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從天涯剛剛抱「公主」的部位起,他全身的雞皮疙瘩以火箭升空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全身。這一次,王儲殿下真的病得不輕了。
好不容易用冷水撫平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只是王儲殿下心靈的創傷可沒那麼容易撫平了。說起來都是阿狗的不對,隨便見到一只毛色雪白的京巴狗居然也激動,實在是太丟狼王子的尊嚴了。
他嚴重警告阿狗︰「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將你閹掉!」別怪他做主子的絕情寡義,實在因為他深受創傷的心靈再也禁不起第二次打擊了。想來還是卓遠之比較劃算,雖然尋來找去是一無所獲,但起碼沒有帶著一身雞皮疙瘩回家。
想要放棄,可想到宇文寺人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最後時間,天涯的力量又回到了全身。
這一次,也許他能為公主付出的機會只有這一次了。
名貴跑車停在路邊,天涯帶著阿狗隨意走走。四周的建築讓他涌起熟悉的記憶,對了!電子地圖上標示的另一個地址就在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在無意中遇見心中正在尋找的……她……她?她!
騎在單車上的那個人不正是公主嘛!
天涯想也不想,撒腿向單車追去。一邊跑他還一邊形象大損地大叫著︰「公主!鮑主!」
隱約听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公主順著聲音回眸望去,瞥見那片耀眼的金黃色,她迅速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拼命蹬著車,她不想再遇見他。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天涯一時心急,大喝一聲︰「阿狗,追!」
不愧是雪狼王子,無論是奔跑速度,還是對待獵物的態度都是一流的。它比鷹更猛,比獵狗更凶。眨眼工夫,它已經撲向了公主,緊咬住她的褲腿,它硬是要將她從單車上拽下來,公主沒能來得及控制單車,人被阿狗的力道牽引著,摔在了一邊。
天涯沒想到阿狗對他的命令服從到如此地步,他想要上前扶她,卻看見公主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她的動作太快了,快得讓他來不及反應。她像是刻意逃避他的幫助,那眼神仿佛根本不願看到他。
「公主……」
「你還是先管好你的寵物吧!」養只雪狼當寵物,不愧是X國的王儲,實力和精神都非同小可。今天被狼追趕的人是她,若換作其他人早就被嚇得與地面親密接觸了。
回去罰你用兩只腳走路——冷眼掃過阿狗,天涯什麼也沒說。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阿狗收起自己美麗的白毛,縮在一旁動都不敢動。
天涯站在原地,望著公主,才幾天沒見,面前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你……我……」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樣默默地守著她一會兒吧!他能做的,似乎只有這麼多了。
「沒事?」沒事她可不想再浪費時間,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她得去試工,「沒事我走了。」
「學院!羅蘭德學院……你不回去了嗎?」此時再多的話也比不上她的前途來得重要,現在不是玩感性的時候,他必須告訴她,「萬任橫對你考試作弊的處理意見是勒令退學,宇文寺人說如果你去跟院長,也就是他父親宇文博求情,也許還有挽回的機會,但你必須先回到學院。你現在就跟我回去吧!」
他伸手去拉她,卻換來了意想不到的拋棄。她將他的手甩得遠遠的,根本不願他踫她。這是她給予他的從未有過的反彈,她離他真的很遠,曾經她就站在他的身後,「學院想做出什麼決定是它的事,我不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她不回去?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想上學了嗎?她好不容易考入羅蘭德學院,難道就這樣輕易放棄嗎?怎麼可能?公主怎麼可能會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從學習擊劍開始,再苦再難再累,她都從未放棄過。只不過是一場由于作弊而引發的處罰罷了,她就要逃避?
這不是他熟悉的公主。
「你到底怎麼了?難道退學比其他處罰更能讓你接受?」
鮑主扶起單車,檢視著這一摔有沒有傷到車身。還好,還能騎,還能帶著她離開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管,你少煩我!」
她這是什麼態度?他堂堂王儲殿下屈尊降貴親自過問她退學的事,她居然擺出這副愛理不理的架勢,她什麼意思啊?要不是在羅蘭德學院這一年來,她幫了他很多次,以他高貴又傲慢的個性他根本不會理她。
「公主,你考慮清楚,現在跟我回羅蘭德,你只要真心跟宇文院長認錯,頂多也就是記過處分,再補考一次,什麼事都不會有。如果你一意孤行,你真的會被學院除名的。」
他的急切是因為對她還有一絲絲的擔心和牽掛嗎?
