推算,次王的命相是大福大貴的帝王之姿,完全可以繼承王上的大統。可是,長王的命相就……唉!不便說,實

在是不便說啊!」

王後急了,將次王交給女乃娘,手握著長王質問佔卜師︰「這孩子到底有什麼不好,你直說無妨。」

佔卜師瞧了瞧王後懷中正笑得開心的長王,實在不忍說下去,若是不說又有負王上所托,他陷入兩難之中。徘徊中,他選擇了王上這一方,將厄運的齒輪推向懵懂的長王。「既然王上、王後命我直言,我自是不諱。所有的話說完即為終了,還請勿怪罪于我。」

「說吧!我不會怪罪于你。」

既然王上都這麼說了,佔卜師再無推托之辭。上前幾步,他湊近到王上、王後的耳邊嘀咕起來︰「這長王的出生時辰在八卦方位中偏屬冥界,陰氣太盛,雖身在帝王之家,一生卻與富貴榮華無緣。他的面相雖與次王相同,只是輪廓太過鮮明,相貌雖好卻犯了凶煞,這煞還犯在了親近人的身上,凡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人都難以善終。」

王後打了一個冷顫,她雙手一松將長王丟到了床邊。他是災星,他是煞星,她不要踫這種不吉利的東西,反正她還有另一個兒子,只要次王日後登基做上王位,她在後宮中的位置依舊是穩如泰山。

只是,讓她害怕的還在後面呢!

「最不吉利的就是他的手相。」想起長王的手相,佔卜師覺得不寒而栗,「他的手相亂而無章,尤其是生命線,前頭雖是斷了又斷,到了二十七歲以後卻是永久的蔓延,毫無斷痕。」

王上糊涂了,「佔卜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瞟了一眼正瞪大眼楮看著他的長王,他總覺得那雙眼楮中藏著冷笑。偏過視線,他將佔卜的結果告訴王上、王後,「他是妖精,有著永遠不會死的身體。」

「啊?」王上、王後吃驚的眼神掃過長王……不!現在的他已經成了妖精的化身,他是一個可怕的妖精,雖然他還只是剛滿月的孩童。

「把他殺了吧!我們把他殺了吧!」王後嘶叫著,她不能忍受自己生了一個妖精,她要他死,就像他從未出生過一樣。拿起枕邊異常鋒利的簪子,她這就向嬰兒的胸口刺去。

「不!不可。」佔卜師阻擋了王後的瘋狂的行動,「天意不可為,一意違反天命是要遭到報應的。如果天讓他擁有不可死的身體,王後卻硬是要長王現在就死,恐怕……不妥。」他說得很委婉。其實他該知道,泄露天機,他已經在報應的名單之上。

王上瞥了一眼襁褓中微笑著的長子,他雖是他的兒子,從今天起卻要變成他的仇人。「難道就沒什麼辦法能化解他身上的戾氣嗎?」

任何辦法也不可能與天意相左,不過說到這里,佔卜師倒是想了起來。「長王的命相雖然不吉利,但是他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用兵奇才,留下他對我國的軍事將有很大用處。不如暫且將他留下,日後再做定奪。」

「也只好先這麼辦了。」王上正準備喊人將長王抱走,王後突然揚起手中的簪子瘋狂地叫喊起來︰「我不能讓一個妖精活在我的身邊,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她手中的簪子揮舞到半空中,看到緊張之處的絕塵想要伸出手救下那無辜的嬰孩,她忘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戰神夢中的情形,她根本無法走入這個虛幻的世界。

她的手沒能伸出去,嬰孩卻像是听到什麼呼喊,他似乎知道自己將遭遇危險,不自覺地偏過頭,簪子在她的左臉上留下深重的傷痕。

那疤痕在四十七年之後,跟絕塵在戰神的左臉上所看到的疤痕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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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模模糊糊睜開眼楮,窗外的天色已是大亮,他很少起得這麼遲,常常是天色將明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一直以來睡覺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昨夜似乎有些不同。雖然剛睡著時他為噩夢所困,可是漸漸的,他听到了美妙的歌聲,順著歌聲他的情緒逐漸安定下來,竟走出噩夢,他真的熟睡了。

這種感覺打他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是因為昨天太累的緣故嗎?不可能,以前不管打仗多累,他即便睡著依然逃月兌不了噩夢纏繞,那是因為……

他的眼不經意中瞥見了一段白女敕的玉臂,順著的肌膚望過去,他看到了絕塵細致的睡容。昨夜她就睡在他的身旁,在夢中他所听到的歌聲是她唱的嗎?她為他歌唱?