無所謂了,他的任何反應已經無法再牽動公主的心。對他,她從有所期望,到沒有期盼,甚至到今天的恨、埋怨,太多的感情已經溢在心中,滿滿地將她壓抑著。
推著車,她要走,他卻先一步沖上去抓住了車後座,「你到底要怎樣?」
「別再管我了。」公主沖著他吼著叫著嚷著,「我考試作弊,你不是看不起我嘛!你還來找我干什麼?不!不是從這次作弊事件開始,一直以來我們身份上的差距就為我們之間劃上了長長的距離,我們從來就不是一種人。我們倆不僅做不成情侶,連朋友也當不成。」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你了?我什麼時候不把你當朋友了?你胡說些什麼呢?」
她哪有胡說,她說話,他從來不曾用心听過,所以才會認為她說的話都不重要。她的心意他從來不想理會,以後,也再沒有理會的必要了。
「總之,你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我不會回羅蘭德學院,它要開除我也好,要通報批評也好,隨便,從現在開始與我無關。」她吊兒郎當的態度徹底惹火了天涯,他為她那麼著急,她自己都在做些什麼呢?
向前一步,他張開雙臂擋住單車的去路,「公主,你就這樣輕易放棄自己未來的道路,你對得起我們這幫朋友嗎?」
朋友?他說朋友?公主幽深的眼神凝望著他,像是第一次看到海報上他擊劍時的模樣,「我沒有放棄未來的道理,只是選擇了一條跟你們完全不同的道路在前進——我們,本來就是兩條路上的人。」
一條路不想再走下去,于是在分岔口選擇了另一條,跟天涯不同道的那條路。她依然滿懷希望地走下去,不是放棄,只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明知道她的選擇有她的道路,可為什麼天涯就是無法釋懷呢?
小矮魔女,你對我有多重要,你真的明白嗎?
「那個……你是度天涯?你是來找我們家公主的?」
一直站在路口望著前方發呆的度天涯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霎時間回過神來,站在他身後的是位少婦,風華尤存,反倒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她跟天涯的魔女媽媽是完全兩種風格,大約他小時候期待的媽媽就是少婦這般模樣吧!
老實說,天涯一直覺得只要不胡亂整他,任何女人都比他的魔女媽媽更具備當母親的資格,而面前的這位少婦是……
「我是公主的媽媽……呃!繼母,我是她繼母。」
她微微一欠身,天涯腦子里出現的都是灰姑娘的繼母形象。難道公主小時候備受欺凌,她這次之所以寧可被退學也不回羅蘭德學院是因為有個凶惡的繼母在逼迫著她?
從他的眼神中,少婦讀出來某種敵意,她還是按正常敘述介紹自己︰「公主的親生母親在她四歲時拋棄了她和她爸爸,跟別的男人走了。這些……她跟你說過嗎?」
天涯無措地搖搖頭,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不了解小矮魔女。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了,由于擊劍的關系兩個人更是長時間膩在一起,可公主似乎從未說過生命中陰暗的一面,她展示出來的小矮魔女永遠是鮮活快樂的模樣。
「她說一個人想要快樂就不能記性太好,對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事,她總是盡可能地遺忘。所以,她不跟你說,也是有原因的。」
真的是這樣嗎?他、戰野和卓遠之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一定會互相傾訴——當然,這是在他們成了朋友之後。如果公主也將他當成朋友,會不告訴他嗎?
那她……究竟當他是什麼?
深鎖著眉頭,天涯難以釋懷。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作為母親,她只說該說的那些,「公主十三歲那年,我成了他們父女倆的鄰居,那時我大學剛畢業。在平時的相處中,我發現她爸爸公臣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雖然他大了我十四歲——可我還是愛上了他。第一個看出端倪的不是公臣,而是公主。」
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不禁輕輕一笑,「她真的是個很不一般的孩子,她不僅不排斥我,還反過來幫我追公臣。甚至于在我和公臣的愛情因為年齡差距遇到波折的時候,還是她出面解決的。
「我到現在仍然無法忘記當她站在我們面前認真地說著,‘既然相愛,干嗎為了彼此的年齡而放棄對方?這不是太不值得了嘛!’就因為她這句話,我和公臣第二天就去公證結婚了。那天在公證處,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告——我愛公臣,也愛公主,我要和他們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婚後,我沒要小孩,因為在我心中,公主是我和公臣共同的,也是最愛的公主。」
她雙手,真誠地吐露心聲︰「我真的感謝上蒼,給了我這麼一個好丈夫、好女兒。說是女兒,其實也不太準確,畢竟我們只差了十歲,說是母女,倒更像是朋友。
「從她第一次在海報上看到你擊劍的畫面,她帶著擊劍社的社員在路上圍追你,到她成為你的徒弟,直至愛上你……所有的經過,點點滴滴,我比誰都清楚。她常常拿著你們擊劍比賽中的照片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傻笑,而且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我知道她那不是小孩子的迷戀,她是真的愛上了你——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上你了。
「可就是這樣才可怕!深愛一個人,等于是將自己最脆弱的心懸在了愛人的身上。而你,顯然沒有好好保護它。」不是不想,是無力也無心保護它。這種無法說出口的拒絕,小矮魔女能懂嗎?
「她知道你的難處。」公媽媽幫女兒回答,「她就是太會體諒你,所以才徹底放棄了。」
這段時期,公主對感情小心翼翼地收藏,他看得出來,卻幫不上什麼忙。如果放棄能夠讓她活得更輕松,他希望做個沒人愛的王儲殿下。
太受歡迎並不是好事,只有不受歡迎的男人才想做公子——宇文浪除外,他的公子本性與受歡迎程度相互扶持著增長。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度媽媽含笑的眼讓人無法拒絕,天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有什麼,你說。」
「如果……如果你對公主完全沒有意思,請你不要再接近她了。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過分的要求,但為了公主,我也只能這樣拜托你了。」
畢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走不到一起,就不要再增加彼此的痛苦了。
天涯又何嘗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天天在想,他的存在對公主來說,除了痛苦什麼也沒有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時間能不能倒流?
即使讓他們倆從不相識也無所謂,即使要他消失也無所謂,只要她每天開開心心就可以了。
他,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X國的王儲殿下向天起誓︰我將借用全部力量讓我的朋友——公主幸福!
他們倆都忘了公主的那句信仰︰既然相愛,干嗎為了子虛烏有的問題而放棄對方?這不是太不值得了嘛!
也許,也許公主自己都不記得曾擁有過這份信仰,它被現實磨去了。
失去卓冠堂的實力,卓遠之原來也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十九歲男生。
雙腿盤在沙發上,卓遠之坐莊似的坐在漫天煙霧中。換作平時,度天涯一定用王儲殿下特有的魅力為他上一堂健康教育課,可惜今天他沒精神,沉醉在香煙制造的毒氣里,天涯只想以毒殺毒,死了算了。
戰野推門而入,目睹的就是這幅場景。阿貓和阿狗趴在地上,想要借用空氣原理避開有毒煙霧的襲擊。可憐小姐窩在它們倆中間,別說是毒氣了,就是兩個龐然大物也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都是怎麼了?這里是集中營嗎?」想死也別把我的小姐拖下水啊!戰野檢查著小姐的一切反應狀況,生怕有個好歹,「喂喂喂!我說你們都怎麼了?一個個都像霜打過的茄子,幸之霧和公主都沒找到嗎?」
什麼時候戰野變得這麼聰明,隨便一句話就點到了主題,打在卓遠之和度天涯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靈上。
「居然完全找不到,這死丫頭到底死哪兒去了?」卓遠之火冒三丈,對幸之霧,對自己,都有些氣餒了,「要是派出卓冠堂的搜尋隊伍,用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找出幸之霧,順便抓到公主。沒想到我爸居然不讓我動用卓冠堂,都是幸之霧那死丫頭使的壞招,她到底想怎樣?」
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一直以為自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卓冠堂少堂主,沒想到失去卓冠堂這個後盾,他什麼也不是,連個離他而去的死丫頭都找不到。
天涯就更頭疼了,他倒是找到公主了,問題是她看到他就厭煩,她不願意看到他,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瞧這對苦茄子,戰野算是看明白了,「堂堂卓冠堂少堂主和X國的王儲殿下居然為兩個女生折腰,真是太沒用了。」
「你懂什麼?」
這時候梅非斯特和藍眼王子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各自為了自己的尊嚴而奮斗。
「這不叫折腰,身為男生的確是要承擔一定責任的。」
「就是就是。」卓遠之附和著,「再怎麼說也是朋友一場,我們要盡到當朋友的義務。」
戰野抓抓頭發,他就不懂,「既然是盡義務,你們倆找了這麼半天也算是盡到義務了。干嗎還要在這里犯愁?」
是啊!人也找了,而且找到了,只不過不願意回來,天涯該做的都做到了,他無須內疚,可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她呢?也許卓遠之知道答案。
「卓遠之,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在意幸之霧的去留?」
「我哪有在意她。」卓遠之狠狠地吸上一口煙,再吐出來,直吹在阿貓的鼻毛上,「她居然一聲不響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她還給我爸出餿主意,讓我這個卓冠堂少堂主名存實亡,顏面俱失。這口氣我怎麼能咽得下?我當然要找到她,瞧著吧!等我找到她之後,一定要把她吊起來打一頓。」
說得這麼惡毒,他要真能做得到他就不是卓遠之了。戰野按下小姐的記憶儲存號,將梅非斯特這段話記下來,他倒要看看等之霧真的被找到,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等著瞧吧!