不想弄醒她,但戰神必須起床,他試圖挪動她的手,可是他剛想踫她,天音就飛到了他的身邊撲騰起了翅膀,像是威脅他不要動絕塵。沒等戰神趕走這只該死的白毛大鳥,絕塵幽幽地轉醒過來。

揉揉眼楮,她對上了戰神不自在的臉。「你醒了?睡得好嗎?」

昨夜她本想殺他卻在無意中探進了他的夢中,透視到他剛滿月就被定下的妖怪命運,不知是出于同情,還是心中本就不忍,她沒有動手,反而在他的耳邊唱起了能讓人平靜下來的歌謠。看著他逐漸陷入熟睡中,她也累得倒在他身旁睡著了。與人共枕,這還是第一次。

戰神從來不跟任何人睡在一起,清晨起來看到沉睡中的絕塵,他已經很吃驚,現在還要面對她詢問的眼神,他只想趕快逃出有她的空間。「我去軍營看看。」

懊死!他干嗎跟她報告行動?戰神握著萬魂刀別扭地加快了步伐。

「等……等一下。」絕塵汲著鞋跑到他的身邊,「我有話想跟你說。」

戰神低著頭審視的眼神望向她,他沒有忘記睡前他們的爭吵,難道她還想繼續?

「我不是想跟你吵架。」她只是想改變他,將他變得人性化一些,她不希望他繼續做個嗜血的妖精,她要在可能的範圍內改變他,否則她只好殺了他。改變的第一步,首先他得有個名字,「戰神」這個稱號意味著殺戮,必須丟棄。

「你……你想不想有個別的名字?我是說跟‘戰神’不同的稱號,它是大家對你作戰能力的總結,不是你的名字啊!你最好有個更……」

戰神猛地揪住她的手腕,眼中涌起絲絲血色。「你窺視了我的夢境?」他在夢境里听到的那些歌謠是她唱的?她憑什麼闖入他的世界,她又憑什麼以為他需要一個名字,她以為她是誰?神嗎?神都救不了他,她又能做些什麼?

沒想到才跨出第一步就被他擋了回來,雖然手腕疼痛難當,絕塵還是不死心地努力著,「我只是覺得你該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像普通人一樣的名字。」

「普通?」他冷笑,松開了禁錮她的手,眼中的血色更濃幾分,「普通人的名字有姓有名,你告訴我,‘絕塵’這個名字普通嗎?絕塵——絕盡世間塵埃,你的姓呢?你姓什麼?你的鳥叫‘天音’,合在一起正好是︰天音絕塵’,你真的只是普通人嗎?」

他的笑容讓絕塵想到了昨夜的戰神,他像是參透了人世間所有的紛擾,只是他停不下來,擺月兌不了所有的糾纏。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超凡月兌俗的,和他眼中的血跡相比起來,她的超月兌虛偽得有些無聊。

然則,走到這一步,她已別無選擇,想改變他嗜血的本性,想讓他變回一個普通人,他首先必須要有普通人的名字。走到他的身邊,她抬頭望向他的眼。

「左尊——你叫左尊怎麼樣?你左手握刀,你的左臉有疤痕,你身為長兄,以左為尊,你叫左尊再合適不過,要不……」她的話斷在半道上,她在無意中已經供出了偷窺他夢境的事實。

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戰神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絕塵怕他因為過度惱怒又去隨意殺人,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你去哪兒?」

他不理她,命人牽來了馬,這就騎了上去。他是不是又打算亂來了?絕塵不放心地追著他跑,這一路馬在前方奔馳,天音順著馬的身影飛翔著,為絕塵引路,她則牽著衣裙拼了命地狂奔,無論如何也要追到他。

這追追跑跑間,他們的路漸漸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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