這時候天涯哪還有工夫計較卓遠之是不是在說大話,轉來轉去,他煩躁地用手指卷著自己的金色發絲。
「我到底該怎麼辦?只剩兩天了,當真看著她就這樣退學嗎?」
「你舍不得她,就拉她回羅蘭德嘍!」戰野打開電視,他不願錯過每一集《蠟筆小新》。
「可她不願意見到我啊!」天涯煩什麼?不就煩這個嘛!
「既然她不願意見到你,你就不去見她嘍!」很簡單嘛!今天的《蠟筆小新》演到第幾集了?
天涯踱過來踱過去,滿臉不耐煩,「可她面臨著被開除的命運,我怎麼能不管她呢?」
「那你就去找她,去管她嘍!」不要在電視面前走來走去,你擋住小新了,我要看小新,我又不想看你——戰野煩躁地探出頭來想將天涯撥開,可他的腦袋依然擋了這個又遮了那個。
戰野火大地站起來,將度天涯一把揪住,按在沙發上,「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她,就這麼說定了。」省得他繞來繞去,擾他心煩,連小新都看不成。
「哈!是你要去找她,不是我哦!」天涯義正詞嚴地強調著。
連卓遠之也從中插一腳,「好好好!明天我們三個一起出去找公主,順便把幸之霧這死丫頭找回來。」到底什麼是「順便」啊?
天涯的心終于暫時安定下來,「現在睡覺,養精蓄銳,明日再戰。」
一句話讓三個寵物暫時松了口氣,終于可以逃月兌毒氣污染了。
明天清晨時分,羅蘭德三騎士一齊出馬,尋找失蹤的小搬羊。
「在這兒?你確定公主在這兒?」
戰野捏著鼻子,慶幸沒有帶小姐來這里,他怕小姐到了這里,鼻子上安裝的「探味器」會有所損壞。
最悲慘的就屬度天涯了,全身雞皮疙瘩泛濫成災,連他絕美的臉都沒放過。就像一只注了水的馬蜂窩,徹底毀了天涯的尊容。
只有吃過苦,受過難的卓遠之最能適應環境了。憋著氣,他拒絕呼吸這些被魚腥氣污染的空氣。
但願公主她媽提供的地址是錯的,這兩個小女生怎麼會跑到這里來打工?依她們倆大小姐脾氣,跟臭魚同在,這簡直太不敢讓人想象了。
再不敢想象的場景,當這場景擺在你的面前,眼楮必須相信事實。度天涯雙手垂在大腿兩側,怔怔地望著前方,他吞進去的口水都有魚腥氣。
梅非斯特受到上帝的召喚,只覺眼前一陣恍惚,他情願自己看到的不是事實。堂堂御用大律師的女兒居然在賣魚!賣魚噯!
到底是卓遠之,沒有王儲殿下那麼多的顧慮,一馬當先沖上去,他直接抓住幸之霧的手,「你居然躲在這里!」天啊!粘乎乎的,這都是什麼?魚的黏液嗎?卓遠之習慣性地去擦自己的手,結果弄得到處都是,他快崩潰了。
之霧繼續搬著一箱箱的魚,拿起,放到架子上,再轉過身去搬下一箱。什麼御用大律師拋棄的女兒,什麼卓冠堂的長住客,現在的她只是賣魚女,為了生活拼命努力賺錢。
忙碌之余,瞥見卓遠之的手不時地擦著擦著,她不屑地吐了口氣,「走開走開!這種地方不是你大少爺該待的地方,快點兒回去,捧著藍山咖啡坐在窗邊看日落吧!或者找座島嶼去吹海風,總之別在我眼前晃,看著就煩!」
「你這是什麼態度?」卓遠之氣不打一處來,「無端消失也就算了,居然還利用爸對你的偏愛,動員整個卓冠堂跟我作對。你以為我不敢揍你,是……哎喲!」
他,堂堂卓冠堂少堂主,跆拳道高手居然會被一條冷凍魚襲擊。
太丟人了!
戰野捂住眼楮,面對如此慘不忍睹的場景,他繼續瞪大眼楮坐壁上觀。梅非斯特丟臉的畫面,人生能有幾回看?現在不看更待何時。
只是不知道這個利用冷凍魚讓梅非斯特丟臉的女生叫什麼名字?那張臉看起來好生熟悉,就是……就是想不起名字,真是傷腦筋啊!
記不住主角的名字並不影響好戲的進行,台上的戲正演到激情處。
「跟我回去。」
「不回去。」
兩個人就此杠上了,被魚腥氣湮沒,卓遠之一時情急,端起卓冠堂少堂主的架子,「我命令你跟我回去,听見沒有?」
「我憑什麼听你的命令?」之霧把頭昂得高高的,「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天殺的!難怪聖人雲︰世間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發生爭執,她居然敢說不認識他。反了她了!
緊攥住她的手,他硬拖著她走。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手機,他幾乎吼著說︰「阿土,限你三分鐘之內過來接我和……幸之霧。」
靶覺到少堂主的低氣壓,阿土積極行動起來——找到幸之霧了?那少堂主為什麼這麼生氣?真是搞不懂。
戰野也搞不懂卓遠之為什麼這麼大火氣,他更不懂天涯到底中了什麼法術,居然在臭魚攤前站了這麼久……
他居然會來這里,想不到王儲殿下居然會到魚攤前,實在是想不到。
他來干什麼?這麼腥氣的地方他受得住嗎?一定是受不住的,從他臉上蔓延開來的雞皮疙瘩就能看得出來,一向注重儀表的他怎麼能忍受得了?他是來找她的?還有這個必要嗎?
她都要離開羅蘭德,徹底離開他的生命了,他們還有必要再有交集嗎?
鮑主默默無聲地搬動著那些冷凍魚,天涯靜靜地望著她,像城市中心的一座雕塑凝望著另一座雕塑。同樣有著石雕的刻骨,又同樣有著歲月的沉寂。
仿佛他不存在似的,公主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總以為他待煩了,待膩了,就會放棄。這一次,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做了一件讓她意外,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卷起昂貴襯衫的袖子,他搬起了冷凍魚。汗水從兩鬢滑下,他不去理它們,只顧著幫她的忙。
魚腥氣竄遍他的全身,連公主都看不下去了,「停下來吧!這里不需要你幫忙。」
「別說了,快干吧!」王儲殿下放棄所有的尊貴,與假公主一起混在魚攤跟前。現在的他不是王儲,只是一個名叫度天涯的普通男生,他幫他的朋友打工。
眼看汗水將他金色的發絲打濕,看著一向尊貴的他像個魚販子一般忙碌著,公主心生不忍。抓住他的手,她不想跟他有更多的牽扯,「你回去吧!這不是你待的地方。」
「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則,我不回去——天涯的話盡在嘴邊,等她決定。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依然不停,翻弄著那些冷凍魚,他徹底放下了王儲的高貴。
如果她能忘記作弊那件事帶來的影響跟他回去,她就不是公主,「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是趕緊找個地方用冷水沖一下吧!你……你就別管我了。」反正從得知我作弊這件事開始,你就不打算再跟我做朋友了。既然如此,你還來這里做什麼?
咬著下嘴唇,公主一眨不眨地望著面前這個起滿雞皮疙瘩,不復絕美姿色的度天涯。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哀怨、看到了責怪,還有種種復雜到他不願意讀懂的情緒。
既然無法理解,就用最簡單的方程式去解決吧!
「公主,你听著。除了卓遠之和戰野,在羅蘭德學院,在我整個十九年的生命里,你是我惟一的朋友。不管未來會如何改變,不管我們倆會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永遠割舍不下的那個人。」
所以——
「跟我回去吧!」
他向她伸出手,用他沾滿魚腥氣的手伸向她。
有猶豫,有徘徊,有很多青澀的期待和隨即到來的失望,但終于,公主還是將自己的手交到了天涯的掌心中。
除了愛人,朋友同樣是可以期待一生的人。
不過,在跟他回去之前,她還有很多問題要搞清楚,「你說得那麼好听,什麼我是你永遠割舍不下的人。那天你在走廊上看到我被火曦小姐抓去訓導處,你不但不願理我,甚至還回避我。」
「我哪有?」天涯極度冤枉,「我以為你不想讓我看到那麼丟臉的一面,所以才拉著戰野和卓遠之趕緊離開,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誰想多了?你以為我是你啊!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又是個娘娘腔,雞婆也就算了,還小肚雞腸!明明就是你做得不好,讓我誤會,你還敢怪我?」她拿沾著魚水的手去拍他的頭,反正他已經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不在乎頭頂再沾上一些不明病原體。
天涯可就不干了,一身的魚腥味已經夠他受了,居然連頭發上也要沾上這種海洋生物。他發誓,三年之內絕對不吃任何海魚。這味道實在太惡心了,他真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吃下去的。
緊握住她的手,不是非禮,他只是不想讓她再用如此骯髒的手去拍他的腦袋,「走啦走啦!你還要準備準備,等明年開學的時候去學校補考呢!」
「我又不是真公主,我要打工賺錢啦!」她再度用他的手拍他的腦袋,「像你這種含著鑽石鑰匙出生的王儲殿下是不會明白百姓疾苦的。」
他又不是賈寶玉,還含著鑽石出生?「今天就不要打工了,趕緊跟我回羅蘭德。宇文寺人拉長了棺材臉才為你爭取到三天時間,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你無論如何也要回去。快走吧!」
鮑主眨眨眼楮,簡直不敢相信。棺材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氣,居然會為她在院長面前求情。她八成是沾了之霧的光吧!
不管怎樣,她起碼逃過一劫。
有這幫朋友,感覺還真不差。
卓遠之快瘋掉了,連度天涯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快休戰告捷了,他和幸之霧之間的戰役還未停止。
「你到底想怎樣?」從把她抓回到303寢室開始,她就這麼一聲不吭地看東瞟西,就是不瞧他,這死丫頭還有理了是吧?
「我們不是說好,無論怎麼吵架,也不能相互打冷戰嗎?我們不是說好,有問題大家敞開談嘛!你這樣不冷不熱,你到底想怎樣?」
幸之霧抬起頭瞄了他一眼,又繼續對著筆記本電腦玩戰略游戲。他要是無聊他繼續一個人自言自語好了,又不礙她什麼事。
就是她這副無聊至極,又懶得理人的模樣讓卓遠之肺都快氣炸了,「好吧好吧!」他舉手投降,「我承認那天是我把話說重了,我道歉,我承認錯誤,我對不起你,行了吧?」
「說得那麼委屈干嗎?你的道歉又不值錢,我才懶得收購呢!」繼續玩游戲,浪費他的電費,浪費他的游戲點數,浪費他的筆記本電腦壽命,反正花的是他的錢,又不是她的——光是這樣想著,就讓她很開心哦!
她這樣胡攪蠻纏真叫卓遠之沒了主意,將她從沙發上拖起來,他讓她站在他的腳背上,撥起她的頭,他要和她對視,「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叫我怎麼辦?那天看到公主出了那麼大的事,我一時心急,說錯了話,你就不能不計較嗎?」
「在你心中,朋友的位置已經高于我了,對嗎?」她冷眼瞟著他,淡淡地說。
「什麼?」他蹙眉,听不懂她的意思。
就讓她將話一次性說個清楚吧!「你擔心因為公主的事而失去度天涯這個朋友,你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朋友關系就此倒塌。在你心中,度天涯和戰野的分量比我重得多。雖然你極力掩飾,但其實你很在乎三個人之間那種友誼的平衡,你害怕再度被他們拋棄。我說的,沒錯吧?」
她清澈到讓人害怕的眼眸承載著他幾欲逃月兌的表情,在之霧的眼神里,卓遠之被打敗了。
「經過龍鎧那件事,我不希望……不希望我們三個人之間再起波瀾。」
「所以即使犧牲我也無所謂?」她失落地望著他。
不是這樣的!不是!
「你以為我永遠都會待在你的身邊,所以即使傷害我也沒關系。因為不管我走得多遠,你堅信最後我總會回到你身邊。即使你攆我、趕我,這種局面依然不會改變。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卓遠之?」
不是!當然不是——可為什麼他說不出口?
既然這一刻沒能說出口,就永遠不要說吧!之霧合上筆記本電腦,她已經準備好跟他最後談一次了。
「你將我獨自丟在瑞士,雖然之後你又回去接我。但你認為我的心境還是沒有改變嗎?你錯了,卓遠之。你早就錯了!」
事情發生了近兩年,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共同應對這段經歷。她就是要告訴他︰「我恨你,從你丟棄我的那一刻開始,我一直記恨著你。不是不說,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我總是告訴自己,這個恨總有一天要還給你。所以,一年前,我一聲不響去了英國。我要讓你嘗嘗被丟棄的感覺,那滋味還好吧?」
她的表情交織著一種名叫「殘酷」的情緒,卓遠之被這種情緒緊緊纏繞,起了揪心的痛,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她。他不知道那次丟棄竟傷她至深,深到這兩年她一直在不斷折磨著她自己。
大步上前,他將她一把擁抱住,「告訴我,你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想傷害我,不想恨我,你只是故意這麼說,想要氣我。說啊!」
「不是不是!」她的手一遍遍捶打著他的肩膀,她用武力告訴他,「我就是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怎麼可以要我滾?你怎麼可以說如果沒有我,一切都會好起來?你怎麼可以趕我走?我恨你!我討厭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她的拳頭替她的心教訓著卓遠之,他也不反抗,用身體承受著她的憤怒。如果打他,可以讓她的傷害降低到最低點,那麼就來吧!
他——卓遠之為她——幸之霧,承擔一切傷害。
阿貓將主人受難的過程收進綠瑩瑩的眼底,可惜主人用眼神命令它必須按兵不動,要不它早猛「貓」撲食,咬住之霧的咽喉了。
不能咬新鮮食物已經夠讓它郁悶的了,居然有只不知死活的長毛狗站在它的背上。你不想活了?
「嗚——」
誰怕你?阿狗翻了個跟它的毛色一樣純白的白眼,繼續坐「貓」觀虎斗。要不是主人在床上起雞皮疙瘩,它才沒心情陪他們玩呢!
女的打人,男的挨打。一對傻冒,有什麼好看的。真是奇怪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它還看到了更奇怪的事。原本王儲殿下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已經快平復了,誰知在接到小矮魔女的電話後,全面爆發,毫無阻擋之勢可言。
據它的狼耳听到的電話內容是這樣的︰「王儲殿下,你有沒有什麼王孫貴戚、富豪公子或者二世主、太子黨之類的男生介紹給我。我想交男朋友噯!」
只听王儲殿下當即摔了電話,繼續躺在床上,听著雞皮疙瘩竄過毛孔,紛紛敬禮的聲音。
小矮魔女,不愧是魔女中的魔女。
佩服!
被小矮魔女輪番折磨,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度天涯的雞皮疙瘩才算徹底平復下去。一直躺著實在不是王儲殿下的風格,身為X國的王儲怎能如此沒用,這實在太丟艾伯克龍比家族的臉了。
掙扎著起身,反正雞皮疙瘩已經放過他絕美的面容,在不影響形象的情況下,他總算能出門見客了。
「你好點兒了沒有?」戰野正在客廳里埋頭苦干,不知道在用卓遠之的軍刀劈著什麼。
「干嗎呢你?」好臭的味道,天涯掩住口鼻,盡量避免遭受惡臭侵襲。不過這等臭氣不足以跟市場上的魚腥氣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你到底在弄什麼呢?把整個寢室都弄得臭氣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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